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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之巢:傀儡的悲鸣,最压抑的一集,1

小说:最压抑的一集 2025-09-12 21:59 5hhhhh 2790 ℃

塔林城的街道,像一条条被遗弃的灰色巨蟒,僵死在死寂之中。第三次世界大战留下的疮痍尚未被时间抚平,残破的建筑骨架裸露着,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凝视着这片被遗忘之地。而如今,更令人不安的是那无处不在的雾气——并非寻常的水汽或雾霾,而是一种浓稠、滞涩的灰白色幕布,吞噬着光线,将能见度残酷地压缩在十几米内,似乎直接作用于人形的心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微弱的怪异气味,那是坍塌辐射残留的低语,也是死亡的气息。

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细微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一支小队正以标准的警戒队形缓慢推进。为首的,正是战术人形,95式。

她此刻身着那身标志性的日常制服:纯白色的外套与百褶短裙,构成了洁净的主基调,几抹深邃的蓝色点缀其间——领口一丝不苟系着的领带,外套下摆两侧垂下的系带,以及腰间右侧的装饰绳结。齐整的墨色刘海下,一双鎏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被浓雾吞噬的街道,白色的发箍将她如瀑的黑色长直发妥帖地约束在耳后,更衬出她面容的柔美与沉静。外套之下,是那件设计巧妙的白色制服上衣,经典的衬衫领口与深V设计,让内里轻薄的纱衣与其下若隐若现的细腻肌肤成为一种含蓄的诱惑。然而此刻,这份美感被战斗的肃杀所笼罩。她的双手稳稳持握着那支与她同名的突击步枪,枪口随着视线移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威胁。她的身后,紧跟着四具与她容貌、着装完全一致的傀儡,动作同步,沉默而精准,如同延伸出去的肢体。

小队中还有其他的身影:56-1式的活泼暂时被凝重取代,97式紧跟在姐姐95式侧后方,眼神中充满信赖与紧张,JS-9和79式则警戒着侧翼。所有人形都保持着最高级别的戒备。

“长官,这里是95式。仍在按预定路线前进,暂无接触。”95式低声汇报着,然而耳机里传来的只有一片滋啦作响的杂音,间或夹杂着指挥官声音的破碎片段,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收到……干扰……”

除了雾气外,城中不时出现的坍缩辐射干扰,对无线电通讯造成了毁灭性的影响。更可怕的是,一种来源不明、强度极高的异常信号,正持续不断地试图穿透她们的防火墙,直接链接心智云图。那感觉不像攻击,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无所不在的窥探和呼唤,令人形小队的心智泛起阵阵不适的涟漪。

“通讯状况极差,尝试维持最低限度联络。”95式对身后的队友们下令,声音依旧平稳,但金色的眸子里已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的视觉模块不断报错,HUD上的数据流时而清晰时而扭曲,远处的景物在雾中扭曲变形,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些不存在的残影——或许是系统过载的错觉,或许是……别的什么。

她必须分出一部分算力来维持与四具傀儡的稳定连接,那异常信号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的心智,试图瓦解这种同步。傀儡们的动作偶尔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迟滞,虽然很快被修正,但这绝非好兆头。

“姐……我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97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下意识地靠近了95式。

“保持专注,九七。那是干扰。”95式轻声安慰,但她的心智同样感知到了那些细微的、仿佛直接在大脑中响起的嘶语和噪音。它们不成调,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诱导性。

小队继续深入,如同几只渺小的舟船,驶入一片泛着淡淡绿光的海域。街道两旁废弃的车辆和坍塌的废墟在浓雾中呈现出狰狞的轮廓,每一个阴影都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威胁。无线电彻底陷入了沉寂,只剩下她们压抑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试图链入心智的冰冷信号。

95式握紧了手中的枪。这次侦查任务,远比预想中更加凶险。她不仅要为队友们指引方向,更要牢牢守住自己的心智防线,抵御那来自迷雾深处的、无孔不入的侵蚀。

地铁站的入口像一张沉默的、坍塌了一半的巨口,吞噬着街道上弥漫的灰白雾气。扭曲的金属框架和破碎的混凝土块杂乱地堆积在入口两侧,几辆锈蚀得只剩骨架的废弃汽车被随意抛弃在附近,轮胎早已干瘪,车窗玻璃无一完好,蒙着厚厚的污垢。这里本该是通往地下交通网络的枢纽,如今却更像一个巨大的、布满锈迹和阴影的陷阱入口。

“根据最后收到的指令,推进路线应途径此区域,利用地下通道规避主要街道可能存在的火力点。”95式的声音透过二级平层传出,带着一丝被干扰的电流杂音。她鎏金色的眼眸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试图在浓雾和废墟中辨认出最安全的路径。四具傀儡无声地在她身后展开,保持着完美的警戒阵型,她们的身影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下,几乎无法分辨彼此,唯有95式本体眼中那份沉静的意志是独一无二的坐标。

小队成员们默契地依托着废弃车辆和残垣断壁作为掩体,缓慢地向地铁入口靠近。气氛压抑得如同绷紧的弓弦。视觉模块受到的干扰愈发严重,HUD上的图像时不时剧烈抖动,边缘泛起雪花状的噪点。那直接侵入心智云图的异常信号也变得更加活跃,如同冰冷的针尖不断刺探着她们的心智防壁。

“长官……长官能听到吗?这里是95式,我们即将按计划进入地铁通道……”95式再次尝试呼叫,回应她的只有一片令人不安的死寂和持续不断的、高频的嘶嘶声。通讯彻底中断了。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死寂环境中显得异常清晰的脆响,来自JS-9的脚下。她似乎无意间触发了什么机关。

“糟糕!”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嗡——滋滋滋——!”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枪械上膛的嗡鸣骤然从四面八方炸响!仿佛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被瞬间惊醒!

街道两侧原本看似普通的水泥墙面突然滑开隐藏的面板!地面上的井盖被猛地弹飞!甚至从一些残破建筑的二楼窗口,都骤然探出了狰狞的枪口!

无数个黑沉沉的、圆柱形的金属造物——“指南针”——如同雨后毒菇般瞬间从隐藏处升起,红色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冰冷的枪口如同复眼的集群,瞬间锁定了街道上的不速之客!

根本没有警告,没有迟疑。

“敌袭!寻找掩护!”95式的惊呼声被瞬间爆发的、震耳欲聋的枪声彻底淹没!

“哒哒哒哒哒哒——!!!”

炽热的金属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街道!无数条火舌从那些“指南针”的机枪中喷吐而出,形成一张几乎没有死角的交叉火力网!高速射出的弹药如同冰雹般砸在废弃车辆的外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和撕裂声,瞬间就将它们打成了筛子!混凝土碎块四处飞溅,扬起的尘埃立刻与浓雾混合,让视线变得更加混沌。

“压制火力!交替掩护!”95式的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尽管她的循环系统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搏动。她猛地侧身躲到一辆相对完好的公交车残骸后,子弹立刻追着她的脚步,将车身的另一侧和一具没来得及躲进掩体的傀儡打得火星四溅。

然而,其余三具傀儡无需任何命令。她们如同共享一个冷酷的战斗思维,瞬间完成了重组。严格遵循着高效的三三制原则,,两名傀儡迅速依托最近的掩体——一个混凝土墩和一辆废弃轿车的引擎盖后方——开火还击。她们的射击并非盲目扫射,而是精准、短促的点射,极力压制正前方和左侧威胁最大的“指南针”火力点,子弹撞击在哨戒机枪的装甲外壳上,迸发出连串的火星。

第三名傀儡则没有立刻开火。她利用队友制造出的短暂火力间隙,以及自身被刻意设计出的敏捷性,猛地从右侧低姿窜出。她的动作迅捷而飘忽,并非直线冲刺,而是借助掩体以之字形路线快速移动,主动吸引和拉扯右侧及部分后方火力的注意力并寻找下一个有利的射击位置,为队友创造喘息和观察的空间。炽热的弹道紧紧追咬着她的身影,在她刚才停留的地面上凿出一连串冒烟的孔洞。

56-1式一个翻滚躲到一根倾倒的电线杆后面,子弹追着她在地上打出一串弹孔。79式则凭借娇小的体型,险之又险地缩进一个破损的报刊亭后。JS-9和97式紧紧跟随着95式,依靠着公交车残骸暂避锋芒,被傀儡们默契的配合护在相对安全的后方。

然而,“指南针”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刚刚打哑一个,立刻又有新的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升起,继续喷吐着火舌。它们是被量产的、冷酷的杀戮机器,不知疲倦,没有恐惧,唯一的指令就是消灭所有闯入者。密集的弹幕将小队死死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不多时小队的傀儡就所剩无几。

“这样下去不行!”95式咬着牙,快速更换弹匣,目光迅速扫过战场。队员的傀儡已经消耗殆尽,自己三具残存的傀儡依旧在高效地执行着三三制战术,三人交叉掩护不断寻找有利位置,但活动的空间正被不断压缩。“它们的火力太密集了!必须立刻撤离这片开阔地!”

她看了一眼地铁入口,那黑黢黢的洞口此刻仿佛代表着唯一的生路,但通往那里的短短十几米距离,却如同被死神用火线编织而成的死亡地带。

“重组队形!向入口突击!我来断后!”95式果断下令,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必须为队友们撕开一条生路。

三具傀儡立刻响应。两名负责压制的傀儡同时投出烟雾弹,并加强了火力输出。那名负责机动的傀儡则迅速回撤,与本体一同构筑临时的后方防线。

“就是现在!走!”95式对身后的队员们喊道。

她率先跃出掩体,手中的步枪不停开火,试图为身后的姐妹们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子弹呼啸着从她耳边飞过,击打在身旁的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碎石。她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浪和弹片擦过制服的触感。

小队成员们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奋力冲向地铁入口。然而,“指南针”的火力网很快重新变得密集。

“姐!”97式惊呼,看到一枚流弹险些击中一名正在移动的傀儡。

“不要停!继续前进!”95式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她的声音在激烈的枪声中依旧清晰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必须带领她们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钢铁的陷阱已然彻底苏醒,而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三具傀儡依旧在忠诚地执行着战术,但它们的素体状况,正在绝对的火力劣势下不断地恶化。

狭窄的街道变成了死亡的熔炉。浓雾被硝烟和尘土染成了污浊的灰色,灼热的金属腥气混杂着混凝土粉末的味道,呛得人形们几乎无法进行正常的空气过滤。“指南针”那单调而狂暴的射击声构成了永恒的背景音,子弹撞击在掩体上发出的噼啪声和跳弹的尖啸声不绝于耳。

95式背靠着冰冷的公交车残骸,剧烈地喘息着,并非因为疲惫,而是心智在超负荷运转下产生的模拟生理反应。她的双眼快速扫视着战场,冷静地评估着局势。三具残存的傀儡依旧在掩护着小队的其他人,但活动的空间已经被压缩到了极限。

两名充当火力支点的傀儡被死死压制在各自的掩体后。她们只能间歇性地探身进行极短促的射击,精准的点射试图敲掉那些威胁最大的“指南针”的传感器或枪管,但每一次暴露都会引来一阵疯狂的集火。其中一具傀儡依托的混凝土墩已经被削去了一大块,另一具藏身的轿车引擎盖早已千疮百孔,炽热的引擎内部暴露出来,散发着焦糊的气味。

那名负责机动牵制的傀儡情况最为危险。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不断利用街道上零星的小型掩体——一个倒下的路灯、一个破碎的花坛、甚至是一具先前被击毁的“指南针”残骸——进行闪避和移动射击,竭力吸引着侧翼的火力,为队友分担压力。她的白色制服上已经沾染了污渍和几处焦黑的擦痕,动作却依旧迅捷而精准。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95式的心智飞速计算着,但每一个突围方案都被极高的风险概率否决。地铁入口那诱人的黑暗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密集的电机嗡鸣声从侧上方传来!

一栋四层楼房的二楼和三楼窗口,同时升起了四台“指南针”!它们居高临下,冰冷的枪口瞬间锁定了下方街道上几乎无处可躲的小队!

“小心上方!”95式厉声警告。

但已经太晚了。

密集的弹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负责机动的那具傀儡首当其冲!她正试图从一个掩体转移至另一个,身体完全暴露在了新的火力线下!

“噗嗤!锵!噗嗤——!”

数发,乃至十数发子弹几乎同时命中了她!腿部的仿生结构瞬间被撕裂,露出扭曲的金属骨架和断裂的线缆,迸发出耀眼的蓝色电弧!胸腔和腹部接连被穿透,身上的仿生皮肤和蒙皮像纸一样被撕开,内部的元件和冷却液四处飞溅!她手中的步枪脱手飞出,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猛地一顿,然后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溅起一片尘土。白色的制服迅速被内部渗出的循环液染红,她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动了,只有身下汇聚的液体缓缓蔓延。

“不!”97式发出一声悲鸣。

95式的心智核心仿佛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又失去一个!

剩余的两具傀儡立刻调整射击角度,不顾自身暴露的风险,拼命向楼上的新威胁开火!子弹打在窗沿和墙壁上,碎石四溅,暂时压制住了那四台“指南针”的射击,但她们自身也立刻遭到了街道上其余火力的猛烈还击,被迫缩回掩体,处境岌岌可危。

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小队中蔓延。

95式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妹妹,又看了看仅存的两具苦苦支撑的傀儡,以及不远处素体受损严重的队员。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JS-9,79式,掩护97式和56-1式!五六儿,用榴弹炸毁障碍!大家向入口移动!快!”她几乎是吼着下达命令。

“姐!你要做什么?!”97式惊恐地抓住她的手臂。

95式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甩开了妹妹的手,眼神坚定得可怕。她快速检查了一下手中步枪的剩余弹药,然后猛地将一直佩戴的蓝色绳结扯下,塞进97式手里。“拿好!这是命令!”

下一刻,她猛地从掩体后跃出!最后两具傀儡仿佛接收到了最终的指令,同时做出了反应!

一具傀儡不顾一切地持续向楼上的“指南针”开火,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另一具傀儡则悍然冲向了街道正面火力最猛烈的几个“指南针”集群,试图用身体为本体开辟道路!

95式自己则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冲向那个最初从二楼窗口升起、威胁最大的“指南针”炮塔!她一边冲刺,一边用步枪精准地点射,子弹打在“指南针”的装甲上,迸出火花,试图干扰它的瞄准!

子弹如同飞蝗般向她扑来!她依靠着惊人的反应速度和战术规避动作,在弹雨中穿梭,百褶裙角被灼热的气浪掀起,裤袜被飞溅的碎石划破,但她冲势不减!

“砰!”一声闷响,一发子弹擦过她的手臂,带走了一小块仿生皮肤和布料,露出其下闪烁着微光的金属骨架。但她只是踉跄了一下,继续前冲!

距离在迅速拉近!她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指南针”枪口旋转时泛出的冰冷光泽!

手里的95-1式枪机咔地挂住,露出空空如也的枪膛!

95式毫不犹豫地抛掉了手里的步枪,快速从腿侧的枪套中拔出了那支指挥官赠送的92G式!这把枪更轻,仿佛是她手臂的延伸!

“为了格里芬!为了长官……”她心中无声地呐喊着,将最后的情感注入其中,继续冲向那个死亡的枪口,举起了手枪,准备做最后的、自杀性的射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九五!趴下!!!”

一个无比熟悉、此刻却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吼声,从街道的侧后方传来!

紧接着,一阵完全不同、更加沉重、更加狂暴的枪声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咚咚咚咚咚——!!!”

那是PKM那独特而令人安心的咆哮!炽热的弹幕如同钢铁的鞭子,猛地抽打在二楼窗口那台正要对95式开火的“指南针”上!瞬间就将它打得千疮百孔,扭曲着冒烟哑火!

95式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战神般出现在街角,他手中那挺咆哮的通用机枪喷吐着近半米长的火舌,枪口制退器周围形成一圈清晰的气浪!正是指挥官!

在他的身后和两侧,数名格里芬人形和她们的傀儡如同猛虎出笼,手中的武器同时开火,瞬间在街道一侧形成了一道强大的突击火力!他们的攻击精准而高效,立刻打哑了数个关键的“指南针”火力点,原本密不透风的火力网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长官?!”95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模块。

指挥官没有时间回应,他一边持续用机枪进行压制射击,一边对95式大吼:“别愣着了!快过来!所有人!向我这边的缺口撤退!快!”

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巨大的安全感瞬间淹没了95式。她立刻起身捡起了身旁打空的步枪,对仅存的小队成员和那两具伤痕累累的傀儡下令:“撤退!全体撤退!向指挥官方向突围!”

幸存的人形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拼命冲向指挥官打开的生机之路。那两具傀儡则忠实地执行着最后的掩护任务,用所剩无几的弹药拼命阻击着试图阻拦她们撤回的“指南针”。

指挥官带来的梯队装备了穿甲弹,火力强大,很快压制住了街道上的自动防卫系统。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冲过缺口,被接应的人形保护起来。

指挥官一把抓住冲过来的95式的手臂,将她猛地拉到自己身后。他的手掌有力而温暖,隔着制服都能感受到那份令人心安的力度。“没事了!我来了!”他快速说道,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指挥官……我的傀儡……”95式喘息着,回头望向那片依旧被枪声笼罩的街道,她的两具傀儡还在战斗,但已是强弩之末。

指挥官面色铁青地看着那两具如同在燃烧最后生命般战斗的身影,以及更远处,那三具倒在血泊中的、与95式一模一样的残骸。他咬了咬牙,狠下心肠道:“来不及了!火力太猛!放弃回收!所有人!立刻撤离!这是命令!”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伤亡。

95式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但她明白这是唯一的选择。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具依旧在开火的傀儡,仿佛要将她们的姿态刻入记忆,然后猛地转过头,跟着指挥官和接应的队伍,快速撤离了这条吞噬了大半个小队的死亡街道。

就在格里芬的队伍消失在街角后不久,激烈的枪声渐渐停歇。

街道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弥漫的硝烟、烧焦的金属味和满地的弹壳与残骸。

直到硝烟被夹杂着辐射尘的风吹散后,几道苍白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浓雾和废墟的阴影中浮现。是帕拉蒂斯的涅托。她们穿着带着帽兜的斗篷,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却毫无生气,四肢还微微闪烁着金属骨架的光泽。

为首的一名涅托,目光扫过战场,最终停留在那具最早被击倒、相对而言受损最轻的傀儡残骸上——那具躲避不及而第一个牺牲的傀儡。她蹲下身,伸出只有机械骨架的手,轻轻拂过傀儡破损的胸腔和冰冷的脸颊。

傀儡胸腔中一阵阵微弱的搏动通过手传递回来。这具素体最基础的维持系统尚未完全停摆。

涅托那毫无波澜的脸上,似乎极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发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她抬起头,对身后的其他白色单位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容器……带走……父亲大人会高兴的……。”

两个白色的单位沉默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具残破却仍有微弱反应的95式傀儡,迅速无声无息地再次退回浓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死寂的街道,和另外逐渐冰冷的、与指挥官离去时所见无异的残骸,静静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惨烈与失落。

格里芬所搭乘的列车安静地匍匐在塔林车站中的股道上。其内部与外部废墟世界的破败景象截然不同,灯火通明,各种仪器设备发出低沉而规律的运行嗡鸣。然而,此刻,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却笼罩着整列车厢,尤其是在医疗整备车厢附近。

指挥官大步流星地走在通道内,战术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沉重。他刚刚脱下沾满硝烟和尘土的外套,只穿着深色的战术背心,手臂上被碎石划出的细微伤口已经过简单处理。他的眉头紧锁,蓝色的眼眸中压抑着风暴,既有对牺牲的愤怒,也有对未能及时救援的自责,更深处,则是对那诡异迷雾和敌人动向的深深忧虑。

他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通讯室。加密线路早已接通,屏幕上显现出RO635那张带着些许忧色却异常坚定的面孔。背景似乎是某个昏暗的掩体内部。

“指挥官。”RO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依旧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您那边情况如何?我们遭遇了高强度的心智链接请求,视觉模块受到影响,只有AR-15和M4没被影响。”

“损失惨重,RO。”指挥官的声音沙哑,他言简意赅地描述了遭遇战的情况,重点提到了那诡异的、能直接干扰心智云图的迷雾和异常信号,以及“指南针”哨戒机枪的疯狂伏击。“……我们失去了一个小队的所有傀儡,多名人形受损,差点全军覆没。”

屏幕那端的RO635面色凝重起来:“指挥官……我们接下来会尝试关闭防卫系统并恢复塔林城的供电。”她的语气平稳,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持续的混乱环境只会让敌人更容易隐藏和活动。恢复电力供应会对接下来的行动有帮助。”

指挥官的心沉了下去。他理解RO的逻辑,恢复供电和关闭那些该死的“指南针”确实是遏制局势恶化的关键一步,但这意味着AR小队将不得不再次深入那片危险区域。

“有具体计划吗?需要我提供什么支援?”指挥官迅速追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控制台边缘。他不能让M4她们独自去冒这个险。

“初步计划分两步:首先尝试远程切入塔林城防系统的备用控制节点,如果权限失效或节点被物理破坏,再考虑小队潜入主要配电设施进行手动重启。”RO635语速平稳地汇报,“M4正在分析最优路径。目前暂不需要大规模支援,避免打草惊蛇。但需要您授权共享掌握的塔林城最新结构图。”

“权限开放。所有相关资料立刻传输给你们。”指挥官毫不犹豫地批准,同时加重了语气,“RO,听着,优先级变更:获取情报和尝试远程操作为主。如果评估风险过高,尤其是发现帕拉蒂斯主力仍在区域内活动,我授权你们放弃任务,立刻撤离。你们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RO635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记录指令,随后轻轻点头:“明白,指挥官。我们会谨慎评估。AR小队,完毕。”通讯屏幕暗了下去。

指挥官独自站在指挥车厢内,屏幕的微光映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塔林城的阴影比想象中更加庞大,而他的人形们又将投身险境。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担忧暂时压下,眼下还有更需要他关注的人。

他转身离开指挥车厢,走向医疗整备车厢。自动门滑开,更加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格林娜正在一台仪器前忙碌着,看到指挥官进来,对他点了点头示意。

而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坐在舱室角落简易床铺上的那个身影上。

95式已经完成了基础的外部清理和维护,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制服,但这丝毫无法掩盖她的低落。她低着头,齐整的刘海垂落,遮住了她的眼睛,那双总是温婉而坚定的金色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放在膝上,那顶熟悉的白色发箍被她紧紧捏在右手心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慰藉。平日里那份沉静优雅的气质被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和肉眼可见的疲惫所取代。

指挥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放轻脚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尽可能让自己的目光与她平视。

“九五。”他的声音放缓,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感觉怎么样?格林娜,她的检查结果如何?”他后半句是转向格琳娜问的。

格林娜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本体素体没有结构性损伤,主要是能量过度消耗和一些外部擦伤。但是心智和素体因为持续抵抗干扰和高强度作战,负荷很大,需要静养恢复。另外……”她顿了顿,看了一眼95式,“小队队员受到重创对她的心智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指挥官点了点头,重新看向95式,目光仔细地扫过她的脸庞、脖颈、手臂,仿佛要确认她真的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他追问了一句,内心深处那关于城中情况的隐忧再次浮现。

95式缓缓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中氤氲着水汽,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您,长官。我……我没事。只是……”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对不起……任务失败了……还损失了那么多……我没能保护好大家,也没能安全带回她们……”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痛苦。

“这不是你的错,九五。”指挥官的语气异常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那种情况下,你能带领小队队员的主机顺利回来,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她还捏在手里的发箍,继续用温和却有力的声音说道:“……人回来就好。傀儡……以后会有的。我向你保证。”

这句话既是对她的安慰,也是对他自己的承诺。

95式抬起头,望着指挥官坚定的蓝色眼眸,那里面没有责备,只有信任和不容置疑的保证。她的情绪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虽然悲伤依旧,但某种力量似乎重新回到了她的眼中。她轻轻点了点头:“是,长官。谢谢您。”

“好好休息。”指挥官站起身,对格林娜嘱咐道,“让九五休息一段时间吧,排班上尽量调整一下。”

“明白,指挥官。”

指挥官最后看了一眼95式,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转身离开了车厢。自动门在他身后关闭,将舱室内外的空间隔开。

走在空旷的通道里,指挥官脸上强撑的镇定和温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凝重。他靠冰冷的金属舱壁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塔林城的枪声、破碎的傀儡景象、AR小队和404小队即将执行的危险任务、以及95式那强忍悲伤的脸庞,在他脑海中交织盘旋。

他知道,麻烦才刚刚开始。而有些沉重的负担,他必须独自扛起。

塔林城深处,帕拉蒂斯的秘密领域拒绝着一切外界的光线与常理。这里的光源来自四壁和穹顶上那些昏暗的灯光,它们散发出一种冷冽、不带丝毫暖意的苍白辉光,将空间内的一切都浸染得如同噩梦中的解剖教室。空气凝滞而沉重,压迫着感官,浓烈的气味复杂得令人头脑发晕——甜腻如腐败的药剂,福尔马林的化学尖锐,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属于活体生物的、温热而腥膻的气息。

实验室的景象挑战着认知的极限。冰冷的合金支架与柔软蠕动的苍白生物组织粗暴地嫁接在一起,形成各种功能不明的诡异装置。巨大的半透明培养罐如同沉默的森林,里面悬浮着绝非自然造物的存在——机械与血肉扭曲结合的实验体,或是在莹绿色营养液中沉浮、形态难以描述的发育中生物。

实验室的中央,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冰冷的无影灯投下刺眼而缺乏温度的光斑。光源正下方,正是一张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实验平台。

平台之上,被涅托回收的傀儡正静静地躺着。

她那身与本体无二的、蓝白相间的日常制服早已被彻底剥离,丢弃在一旁,如同褪下的无用蝉壳。如今她毫无遮蔽地暴露在苍白的灯光下,暴露在那些冷漠的观察者眼前。这具素体曾经经历战火,破损处处可见:仿生皮肤上交错着深刻的划痕与焦黑的灼伤,左腿关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仅靠内部残存的线缆勉强连接,胸腔左侧有一个可怕的破口,边缘参差不齐,露出其下沉默而破损的元件。她那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在冰冷的台面上,双眼微微睁开。曾经蕴藏着温婉与坚定的眼眸彻底失去了神采,空洞地望着上方刺眼的灯光,仿佛两口映不出任何倒影的干涸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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