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了对瓦洛拉神力的感知四十分钟后，法恩妮猛地睁开眼。她清晰地察觉到，一股强劲且极为熟悉的魔力，正朝她直逼而来，气息之中，混杂着某种不祥的压迫感。

“洛斯……”她低声喃喃，眉头微蹙，“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她最不愿面对的局面。

她几乎是本能般屏息凝神，将自己的【魔法防护罩】加持至极限。淡蓝色的神力屏障泛起了波光，仿佛湖面被暴风所激荡。

不多时，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法恩妮的眼前。深紫的肌肤、黑曜般的恶魔角、以及那披散着幽蓝微光的长发，无不昭示着她的身份。

洛斯·阿尔维斯，步履不稳地走到防护罩前，微喘着气，唇角却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久闻智慧女神法恩妮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

她的声音低柔，却充满危险的余韵，“只是听闻您一向足不出户，这一回，是哪阵风将这位高贵的女神，吹到了偏远的这里？”

“哼，花言巧语。”法恩妮冷哼一声，随即闭眼不语，态度冷淡至极。

洛斯被当面轻蔑地无视，眼中火气顿时腾起。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眉头一挑，指尖凝聚出一团耀眼的紫色魔力，似烈焰般翻滚。

“既然女神无意寒暄，那就不如，做点更‘热烈’的事吧。”

话音未落，那团紫焰猛然炸裂，一道魔能之矢如彗星般轰然撞击在防护罩上。

“轰！！”

紫黑色的魔力与淡蓝色的神力剧烈对撞，火星四溅，爆响震耳。整个防护罩瞬间被阴影笼罩，仿佛天地都随之震动。

烟雾渐渐散去，法恩妮的防护罩重又显现——毫无意外，依旧完好无损，连一丝波动都没有。

洛斯并不惊讶，她当然清楚，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连让法恩妮皱眉都做不到。她缓步上前，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防护罩，宛如在客人家门前礼貌地叩门。

法恩妮睁眼扫了她一眼，目光冷漠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随即不屑地别开视线。

洛斯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她再次抬手，“笃笃”地敲了两下，像在确认对方是否还醒着，随后抬起双手，魔力在掌心间缓缓凝聚——淡紫色的能量流转交织，最终在空中展开成一块透明、泛光的长方形屏幕，仿佛一面半空中浮现的魔镜。

画面开始显现，略有些模糊，但主体仍清晰可辨。

法恩妮眼神微动，低语：“……【远程投影】。”

这是极高阶的魔法。普通术士或许能传音，但要将影像稳定地远距投映出来，需要庞大的魔力与极高的控制力——这恶魔，果然深不可测。

洛斯注意到法恩妮凝重的神色，嘴角得意地一扬：“这点小法术，对我来说只是消遣而已哦。嘿呀，来来，先看看‘节目’。”

影像之中，两位巨神族的战士正被粗重的锁链死死缠绕，束缚在两根漆黑的魔柱上，无助地挣扎抽搐着。从体格特征判断——是塔露莎和希芙蕾。

她们的身前，两根庞大的【炼狱之链】犹如活物般缓缓盘绕，铁节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而不祥的响声，仿佛随时都要扑将上去，将巨人撕裂吞噬。

“怎么样？你的巨神族队友，现在正乖乖等我发落呢。”

洛斯笑容无比轻快，语气却像针一般刺人：“要不要玩个小游戏？赢了，她们或许能少吃点苦头。”

法恩妮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立刻调动神力，一缕淡蓝的灵光穿透防护罩，附着在那块投影屏幕上，细致地感知着画面中的细节与魔力波动。

片刻后，她神情恢复平静，冷冷开口：“无聊的把戏。”

她缓缓收回神力，语气毫无波澜，“不得不承认，你的幻术确实够精致，做出这样的场景……已属上乘。可惜——再真实的幻术，也骗不过我。”

表面上她镇定如常，实则心头微微一沉——她已隐约明白瓦洛拉为何会落入敌手。若连她都差点被迷惑，可想而知，缺乏幻术认知的瓦洛拉有多容易中招。

“哦？”洛斯的笑容收了一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对自己的幻术一向颇有自信，被法恩妮如此直白拆穿，脸上自然不好看。

不过她并未恼羞成怒。早在动用这段画面之前，她就已料到法恩妮可能看穿。这可是神族中最难对付的智慧女神，靠一场幻术唬她过去？不现实。

但——洛斯的嘴角缓缓再次扬起。她当然还有后手。

“不愧是智慧女神。”洛斯轻轻鼓掌，嘴角噙着一丝讥讽，话锋一转：“那女神是否愿意，再赏光看一段画面呢？”

说罢，她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我发誓——这次，可不是幻术。”

投影屏幕中的画面猛地切换，显现出一片破败空地。下一瞬，一抹熟悉的火红身影映入眼帘。

瓦洛拉——倒在地上，身躯强壮却毫无生气，气息紊乱。她的四肢瘫软摊开，赤裸的腹部与腋下暴露无遗，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身边围坐着三位体型矮小许多，仅及她肩部高度的女恶魔，一个个正吃力地伸长双手。正后方那位举起双臂，用尽力气深深探入她的腋窝；左侧的则从背后绕手，抓挠着她两侧的腰肋；右侧那名恶魔则轻轻触碰她的腹部肌肉，一根食指正轻轻戳入她的肚脐之中。

瓦洛拉浑身抽搐，虽已昏迷，却仍不时因过于敏感的刺激猛地颤抖，如遭雷击。她嘴角微张，即便无意识，也不断从喉咙深处逸出几声压抑不住的尖锐笑声，仿佛身体早已背叛了神志。

那笑声之响，连站在防护罩内的法恩妮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法恩妮面色剧变，急忙再次调动神力，穿透防护罩，验证那段画面。

然而结果冰冷残酷——这段影像是真的，毫无幻术痕迹！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她忍不住低呼，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慌乱。

她早已意识到瓦洛拉战败的事实，可眼前这一幕，却超出了她所有认知——那个一向傲视群魔、无坚不摧的战争女神，竟会在三名低阶恶魔手中，被如此羞辱式的折磨，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昏迷不醒。

这不是失败，这是彻底的瓦解。

洛斯站在防护罩前，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

“幸好做了这个准备……”她在心中冷笑。

攻破瓦洛拉，只是铺垫。真正的杀招，是让法恩妮亲眼看到这一切——用真实打破理智，用反差击溃信念。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眼前这位智慧女神的心境产生变化。

“就是现在！”

下一秒，洛斯猛地抬起那只覆盖着淡紫魔纹的赤足，五十码的巨大脚掌无声贴上了防护罩。

“砰！”

魔力在脚掌迅速汇聚——一股浓烈而炽热的紫色光束陡然爆发，从足心猛然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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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咔！”

防护罩上，出现了一道细小却清晰的裂痕！

“！”法恩妮猛地一震，眼神剧变。

她立刻意识到，刚才自己情绪失控，心神浮动，竟令以神力构筑的防护罩出现了薄弱点！

来不及多想，法恩妮立刻凝聚神识，全力注入防护罩。

霎时间，那道清晰的裂痕被神力填补，悄然消散。

“欸？”这回轮到洛斯瞪大双眼，满脸错愕。

她原本自信满满地用脚发动了将大量魔力压缩在一点的【暗影突刺】，直攻破绽，足以击穿任何防御。

却只留下一道裂痕？而且还在眨眼之间就被抹平？！

“开什么玩笑……”

她还没来得及思索更多——

“砰！”

魔力在她脚掌下反噬爆裂！

“啊——！！”

洛斯一声惨叫，身体被魔力炸得猛地向后一仰！

由于刚才仅一脚着地，此刻失去平衡的她毫无仪态地一屁股跌坐在地，发出沉闷的“咚”一声。

而那只用于施法的脚掌，此刻却像是被千万根羽毛猛然搔刮般，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烈瘙痒——失控的法术在她脚底堆积，疯狂地刮蹭着脚掌那层细密的褶皱。

“哈哈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放声大笑，整个人痒得直抽冷气，连忙把脚缩了回来，弓身蜷曲，手忙脚乱地抱住脚掌，像条翻滚的蛇一般在地上打滚，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痒感。

堂堂魔族顶级强者，一向高傲、冷酷、狡诈，此刻却显得如此狼狈，滑稽得近乎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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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法恩妮这边，尽管这波攻势被她有惊无险地化解，但这也无疑为她敲响了警钟。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防护罩，并非坚不可摧。它的强度，根本系于她的精神状态。

如果是寻常局面，她有十足的把握独自撑上一整月，静待瑟莉亚归来——哪怕面对整支魔族军团都无惧。

但眼前这位洛斯，掌握的却是远超寻常的精神系折磨与幻术技巧，方才若非她及时冷静，差点就已着道。

这太危险了。

继续死守，只怕迟早会被击穿。哪怕只是一次微小的动摇，对方都可能乘虚而入。

更令她心乱的是——既然影像真实，那就意味着：瓦洛拉此刻，确实正遭受折磨。

如果洛斯在她这边得不到突破，她完全可能转头向其他女神下手。到那时，被羞辱与摧残的，不只是瓦洛拉一个。

“我必须主动出击。”法恩妮在心中做出了决断。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个决定，风险极大——意味着她不会再完全龟缩于目前无敌的防御结界。

但作为智慧女神，她绝不会轻言放弃。

若是要拼精神力，她有这个自信——她，不会输。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主动出击呢？

解除【魔法防护罩】？绝不可能。哪怕她有信心独战洛斯与几名恶魔，但此刻整片空间早已被魔族围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蠢蠢欲动的黑影。贸然脱离防护罩，无异于自投罗网。她是智慧女神，不会做出这种愚蠢决策。

那，是否可以从结界内部发动远程魔法，持续骚扰、消耗洛斯？

理论上行得通。空间魔法可以从防护罩内部精准锁定并投射攻击，不会破坏自身结界，远距离压制对手，乃至干扰其施法。

但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就算成功击中，洛斯若稍具防备，只需服下药剂、调息片刻，便能轻松恢复，甚至都不需要治愈师的帮助。

这样的“消耗战”，只是在浪费自己的体力。

法恩妮眸光闪烁，思索如电。

精神力……精神力……精神世界……对了，有那一招！

她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她反复试验与打磨的魔法。

【梦境侵袭】。

那是她在近数百年中重点研究的成果。她发现：人的“精神世界”与“梦境”之间存在极其密切的共振连接。

通过进入梦境，她便可精准地潜入他人的精神世界，展开攻防。

而在那个意识空间中，她可以直面灵魂本质，与对方的“核心意志”精神体作战。只要击败它，现实中的对手就会陷入精神力崩溃状态，虽不至造成物理损伤，却能至少削弱九成以上的战斗力，基本等同于从战场中除名。

虽然发动这一招，首先需要自己先进入梦乡，但法恩妮哪怕陷入沉睡状态，只要精神力仍在，便能维持防护罩的正常运作。

这是普通神明无法想象的控制力，但她是法恩妮，是智慧女神。她能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冷静，眼底却划过一抹凌厉。

“既然现实不容出击……那就让我从梦境中，将你彻底击溃吧。”

当然，法恩妮其实还有一点点私心——

在穿梭对方精神世界的过程中，她可以顺便读取对方的记忆、知识与情绪。

如果能潜入洛斯的精神世界，不仅能洞察她的阴谋与计划，还能亲眼了解这位顶级恶魔那强大魔法的根源，甚至可能从中学会自己未曾掌握的高阶术式。

法恩妮很快说服了自己。随即，她集中神力，将防护罩加固到极限，层层结界稳如磐石，足以维持整整一周。随后，她对自己施加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催眠术】，神识迅速沉入内心。

她缓缓闭上双眼，长睫微颤，即刻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只是，她未曾看到，防护罩外的洛斯，明明前一刻正满脸慌张、焦头烂额，没过多久却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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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法恩妮再次睁开双眼时，自己已置身于一片辽阔无垠的旷野之上——这是精神世界的具象化投影。

四周静谧而空旷，散布着大小不一的坟墓，那正是无数魔族小兵的精神映射之所。它们的精神本体如幽灵般在旷野中游荡，弱小、麻木，几乎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机械地听从比自己强大的恶魔的意志。

再远一些的地方，零零散散矗立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小屋，外形丑陋不堪——那是中级乃至高级恶魔的精神化身，而它们的精神意识就潜藏在这些建筑内部，静静蛰伏。

而在更遥远的地平线上，一座高耸的漆黑塔楼伫立于昏暗天色之下，散发出浓烈的不祥气息。法恩妮几乎无需判断，便明白那正是洛斯的精神核心所在。

只是，那座高塔的形状……却令人忍不住皱眉。它的轮廓，竟像是一只直立的大脚——五根粗壮的圆柱状结构宛如脚趾一般朝天竖起，冷峻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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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恶趣味。”法恩妮轻声自语。

精神世界的具象形态，向来是本体潜意识的真实写照。这座高塔呈现出一只脚的形状，意味着它的主人——洛斯，对“脚”有着近乎病态的执念。

一想到女神们之前提到洛斯擅长施以挠痒折磨，就连法恩妮这样精神力极其坚韧的女神，脚趾也不由自主地轻轻蜷缩了一下，在地面上悄然划出几道细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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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法恩妮算是在女神中不怎么怕痒的一位——这是她亲自测试验证过的结论。比起瓦洛拉那双一被轻轻摩挲就会倒地乱蹬、异常敏感的大脚，法恩妮的脚底能够在瘙痒刺激下保持长时间的沉稳与克制。她顶尖的精神集中力，足以让她暂时忽视身体的不适反应。

长久以来，她就一直用着这种集中力，来避免自己体验到痒感，她为此命名为【痒感屏蔽】。

当然，她也不是毫无弱点。如果在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脚心遭到偷袭，那她也难免会发出几声轻笑、露出些许羞态。她甚至还曾被治愈女神艾琳娜“羞辱”过一次，那次的回忆至今仍让她有些微妙地恼火。

也正因为如此，法恩妮潜心研究，最终将【痒感屏蔽】完善到了极致——只需极少量的魔力，便能完全屏蔽全身的痒觉感知。自从成功施展这项法术以来，她便一直将其常驻运作，既能屏蔽痒感，也能隔绝部分令人不适的触感。

与其他女神动辄用大量神力去强化脚底的防护不同，法恩妮的这项魔法消耗更少的魔力，却能提供更好的保护效果。对她这种脚底并不算厚实、却偏爱赤足行走的女神来说，这项魔法可谓量身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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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眼前那座诡异的高塔，法恩妮虽然感到一丝不适，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迈开脚步，朝塔的方向走去。

三个时辰后，她终于抵达了塔下。在精神世界中行走几乎不会带来体力消耗，而这里的时间流速又比现实快上整整十倍——换句话说，现实世界里，仅仅过去了十八分钟。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洛斯早已放弃了继续攻击那层固若金汤的防护罩，索性坐在地上，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击败眼前这位智慧女神的可能性。

然而，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一股异样的感觉忽然从意识深处浮现出来……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她迅速回顾起自己掌握的所有情报，思维飞转，片刻之后，一道灵光在脑海中划过。

一个天赐良机，就这样悄然降临。

那一瞬间，洛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甚至有些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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