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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遗篇,断情录(第一卷 孽海情天),3

小说:断情录(第一卷 孽海情天) 2025-09-12 21:58 5hhhhh 3300 ℃

张君宝抬头,见是她,先是一愣,随即憨憨一笑。

「郭姑娘,怎地到这儿来了?」

郭襄素指不远处,说道。

「先不说这个,你师父怎不理人?」

觉远正坐在青石凳上,低头翻看佛经。张君宝压低声音,说道。

「寺规森严,不许僧人与女子平白交谈。」

郭襄挑眉,说道。

「那你为何又能开口与我说话。」

张君宝挠挠头,嘻嘻笑道。

「我未曾剃度,只算半个俗家人,规矩松些。」

郭襄轻哼一声,说道。

「哼~少林寺规矩倒大!我偏要他开金口。」

郭襄眼珠一转,走到觉远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大和尚,我数到三,你若还不理我,我便去方丈那里告状,说你监守自盗,偷藏了《楞伽经》!」

觉远手指一颤,书页“哗啦”一声合上,却仍不开口,只把眉头皱成“川”字。

郭襄暗暗好笑,手指轻弹,一粒松子破空飞出,“嗤”地打在觉远面前石桌上。石屑微溅,松子竟嵌入桌面三分。

「第一招,落英神剑掌。」

她再抬手,袖中射出一段细枝,枝尖颤处,连点三下,恰好停在觉远眉心一寸之外。

「第二招,兰花拂穴手。」

郭襄眨眼,一双杏眼眯成了弯月,脆生生说道。

「第三招我还没想好,也许叫‘大和尚开口手’。你若再装聋作哑,我可真要拿你来试招啦!」

觉远终于长叹一声,放下经卷,合十低念。

「阿弥陀佛,女施主何苦为难小僧?」

话音还未落下,突然树林中转出两个灰衣僧人,一高一矮。那瘦长僧人喝道。

「觉远,不守戒法,和庙外生人对答,更何况又跟年轻女子说话。这便随我们戒律堂去。」

觉远垂头丧气,点了点头,那两名僧人掏出几根大铁链,拴在觉远手腕之上,牵着便走。

郭襄大为惊怒,喝道。

「天下还有不许人说话的规矩么?我识得这位大师,我自跟他说话,干你们何事?」

那瘦长僧人白眼一翻,说道。

「少林寺向不许女流擅入,女施主请下山去吧,免得自讨没趣。」

郭襄心中更怒,说道。

「女流便怎样?难道女子便不是人?你们干吗难为这位觉远大师?」

那僧人冷冷地道。

「本寺之事,便是皇帝也管不着。何需施主多管闲事?」

「我偏要管!我跟你们去戒律堂,当面说个清楚!」

郭襄恼道,一步不让。

那两名僧人都是戒律堂的弟子,奉了座师之命,在藏经阁时刻监视觉远,见这少女郭襄在此纠缠不清,那瘦长僧人不禁生怒,喝道。

「女施主再在佛门清净之地滋扰,莫怪小僧无礼。」

「难道我还怕了你这和尚?你快快把觉远大师身上的铁链除去,那便算了,否则我找天鸣老和尚算账去。」

那矮僧听郭襄又出言无状,又见她腰悬短剑,沉着嗓子道。

「你把兵刃留下,我们也不来跟你一般见识,快下山去吧。」

郭襄摘下短剑,双手托起,冷笑道。

「好吧,谨遵台命。」

矮僧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剑鞘,猛地一股大力自剑身反弹,如遭雷震。他整条胳膊酸麻,身子倒仰,扑通滚下斜坡,连翻七八个跟头才停住。

瘦僧大惊,怒火腾地冲顶,抢上一步,右拳呼地劈出,左掌随即搭上右拳,双掌并落,正是少林“闯山门”第二十八势“翻身劈击”。

郭襄手腕一翻,短剑连鞘带风,“呼”地砸向瘦僧肩头。瘦僧沉肩让过,反手便扣剑鞘,指爪刚合,陡觉虎口剧震,半边臂膀又酸又麻,暗叫:不好!

还未变招,郭襄左腿已起,脚尖正中他腰眼。瘦僧身子腾空,咕噜噜直滚下坡,额角撞石,血丝立现。

觉远在一旁急得连连摆手。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慢慢说!」

郭襄哪还理会,反手拔剑,寒光一闪,“叮叮当当”几下,把觉远手脚上的粗铁链削去三条。铁屑四溅,火星乱飞。

「使不得呀,郭施主!」

觉远吓得直缩手,愁眉说道。

「你怎这胆小?你武功怕是比我爹娘还高,还怕几个戒律堂的和尚?他们准是去搬救兵了——走,咱们追上他们,去戒律堂跟前好好评理!还有你……张兄弟,一起和我们去!」

郭襄哼了一声,又一指山道上那高矮二人仓皇奔逃的背影,提剑便行。

「君宝,你就在此候着吧,我随施主去就行。」

觉远看了眼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君宝,叹了口气,把手中半截铁链往袖里一揣,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终究迈步跟上。

戒律堂前,古柏森森。高矮二僧已先到,一边抹血,一边跟众师兄弟嘀咕。见郭襄拖着觉远闯来,众人齐刷刷亮出戒棍,堂内钟声“当”一声沉响。

郭襄心里发狠:横竖闹大了,干脆痛痛快快打一场。当下抽出短剑,一招“落英剑法”直卷而出。

这路剑法是她外公黄药师由“桃花落英掌”化出,剑尖一点,青光乱洒,好似一阵风过,满空花瓣扑面。守在前面的两名僧人肩头中剑,各“哎哟”一声退开。

后面又抢上七八人。按理郭襄寡不敌众,可少林僧众讲究慈悲,不愿下杀手,只想夺剑擒人,再逐下山,虽然棍影重重,处处留手。郭襄仗着身法灵巧,剑光错落,一时也未落败。

正斗得紧,一名枯瘦老僧缓步而来,双手拢袖,含笑旁观。两名僧人忙趋前低语,将一番来龙去脉与这老僧讲了。

郭襄气喘连连,剑法已乱,高声叫道。

「说什么天下武学之源,原来是一群和尚围攻一个小姑娘,好威风!」

「住手!」

老僧声音不高,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众弟子立刻收棍后跃,朝他恭敬行礼。

郭襄横剑当胸,挑眉问。

「你就是方丈?」

老僧合十微笑,温声说道。

「老衲无色,姑娘尊姓?今日光临少林,不知要老衲如何效劳?」

郭襄闻言,心中一喜,原来此人就是无色禅师,瞳眸滴流一转,“当啷”一声把短剑掷在青砖地上,抬了抬下巴,说道。

「老和尚,你少林寺要面子,我把剑交了,省得说我持刃欺负你们。」

无色微微一笑,俯身去拾。短剑入手,平平递还。郭襄随手便接——忽觉一股柔和力道自剑身传来,像把她的手腕牢牢定在半空,进退不得。她心里咯噔一下:好哇,老和尚跟我显摆功夫呢!

无色松开指劲,温声道。

「老衲有个小把戏。姑娘若能当众演十招,十招之内,我若猜不出你的师承来历,今日觉远之事一笔勾销;若猜中,姑娘须答应老衲一个不伤和气的条件。如何?」

郭襄闻言,沉思片刻,笑着说道。

「行!你可瞧好了。」

她退后两步,先俯身捡剑,却又顺手抄起地上一根木棍,脆声说道。

「第一招!」

竹影一晃,挑、带、缠、戳,正是黄蓉所授的“打狗棒法”——“棒打双犬”。竹梢破风,呜呜作响。

「打狗棒法,丐帮路数。」

无色点头,说道。

「第二招!」

郭襄抛棍换剑,手腕轻抖,剑光如雪花六出,一式“玉女剑法”中的抚琴听箫,轻灵飘逸。

「古墓派嫡传。」

无色笑了笑,说道。

郭襄脚尖一点,双掌倏地推出,拳劲若有若无,正是周伯通昔年闹着玩教她的“空明拳”起手式——“空碗盛饭”。

无色依旧不紧不慢,言道。

「周伯通的空明拳。」

一口气又出七招:玉箫剑法里的“箫史乘龙”、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弹指神通的“叮”地一声石屑四溅……每换一招,众僧便是一阵低呼。十招电闪而过,短剑与木棍交替飞舞,看得僧众眼花缭乱。

十招演毕,郭襄收势,气定神闲,笑道。

「老和尚你说,我是出自哪门?」

无色哈哈一笑,合掌道。

「姑娘十招里含桃花岛、古墓派、全真、丐帮、老顽童五家绝艺;放眼当世,能让这五家都倾囊相授的,除了郭靖大侠与黄蓉帮主之女,再无第二人。老衲猜——郭二姑娘,可对?」

郭襄一怔,随即也笑,说道,

「老和尚,好眼力,我认输。条件是什么?可别叫我出家当尼姑。」

无色禅师摇了摇头,说道。

「老衲怎敢。只请姑娘回客堂喝杯清茶,再把今日误会说开,也免得山外传言少林欺客。至于觉远——铁链免了,自回后山担水,以赎前愆。」

众僧齐声应诺。

郭襄抿嘴一笑,把短剑往腰间一插,朗声说道。

「成!老和尚的茶若不好喝,我可不依。」

说罢,大步跟着无色向客堂走去,觉远低念一声佛号,自回了后山。

罗汉堂里檀香袅袅,阳光失了正午的烈性,化作一片温煦暖黄,穿过窗棂,斜斜地落在青砖地上。

郭襄手捧茶盏,唇畔未沾,双眸却一瞬不瞬,凝定在无色禅师面上。

「听闻您是大哥哥好友,可知大哥哥此刻人在何处?」

「郭姑娘寻他,可是有何急务?」

无色缓缓摇头,说道。

「也没甚要紧的事,就是……想见见他。」

郭襄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半分,说道。

「那便须耐心候罢……或许,还得三年光阴。」

无色合十,说道。

「三年?他去了何处?是西域大漠,抑或海外孤岛?何以要待如此之久?」

郭襄大惊,忙问道。

无色低诵一声佛号,语中带着一丝不忍。

「老衲若直言,只恐姑娘心中难堪。」

少女闻言心里已是翻江倒海:莫不是大哥哥有意避我!也对,有龙姐姐那神仙般的人物相伴,他自然不愿再见其他女子,可……可他明明说过,不论我有何忧思愁难,他仍会为我办到一二,岂能食言!

郭襄咬了咬银牙,说道,

「莫不是大哥哥有什么要紧的事?」

「既不要紧,既也要紧。」

无色叹息,说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老和尚莫与我兜圈子!」

郭襄已是急得杏眼圆睁,脱口而出。

无色见她神色凄惶,终是不忍,温声道。

「襄阳一战,杨过小友虽斩将夺旗,却也身受重创,闭了死关,以三年为期,三年后自会出关,姑娘且不用忧心。」

「不可能!大哥哥武功天下无敌,怎会伤得如此重?」

郭襄“当啷”一声,将茶盏放在案上,俏脸已是失色。

「此事,乃杨过小友之妻,终南仙子亲口告于老衲,绝无半点虚言……」

无色轻叹一声,说道。

「龙姐姐?她来过此地么!」

郭襄闻言,立时颤声问道。

「姑娘若想细知,可自去问便是,仙子正好客居我寺。」

无色叹声,说道。

郭襄一闻此言,已是霍然起身,声音急切。

「既如此,我这便去见她!」

出得罗汉堂,檐下日影已移,廊间微风带着淡淡松香。郭襄心头如有千钧,脚步却不自觉加快,青石板在靴底发出轻急之声。

「女施主,慢些走,小僧快跟不上啦。」

身后的小沙弥原在前引路,此刻倒被甩出两丈远,小光头上都冒了汗,只得捧着僧衣一路小跑。

郭襄却不答言,索性伸手将他一拉,那小沙弥只觉身子一轻,耳边风声猎猎,两旁松影倒掠,竟被她携着掠上了回廊屋脊。

脚尖一点瓦面,身形似乳燕投林,连过数重院落。片刻之间,已望见西厢一溜灰墙,墙内脆竹探出枝桠,嫩叶浮动。

她收势落下,足尖点地无声。小沙弥已是晕头转向,扶墙站稳,颤声道:就……就在里头。

郭襄抬眼,只见朱漆小门半掩,门额上“俗客暂憩”四字墨迹犹新。她心头忽如擂鼓,竟不敢遽进,许久,终于抬手轻叩。

屋内寂然片刻,一缕幽淡声音飘出。

「进来吧。」

郭襄推门而入。屋内只一案一榻,窗帘半卷,阳光碎如银屑,一白衣女子倚窗而坐,眉目如画,雪肤花容,正是小龙女。

「小妹妹,是你?你怎么寻到这里的?」

小龙女立身而起,玉容微动,惊讶说道。

「龙姐姐!我……我方才听那无色和尚说大哥哥他……你快说,大哥哥他怎么了!」

郭襄心中一紧,急趋数步,语带迫切。

「过儿么…他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已闭入死关。」

小龙女微垂眼帘,沉默半晌,叹声说道。

「啊……怎么会……是因为……因为在襄阳受的伤么?」

郭襄眼眶不由一酸,颤声问道。

「不说这些了,小妹妹你是专程寻过儿的么?」

小龙女不愿少女因此自责,微微侧首,避开她目光,转了话头。

「是了,定是在襄阳受的伤!可……龙姐姐,既然如此,你何不陪在大哥哥身边?」

郭襄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只是咬着下唇,一字一顿地问道。

小龙女轻叹一声,说道。

「小妹妹,过儿此生,所念所想,无非‘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八个字。如今他无法亲力为之,我此番南下,荡平那些为江南的宵小魔头,也正是为了替他了却这桩心事。」

「我不懂什么为国为民的大事!我只知他重伤在身!我只知他正一个人……受着苦!」

郭襄听得心头闷紧,眼眶发红,颤声说道。

「小妹妹且放心,过儿玄功通神,三年后自会平安无恙。待他大好,我与他一起来找你。」

小龙女见她神情激烈,泪珠已然滚落,连忙慰声说道。

「龙姐姐,我只求你一句——大哥哥究竟在哪?」

郭襄心中担忧未减半分,抬手胡乱抹去泪痕,上前一步,问道。

小龙女沉默片刻,终道。

「他就在终南古墓之中,只是墓门机栝繁杂,若无人引路,恐怕无法入内。」

「既是如此,我便在古墓外面守着,晨昏定省,为大哥哥祈福。」

郭襄闻言,目光一凝,低声道。

小龙女心头一颤,未料这郭二小姐对过儿竟有如此深情。一双清冷眸子凝视着郭襄良久,渐漫上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朱唇轻启,化作一声幽幽叹息。

「若过儿有你日夜相伴,也定会平安无恙的。」

「龙姐姐,你莫要多想,若是我终身得能如此和大哥哥、龙姐姐相见,此生再无他求。」

郭襄迎着她的目光,眼神坚定不移,不见半分杂念,说道。

小龙女听着这番至诚之语,心中既是感动,又是疼惜,柔声叹道。

「你待过儿一片赤诚,我感谢尚且不及,又怎会多想……只是古墓之外,入夜则寒露浸骨,旷野则豺狼夜啼。莫说三年,便是三夜,你一个姑娘家,如何捱过?」

「熬不住也得熬,大哥哥待我如此之好,我为他守墓,却还不得万一。」

郭襄抿唇言道,眸中泪光未干,眉宇含着几分倔强。

小龙女闻言,幽幽一叹,默然片刻,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铃,触手温润。

「罢了,你若真要去……此铃乃古墓信物,闻铃如见我。你入了终南,若是识不得路,以内力振铃三声,自会有过儿的神雕接你。至于古墓……」

说到此处,小龙女神色一凝,转为郑重。

「万不可擅闯,不仅入口水道极为复杂,墓内中机关森严,危机四伏。纵然侥幸闯入,若扰了过儿冲关,反会令他走火入魔,性命难保。」

郭襄心头一凛,点头如捣蒜。

「龙姐姐放心,我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拿大哥哥性命玩笑,我这便收拾下山。」

小龙女却按住她肩头,淡淡一笑。

「不急一时,今日既来了,便在这住上一日,明日一早,我亲自送你下山。」

言罢,她款款起身,纤指轻舒,执起郭襄的左手,亲手将那枚金铃系在皓腕之上。只听“叮”的一声,铃音清脆,如玉珠落盘。

郭襄“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言语。只是低着头,凝视着腕上那枚金铃,眸中波光闪动,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心中涌起的,究竟是欢喜,还是酸楚。

夜色四合,罗汉堂中,诵经之声渐熄。

待杨清回到西厢,月色清凉,院中空无一人,娘亲竟不在惯常等候之处。

他心中微动,只见娘亲厢房灯影摇曳,推门而入,娘亲正端坐床榻,身旁却多了一位青衣少女,这少女年龄似与他相仿,雪肌花容,眉目生辉,其容貌竟与娘亲不分轩轾。

郭襄亦是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讶色,打量片刻,忍不住问道。

「你是谁?」

小龙女淡淡一笑,转首道。

「他是我与过儿之子,杨清。」

郭襄闻言,心口仿佛被重重一击,神色倏地一黯。

「不知姑娘尊姓?」

灯下,杨清神情清朗,微躬一礼,说道。

「我叫郭襄。」

郭襄此刻心绪翻涌,只勉力一笑,还礼道。

「清儿,速去一躺,取些热粥小菜来。小妹妹远道而来,还未曾用过饭食。」

小龙女微笑说道。

「孩儿遵命!」

杨清应声而去。木门阖上,屋内只剩烛影摇红。

「龙姐姐,没想到……没想到大哥哥与你的孩子与我都一般大小了。」

郭襄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江湖路远,许多事来不及细说。你若愿意听,今夜我可以慢慢告诉你。」

小龙女抚了抚她的发鬓,微笑说道。

郭襄抬眸,烛光映在瞳仁里,似碎了一池星辰。良久,终于轻轻点头。

及至子夜,孤灯如豆,映得室内光影摇曳。小龙女将绝情谷往事以及襄阳一别后的诸般事宜娓娓道来,郭襄听得直是心神恍惚,许久仍觉意犹未尽。

窗外,山风呼啸,将寒气自窗棂缝隙间送入,少女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衫,方才一番心神激荡,此刻静了下来,才觉山寺的夜竟是这般寒冷刺骨。

小龙女将这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又见少女眉宇间仍锁着担忧愁绪,心中不由泛起一抹怜惜,这个少女不辞辛苦,为了过儿千里奔波,这份痴情倒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此间山寺入夜尤为湿寒。你一路风尘,心事繁重,内息不免有所紊乱。若不调和,恐会积郁成疾。」

郭襄闻言,心中一暖,正想说自己并无大碍。小龙女的目光自窗外寒月转回,说罢,广袖轻扬,桌上烛火倏然熄灭。

「小妹妹,今夜我们同榻而眠,正好为你梳理经脉,驱散体内郁结。」

满室俱墨,唯漏窗透进几缕月华,将牙床笼在月色清辉里。小龙女立身而起,素手轻解素衫纽带。

衫衣滑落肩头,一具被月白绫罗肚兜包裹的半裸玉体乍然呈现,迫人艳光竟似将这幽暗斗室都映亮了几分。

郭襄屏住呼吸,一双杏眸借着月色却看得分明——

那片广阔光洁的雪背肌理分明,一道幽深细腻的脊线自颈后劈开,微微凹陷,如玉璧深谷,一路往下,挺秀蝶背化作缠绕水蛇,盈腰一握,然而及至腰窝,却又陡然一拧,往左右两侧乍现傲人曲线,恰如一轮熟透白桃,浑硕挺拔,下方一双玉腿,匀称修长,丰腴弹韧,恰如上好的羊脂暖玉初经打磨,在清辉下晕开一层温润朦胧的光泽。

待到伊人转身,她只觉心神猛然一震,呼吸几乎为之一滞。

只见两根细细银链在雪白鹅颈之下虚虚一拉,愈发衬得下方两颗垂坠肉峰如何沉甸,一片小小的月白绫罗肚兜,被那惊世骇俗的浑圆撑到了极致,边缘紧紧勒在雪肤之上,勒出两道几欲裂开的诱人弧线,滚溢身侧,仿佛只稍吐息,两团凝脂软肉便会彻底炸裂出来。

这香艳无比的幽隐画面,直看得少女一张俏脸如遇热气蒸腾,红霞瞬间烧透了耳根。

她素来只知这龙姐姐清冷出尘,轻盈翩然,如广寒宫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子,焉知其衣袂之下,竟藏着一副狐媚似的妖娆身段,难怪大哥哥痴恋至斯,十六年亦不改其志。此时,这少女终于明白,为何千百年来总有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一叹!

「小妹妹,怎了?」

小龙女见郭襄呆坐不动,问道。

「没……没怎……」

郭襄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只结结巴巴地答道。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龙姐姐固然是天仙化人,但我家娘亲的容貌身段,较之亦不遑多让。我乃她亲生孩儿,且待再长个三年,到时大哥哥转醒之时,定然已不输她分毫!

小龙女又看了看她,心中了然,这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家自是脸皮薄,怎禁得二女同衾共枕的羞意,便柔声说道。

「小妹妹,若是你在此间觉得不自在,一旁尚有空屋,我这便让清儿去为你打点收拾。」

「龙姐姐,我亲近你还来不及,怎会觉得不自在。」

郭襄连忙摇头,利落地立身而起。素指反绕,探向背心,一袭青衫委顿而下。

那也是一具极美的身子,肌肤如雪,身姿窈窕,胸臀尚初见规模,如璞玉晨露,惹人怜爱,别有一番风情,可与小龙女这具熟透身躯并列,终究是稍显黯然。

少女听得一阵罗衾窸窣,那道艳影已滑入锦被。她心一横随卧其中,床榻微沉间,清冽兰香裹着融融暖意漫涌而来,忽的,两段温凉藕臂忽环住肩头。

郭襄身子陡然僵住,未及定神,顷刻便陷进无边温软中,月白肚兜下两座浑硕玉峰欺面压来,将她整张面庞埋进那柔软至极的凝脂雪堆深处。

鼻尖唇瓣皆没入巍巍奶壑,更有两点硬蕾透薄过衫贴在颊上,轻嗅之下,浓郁奶香,丝丝缕缕钻入鼻窍,激得她筋酥骨软,通体舒畅。

郭襄阖目轻颤,不自觉往那香软深处蹭了蹭,鼻息间奶香愈浓,索性伸臂抱住那纤细腰身,指尖触及之处,一片温热滑腻,周身僵硬渐融,胸中忧愁思绪在这蚀骨温存中消融殆尽,片刻后便泄了最后一口浊气,依偎那软腻深处,沉沉睡去。

梦里千树万树梨花开,有青涩花苞正挣破萼衣,迎着月色绽蕊吐芳……

翌日清晨——

晨钟惊散山岚,三道身影转过后山石阶,蜿蜒而下。

「龙姐姐,杨兄弟,就送到此处吧。」

松风卷着霜气扑来,郭襄忽在岔道青石旁驻步,碧衫被风吹得紧贴腰身。

「山高路远,万事小心。」

小龙女往前一步,抬起素手,玉指拂过少女鬓边乱发,柔声说道。

「襄儿记下了。」

郭襄退后两步,对着小龙女与杨清,深深作了一揖,一步三回头,直到那两个伫立在晨雾中的白色身影,彻底隐没在流转的云海之间,再也看不真切。

「娘亲,这郭襄究竟是何人?瞧她年纪与孩儿相当,却又叫娘亲姐姐,叫我又以兄妹相称,真是好生奇怪。」

杨清侧眸,看向娘亲,说道。

「她是那襄阳的郭靖、黄蓉夫妇的次女,曾与我和你爹爹渊源颇深,她尚是襁褓婴儿时,我们便曾抱过她,此番离去,是为你爹爹守墓三年。」

小龙女眸光悠远,娓娓道来。

「为爹爹守墓三年,她为何要如此?」

杨清眉头微蹙,神色不解。

「你爹爹一生磊落,英武豪侠,有此红颜,自是不奇怪。」

小龙女说得平静,素心深处却不禁漾开了圈圈涟漪——过儿的红颜知己,又岂止这郭二小姐一人。

一双清冷眼眸不自觉地望向了山间茫茫晨雾,其中似有昔年旧影浮现,陆无双、程英、公孙绿萼、完颜萍,一个个皆乃绝色之姿……还有那郭大小姐,郭芙,虽断过儿一臂,却也是爱责同深,何尝不是对过儿情根深种?

「可娘亲您为了他,苦候十六载!他……他怎能惹下这等风流债?」

杨清见娘亲眸光微黯,忍不住低声道。

「清儿,切莫出此不敬之言。我与你爹爹相知相守,我却不敢奢求许多,原只望他展眉一笑,一生平安。纵他移情旁人,只他欢喜,我便欢喜,岂忍相责?」

说着,小龙女眸光更黯——自己本就不算清白女子,后又屡遭歹人觊觎,能以这具不洁之躯,得过儿半分垂怜,已是人生幸事,又怎逞更多。

「哼!娘亲您是这般想,孩儿可不依!若果真敢负您,孩儿定要提剑向他问个明白!」

杨清忿忿说道。

「清儿,待你有了喜欢之人,便会明白——情之一字,到浓处,只恐给得不够,岂会计较得失。」

听闻亲子天真言语,小龙女微微一笑,抚着他肩,说道。

杨清默然不语,心底却暗暗发誓:自己此生也不要有喜欢之人,只愿长伴娘亲左右,护她一生一世,便也满足了。

不知不觉,三十之期已满。

罗汉堂,古朴庄严,檀香袅袅,一派肃穆之气。堂上首座,无色禅师身披陈旧僧袍,面容枯槁,双目微阖,正自入定,恍若一尊枯木雕像。

堂门口光影忽动,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踏入。当先一人,一袭白衣胜雪,风姿清绝,不似凡尘中人,正是小龙女。

而紧随其身后跟着的正是杨清,行走之间,神完气足,内息绵长,且眉宇之间,洗去燥气,只余一泓澄明,禅定沉静,与一月前初上山时的判若两人。

「龙女见过无色禅师。」

小龙女微欠纤腰,语声清如泉涌。

「不知仙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无色禅师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今日前来,且因小儿的一桩过错,特向禅师分说,以免贵寺错怪了一位善人。」

小龙女凝神一拱手,说道。

「哦?此事何解?」

无色禅师眉目依旧安然,淡淡说道。

「十五日前,小儿曾受过贵寺觉远大师传功之恩。觉远大师遍览藏经阁佛经,于《楞伽经》悟得了一门高深武功。龙女斗胆猜测,这经书便是过儿所说的九阳真经。」

「觉远大师之所以传功,不过是因小儿痴缠,大师性情淳和,心地无私,全将《楞伽经》作强身之用,遂不加防范。他自身于武学浑然不解,只怕至今仍不知,自己已将寺中武学泄露。」

此言一出,饶是无色禅师这等得道高僧,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也骤然一抬,随后叹道。

「阿弥陀佛,因缘际会,竟至于斯……」

「龙女今日斗胆来此,唯愿禅师明察秋毫,莫因小儿之失,连累无辜之人。」

小龙女一揖到底,正色道。

「你母子入得少林,本为求那九阳真经,如今既得偿所愿,也算缘法。至于觉远,他并无私念,只是偶从经书中有所领悟,不算坏了寺规,老衲自不责怪。」

无色禅师诵念佛号,说道。

「多谢禅师!」

小龙女与杨清齐声道。

「杨清,你既得真经,老衲亦得清闲,便不必再行传功,只是需记——武艺在勤,心性在静,细水长流,方是长久之道。」

无色禅师微微颔首,看向杨清,说道。

「弟子记住了!」

杨清合十施礼,复又跪地叩首,连拜三下。

母子二人辞出禅师,行至廊下,松影疏疏,微风拂面,杨清转首望向娘亲,低声道。

「果如娘亲所言,禅师并未怪罪。」

「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便好……清儿,你自去拜别觉远大师,我们便下江南了。」

小龙女微微颔首,说道。

藏经阁外,青瓦覆霜,檐铃清越,声声入耳。

松影婆娑间,小龙女静立不动,白衣随风微拂,似与寒色同融,只静静候着。

杨清绕至阁后小院,只见觉远正盘膝坐于院前青石台上,面色安详,眉际如有尘外之思,口中念念有词。柴屋旁侧,一少年俯身翻土,神情专注,正是君宝。

「弟子特来辞别,承蒙师叔恩泽,铭记在心。」

杨清走近觉远,俯身一拜,声色郑重。

「皮毛之道,何来恩泽?」

觉远睁开双眼,目光落在杨清身上。

「弟子尚有一事,未曾与师叔明言。此番拜别,是往江南一行,力斩魔教妖人。师叔曾谆谆教诲,戒争斗,止好胜,弟子此去,所行之事,恐怕有违背师叔训诫。」

杨清抬首,神色微动,说道。

「佛门亦有金刚怒目,降妖除魔,本就是一种慈悲。你既是为匡扶正道而去,便不算有违我佛初心。」

觉远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露出笑意。

菜圃前,一直弯腰挖地的君宝忽地直起身来,也顾不得擦去额上的泥土,急切地说道。

「师父,师兄去除魔卫道,我也想同去!」

「待你再长两岁,为师自会放你下山。」

觉远看了他一眼,说道。

君宝顿时泄了气,讷讷地低下头去,低声称是。

「师叔,弟子就此拜别!」

杨清掀起青袍前襟,对着觉远,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随后,他利落起身,转身朝着君宝爽朗一笑。

「君宝!你且安心在此随师父修行,待你艺业有成,便来江南寻我!到那时,我们兄弟二人,并肩荡尽天下妖魔!」

「师兄,可说好了!」

君宝眼中重泛起光彩,笑道。

「一言为定!」

罢了,杨清最后看了一眼觉远与君宝。随后转身离去,步履再无半分迟疑。他此刻尚不知晓,这苍茫一别,再闻故人讯,已是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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