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借着君主垂怜的些许偏爱，你说出了无法收回的话。

君主，那个，‘退路’的事情……

1.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这让你感到有些不安，比较现在的情况对你来说就是一道缓慢蔓延，即将污染了白纸的墨痕。你听见脚步声时已经很近了，入耳就是软底绸缎拂过地板的窸窣，如蛇腹游过。

嗅探趣味的猫停在你的隔间门前，房间门开着，大概是里面泄出的暖光吸引了他，黑兽丸强化的听觉感受到极轻的呼气声，你攥紧正在擦拭的武器，不敢抬头，视线里只能看见他垂落的，带着青筋的手。

果然，是君主。仅仅只是象征性的用指尖叩了叩墙面，然后便跨步进来，弯腰拾起你不知何时掉落脚边的武器，起身时带起细微的风，带着他衣领间浸透的气味，大概是刚从书房，或者鬼知道什么工作的地方回来。

喉间发出模糊的音节，甚至不需要轻轻碰你，就能让你弯下腰，让心跳砸在肋骨上的闷响，房间里的空气凝滞得呼吸声可闻。鸿璐坐在窗边的扶手椅上，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那副强撑出来的平静表情下，掩藏着怎样战战兢兢的恐惧与厌倦。

真是有趣。

他端起你递过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尝不出什么滋味。窗外是看惯的树影婆娑，室内是你的视线时不时扫过来，又迅速移开，怕被他捕捉到一丝不耐或抗拒，鸿璐几乎要笑出声了。

害怕吗？厌倦吗？可还是得摆出笑脸，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一个不慎就触怒了他。这种战战兢兢的讨好，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他愉悦。他故意延长了沉默，看着你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衣角，把那本就粗糙的布料揉皱了。

多可怜啊，鸿璐垂下眼睫，掩去眼底那点扭曲的兴味。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可他偏偏不想。就这样看着对方在恐惧与礼貌之间挣扎，不是很有意思吗？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感受着瓷器的冰凉触感，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若是此刻突然掐住那纤细的脖颈，对方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惊恐？愤怒？还是……解脱？他想象着那副画面，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直到茶杯发出细微的脆响才回过神。啊，差点捏碎了。

他轻轻放下杯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你立刻绷直了背脊，黑兽的本能就是察觉到危险的猎物，见此鸿璐心情更好了。

就这样吧，继续这场无聊的游戏。反正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掉对方的棱角，直到连恐惧都变成习惯，连厌倦都化作麻木。但到那时……

他眯起眸，望向窗外月色，到那时，或许他也会觉得无趣吧。

房间里的熏香太浓了，你想。那缕缕青烟缠绕在空气里，你站在窗边，指节抵在窗棂，几乎要嵌进木纹里。鸿璐坐在你惯常爱坐的那把扶手椅上，姿态闲适得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不过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是。

你不该提关于辔头的事情的，看，他果然来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你从来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既然厌倦了就该说清楚。可当那只眼轻飘飘扫过来时，你总会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从来不是能被轻易甩开的对象。

你之前找我提的那件事，退路啊…。他轻笑了一声，语气甚至称得上温柔，可字句间的寒意让你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明明嘴角噙笑，就只是在说今晚月色真美一样。

你的喉头动了动。

因为你太了解他了，那副温润如玉的皮囊下裹着怎样的狠戾。他会做到的。不是现在，也许不是明天，但总有一天，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那双手说不定就会慢条斯理地折断你的四肢，剜去你的眼睛，把你变成一具只能依附他生存的肉块。

我开玩笑的，主公。说出来的声音比你想象的更平稳。

鸿璐歪了歪头，发丝垂落在肩头。看起来几乎有些失望，好像早就准备好了要欣赏你崩溃的模样。片刻的沉默后，他笑了，伸手将你拉进怀里。你没躲，这时候的顺从比反抗更安全。

下次别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他贴在你耳边，呼吸拂过你的颈侧，你闭上眼。

衣襟上的香伴随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个怀抱曾经让你觉得安心，现在却像一张不知何时会溶解你的蛛网。你轻轻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枝头，歪着头朝屋里张望。片刻后，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2.

你的月经来得越来越频繁了，起码口头上是这样。

鸿璐的手指划过日程表上密密麻麻的红圈，每个日期旁边都标注着小小的x号，令人担忧的妇科疾病征兆，不过他知道那些红墨水代表什么，宁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子宫失调的女人，也不愿再让他碰你。

曾经他坐在床边看你穿衣服，欣赏你系腰带时微微发颤的手指。你总是穿得很快，仿佛慢一秒就会被野兽叼住后颈。你今天用的借口是腰酸，昨天是拉伤，前天则是直截了当的不想。谎言像一层薄纱，暧昧的遮住你眼底的厌恶。

要叫人来看看吗？这样下去会贫血的。他故意问。你系腰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但鸿璐能从镜子里看见你咬紧的后槽牙，那截白皙的脖颈上还留着他刚刚嘬吻出的红痕。

不用，习武之人，气血旺盛。你破罐子破摔的回答。

于是鸿璐轻笑出声，他喜欢看你编造这些拙劣的借口时紧绷的肩膀线条，喜欢你明知被看穿却还要硬撑的倔强，无论你找多少理由逃避，最终还是会回到这张床上，因为他手里攥着更有效的威胁。

你终于整理好衣领转身，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温柔假面。又到了日出时刻，阳光透过窗棂在你脚下投出栅栏般的阴影，像牢笼。

几天后难得的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呢。

这不是邀请，是命令。你有点要气笑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

鸿璐目送你离开，指尖摩挲着日程表上明天的日期。那里还没有画上红圈，但他很期待你会编出什么新花样。

也许该送你一颗丸药当慰问品？他漫不经心地想。毕竟，一个月经周期紊乱到这种程度的女性，确实需要好好调理呢。

3.

债是要还的。

恰到好处的疲惫，训练后的腰酸背痛，借口都懒得找全……现在你只能沉默地正对着他，用绷紧的肩线筑成一道无声的墙。鸿璐都看在眼里，笑意不减。

他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双眼睛曾经盛满炽热，如今却连倒影都变得模糊。可越是如此，他越要触碰你。不是请求，不是商量，而是用最温柔的语调下达不容抗拒的命令。

他叫你的名字，就坐在床沿。声音还是那般带着黏稠的甜腻，仿佛在哄不听话的猫。但其中的意味不是往日含着笑的试探，而是刀锋抵在颈间的通知。

你僵在原地，鸿璐却很有耐心地等着，甚至悠闲地晃了晃悬空的腿。直到你迈出第一步，他才满意地眯起眼。真乖。他伸手抚上你的腰，指尖顺着脊椎一节节往上爬，像在清点自己的所有物。

最近很累？都躲着我呢。他明知故问，唇贴着你耳垂呵气。

你的肌肉绷得紧，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体液混合着接触散发某种令人眩晕的感觉，这味道曾经让你安心，现在却缠得人窒息，鸿璐的触碰依旧轻柔，仿佛对待易碎之物。

你闭上眼，衣服落地的声音很轻，鸿璐的吻落在你肩胛骨上，温热的掌心覆住你微凉的手。他还是那么温柔，连进入都小心翼翼。

月光透过纱帐，在地上投下交叠的影子。晃动的黑影伴随时不时的轻喘，不过主要还是来源于这位毫不吝啬自己嗓音的主公，鸿璐在你耳边低语，情话裹着蜜糖，喜欢这样吗？他问，手指穿过你的发，你扬起嘴角，露出他最喜欢的那个笑：嗯，很喜欢。

于是谁都没有再说话。

他将你轻轻放倒在柔软的锦褥之上，身体随之覆了上来。沉甸甸的重量却又令人心悸的温柔。他的膝盖顶开你的双腿，坚实的大腿肌肉贴合着你的肌肤，传递来微凉的体温。

一只手臂环过你的腰侧，掌心贴着你的脊背，稍一用力，便将你的上半身揽离了床榻。你靠在他怀里，膝盖勉强跪在床上，支撑着这份亲昵却又被征服的姿势。

他的另一只手，那只指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漫无目的却又极具侵略性的巡游，它先是抚上你的脸颊，指腹轻柔地摩挲着你的下颌线，掂量着珍贵的物品。

“您为什么总是这样看着我…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闻言，那手指缓缓向上移动，带着温柔轻轻覆盖在了你的双眼之上。视线骤然被剥夺，陷入一片柔和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他手心微微的潮意和温度。其他的感官却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因为你的眼睛…即使忘却了过往，依旧会流露出这种神情呢。真是令人怀念。”

他的呼吸喷洒在你的颈侧，温热而潮湿。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耳廓，引起一阵细密颤栗。那只原本揽着你腰的手，此刻也开始不安分地游走，指尖滑过你的肋骨，缓缓向上，覆上你胸前的柔软，并不急于揉捏，只是用掌心感受着那里的起伏与温度，指腹偶尔擦过顶端敏感的蓓蕾，引得你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他的手指继续向下，慢条斯理的触碰，划过平坦的小腹，带起一连串细小的鸡皮疙瘩，最终停留在更加隐秘的地带，或轻或重地按压，画着圈。所有的动作都被那只覆在你眼睛上的手所遮掩，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和肌肉的绷紧程度中，模糊地感知他同样在燃烧的情动。

近乎无处不在的触感与压迫感，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这张床榻。

手指继续向下探索，磨人的耐心。指尖轻轻划过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引起一阵细微颤抖。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反应，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低笑。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如果只要我的身体，黑兽丸的效力您是知道的。”

覆在你眼上的手掌微微调整了角度，将最后一丝可能透入的光线也彻底阻隔。完全的黑暗中，触觉变得无比敏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腹每一寸粗糙的纹理，以及身上人游刃有余的控制力。

“嗯…是呢。但即便如此，你的温顺依旧令我欣喜。”

他的另一只手彻底覆上了胸前柔软，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触碰。掌心缓缓地，带着一种丈量般的意味揉捏起来。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地撩拨着神经，微微的胀痛混杂着难以言喻的酥麻。

指尖触碰顶端逐渐硬挺的蓓蕾，有意无意地用指甲刮搔着那最敏感的一点。即使是轻微的刮擦都像是在点燃细小的火星，逐渐汇聚成难以忽视的热流，向下腹涌去。

温热的吻落在你的颈侧，锁骨，甚至是那只正被他玩弄的胸脯周围的肌肤上，像品尝珍馐般，细密地，濡湿地吻着，留下一串烙印。

膝盖被更用力地分开，他的身体更深地嵌入你的双腿之间。那只在下身游移的手，指尖探入了最隐秘的核心。初时只是试探性的轻触，感受着那里的湿润与悸动，随后，一根手指缓缓地，坚定地挤了进去。

内里的温热和紧致似乎让他呼吸一滞。动作停顿了片刻，细细品味这份感触。接着，那根手指开始缓慢地抽动，曲起，寻找着内壁上每一处可能的敏感点。

“您究竟想要什么呢…我已经无法给予您任何回应了，这样子…根本毫无意义。”

视线的缺失让所有的感受都变得无比放大和纯粹。你只能感受到他，气息，温度，力道，以及那种温柔却又充满占有欲的控制，无边的黑暗和他带来的，令人窒息又沉溺的快感。

他覆在你眼上的手掌换了个位置，微微用力，将你的脸更深地按向枕间，仿佛要确保你看不见即将发生的一切。那根在你体内探索的手指缓缓抽出，带出一片湿润的黏腻。

“你还是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呢。所谓意义，本就是最虚无的东西，呼呼…不需要回应哦。只要您此刻仍旧属于我，便足够了。”

紧接着，一个更为灼热，坚硬，具有压迫性的存在抵住了方才被细致开拓过的入口。他的腰腹微微向下沉，那份惊人的热度便缓缓地，不容拒绝地挤了进来。

“至少…告诉我过去的事。”

初始的闯入总是带着些许艰涩与紧绷，即使有先前的润泽，被完全填满的感觉依旧强烈得令人窒息。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阻力，动作停顿下来，给予你片刻适应的时间，呼吸喷洒在你耳后，比之前更显粗重，额头可能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即便告诉你，也只是徒增困扰罢了。毕竟…你如今连喜欢是何物，都未必记得了吧？”

“…是呢。您说得对。”

他开始动了，一种极尽温柔却又深入骨髓的占有。每一次进入都缓慢而坚定，直抵最深处，让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形状与存在。每一次退出又似乎要抽走所有力气，只留下空虚的渴望。

“所以…请就这样保持下去吧。这份温顺，这份无奈…全都是属于我的。”

他的手依旧牢牢覆着你的眼睛，将你囚禁在这片由他主导的黑暗与触感之中。另一只手则紧紧箍着你的腰，将你固定在他的律动之下，让你无法逃避每一次顶弄带来的，越积越深的快感。

肌肤相亲的摩擦声，细微的水声，他压抑的喘息和你自己喉间溢出的细碎的呜咽，在这片黑暗中无限放大，交织成令人脸红心跳的旋律。节奏始终保持着那种让人心痒难耐的缓慢，像是在细细品味着刻意延长这份折磨人的亲密。

他的动作渐渐加快了些许，深入骨髓的撞击变得更为急切，覆在你后颈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轻颤着，泄露并非全然平静的心绪。

呼吸变得越发粗重，滚烫的气息一次次喷洒在你的颈窝，带着压抑不住的情动。箍在你腰间的手臂也收得更紧，几乎要将你揉进他的骨血之中。每一次进入都更深，更重，精准地碾磨过体内最敏感的那一点，引发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痉挛。

在一次尤其深重的顶入后，他的身体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喟叹。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在你体内的脉动，一波又一波温热的液体随之涌入，填满了最深处的秘密花园，极致的，充实而微妙的饱胀感。

他的全身重量似乎都在这一刻压了下来，沉甸甸地，温存地覆在你身上。覆在你颈后的手掌终于松懈了力道，缓缓滑落，搭在你汗湿的鬓边。额头抵着你的额头，剧烈的心跳声在两人紧贴的胸膛间共鸣，呼吸依旧急促，交织在一起。

就这样静止了片刻，享受着高潮后的余韵与极致的亲近。许久，他才极轻地动了一下，唇瓣摩挲过你的额角，留下一个温存而疲惫的触碰。

4.

鸿璐用那双含着春水的眼睛望过来，手指轻轻勾住你的衣带，你总会在开口前先抿紧嘴唇。他的请求从来都裹着美好的外衣，要不要陪我赏月？，今天新得了新的糕点，尝尝吗？带着令人心痒的诱惑。

你有些讨厌这样的方式，明明已经决定要疏远，却在看到他垂下眼睫的瞬间，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三圈，最终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鸿璐太懂得如何让人心软，他会在被你拒绝后露出恰到好处的落寞，却又很快扬起微笑，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这委屈多半是真的，为什么非要这样温柔地折磨你。最终你只是轻手轻脚的走过他身边，在俯身时被攥住手腕，鸿璐的掌心很烫，声音却带着冷意：明天…

好。你抢着回答，随即被自己的急切刺痛。

折磨的是欢好时的纵容，当你故意弄疼他时，鸿璐反而会仰起脖颈轻笑，把要害更坦率地暴露在你手中。那种近乎献祭的姿态总是恰到好处的抹掉你对君主身份与黑兽之间划清的界限。

你望着窗外被雨水打落的花，狠狠咬住自己的指节。指腹传来的锐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烦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拒绝都成了需要斟酌再三的罪行？

5.

忽的，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好像某个少年将染着源自于他脆弱眼眶的血的匕首递给你的表情：要杀我的话，现在是最好时机哦？

在你的脑海深处有一部分安宁，那时他还不是手握黑兽、眼神沉寂的君主，只是宝玉，是被无数宠爱与嫉妒目光包裹着的鸿园宝玉。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黑发衬得脸庞愈发白皙精致，似是天生的玉眼也尚存于眼眶。

他被你拉着手，掌心摩擦着你的皮肤。亲昵是彼时被他视作理所当然的习惯。

快些快些，那些扰人的家伙还没出来，我们还能玩点别的。你声音里含着轻快的笑意。

昨天你看的那本图谱，里头说的游戏，我们还能再试试吗？

他的眼睛难得未染忧郁，亮晶晶，清晰地映着你的身影，还有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欢喜。他似乎想将你此刻笑着的模样，一丝不差地、永远地烙印进去。

偶尔传来巡夜家仆轻微的脚步声，不知怎地，他忽然安静下来，握着你的手稍稍收紧了些，目光依旧胶着在你脸上，语气却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与他年纪和处境都不太相称的飘忽。

说到永远……永远到底有多远呢？像窗外那棵老海棠，年年开花那样远？还是……比生死更远？

你闻言，眼珠下意识转了转，视线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没有立刻回答。永远这个词在鸿园太过奢侈了。答案或许就是你终于厌倦这种困兽般生活的日子到来的前一天，或许就是现在的下一秒，某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呼或兵刃交击声就能将其彻底打碎。不受限制的时间承诺太过可怕，更像是一种含着爱意的诅咒。

然而你侧过头，看他依旧专注望着你的眼神，那里只有天真的探究，似乎并非真的寻求一个答案，只是忽然想到了，便问了出口。你心下悄然一松，也是，他自幼在这光鲜亮丽又暗潮汹涌的泥淖里长大，早已习惯了那些表面笑语盈盈、背后刀刃相向的戏码，又怎会将这种虚无缥缈的诺言当真。

好险。你在心里默默想。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就要用某个过于沉重的答案，戳破这片刻偷来的、风平浪静的假象了。

于是你只是弯起眉眼，将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触感微凉。你避开了那个关于永远的诘问，声音放得轻缓：玩就玩，这次我可要认真了，你可不要后悔。

他微微一怔，随即眼底那点飘忽的迷雾散去，又重新被明亮的光彩占据，他笑起来，拉着你往厅堂中央走去，衣袂拂过光洁的地面，带起细微的风声：那…我们试试看吧？

那时怡红院内的灯光还不像现在这样整日点亮，鸿园依旧在它既定的腐朽轨道上运行，藏着隐秘的污秽。关于永远的疑问连同他那时毫不设防的、想要铭记你笑容的心情一同被遗落在时光的角落里，被汹涌的污血吞没，直至彻底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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