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巫穿透了潘朵里亚结界的消息，如夏日的烈风般席卷了整个学院。年轻学生之间弥漫着切实的恐慌，当安珀看到威廉和四名精研法师在鸽巢学院搜寻可能入侵的恶意纹路时，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去见大魔导师，坦白一切。他们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她目瞪口呆；才过去几个小时，梅芮狄丝和其他人还在沉睡。

　　当她离开鸽巢学院，前往巴比肯塔时，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向她，随处可见的男性学徒们聚成一堆，在她经过时窃窃私语。

　　“安珀·塞奇。”一个傲慢的女声喊出了她的名字。

　　安珀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她咽下恐惧。然后，她稳住心神，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玛克辛·杜贾里德和一小群穿着蓝色和灰色袍子的学生，他们围成人墙，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是何等的邪恶。”玛克辛指控道。

　　“邪恶？”安珀眨了眨眼，掩饰自己的惊讶。

　　“你身上散发着它的臭味。”玛克辛啐道。

　　“什么邪恶？”女巫又问了一遍。

　　“巫野魔法。”玛克辛说出这两个词时，仿佛正捏着鼻子，用指尖夹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啊，是的，您真是技艺高超的大师。我向您致敬。”安珀圆滑地说道。

　　“那么你是不否认了。”玛克辛得意洋洋地说。

　　“我昨夜直至今日凌晨，举行了一场仪式，”安珀说这话时，比她实际感受到的更有底气：“事关重大的——”

　　“那未经魔导教团批准。是被禁止的行为。”玛克辛咆哮道。

　　一群来自各个学派的行法匠此刻正聚集过来，安珀向后退了半步。这开始感觉像是一场暴民骚动了。

　　“我也想知道这场仪式的事。”一个威严的声音切入了人群。

　　除了玛克辛，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上扫去，只见掌法者，戈尔特，正站在上一层，向下怒视着。

　　“还有我。”一个沙哑、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传来，“如果大师们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获悉一二。”德尼斯特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人群中，他倚着他的龙牙藤杖，盯着那名女巫。

　　“但你们这些小子在这里做什么？”他继续道，严厉地扫了一眼聚集的学徒们，“回你们的学堂去。”他低吼道。

　　尽管德尼斯特对她的资历表示了尊重，玛克辛还是低了低头，意识到自己没有亲自遣散学生，是违反了规程。

　　待那些人散去，戈尔特走下楼梯，站到玛克辛旁边，两人如同站在半层楼梯平台上的末日审判官。而在下方的地板上，老法师德尼斯特则摆出了检控官般的架势，与安珀形成了对峙的场面。

　　安珀咽了下口水。她本希望能在这场对峙之前，先找到大魔导师解释清楚。现在连德尼斯特都与她为敌了。“有些事情已迫在眉睫。我从大陆收到消息，说——”

　　“所有关乎潘朵里亚的消息，都应通过学院传达，而非由院系的低阶成员接收。”戈尔特愤怒地对她咆哮道。

　　“可显然不是这样，而且当时没有时间……她已经在路上了……她本会……”安珀在预料之外的审讯下慌乱地抗议道。情况不妙。

　　“你说‘她’？我们中间还有另一个女巫？”玛克辛敏锐地问道。

　　“是的，德拉肯的一个同伙……”

　　戈尔特的身形气得似乎膨胀了一倍，双眼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是前同伙，”安珀急忙补充道，“她——”

　　“你竟允许女巫突破潘朵里亚的结界。你与恶魔为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玛克辛的声音此刻近乎尖厉。

　　安珀能感觉到周围的纹路正在大量聚集。空气变得粘稠，仿佛要将她溺毙。“请，我——”安珀的眼眶湿润了。

　　“大师，或许此事应交由大魔导师处理。”德尼斯特咳了一声。

　　戈尔特稍稍放松了些，但玛克辛脸上的怒容并未消散。

　　“我同意。”他们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是威廉和他的随从们，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们的猎物。两名精研法师夹着梅芮狄丝·灰鸽，让她显得颇为狼狈。

　　“大魔导师要立刻见这个人。”威廉继续道。

　　“悉听尊便。”戈尔特低吼道。

　　玛克辛点头表示同意。德尼斯特暗自松了口气。整件事正迅速变得失控且有失体统，而且为何两位资深法师如此急于阻止安珀去见大魔导师，这正是他们的意图吗？他也没忽略威廉迅速地组织起了一支临时的安保队伍。他也是学院里像戈尔特和玛克辛一样，与查利斯有牵连的法师之一，正是这些牵连让戴维厄斯如此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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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廉·图洛身着白袍，如同一根盐柱般站着，等待大魔导师允许他们进入他的居所。他身材高大，过早花白的头发与象征他精通气元素的白袍相得益彰。

　　或许是担心他的囚犯对在场的法师们来说过于强大，又或许是出于其他原因，他尚未解散为这次搜寻而召集的精研法师小队。但这似乎只困扰着德尼斯特和安珀·塞奇，后者尽管与这位老人有过节，此刻却尽可能地靠近他，以寻求某种支持。

　　戈尔特和玛克辛站在这群人的最后，在这件神秘的事件中，成了奇怪的盟友。安珀突然觉得，就连他们的长袍都相互映衬，戈尔特那身硬挺的芥末黄，与玛克辛那深蓝近黑的袍子并立，两相对照，宛如一只巨大的杂交胡蜂。这位女巫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在这里严格来说只拥有行法匠的权力，即便是当年被德尼斯特用藤条责罚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大魔导师的门，这个往常通常是礼貌慰问、甚至是下午茶的场所，此刻却像是通往冥府的邪恶入口。安珀祈祷自己做了正确的事，但即便是现在，她也想不出自己还能有别的选择。在她命中注定的那扇门开启之前，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触碰着石质地板，迅速靠近。

　　“我感觉到空气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费尔用焦虑的声音说，“它来自下方，是某种巫野魔法。”他走到人群中央，停下话头，将身体靠在他的法杖上。“梅芮狄丝·灰鸽。”他评论道，但他的目光却射向安珀，“这事与你有关？”

　　安珀一生中从未如此高兴见到任何人，但当她看到费尔不赞成的眼神时，她只能像个犯了错的学生般畏缩着，紧张地咬着嘴唇。

　　“在如此庄严的集会中，我本无权插嘴，但可否容我谦卑地建议，我们把所有问题都留到获准面见大魔导师之后再说。”德尼斯特礼貌地提议，并简短地鞠了一躬。

　　费尔想到自己昔日的老师竟会表现得如此“谦卑”，不禁暗自发笑。也只有这位老人，会拘泥于自己仅仅是个精研法师的礼节了。事实上，他的资历超过在场所有人的总和。

　　仿佛是为了证实这位灰袍法师的智慧，大门缓缓开启，卷轴管理员塞雅努斯·杰瑟伦以一种正式的仪态，出现在不断扩大的门缝中。“大魔导师召见。”他装模作样地吟诵道。然后，当威廉的一名精研法师准备向前时，他叹了口气，“不是你，年轻人。你和你的同伴们在这里待命。”

　　那名精研法师鞠了一躬，随着他的一个手势，另外两男一女像正式的宫廷卫兵一样散开。德尼斯特也随他们一同退后。

　　“不是你，你这老顽固。”塞雅努斯疲惫地说。

　　德尼斯特优雅地低了低头，但还是等到法师们和两位女巫都进去之后才跟了进去。

　　大魔导师用他那双深沉刚毅的灰蓝色眼睛盯着他的客人们，直到安珀担心他们都会变成石头。“我不会问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严厉地瞪了安珀一眼，“但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

　　“我发现她藏在女巫的住所里。”威廉插话道。

　　“我没藏，我在睡觉。”梅芮狄丝愤愤不平地说。

　　“行了，行了，”戴维厄斯不耐煩地说，“但你为什么在这里？”

　　安珀屏住了呼吸。这最好是个好理由，她想。

　　“德姆代克，那位符文师做了一个梦。”梅芮狄丝恳切地说。

　　“哦。”戴维厄斯说，有些措手不及，语气也变得困惑，“你能为我们大家解惑，我真是太高兴了。”他讥讽地补充道。

　　“你不明白。”梅芮狄丝不耐烦地说。

　　“看来故弄玄虚，便是你们女巫集会的看家本领了？”杰瑟伦干巴巴地说。

　　安珀畏缩了一下，大魔导师则向天祈求灵感，或至少是耐心。聚集的法师中有些骚动，戈尔特开始窃笑。费尔咳了一声。

　　“费尔博士，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大魔导师问道，嗓音如藏鞘之刃。

　　“德姆代克是一位先知，她的梦……很重要。”费尔谨慎地说。

　　“啊。”戴维厄斯现在看起来自在多了，“你能为此担保？”

　　“关于那件事……”费尔犹豫了。

　　塞雅努斯俯身在大魔导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哦，是的，我记起来了。我们不谈那件事。除非……”他让话语悬在一个未来的承诺上。然后，看到没人打算再说什么，他便问道：“什么梦？”

　　梅芮狄丝看到他在看着自己，回以一个轻松的微笑。但戴维厄斯依旧冷若冰霜。

　　“或许你可以进一步启发我们。”塞雅努斯建议道。

　　“哦，”梅芮狄丝开口道，“你们必须原谅我，我还……有点累；是的，那个幻象。”

　　卷轴管理员鼓励地点了点头。

　　“德姆代克看见百万饿狼奔向初升之日，遇海则涉水而渡。”梅芮狄丝闭上眼睛，嘴唇随着她的专注而翕动。

　　“就这个？”玛克辛讥笑道。

　　“嘘。”戴维厄斯轻声说。

　　“陆上，未有狼群之地，则遍地蛇蟒翻腾，其上空，群鸦盘旋。然后，狼与蛇皆化为人，直至西方最后一匹狼发出长嚎。”梅芮狄丝睁开眼睛，总结道：“三相合一，即将来临。”

　　“就这样？”玛克辛难以置信地倒抽一口气。

　　“将会有一场先发制人的打击，很可能是三路齐发。很快，非常快。”梅芮狄丝看着他们，仿佛他们都是疯子。

　　“这些我们都知道。”费尔轻声说，“我不……”

　　“你们难道不明白吗？它已经开始了！就是现在！”梅芮狄丝对他们吼道。

　　德尼斯特皱起了眉，房间里的其他人则环顾四周，有些人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女巫的到来削弱了结界？”威廉冒险地问道。

　　“不可能。”玛克辛啐道。

　　“结界很稳固。”塞雅努斯若有所思地说。

　　“结界源于巫野魔法。”德尼斯特提醒他们。

　　玛克辛看起来想要否认，但还是忍住了。

　　“我会考虑此事。现在，传令给所有对抗西境的领袖，警告他们保持警惕。尤其要提防叛徒和暴动，”他果断地说，“至于梅芮狄丝·灰鸽，她是我们的客人，但她到来的方式不容忽视。安珀·塞奇，你将为你的行为面临一场听证会。此处协助你的女巫们，必须受到惩罚。”

　　“责任在我。”安珀抗议道。

　　“是的，”大魔导师同意道，“但除非你想让她们冒着和你一同受审的风险，否则，她们必须因严重违规而受到处理。”

　　“是我一个人干的。”安珀强调。

　　“还有艾琳·斯通和至少另外两人，”费尔愤怒地说，“其中一个我想是塔比莎。我只需问她一句就行了，所以，坦白说出第四个人，免得她们蒙受更大的耻辱。”所有人都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肯定。“我在洞穴里找到了五芒星阵，一个新手都能追踪到那些纹路。”他叹了口气。

　　戴维厄斯皱起了眉。这话显然荒谬可笑。魔导教团里没几个人能这么快追踪到巫野魔法的痕迹，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谁是主谋的？

　　泪水在安珀的眼眶里打转，她抬头望着天花板。

　　“我会保护她们。”费尔承诺道。

　　“你说得对，是艾琳和塔比莎，还有那个新来的女孩，”安珀沙哑地说，“璐茜……璐茜·佩蒂格鲁。”

　　“一个见习生？你真是走投无路了。”费尔带着一丝悲伤的微笑道。

　　“她们必须受到惩罚。”玛克辛讥笑道。

　　“我会处理塔比莎。”费尔的语气不容置疑。

　　“先例要求……”卷轴管理员开始说道。

　　“把那些小捣蛋鬼交给我吧，”德尼斯特轻笑道，“我保证她们一个月都坐不下来。”

　　“同意。”费尔迅速说道。

　　“那这件事就定了。”戴维厄斯裁决道，并实实在在地搓了搓手，“塞雅努斯，安排一场听证会，讨论安珀在这件事中的角色。”

　　安珀知道，费尔和德尼斯特是为了她们好，才把女孩们从玛克辛手中抢了过来，但这并没有让她减轻一丝一毫的负罪感。她们的罪行，严格来说只是只是程序上的问题，不是吗？而且德姆代克为什么说得这么模糊？他们会从哪里攻击？又将如何攻击？

　　“一场听证会，就这样？”梅芮狄丝目瞪口呆，“恶魔们要来了。末日将至。”

　　德尼斯特想起年轻时在一家妓院里看到的涂鸦。上面写着：‘末日将至，近得他妈的见鬼了。’。此刻想起这句话，或许真是极具预言性。

　　“将至？”玛克辛哼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毫无证据。

　　“就是现在，”梅芮狄丝低语道，“就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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