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光阴如流水般逝去。

又一个七夕将至。

林小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时，时钟已过午夜。高跟鞋被随意踢在门口，发出两声闷响。她甚至懒得开灯，径直穿过昏暗的客厅，倒在沙发上。

空气里弥漫着烟酒和香水的混合气味，这是她身上带来的，也是这个家逐渐浸透的味道。一年了，她仍然不习惯这个空间——尽管根据记忆，林小雨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

浴室镜前，她慢慢解开连衣裙的拉链。布料滑落，露出下面青紫的痕迹。某个客人的“杰作”，对方似乎以为付了钱就能为所欲为。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淤青，早已习惯了这种“工作伤害”。

淋浴水热得发烫，冲刷着身体，却洗不掉那种浸入骨髓的疲惫与污浊感。她看着水流沿着胸部的曲线滑落，分流绕过小腹，最后从腿间滴落。这具曾经陌生如今熟悉的身体，经历了太多不堪的夜晚。

裹上浴巾，她再次站在镜前。镜中的女人依然美丽，甚至比一年前更添几分成熟风韵。但那双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死去——是希望，或许，或者是尊严。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梳妆台上的一支口红。那是她——他——作为陈默时，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如今却能熟练地描绘唇形，知道哪种红色最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三百六十五天。她数着日子度过每一个夜晚，每一次不堪的接触，每一次强颜欢笑。所有的忍耐都为了一个目标：今年的七夕。

明天就是解脱之日。

她简单睡了几小时，天未亮就醒来。心脏在胸腔里急促跳动，混合着期待与恐惧。打开手机，日期清晰地显示着：七夕。

深吸一口气，她点开那个熟悉的粉色图标——“速配心跳”。一年前她被迫删除的应用，如今重新下载回来。注册流程依旧简单，她上传了一张略显保守的照片，填写了虚假的信息：”小雅，23岁，喜欢阅读和旅行”。

系统几乎立刻匹配到了一个人。男性，22岁，大学生。照片上的男孩青涩而英俊，眼神中带着不难看出的渴望。就像一年前的陈默。

小雨——或者说，曾经的陈默——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微笑。轮回即将完成。

她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种性感的衣物。手指掠过一件件连衣裙、吊带、短裙，最后选了一件低胸黑色紧身上衣和红色包臀短裙。又从抽屉里拿出黑色丝袜和配套的内衣——几乎是透明的蕾丝款式。

梳妆台前，她精心描绘着妆容。眼线微微上挑，唇彩饱满诱人，腮红恰到好处地突出颧骨轮廓。最后喷上香水，点在腕间和耳后——那是男人们常说“闻了就硬”的款式。

鞋柜里整齐排列着数十双高跟鞋，她选了一双红色细跟，与短裙相配。站在全身镜前，她审视着镜中的女人：性感，诱人，完全符合男人对“一夜情对象”的幻想。

肌肉记忆接管了一切。当她迈出家门时，步伐自然而然地变得妖娆，臀部轻微摆动，腰肢柔软——这是林小雨身体的本能，也是她在过去一年当中养成的习惯。

约会地点选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男孩已经等在那里，紧张地搅动着面前的饮料。看到她进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站起身时差点打翻杯子。

“小、小雅？”他结巴着问。

她微笑点头，伸出手：“你好。”

男孩的手心出汗，握手的动作笨拙而生涩。一切如昨日重现。

聊天过程中，她引导着话题，适时轻笑，眼神暧昧。身体前倾让乳沟若隐现，桌下小腿“不经意”地碰到对方。男孩明显被迷住了，反应几乎与一年前的陈默如出一辙。

晚餐后，她主动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酒店。”

男孩惊讶而欣喜地点头，完全没有怀疑为何一个刚认识的女人会如此主动。

酒店房间装饰奢华。一进门，她就吻上了他，双手熟练地解开他的衣扣。男孩生涩地回应着，呼吸急促。

“我是第一次……”他害羞地承认。

她微笑：“我会引导你。”

做爱过程中，她以上位主导，动作熟练而挑逗。男孩很快达到高潮，瘫软在床上。而她则感到那种熟悉的融化感开始从两人连接处蔓延。

就是现在。

她闭上眼睛，任由那种感觉吞噬自己。边界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消散。最后的感觉是身体变得沉重，某种东西正在离去。

当陈默再次睁开眼，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视野的变化。天花板看起来更近了，身体的感觉完全不同——更重，更坚实，更……对，这是男性的身体。

他猛地坐起，低头看到宽阔的胸膛，平坦的小腹，和双腿间熟悉的男性器官。手指抚摸脸颊，触到的是粗糙的胡茬而非光滑的肌肤。

“我回来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是久违的男声。

床边，曾经的林小雨身体正缓缓苏醒。那双美丽的眼睛睁开，里面盛满了困惑和逐渐增长的恐慌。

陈默迅速下床，找到纸笔。写下熟悉的字句：

“如果你读到这个，那么一切已经发生了……”

他放下笔，看着那个占据林小雨身体的新灵魂正惊恐地打量着自己的新身体。那双曾经属于他的眼睛此刻充满了陌生的恐惧。

没有多余的话，他穿上衣服，离开房间。

走廊上，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轮回继续，解脱与束缚在同一时刻发生。

明年的七夕，又会有谁写下这张纸条？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