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川祥子喜欢读书，在教室的座位上，在演出之前的更衣室里，书能让她短暂忘记一切烦恼，投身于另一个世界里，重新调整好状态。

但即便她再爱看书，丰川祥子紧锁着眉头想，任谁也没有心情在这里看书。

古朴的书架连成一排延伸到远处，黑黑的看不到尽头，唯一充当光源的是头顶上每隔一段距离设置一盏的小吊灯，她回过头，后面也是同样的景象。看来她被困在了一个回廊里，两旁的书架充当墙壁，把她夹在中间。

陌生环境总让人不安，不合常理的陌生环境更甚，丰川祥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这里，明明一切都照常进行得好好的？

演出，换衣服，善后工作……然后就到了这里，中间发生了什么也不得而知。

祥子随意抬手摸了摸书架，和初印象不同，意外地很干净，可以说到了一尘不染的程度，再仔细看了看书脊，也被保养的非常好，在灯下闪闪发亮。

这些书架的主人——如果有主人的话，真是个爱书的人，还是个很爱干净的人。祥子在心里默默描绘着印象。眼下她只能往前或往后走，虽然目的地是否存在也暂时未知，但待在原地等着更令人心焦。

丰川祥子慢慢往前走，直线型的走廊很快出现了分歧口，她现在有三条路可选，眼下是向左向右还是继续往前呢？祥子观察着周围的书架，她发现这些书架的不起眼处都刻着编号，214号，215号……

她心中一动，微小的火花在脑海中闪了一下，她决定按照自己一向准确 的直觉行动。向左转，向右转，向前走……编号越来越小，祥子在心中细数着，42号，41号……越是往前走，灯光就变得越来越明亮，她的步伐也随之变得急切，到最后简直是小跑过去的。

……1号。默数的数字和书架同时到了尽头。

闭塞的场景发生了转变，沿着那用书架围成的长长的走廊，她来到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是大厅的地方。玻璃吊灯向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摆放整齐的书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玻璃展示柜，密密地陈列在四周的墙面，展示柜向上延展，仿佛望不到头。祥子好奇地凑近，想要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

只是，摆在玻璃柜里的第一件物品就让她的表情凝固住了。

妈妈留下的，珍贵的人偶，正乖巧地端坐在里面，按照她一贯的摆放方式。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出现？祥子暗暗握紧了手，她明明已经把这孩子留置在了丰川家的宅邸里才对。无论处于什么境况，她几乎从未离开过丰川祥子的身边，直到自己亲手把它放下。时隔多日再次见到她竟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祥子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把额头轻轻地贴在玻璃上。

还没等她把这份复杂的心绪全部消化，眼前的景象就让她又吃了一惊，该说是熟悉的东西太多了吗？

她这才看清那些展示柜里陈列的东西，都是她拥有的东西。小时候的发带，幼稚园时的照片，乃至月之森的校服，第一次练习钢琴的曲谱，亲自设计的演出服……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她人生的点点滴滴。

“我已经等你很长时间了，原来你在这里啊。”一名少女清澈的声音传来，还微妙地带了点不满。

这个房间的主人现出身影来，她长着一张和自己相同的脸，不如说全身上下没有不同的地方，穿着一身奇装异服——这样说或许有点不礼貌，但祥子暂时没有想到比这个更合适的词。那算是演出服吗？

“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开始就能找到路啊？”丰川祥子无奈地向不太高兴的她解释原因，虽然到最后也确实找到了。

对方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丰川祥子不禁思考眼前人的心智成熟程度。

“是这样吗，失礼了。”蓝发少女浅鞠一躬，“为了方便称呼，你可以叫我收藏家。”

“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想请你把心脏给我。”自称收藏家的少女微微弯腰，将左手搭在心脏的位置，礼貌地说出了让人费解的话。

“为什么是我？”实在太过震惊了，祥子反而想不出要说什么话来接。

“为什么呢？大概因为你是时间线走得最长的那个丰川祥子。不对，应该说是什么呢……”似乎没有想到会被这样提问，收藏家用手指点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小声嘟囔着什么。

眼前的人说着自己听不太懂的话，又自顾自地思考起来。如此突兀的转变让丰川祥子差点忘了，她刚刚说出了多么可怕的话。

“如果只是想作为收藏的话，衣服什么的不也可以代替吗？”祥子打断了对方的思路，提出了第二个方案。

“的确，但那些藏品我已经有了。”收藏家摆了摆手，向她展示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收藏品。“所以我还想要新的东西，然后我就想到了，我还没有收藏身体的部位吧。”

人类的贪欲可是无限的，越是满足越是不够。丰川祥子在心底驳斥收藏家的想法。现在想要心脏，以后说不定会想要肝脏，大脑，眼球，再然后是把她一点点掏空，一点残渣都不剩。想着这样的可能性，丰川祥子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寒。

自己真的要乖乖给她心脏吗，祥子慢慢的往后退，却被收藏家直接堵住了去路。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绕到了自己身后，似乎暗示着她的反抗是没有任何用的。

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收藏家笑了笑，“光凭你自己一个人是没法回到原本的世界的。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去其他世界找一个代替你的人，怎么样？”

丰川祥子沉默着，的确，她不可能愿意在这种时候失去生命，乐队有很多事务等着她去处理，责任感拉扯着她，仅凭这些她就不可能轻视生命。

这行为在收藏家看来是默许，于是她牵起了丰川祥子的手。没等祥子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一阵耀眼的白光就从脚底向上，把两个人都吞没了。

病院，消毒水的气味，嘈杂的人群，坐在长椅上颤抖着等待消息的家属。这场景曾在以前的一段时间里反复出现，在有时的噩梦里也是常客。

即使她们出现在这种地方并无人在意，来去匆匆的人们或许都背负着一条生命，无暇在乎自己和亲人之外的人。收藏家还是给她们两个都准备了一套合适的衣服，能够完全混入来往的人群。

转头就遇到了那表情带着一些惊慌的蓝发少女，她手上拿着一叠纸，正要前往妈妈所在的单人病房。眼看着是暴露了，收藏家干脆把她们两个都拉进了一个小小的隔间，花时间解释了一番，当然，省去了她们来的目的。

少女当然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这奇怪的发展，不过此刻，她有一个迫切到极点的问题想要说出口，在这之下所有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妈妈的病好了吗？”带着紧张，带着期盼，带着希望，祥子把手握紧，想要从未来的自己这里听到答案。

两个人都沉默了，她轻盈的心也因此往下坠。丰川祥子知道这时她该扯个谎，至少不能让她一脸失望的回去，但嘴唇就像被无形的胶水黏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我知道了，看来没法得到什么答案呢。”初中的祥子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抱歉，我现在该去妈妈那里叠千纸鹤了，太长时间没回去她要担心了。”

怀揣着心事的少女急匆匆地消失，前往病房，小小的隔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千纸鹤，是啊，她确实有一段时间日夜不停地寄希望于这小小的纸鹤上。“妈妈会好起来吗？”她如此说着，不知道在问谁。她拿起纸叠起一个又一个的千纸鹤放进盛满愿望的罐子里，她想实现的愿望只有这一个罢了。

只是，即使叠完了一千个，小小的愿望最终也没有得以实现。这种事，身为初中生的祥子现在还不会知道。

“把她的心脏拿走，怎么样？”

收藏家把一把造型奇特的枪交在她手里，那枪的模样像个玩具，据收藏家所说，无声地对着她的心脏开上一枪，就能把那颗心脏完整的带出来，少女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也会被清除。

丰川祥子悄悄把枪对准了那纤弱的身躯，少女正一刻不停地守在病床旁边，认真的叠着千纸鹤，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

忐忑又不安，但也怀揣着希望，这个时间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悲剧，或许在这个节点死去，心中也能留存着对母亲病情好转的希望。脆弱的心脏经起一次又一次的锤炼才逐渐变得坚硬，这时天真又怀揣着希望的她，心脏无疑是最柔软的时刻。

所以……

“果然还是算了吧。我不觉得自己能喜欢别人替我做出来的决定。”祥子放下了那把指着心脏的枪，即便之后迎来的就是痛苦，她想她也没有权利为她决定。

收藏家只好摊摊手，表示自己尊重她的选择。多余的记忆将会被全部清除，那位初中生不会想起今天她遇到了来自未来的自己。手牵着手，收藏家带着丰川祥子，跃入了下一个世界。

捧着一大篮子草莓，穿着粉嫩的衣服，头发编成了自己不常梳的发型，丰川祥子面对着镜头露出微笑，要说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Ave Mujica的一次外务，要宣传草莓甜品，说是要展现她们的亲和力，拉近和粉丝的距离，吸引女高中生们，诸如此类等等。作为乐队的队长，这责任很自然地轮到了她身上。

但说实在的这和乐队有什么关系吗？丰川祥子有过这样的疑问，还是按捺住了。

只是没想到还要去附近农场亲自摘草莓，按照负责人她们的说法是年轻人就应该有活力一点，于是所有staff一起，体验了把多汁的草莓摘下来放进篮子里的全过程。

一番大汗淋漓之后，祥子在安排下洗了澡，又换上了指定的衣服，闭上眼等待发型师完成为她准备的新发型。回过神来一切准备就绪，她抱着一篮子刚摘好的新鲜草莓，等待摄像机的最终调试。

往常穿的都是素色的礼服，这种粉粉嫩嫩的衣服她还是第一次尝试，配合上蝴蝶结和系带就像草莓蛋糕的包装，想到这一点，她有点不好意思，不自然地摸了摸脑后团成的丸子。

她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想要转移转移注意力。余光里，两个少女在不远处，带着口罩和帽子，神神秘秘地往这边看。奇怪，明明看不见脸，丰川祥子却总有种微妙的熟悉感。她看到其中一个少女摇了摇头，对另一名说着什么。

还没来得及更仔细地看清，工作人员的声音就把她拉回现实，只是短暂地愣了愣神，回过头来，那两个奇怪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丰川小姐，要开始了哦。”前面的staff向她招招手，她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来，脑中那团疑云却没有散去。

咦？刚才？

……看来是工作真的太累了。丰川祥子揉揉眉心继续了拍摄工作。至于镜头抓拍到了她捧着草莓露出的真心笑容，被当作宣传的内容贴在大屏幕上，又被班里的同学围起来好奇地问这问那，则又是后事了。

下一幕的场景是热闹繁华的商业街。成群结队的女高中生们打打闹闹地从她们身边经过，祥子很容易地认出了这是高中以前常去的商场，自从改变了住处，很久没有买过衣服，也好久没有从这条路上走过了。

事实上，就算是在过去，她本来也没有什么买衣服的习惯。母亲擅长制作人偶，连那些小巧人偶的精细衣服都能够亲手缝制出来，为心爱的女儿做一件新衣服再简单不过了。况且，母亲很享受为她亲手打扮，她也很享受在母亲身旁等待新衣服完成的过程，母女二人时而说说话，时而又心安地沉默着，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收藏家提醒她，这个世界的丰川祥子就在某个人群之中也说不定。怕被拥挤的人潮冲散，她们干脆牵起了手。一模一样的脸难免会引来注目，尽管戴着口罩，相同的面孔还是无法被完全掩盖。

丰川祥子干脆朝向和收藏家不同的方向，看向沿街玻璃展示柜里穿着华丽的假人模特。玻璃一半映射了里面，一半映射了外面，她看着人群和衣服重叠在一起。

她看着玻璃窗上闪过两个蓝色长发的倒影。

丰川祥子愣了一瞬，在意识到是谁之前，她就立刻扭头朝向了街的另一边，她的心脏剧烈地砰砰跳动，只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收藏家瞧见她这副模样，好奇地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那蓝色的身影，她心中了然地面向祥子。

“不想多看一眼吗？”

“不了……我不想看。”祥子干脆低下了头。

这是本应随处可见的景象，一名新入学的女高中生笑容满面地挽着母亲的手臂逛街。母女二人去了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给彼此挑选衣服，女儿滔滔不绝讲述着自己在学校里的朋友，成长中的烦恼，发生的趣事，母亲则笑眯眯地耐心聆听。

只是这副无比平常的景象，就足以扰乱祥子的心神。她是绝不可能认错的，玻璃上反射出的人影。丰川祥子这才明白，这是一个妈妈没有去世的世界，和原有世界有着巨大偏差的一条路线。

这是另一个世界线，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线，仅此而已。

绝对，绝对不能看过去，祥子闭上眼睛提醒自己，她现在手指都在发抖。她不能看到母亲鲜活的面庞，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更不能，触碰那记忆中温暖的手。否则，她想她没有勇气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那个世界。她不想知道，原来还有一种这样的世界，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失去。

收藏家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她在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经过短暂的相处，收藏家已经明白了，要让祥子选择夺走眼前这个丰川祥子的心脏，还不如杀了她。收藏家识趣地牵起了她的手，又是一阵炫目的白光过去，她们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祥子？是看到了什么想要的衣服了吗？”见女儿一反常态地频频向后看，瑞穗晃了晃她们牵起的手。

“没什么，妈妈，我好像看错了。”祥子摇了摇头，亲昵地靠近瑞穗。

刚才那是……？

祥子木然地睁开眼睛，眼前变成了一片郁郁葱葱。微风拂过大片大片的草地，掀起一阵微小的浪花，蓝宝石般的湖泊镶嵌在绿地上，把整个天空都装在了里面，群山环绕着这个地方，薄薄的一层白雪附着在山顶上。

在令人惊叹的风景面前，人们往往一句话也说不出，祥子切实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威力。被从日常中拿出来放在大自然的风光里，这种异常的冲击感让一切纷乱的想法都清零了。

真美啊。祥子此刻大脑里只剩下了这个想法。她静静地眺望，收藏家耐心地在她身旁站着，直到日头都偏斜了几分，她们才开始走动。一位带着头巾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湖边编着草篮，她说着英语，给她们二人指明了去往小镇的路。

上了年纪的人总对孩子有些偏爱，老婆婆对这两位和她孙女年纪相仿的女孩儿很有好感，她热情地问东问西，好奇地打量她们，祥子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她还没有和这样年纪的老婆婆相处的经验，外婆早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经逝世了，剩下的，她也没有机会再接触到什么老婆婆了。

最后聊了好一会儿天，老妇人才舍得把她们两个放走。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丰川祥子和收藏家一起从野外的风景走到了附近小镇的街道上，街道上并没有太多人在行走，和她熟悉的日常相比，这里显得有点冷清。周围人不属于东方的面部特征以及随处可见的外文标识，无不提醒着祥子，这不是日本的某个地区。

这里是瑞士，祥子的直觉告诉她。

“啊。”听到声音，两个人回过头。

穿着米色风衣和羊毛衫的祥子带着一脸错愕看着她们，手上还拎着一袋似乎刚从便利店里买回来的用品。三人就那样傻站在大街中央，幸亏没人经过。

……

被好好地请到公寓里落座，留学生祥子在厨房里忙着沏茶，从背后看着自己忙碌的样子还有些新奇。

被端上桌的花茶散发着独有的香味，祥子猜测这应该添加了某一种香料，她没有品尝过，却已经觉得自己会喜欢上这杯茶。清甜的味道盈满了口腔，祥子放松了下来，这才能够好好的面对眼前人将要来的一连串疑问。

她们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琐碎的事，果然是相似的两个人，都想从对方嘴里得知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一系列事情，祥子知道了眼前这个留学生学会了很多，也学习了一些自己没有上过的课程。她和高中时一样沉默，没有和同学有过多的来往，但在闲暇时分，还会去弹响学院里闲置的一架钢琴，兴致来了也会漫步在田野里。

眼前人的生活璀璨又遗憾，她对自己的事也有着很强的探索欲，想要从祥子的口中了解在东京的每个人的去向，祥子不禁在想她是否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你觉得幸福吗？”鬼使神差地，手指摩挲着杯柄，祥子向着眼前这个人发问。

对方愣了一下，沉默了一分钟，也许是两分钟，给出了回答。“一开始我觉得我不会习惯的，可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又遇见了不同的人，遇见了不同的事，有些事物是我曾经没有想象过的，我慢慢的发现……”

这个走了不同路的祥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给出了属于她的答案。

“我的的确确从这里获得了一些微小的幸福。”

啊啊，这样啊。仅有这一句话就够了。

“这就足够了。”茶杯已经见了底，祥子起身离开，拒绝了再留下一会儿的邀请。

……

“兜兜转转还是选择了一开始的选项？”收藏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真是拗不过眼前这个人。打了个响指，她们又回到了收藏家的私人展厅里。

“好吧，收藏家小姐，你来拿走我的心脏。”祥子平静地说出口，发现这也不是多么难的事。

祥子一开始惊讶，收藏家能轻易的把这种残酷的话说出口，事实上她不是也一样吗，轻描淡写地说要把自己的心脏交给对方，这代表了她会消失不是吗？

但如果说一定要有人献出唯一的心脏，丰川祥子宁愿是她自己来做。她发现自己不想让任何世界的她来承受，也许停在某一刻是幸福的吧，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剥夺她们继续走下去的选择。

“那你可要先补偿我一下我白白损失的时间。”收藏家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你还想做什么。”祥子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地做出防御性动作。

“不用那么防备啦，我很喜欢收藏东西，这你也知道的吧？人生和经历也是收藏品的一部分。所以，”她指着祥子说到，“你要和我做吗？我还没有尝试过和自己的性行为呢！”

不同于眼前人这令人无法理解的兴奋，祥子已经被这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太多事情弄得晕头转向了，这句话也不例外。

没来得及反抗，她就被收藏家推倒在柔软的地毯上，上方明亮的灯光让她不得不眯着眼睛，祥子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慢慢的褪下，她半推半就地应了收藏家的邀约，没有了进一步的反抗活动。

首先感受到的是柔软的嘴唇，收藏家把唇瓣轻轻地贴合，像品尝一小块晶莹的果冻。再然后加大了侵略性，将唇舌都交融在一起，挑逗着她，祥子被吻得喘不过来气，在呼吸困难的前一刻，收藏家把嘴唇撤离，留下一条银色的丝线连在两人中间。

这个场景在外人看来一定很糟糕，幸好她们两个不算是什么外人。

发育良好的胸部被肆意的揉捏，黑色的手套增大了摩擦力，收藏夹用手指轻轻揉捏顶上那两点，刮蹭过乳头上的缝隙，收藏家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祥子一声没有抑制住的高昂尖叫。

把手套脱下甩到一边，收藏家用自己那修长的手指挑逗着祥子的私处，她好奇的探索自己没有到达过的领域，拉扯挑弄着阴蒂，透明的液体打湿了腿根，冷静的样子只剩下了淫靡，祥子难耐的喘息声成了此刻最好的交响乐。

收藏家的手法很娴熟，果然是心理压力不同吗，为什么她做起这件事就毫无负担？这有点不公平，祥子生起了闷气，做爱的时候，一点小小的事情就把情绪放大了。这也不怪她对吧？躺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整个人似乎也变得毛茸茸的。祥子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道自己飞溅出的爱液有没有打湿地毯，如果有的话她也不能帮忙洗了。

先用了一根手指缓慢地试探，确认了没问题后收藏家放心地抽插起来，绵密的快感让祥子头皮发麻，只觉得一股电流沿着脊背传向大脑，让整个人都变得不清醒。

两根手指齐齐没入，触碰到了突起的某一点，像被按到了某个开关，祥子的大腿抽搐了一下，大股大股的透明液体可怜地从腿间喷出。她在溢出的泪光中看到了收藏家舔了舔舌头，祥子干脆用手臂遮住眼睛，不再看这些让自己头脑发乱的东西。

在最后冲刺里，祥子有一种被抛上云端的不安感，脚趾轻轻蜷起，她无意识地将身体更贴近收藏家，主动环抱着她，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温暖，逐渐接近危险的边缘，祥子只是默默地想着，啊，快要到了。

祥子脱力地弓起腰，在黏腻的恍惚中，她突然记起收藏家的定位，她并非凭空出现，和Oblivionis一样，那是她儿时曾创造出的一位角色。原来如此，她存在的本身也是丰川祥子人生的收藏品吗？因为有了丰川祥子，才有了收藏家的存在，这样啊……

丰川祥子已无法思考更多，她闭上眼睛承受如潮水般汹涌的快意。

“我改变主意了，”结束之后的温存，把手臂搭在祥子的颈窝，收藏家突然如此宣言，“我放你回去吧。”

这又是为什么？虽然想这么说，但祥子已经懒得去跟上收藏家的脑回路了。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能毫发无损地回去也是一件好事。

整理好衣物，祥子决定把刚才的事都忘掉，很奇怪的感觉，回味起来还有点羞耻。高潮的余韵让她不好意思地抚平衣服上的皱纹，也许没什么用，但至少手里有活了。果然，经历了太多梦幻的事，连感官都变得迟钝，羞耻心在放松下来的现在才开始发挥作用，她感受到热气爬上她的脸颊一直到她的耳尖。

收藏家示意她过来，她要牵着祥子的手站在一个奇怪的图案上，把她送回到原来的世界。

“为什么突然放弃了？”

在离开之前，丰川祥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只是突然觉得，只有你继续把人生走下去，我才能有更多的藏品。”收藏家说着，环视起周围的玻璃柜。

“嗯，虽然现在的陈列室很大了，但毕竟这只是你十五年的人生不是吗？果然，我还是想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收藏家松开了手，和丰川祥子告别。

我想看你做出的选择，你会怎么做呢？是要把乐队继续运营下去，还是走一条独立音乐人的路？是要当一名钢琴演奏家，还是退居幕后成为舞台设计者？或者选择了一条不是音乐的路，投身于古典文学的学习？又或者去海外留学继承公司？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

所以，我想要一一见证，亲眼见证你的未来。

收藏家把这些想说的话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

握着门把的手颤抖了一下，丰川祥子茫然地环视四周，有点记不清自己在这里呆站着是在干什么。休息室的时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和她的心跳声重叠。丰川祥子有种错觉，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聆听了自己的心跳，明明心脏跳动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算了，大概又是什么错觉。丰川祥子重新整理好心情，推开门结束一天的工作。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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