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岛人ぬ宝,節日賀文合集,1

小说:節日賀文合集 2025-09-12 21:57 5hhhhh 1130 ℃

第一幕

三角初音從來沒有告訴豐川祥子,從自己隨她搬進這幢帶有庭院、種滿玫瑰的房子後,心裡就逐漸被忐忑與恐慌所佔據。

也許與十四歲那年獨自離家上京時的心情差不多。同樣迷茫,同樣不安,可是心裡相當清楚,在自己做出這樣的決定後,身後就已經沒了任何退路。

她必須有破釜沉舟的勇氣與覺悟。

不過那會兒的她還有些期待,期待能夠在同一座城市的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再見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兒。而現在,她的心裡只剩惴惴不安,焦慮與害怕就宛若古堡外墻上的爬山虎,生長迅速,吸附力驚人。她扯不開這些情緒,只能用微笑來將其掩藏,不讓別人,包括豐川祥子在內的任何人,看出自己在時時刻刻地擔心。擔心這幢仿佛深淵入口般威嚴肅穆的老宅會在某個時候徹底奪走她的星星,讓最珍貴的寶物無法再繼續當她的啟明星,而是必須成為大家所期許的那個「豐川祥子」。

宴會終於結束,傭人開始清理起現場來,豐川祥子在離開之前說,自己需要與剩下來的幾位家族成員商談些重要的事務,因此讓三角初音自己隨處逛逛。要是沒有興趣也行,二樓的某間屋子就是屬於她們的房間,她可以去休息。

「我知道妳很累了。」

在去書房之前,豐川家的年輕家主毫不避諱地靠近自己的大明星,抬手捧住了那張笑意盈盈的臉,用拇指的指腹摩挲過上揚的嘴角。

「因此,別在意其他人,這裡是妳的家,是我們的家,妳在這裡用不著在意任何目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我忙完來找妳。」

「好的。」

三角初音從善如流,落在旁人眼中就是一副優雅從容的姿態。

她甚至主動低下頭,在用右手撫摸過豐川董事長包裹在禮裙下的纖柔腰肢的時候,將那象征親暱的親吻留在了對方的嘴角。

豐川祥子當然沒有生氣也沒有拒絕,她甚至在笑,在眾目睽睽之下彎起父母贈予的精細眉眼,如任何一個陷入熱戀的Omega一樣容許Alpha的親密舉動。

於是沒有人敢多嘴,該離開的立刻離開,該隨豐川祥子上樓的立刻上樓。不過幾分鐘,老宅冷清了下來。

三角初音自然沒有離開。她沉默地走到窗前,目送著那些心懷鬼胎的客人們離開,印在玻璃上的眼珠暗沉冷淡,輕易藏起所有想法。這一刻的她不再是那個光彩照人的偶像明星,更像是一頭躲在陰暗角落裡的獵犬。

至於在守護著什麼,這些不需要與外人明說。

等最後一位客人的汽車尾燈消失在夜幕裡後,大明星抬起腳,踩著自己的影子走向老宅大門的方向。

「初華小姐。」

是管家女士。她邁著訓練有素的碎步追上來,又在距離三角初音還有五步的位置停下。

「請問您是要外出嗎?現在外面很熱,需要為您安排司機嗎?」

「……不用。」

幾秒的沉默之後,三角初音笑眯眯地回頭。

大明星的偶像笑容堪稱完美無缺。彎得恰到好處的眉峰、毫無野蠻攻擊性的眼眸、勾起完美弧度的嘴角,再搭配優雅的氣度,就算是豐川家見多識廣的老管家也不由得呆愣片刻。

這哪裡是從鄉下海島出來的孩子能擁有的卓絕風姿。

忽然意識到自己看得太久了,老管家迅速低頭,放低自己的姿態,不再大膽直視那張比幾年前更俊美的臉龐。

「我明白了。」

「請別擔心,我就待在庭院。今天晚上的天氣很好,我想看星星。要是祥…祥子問起,您就說我在庭院。」

「是,我明白了。那…請問需要為您準備些茶點嗎?」在問出這個問題時,管家的目光瞥向窗外。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離玻璃遠了,壓根看不見任何東西。

「欸?…呵,不用了,現在都已經晚上了。再說我只是看看星星,等…祥子忙完後就去休息,您不用麻煩了。」

「我明白了,如果有需要就請告訴我。」

「好,謝謝。」

應付完了豐川家盡職盡責的管家女士,三角初音總算得以脫身了。

她拉開大門,用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匆忙腳步快速走出陰鬱老宅。等她在庭院裡的那張白色圓桌前停下來時,金髮的大明星才終於意識到自己走出室內。

頭頂,正是她所鐘愛的墨藍畫布。

三角初音曾經以為東京的夜空是看不見星星的。這裡被鋼鐵森林簇擁環抱,早就失去了自然氣息,每一棵人類鑄造的鐵樹都代表了社會的進步與對大自然的無情掠奪。人類的兇猛更勝野獸。不過與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當三角初音站在鋼鐵森林中向天空投去目光時,發現依然能尋覓到星星的蹤跡,只是她很難再在一棵棵鐵樹的縫隙間辨認出更多的星座了。

那麼在更小的鳥籠中,她還能看見星星、還能留下星星嗎…?

得以在室外吸上幾口新鮮空氣的三角初音在白色圓桌前坐下。

在之前的家族宴會中,她確定自己有好好地扮演相應的角色:讓所有與「豐川」有關係的家族成員知道,能被現任的豐川董事長選擇的人絕對不止有漂亮的臉蛋而已。同時讓她的伴侶放心,她沒有在緊張、更沒有坐立難安,她的伴侶不必在勞心人際關係的麻煩事之餘,還要多擔心她的心理狀態。

可是等這場精心準備的鴻門宴結束之後,卸去部分偽裝的三角初音就立刻被生長在心底陰暗角落裡的觸手纏住了。

她仿佛一條好不容易被領養的狗,在與心愛的主人甜甜蜜蜜生活了幾年後,忽然被帶到一個全新的環境。忙碌的主人實在沒法時時刻刻陪伴左右,幫助她適應眼下的新環境。於是她只能自己努力。

多年前獨自上京時的感覺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心。

與那會兒上京時一樣,她學習如何在人前微笑,如何在人前展示出最光彩奪目的一面。等到夜深人靜時,她卸下偽裝的面具,在滿心的迷茫與人生地不熟的恐懼中不停安慰自己:沒關係,等熟練了就好。別害怕,看看星星就好。沒事的,還有祥ちゃん呢。

啊,對,祥ちゃん…

眉目間的恍惚與無措因為一個名字而消失了,沐浴在月光下的大明星露出無意識的笑,就如同被月光賦予了生命的人偶。

「初華。」

腳步聲與呼喚聲同時在身後響起。

來不及回頭,「偷襲」的人已經近身。一雙手臂搭在肩膀上,髮頂被不輕不重地壓住,有絲絲規律的暖風掠過髮絲,帶來不明顯的癢意。

「初華,在笑什麼?」

現在知道是誰在「偷襲」自己了。

偏愛喝茶的Omega就算貼上抑製貼,身上也還會帶有那種淡淡的清苦茶香。而年輕的董事長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把包裹淡苦茶香的問題連同喉間的震顫一同送進她耳中。

鬢角開始淌下汗珠,卻不清楚究竟是因為熱,還是因為整顆心都在騷動。她笑了起來,眉眼與嘴角的弧度變得明顯。

「祥ちゃん忙完了?」

「差不多了,已經將麻煩的人物都應付完了。…初華還沒有回答我,妳在笑什麼?」

頭頂被下巴反復地磨蹭,癢意與燥熱並存,搭在肩膀上的手臂更是沒有片刻放鬆。於是三角初音明白了,她的Omega這次是必須得到答案的。

那麼要怎麼說呢?

在思考的幾秒裡,她抬起了手,虎口張開,虛虛地圈住豐川祥子的手腕。

瞧,多麼纖細的手腕吶,脆弱得仿佛能夠輕易折斷。可是她好喜歡這種姿勢。被擁抱、被圍困、被納入Omega的氣息中。

大明星發出滿足的歎息,只覺得心底的空洞被重新填滿。

她放鬆身體,微微轉頭,讓滲出汗珠的鼻尖蹭過Omega的手腕與小臂,讓嗅覺感知到更多對方的存在。

「在笑……祥ちゃん找到我了。」

「…欸,我找到妳了呢。」環繞著肩膀的雙臂有剎那的僵硬,然後放鬆,進而擁抱得更緊了些。豐川祥子將臉頰埋在金沙般的髮絲間,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與模糊,「因此,初華別擔心,我就在這裡,一直在這裡,在妳身邊。」

「…嗯,我知道,祥ちゃん一直都在。」

說謊的,騙人的。

在微笑地重複時,心底有聲音在反駁。三角初音選擇了忽略。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重重地吐出,像是要將那些繁雜而無聊的雜念全部清空一樣。

她不想在這種時候給豐川祥子添更多麻煩。她的Omega最近一直很忙、也很累,她得更溫柔體貼一些,讓對方能夠沒有後顧之憂的處理那些麻煩問題。

「既然祥ちゃん已經忙完了,那麼我們回去吧,外面很熱呢。」

「喔,原來初華會覺得熱啊,我在二樓看妳穿著成套的西裝坐在這裡半天,還以為妳都不怕熱的。而且…」

豐川祥子的喉嚨因為笑聲而震動,常年練琴留下的手指繭印摩挲過下頜線,微微的酥麻直叫人心猿意馬。大明星有些心不在焉地應聲,表示自己有在聽她說話,右手卻稍稍用力,將不安分的手指帶離下頜、拉到唇邊。

在豐川祥子說出接下來的話之前,大明星用唇瓣咬住了鍵盤手珍貴的手指。

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舔弄過指尖粗糙的繭痕。

不出所料的,豐川祥子的身體僵住了,還壓在頭頂上的下巴因為這樣的肢體接觸,而讓吞咽唾沫的聲音和動作變得格外清晰明顯。下一秒,唇邊的手指被抽離,就連身後的體溫也迅速消失。

大明星回頭,就看見豐川董事長雙臂攏在胸前,神情是微微的羞惱。

「祥ちゃん。」主唱大人站起來,倒是不為這份羞惱而害怕,甚至能保持優雅的微笑,「妳剛剛想說些什麼?」

「……我剛剛想說——」貓兒般的惱怒眼神沒能維持過三秒,豐川祥子很快露出笑臉。是那種會讓三角初音惴惴不安的笑容——像極了童年時學校裡準備惡作劇的頑劣同學。「這庭院,過去每年春秋時節,我和母親就會抽空過來喝下午茶聊天,就連這套桌椅都是我母親最喜歡的,因此才一直擺在這個地方。」

「啊,是這樣嗎…」聽見有關於那位異母姐姐的事情,三角初音下意識挺直腰背,腳下微微挪動,靠向玫瑰花叢,與那套白色庭院桌椅拉開距離。

「當然,這不是我想說的。我真正想說的是,我與母親其實也不經常在庭院喝下午茶,因為…」豐川祥子的笑容變得愈發不懷好意起來,「玫瑰花叢裡可是會有許多蟲子的。」

嗚……!

飽受驚嚇的嗚咽在即將脫口而出的那一刻被強行壓下。三角初音在月光下皺緊了眉峰、耷拉下眼角,緊繃著身體對壞心眼的Omega露出了請求原諒的可憐表情。

豐川祥子極少欺負她,不像樂隊的其他成員,口頭上的捉弄隔三差五就要來上一兩次。不過不是每次都有用,畢竟她也是會有所成長的。

只有豐川祥子不一樣。無論過去多久,她總能利用那些小小弱點,輕易擊中她的要害。

誰叫她就是這麼了解她呢。

三角初音的反應顯然取悅了豐川祥子,也讓偶爾會有些許小心眼的豐川董事長的報復心得到了滿足。她斂去了笑容裡的惡劣,重新上前抓住三角初音的手腕。

「走吧。」

「欸…?去哪裡?」

「當然是進屋啊,難道初華真的準備在庭院裡陪蟲子?」

「啊啊,不要不要我不要…祥ちゃん,我們快進去吧,快進去啦,嗚…」

庭院裡,還是一身正裝的兩位成年人,現在卻如同剛剛逃家玩耍歸來的幼齡孩子,妳拉著我、我牽著妳地走向那幢常年被嚴肅氣氛所包圍的宅邸。

豐川祥子先一步洗完了澡。她在三角初音進浴室前就躺上床,隨手摸起放在枕邊的書,動作優雅又漫不經心地翻開來。

有沒有用心再說,反正是在看的。

收回視線,主唱大人在說了一聲「我去洗澡了」之後,就推門走進浴室。等門嘎達一聲關上,三角初音與豐川祥子就再次分開來,身處兩個空間。

已經用過的浴室味道很香,除了人造的香味之外,還有來自Omega自身的味道。背靠門板的Alpha用力深吸一口氣,讓那些貪戀的味道能夠充盈自己的胸腔肺部。等到嗅覺不再那麼敏感之後,她才走到了洗手台前。

與那間公寓的浴室差不多,嚴絲合縫嵌在墻壁邊的洗手台上有兩個杯子,藍色與黃色,杯子裡還有兩把牙刷,而墻壁邊的金屬橫欄上,掛著印有貓咪與黃狗的毛巾。是相當熟悉的陳設,熟悉到三角初音快以為自己還待在那間只足夠兩個人住的公寓裡。

她在水霧蒙蒙的鏡子前笑了起來,笑容裡有滿足、也有懷念。

之後就是刷牙和洗臉,再磨磨蹭蹭地脫掉所有的衣服,赤身裸體站在噴頭下。故意的。三角初音在故意拖延時間。如果還在那間公寓,她應該認認真真、動作迅速地洗完澡,好好將自己弄得乾乾淨淨,洗去所有疲倦,然後離開浴室,溜到閣樓上或者將同居人哄進自己的房間。

可是她現在卻拖拖拉拉的。刷牙刷得快嘗到血的味道,將臉埋在水池裡半天不肯起來,這會兒又磨磨唧唧地打好泡沫,不長的頭髮洗了十五分鐘。直到拖無可拖了,才躺進浴缸,讓整個人都沉入水裡。

三角初音在水中感受著被黑暗籠罩的恐懼,在逐漸窒息的恐懼中盡力遺忘有可能失去的感覺。她當然不想死,她只是想忘記某些比死亡還要可怕的可能。

反反復復幾次後,敲門聲響起來。

這間是主臥裡自帶的浴室,能敲門的只會是豐川祥子。

三角初音抹去臉上的水跡,赤裸著身體走出浴缸。她在門後站定,抬起右手按住門板,不停滴水的燦金劉海下是晦暗不明的眼眸。

「祥ちゃん?」

「…很久了,初音還沒有好嗎?」

一門之隔的聲音聽來有些嚴肅——這是一個信號——三角初音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抱歉,差點在浴缸裡睡著了。稍等,我很快就出來。」

「…嗯,記得將頭髮吹乾。」

「好的。」

腳步聲逐漸遠去,三角初音重新睜開眼睛。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發現本來光滑的皮膚因為在水裡泡得太久而皺起來。好吧,看來確實在浴室裡待得太久了。

主唱歎了一口氣,不敢再耽擱,擦乾身體、吹乾頭髮,然後換上睡衣走出了浴室。

令人操心的大明星總算出來了——乖乖遵照豐川祥子的指示吹乾頭髮,身上的睡衣也很合身。是豐川祥子挑選出來的,深色絲綢,胸前留下了環抱著星星的月亮。

「祥ちゃん?」

開門的瞬間,三角初音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她的枕邊人沒有離開,此時就站在浴室外,淺亮色的絲綢睡裙與雙臂抱胸的動作,將那兩團豐腴襯托得更加飽滿。

Alpha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往前兩步,關上門的同時走到豐川祥子面前。

雙雙沉默中,探究的心虛薄色與思考的矜貴鎏金對視上。

幾秒後,三角初音被豐川祥子拉住了手腕,以不由分說的態度拉上床鋪。

與那間公寓裡的單人床和閣樓鋪設的被褥都不同,宅邸臥室裡的雙人床柔軟卻不塌陷,剛躺上去就會讓人有一種想要放鬆的感覺。

三角初音對於休息的地方並沒有太多要求。能睡覺就行,是軟是硬都無所謂。比起床鋪的軟硬程度,更讓她在意的是趴在自己懷裡的這個人。豐川祥子睡覺的姿勢多數時候是中規中矩的平躺,只有在某些特殊時刻——激烈的親膚之親過後,她才會願意以一種依賴和眷戀的姿勢貼近枕邊人的懷抱——現在這樣的情況,實在不多見。

手臂環繞愛慕的女性,鼻尖嗅著沁人心脾的味道,身體感受著舒適的柔軟與溫度。當最熟悉的東西都回到懷抱裡,三角初音放鬆下來,甚至抬起另外一條手臂,將懷裡的Omega摟得更緊了。

——誰都不要妄想奪走她的祥ちゃん。

趴在三角初音懷裡的豐川祥子半天沒說話。她依偎在她的肩懷,用手指撫摸她的掌心,感受著指腹下代表了無數付出的厚厚繭印。

好一會兒後,她才悶悶地擠出一句話。

「…睡覺吧。」

「好的…」

關好燈、閉緊眼,房間就徹底回歸黑暗之中。

分明是夏天出生的孩子,三角初音的體溫卻似乎總要低一些。夏天窩在這樣的懷抱裡,有時候會給人一種不需要空調的錯覺。可是進入冬天後就不行了,豐川祥子常常擔心她穿得不夠保暖會被凍生病,於是連晚上上床的時間都會提早一點。

要是被某位鼓手小姐知道她口中冷酷無情的鍵盤手每個冬日都會早早進被子為人暖床,豐川祥子大概早在幾年前就要被一通調侃了。

幸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趴在溫涼柔軟的懷抱裡,豐川祥子聆聽著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平緩、規律,甚至很輕。她閉著眼睛歎息,從舒適的被子裡伸出右手,用掌心摩挲三角初音的臉。

「初音。」

「祥ちゃん?…對不起,我吵醒妳了嗎?」

「沒有,我還沒有睡著。…我只是想說,我在這裡,妳不需要擔心。就算這裡不是屬於我們的那間公寓。」

「………嗯,我明白的。謝謝妳,祥ちゃん。」

摟住肩膀的手臂抬起來,寬大帶繭的掌心落在腦後。三角初音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髮,緩慢而溫柔的氣息隨著苦澀的香味進入耳中。

「我知道的,祥ちゃん,我知道。妳在這裡,妳一直都在我的身邊…」

第二幕

兩個星期後,三角初音迎來了有生以來最艱巨的難題之一:在沒有豐川祥子的前提下,自己在豐川家的老宅中過夜。

那天是一個頗為普通的日子,三角初音與往常一樣地起床。此時忙碌了半個通宵的豐川董事長還在睡夢中掙扎,最多就是在她起床時抬起手臂,用已經習慣捏簽字筆或者按壓黑白琴鍵的手指揪住絲綢睡衣的衣角。

然後用繾綣綿軟的聲音呢喃她的名字。

初音。

豐川祥子將代表罪惡與污穢的名字裹上糖漿,像小孩子吃糖一樣地塞進嘴裡,任由濃縮成美味糖球的名字在自己的舌頭、腮幫子與唇齒間滾動。無論糖漿下的東西曾經多麼醜惡,她都能從中品嘗出甜美滋味。

於是被蠱惑的主唱在這樣的呢喃聲中坐下來,湊近Omega的臉龐,將一個溫柔的親吻留在霧藍色細眉的中心。那是沒有絲毫渾濁慾望、唯有祈願的珍視親吻。

安撫好豐川董事長之後,大明星就去洗漱和換衣了。等她走出那間屬於自己與豐川祥子的房間時,出現在人前的就是大家眼裡風度翩翩的三角初華了。

她來到一樓,毫不意外地遇見了等待中的管家女士。管家對她微笑,謙卑恭敬地問好,生疏的眉目間在經過半個月的相處後總算多了些許熟稔。管家站在樓梯下問三角初音,早餐是和式的可以嗎?

要是工作不趕時間,三角初音的回答會是一成不變的可以,再附贈一句謝謝,然後跟隨對方走進宅邸的餐廳中,坐在餐桌前等待早餐被端上來。可是今天不行,她的行程提前了。因此她歉然地搖了搖頭,微笑,說自己需要外出工作,並且問是否有簡單的輕食能讓她帶著上路。

管家從來不會因為精心準備的早餐被拒絕而生氣或者沮喪,她只說明白了,然後快步地走進廚房。等再出來時,手裡就拿著三明治。優秀的管家總是準備周全。

接過三明治,三角初音含笑道謝,接著就離開了豐川家的大宅。

在圍墻與鐵門之外,事務所的汽車已經在等待了。

上午的工作是與Sumimi的老搭檔一塊拍攝廣告。這沒什麼要緊的,畢竟已經是成熟的藝人與配合多年的搭檔,只要沒有突發意外,她們的工作總能很快結束。

但是接下來的工作可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先是一個與貝斯手小姐一同參加的訪談節目。和誰參加並不是問題,問題在於這個節目的主持人。三角初音記得十四歲剛剛成為偶像那會兒曾經參加過兩三次這位主持人的節目,她的問題之大膽、言辭之犀利,當時要不是有搭檔機敏的救場,初來東京沒多久的三角初音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這次過來參加節目,她原本想著看在事務所與「豐川」的面子上別再問得那麼刺激了。結果多年未見的主持人依然豪放大膽,直接從音樂的創作、幕間劇本再到樂隊隊員的八卦,盡數地問了個遍,毫不懂事的態度令向來冷靜的貝斯手都在某些瞬間皺起了眉。

好在三角初音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她在主持人、攝像機、觀眾與隊友的面前坐得端正優雅,一顰一笑間盡顯炙手可熱的大明星應有的得體修養。她的每次回答都從容不迫又頗為風趣,必要的時候還會多賣弄一下那張臉的驚世之美,反正只要觀眾滿意就行了。至於那位以「問題犀利」而著稱的主持人,她是否滿意就不在她的考慮中了。

訪談節目結束之後,主唱與貝斯手小姐一同享用了一頓安靜的午餐,期間給豐川董事長打電話匯報了一下工作的進程。若條件允許,她還會請求視頻一小會兒,不過考慮到今天是與貝斯手小姐一塊用餐,為了避免被隊員的眼神殘酷凌遲,三角初音難得老實地沒有撒嬌。

補充完生理與心理所需要的能量,大明星又得開始面對下午的工作。下午的行程不多,麻煩程度卻堪比上午的訪談節目。因為她需要和另外兩位隊友合作。

那是一個需要客串的電視劇,並沒有多少台詞,更著重於眼神與肢體的交流。當時由於導演找不到更好的選擇,於是島民出身的大明星就被演技精湛的同隊吉他手推薦給了導演,理由是「初華是擅長演戲的人」。而當同劇組的鼓手小姐問起來時,得到的答案則是「初華的演技值得多加學習」。

三角初音知道自己被寡言的若葉家孩子看透了,微妙的不適讓她為此而沉默,卻並沒有拒絕這個推薦。

下午,她趕到片場。

上妝換衣,順便再瞟了幾眼沒幾句的台詞,然後就被隊友拉到了攝像機跟前。結果事實向所有人證明,若葉家的天才演員說得是真的。三角初華不止是純粹的偶像歌手,她同樣會演戲,同樣是天才,能夠輕鬆駕馭沒多少台詞,必須用更多的眼神和肢體動作來表達想法的角色。

而這導致正在演繹之路上精進的同隊鼓手小姐的眼神,在望過來的那一刻就讓三角初音後背發涼。她有些擔心這對過從甚密的隊友又會說出什麼直戳她肺管子的話,比方說「要是沒有用了,就會被祥子拋棄」之類的…

忽然間想起好幾年前的騷亂,糟糕的回憶讓大明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不想多留,於是在確定拍攝任務全部結束後,就立刻選擇告辭,將黃瓜小狗與紫薯大貓的眼神盡數拋在腦後。

自此,三角初音一天的工作就全部結束了。

如果按照預想,她這會兒應該乘車回家了——以前是回公寓樓,現在是回豐川家老宅。無論哪個,有豐川祥子的地方就是她要回去的地方。

誰知道這次才走出事務所的大樓,豐川董事長的電話就來了。她的Omega在電話裡,用帶有細微電流的疲倦聲音說今天可能要晚些回去,因為手頭上的工作還有許多。剛剛聽完這段解釋,若隱若現的催促就響起來,有人在叫大小姐,說會議快開始了。

於是三角初音連一個任性的機會都沒有。她輕聲囑咐枕邊人注意休息,然後自覺地閉上嘴巴,等待電話掛斷、等待眷戀的呼吸變成冰冷的忙音。

預料之中的再見沒有聽見,縈繞在耳畔的依然是最為熟悉的呼吸頻率。豐川祥子並沒有掛斷電話,卻也沒有說話。某個瞬間,她們的呼吸隔著電流重合,仿佛一場無法接觸彼此的吻別。片刻後,三角初音率先開了口,她對看不見真容的伴侶說,快去吧,我回家裡等妳,再見。說得那麼果斷那麼認真,結果懸空在紅色虛擬按鍵上的手指始終沒按下去。

這是在搞些什麼?分明夜夜共枕,現在竟然連電話都捨不得掛斷。

不過這份昭然若揭的念念不捨讓三角初音心底的恐慌消減了不少——是是是,就算已經過去半月有餘,那種珍視之物會被奪走的恐懼依然存在——她迎著陽光眯起了薄色的眼眸,眼瞳深處有光、有笑。

「……祥ちゃん,是要學小孩子那樣數過一二三才願意掛電話嗎?」

『……嗯。』

今天是意外坦誠的豐川董事長呢。而她的坦誠也在向她說明一個事實:她正在思念她。

透亮的薄色裡落入了更多的星光,晶亮而有神,讓人瞧見了都捨不得將視線移開片刻。可是那邊催促的聲音再起,已經由不得她繼續感動。

「那麼…我們開始吧。」

此刻的三角初音更像是一個領導者。她開始向車站走去,帽簷陰影下的臉帶著笑,明亮如水晶的眼眸因為電話那段的呼吸而變得水光瀲滟。

她的Omega也在想念著她。

這樣的事實讓她滿足。

『…好。』

隨著一聲應答,二人開始了最後一次吻別。

一。

氣息慢慢吐出,聲音裹挾著電流的雜音鑽進耳朵裡。分明是炎炎夏日,三角初音的背脊卻竄上一陣酥麻的顫栗感,仿佛過往的某些熱切夜晚裡,她的Omega從身後緊緊抱住她,將充滿愛慾的親吻留在她的頸後。

二。

微微低沉的聲線與平時不同,不見慣常的溫柔軟糯,反倒像每日清晨的那聲早安。她會耍賴說好煩好討厭,才不想起床,接著迷迷糊糊伸出手,要求緊密的擁抱纏綿的親吻。可是當親吻將要落下時,又無情地搖頭拒絕。因為沒有刷牙,講究的大小姐在這方面才不妥協。

三。

第三個數更接近歎息,充滿無奈與眷戀,就像捨不得與愛人分別、不想與愛人結束一日約會的熱戀女性。然而沒有辦法啊,時間已經到了。終於,在最後的道別中,她吐露出甜蜜的歎息,然後在愛人唇邊留下道別的吻。

嘟…

電話終於被掛斷,三角初音的甜蜜時間結束了。

她的Omega又回去屬於她的戰場。那麼她呢?或許應該回家…?

結果三角初音並沒有直接回去豐川家的大宅——有豐川祥子的地方才能算家,不然只是一個普通的住處——掛斷電話之後,她去了星象館。除了待在豐川祥子身邊,就只有墨藍色的天空、滿天的星辰才能夠撫平她內心深處的躁動與不安。

從星象館出來後,時間已經七點多。豐川祥子說過會晚些回家的,她應當回去等她了。於是隨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坐上去,跟著車子前往那幢矗立於玫瑰花叢中的宅邸。

車子到達宅邸時,豐川祥子果然還沒回,只有管家在門廳前一如既往地等待。見她披星載月地蔫蔫歸來,管家輕聲地詢問,晚餐想要吃些什麼呢?和式餐點?西式餐點?

可惜三角初音沒胃口。

這幢老宅實在太大了,比那間公寓、也比海島上的獨棟別墅更大,大得她快找不到豐川祥子了。窒息感有一瞬間爬上喉嚨。三角初音一梗,然後迅速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她對管家說想要吃些輕食,因為已經晚上了,她得身體管理,不適合吃得太多。

管家的沉默只有兩秒,接著就應聲退下。等再出現的時候,她的雙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比早晨要豐盛些的三明治與一碗熱湯。謝謝。三角初音見狀禮貌道謝,坐在大宅餐廳裡如同一名真正的貴公子。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出生在鄉下的海島,骨骼經絡裡依然流淌著別人學都學不來的貴氣。

用完晚餐,三角初音陷入更深的迷茫中。

她對這幢房子不了解,也沒有什麼興趣,就算有價值連城的古董,對於她這樣有針對性的貪婪惡龍來說也沒有半點價值。猶豫片刻,她選擇走進娛樂室。

這裡她同樣來得不多,僅有的幾次進入還是豐川祥子帶她進來的。沒有外人知道,豐川家的大小姐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這架三角鋼琴前,為她的Alpha演奏別人都沒聽過的曲子。那些曲子有的婉轉、有的激烈、有的甚至不夠完整與流暢。可是每次演奏結束之後,豐川大小姐都會露出笑臉,偶爾甜軟、偶爾驕傲,然後開口問她的Alpha,這首曲子覺得怎麼樣?

被問到的三角初音就會拿起擱置在角落裡的木吉他。黑白的配色,哪怕日日夜夜地豎在吉他的支架上,也始終纖塵不染。

懷抱吉他,主唱大人會將之前聽到的曲子重現一次,接著模仿起鍵盤手的表情問,覺得這首曲子如何?

沒有人知道Ave Mujica後期的許多曲子都是這樣子誕生的。它們在夜晚被孕育,又在鋼琴與吉他交織的旋律之中成長,最後經由主唱的手指,在一塊小小的電子屏中被賦予完美含義。

等到真正亮相時,它們就必將引起轟動。

可是現在鍵盤手並不在這裡,沒人能夠賜予單純的五線譜與音符肉體。於是主唱也只能倚靠在鋼琴前的窗邊,用逐漸暗沉的薄色眼眸注視著窗外的黑暗。

小说相关章节:節日賀文合集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