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灯祥】神明与勇者 第七章 中时线(下),灯祥大战独角兽,1

小说:灯祥大战独角兽 2025-09-12 21:56 5hhhhh 5330 ℃

然而这份强烈拔升的勇气与觉悟,在目光落到下方沿着山路缓缓前行的蓝色身影时便烟消云散。

“小祥!?”

灯浑身一个激灵,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睁大眼睛,使劲试图看清那抹在树林间时隐时现的身影。

——毋庸置疑,那就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少女。此刻她正顺着自己来时的路,一步步向这座高地,向着自己靠近。

然而,确认这一点的灯完全没有感到开心,反而慌乱异常,甚至是恐慌。

刚刚那横流泛滥的渴求与坚定,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明明已经在心底作出了“我要来了哦”的宣言,但当对方真的如此突兀地接近时,她只感到茫然无措。

小祥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她要做什么?自己该怎么办?小企鹅单线程的脑袋瞬间一团乱麻,根本不知如何解起。

眼看祥子越来越近,情急之下,她只能像受惊的小动物般蹿进一旁树林的阴影之中。

屏气凝神,连心跳都小心翼翼,这时,月光照临在了道路的尽头。

清冷,幽静,却又带着某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蓝发的她闲庭信步般走到平台处,目光扫过四周,落在了那年久失修的展望台上。

灯看到她愣了片刻,紧接着直接无视了危险标记,不管不顾地朝着展望台的边缘跑去。

她能清楚地听到腐朽的木板在祥子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开裂声,冷杉抖动枝桠发出警告。

灯的身体比思维的反应更快。

“不可以——!”

下落的瞬间远比想象中短暂。

按照万有引力公式,即便从这几十米的山崖处坠落,也该有个几秒钟的过程,就像那些年久失修的木块,在崩碎后的几秒钟后才从谷底传来着陆的回声。

唯一的解释是,她的下坠从刚开始被一股力量阻止了。

一只并不强壮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突破地心引力,遏制住了她下落的趋势。

祥子并没有感到恐惧,甚至心跳都没有加速。说实话,这点高度对于如今的自己而言最多也就擦破点皮肤。

但她也没有立刻发力爬回平台。

究竟是为了多欣赏一会儿对方因拼尽全力和心情激荡而绷紧的下颌线,还是因为在那一瞬间被少女身后那片浩瀚无垠的群星背景摄去了魂魄呢?或许连祥子自己也搞不太清。

一折浅蓝色的信封从少女怀中滑落出来,祥子下意识地伸手想将它抓住,它却乘着倏忽而起的山风从指尖溜走,飘向深不见底的黑暗山谷。

祥子最终还是被安全地拉了上来。

两人跌坐在冰凉的草地上。刚刚救了人的少女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一下耗尽了她的力气。但直到这是,她仍然死死抓住祥子的手腕,似乎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开。

祥子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对方,目光比烛光更闪烁不定。

“啊…”

指间有点粘稠的感觉,祥子看向被抓住的手,发现对方的无名指上有一处深色,皮肤翻绽耷拉下来,大概是刚刚被木架锋利的端口划开的。

“你受伤了?请等一下。”只要神明想,人类根本不可能加以锢陷。祥子不由分说地逮住那只下意识想要缩回去的手,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借着星光,仔细拔掉扎入皮肉的小木刺,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创可贴,郑重其事地为对方包扎好伤口。

灯怔怔地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个印着企鹅图案的创可贴,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微凉的触感。

“…谢、谢谢?”她有些犹豫地嗫嚅着,声音显得有些闷。

祥子凝视着她,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应该道谢的是我才对吧?你刚刚可是救了我一命哦,明明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这位…戴面具的勇者小姐?”

灯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那个无眼洞面具,冰凉的触感似乎带来了某种安全感。心脏狂跳之余,她对于自己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这件事感到无比庆幸。

祥子环顾周围布置好的帐篷和天文望远镜,又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我也真是够傻的,这世上哪有把望远镜和帐篷都布置好再去寻短见的呢?看来是打扰到你的观测了。”

“不是的!”灯的声音突然激动地抬高,随即又迅速低怯下去。

她低下头,不去与祥子的目光对视,半晌才小声说道:“…生命是很宝贵的东西,不能随便舍弃。”

“说得是呢。”

两人仿佛一下子说尽了能说的话题,一时无话。

祥子扬起光洁的脖颈,像个孩子一样观察着璀璨的星空。

面具之后的灯也装作在看星星的样子,目光却从自祥子的侧脸离开。

月光偷偷涂抹在祥子的脸上,仿佛丝绸包裹的苹果。

恍惚间,祥子此刻的神情让她回想起了Crychic还未解散时,两人一起在自己家阳台观星的时候。那时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无忧无虑的温馨,和对未来模糊却明亮的期待。

她的面孔…还是那么亲切,但却不会再看向我了。

回忆与现实重叠,心中涌起一种温柔的痛苦,艰涩的幸福。在这种微妙的、几乎让她落泪的情绪催促下,她发出了微弱的呐喊:

“…章鱼小姐,也是过来看星星的吗?”

“章鱼…”祥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莫名觉得这个叫法还真有几分贴切,又一时失笑,眼角攒起好看的弧度。

“嗯,”她应道,声音也放松下来:“其实呢,我是陪一位很喜欢星星的朋友出来散心,也算是兑现承诺吧。只可惜她身体不太舒服,之前就已经睡下了。”

“这样,啊…”灯糯糯道,心中莫名的失落。

祥子想起此刻大概正在山下旅馆房间里酣睡的初音,虽然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确实是想看看这远离东京的静谧星空能否有助于初音的康复,以及兑现演出前许下的两个人来看星星的承诺,这样大晚上的把主宾丢在房里自己跑出来散步,还是感觉稍稍有点对不起她啊。

不过,此时的自己也同样需要一个脱离所有纷扰、完全放松下来的喘息时机。

祥子似乎没有察觉到灯细微的情绪变化,用遗憾的口吻继续说着:“不过现在看来,这次出来的时机不是很好呢。春天,毕竟不是最适合观星的季节啊。”

“因为春天…银河回家了,今晚的月亮也很亮。”

“月光太强的话,原本能抵达地球的星光会变得难以观测。它们有的在宇宙中跋涉了数以千万光年的遥远距离,却在旅途即将到达终点时,被月光所淹没…就好像…”

“…就好像,迷路了一样。”灯的声音轻得像是雪花飘落。

祥子稍微露出了点失望的神情,灯思考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探身进入帐篷,取出背包。

“如果有这个的话,就没问题…”她伸出手,祥子好奇的看过去,少女的手中躺着一枚圆圆的镜片。

灯熟练地将滤镜安装到望远镜上,重新调试。一切完成后,她眨着眼睛退开半步。

“是要让我先看吗?”

点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祥子凑近目镜,只一眼便发出了低声的惊呼:“好厉害…是怎么做到的?”

望远镜中的星空显露出了它原本深邃而绚烂的面貌,虽然银河位置很低,但更多的暗星得以显露,牛奶般的星云轮廓也依稀可辨。

“这个…是,O-III窄带滤镜,它可以…通过氧-III电离的特定波长,透过绿光,抑制月光和光害的影响,这样就能让星云的细节凸显出来,虽然对于本来就暗的部分还是没有办法…”

一聊到技术方面的话题,少女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样,变得滔滔不绝起来。祥子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却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我们可以从猎户座开始,这个时候它已经快要沉下去了,参宿一、参宿二和参宿三几乎垂直于地面,古埃及人在建造金字塔时就是对照它们的位置进行选址…”

“狮子座是春季的代表星座,它是面积第十二大的星座…”

“大熊座位于东方,它是北斗所在的星座,虽然地球上的熊大概没有那么长一条尾巴…”

灯不断调动望远镜镜头,指向一个个星座,告诉祥子它们的名称、背后的传说故事、主要恒星的种类以及它们与地球之间那令人咋舌的遥远距离。

祥子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一边又好像舍不得镜头中那片被净化后的深邃美景,不时凑回去再看一眼。她的神态就像第一次去家庭餐厅,知道了饮料机用法的时候,又像是在灯的房间里,听她如数家珍地介绍那些别人看来或许不知所谓的收藏——石头、创可贴、昆虫系列笔记本——时的样子。

她是那么认真和专注,仿佛此刻从灯口中讲出的,便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实、重要的事。

毫无保留的给予,与毫无保留的接纳,在这一刻,灯似乎感觉曾经那个会对微小事物产生好奇、会温柔倾听自己那些无聊话题的祥子,那些曾经失去的美好时光,仿佛又穿越了重重隔阂,回到了自己身边。

‘小祥’

可是,我为何还是如此悲伤呢?我必须拥有更纯净、更宽广的心境才行。

泪水再度模糊了眼睛,一阵夜风吹过,几缕蓝色的发梢轻轻擦过灯的脸颊。清冽又熟悉的气息,心脏加快了跳动。

两颗被命运的平行线扯离了太久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在这片孤独而灿烂的星空下,又开始小心翼翼地、笨拙地互相靠近。

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小祥。

在最喜欢的星空之下,与最重要的人重逢,明明只有在梦中和童话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可为什么我还要这么难受呢?

就好像有什么天大的错误已经犯下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弥补它的后果。

不知何时,风好像停了。四周树木的婆娑和遥远星辰的絮语也悄然隐去,世界陷入一种万籁俱寂。少女不再出声,一阵舒适而自然的沉默温柔地包裹住两人。

“あかいめだまの,さそり,

ひろげた鹫の,つばさ…

已经分不清是谁先起的头,声音从几乎听不见的哼鸣,到清晰起来的清唱。没有技巧可言,只是纯粹的童年歌谣。

《巡星之歌》的旋律,如同山间升起的雾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五つのばした ところ

小熊の额の上は

そらのめぐりの めあて

歌声渐起金色的微光,偶然间的相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目睹了远比春日天空更为壮美的繁星。

她于是明白过来,此刻的星空下,没有高松灯与丰川祥子,只有萍水相逢的“假面勇者小姐”和“章鱼小姐”。

然而,她们的灵魂,却又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联系得更加紧密。

想要触碰,想要理解。

却又只被允许遥遥观望。

正如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一般。

果然,比起悲伤,我啊…

“喜欢星星的人都会唱这首歌吧。”少女撩起一绺蓝色的鬓发,漫不经心的样子:“冒昧问一句,假面勇者小姐是什么星座?”

“…天蝎座。”

“天蝎啊…”祥子轻声重复,带着些许感叹意味:“是为了他人的幸福,连心都可以点燃的了不起的星座呢。”

面具下的脸有些发热,所幸对方大概是无法看出的。她有些慌张地转身摆弄起那架望远镜,很快在天穹的东南边缘找到了那颗显眼的红色超巨星。

“心宿二,天蝎的火焰,至今还在燃烧着。”

“嗯,就好像灯(ともり)一样呢。”

祥子的注意力似乎已经不在这具体的星辰之上了。

她没有看被念到名字的少女是如何的慌乱失措,目光被那片月光照亮的夜空紧紧牵扯。眼中的梦幻与温柔逐渐沉淀为一种复杂的神情,混合着疏离、厌倦,以及一丝超然。

她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天真烂漫,哪怕是此时的灯,也能听出她情绪的偏移。

“如此壮丽的景色,其实一直悬挂在每个人的头顶,但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抬头认真地看上一眼吧。”

“…?”

祥子的唇角勾起一抹轻浅的笑:“大家只顾着弯腰捡拾掉在地上的硬币,却一次都不曾看向上方的星空,所谓‘大人’的世界,有时候就这么狭隘得令人发笑呢。”

灯又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样的祥子让她感到陌生。

不,她其实也见过的——那种深沉的疲惫与疏远,在祥子离开Crychic的那个雨天也曾出现在她的脸上。此刻眼前的祥子,虽然远没有那时的狼狈与落寞,却好像背负着远比那时更沉重的东西。

“章鱼小姐…很累?”灯小心翼翼地试着问道。

祥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了,稍稍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她别开视线,看向西方天空,猎户座几乎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下。

“参横斗转,”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灯解释:“参宿虽然还在西天残留,却注定要渐渐下沉,最终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北斗的斗柄却正一日日升到更高处…正合一年新旧交替,万物易行的征象。”

她顿了顿,忽然冷不防地抛出看上去毫不相干的问题:“假面勇者小姐,是因为什么喜欢上星星的呢?”

灯被问住了。对星空的向往和喜爱,就像是刻印在基因里的本能,是从不会思考和辨别的东西。

“或者说,在这片永恒的宇宙之中,你能看见什么?”

“我…我看到,星星,就像散落在巨大黑幕上的灯火,每一盏…每一颗,都承载着不同的故事和遥远的思念…能这样和大家一起看着同样的星光,知道有人在远方也被同样的光芒照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好温暖的想法。”祥子笑了笑,又自顾自的说起来:“在我眼里,星辰的运行,遵循着亘古不变的法则。引力的舞蹈,核聚变的燃烧,从不为地上的悲欢离合所动摇。理解并最终驾驭这种‘绝对’,超越人类渺小情感的宇宙真理,远比沉迷于人类自己编织的尘世之网更有意义。”

她向着无垠的星空伸出手,五指微微收拢,仿佛想要将某颗遥远的星辰握于掌中。顺着指缝漏下的星光,刹那间照亮了她眼底那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野心与征服欲。

“地球是生命和文明的摇篮,但婴儿不能永远满足于呆在襁褓里。终有一天,我们会抵达…”

“小祥…好像在思考着千年之后的事情。”

灯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静看着有些陌生的少女,这样的声音在心中兀自响起。

两人后来又断断续续地聊了很多,从星辰的运行,到山间的风。似乎什么都能畅所欲言,却又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直到灯不自觉地哈欠连天,两人才齐齐意识到夜已经极深了。

“抱歉,不知不觉就拉着你讲了这么多,耽搁你休息了。”祥子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我该回去了。”

“唔…哦。”小企鹅将脑袋搁在双膝之间。

祥子走出几步,复又折返回来。

少女仰起脸,露出几分期待。

“忘了这个。”祥子牵起那只柔弱却又有力的手,片刻过后,某种带着体温的物件留在了对方掌心。

“要记得及时给伤口更换敷料,这么漂亮的手,留下伤疤就不好了呢。”

月光般的少女冲着这边招手,这一次,是真的告别了。

灯看着祥子的背影,有一瞬间,邀请对方一起在帐篷里休息的冲动几乎要冲破喉咙的阻拦。

但挽留的话语终究是卡在唇齿间,她只是沉默地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来时的小径,消失在沉沉的夜色里。

反而没有了睡意。她蹲守在望远镜旁,守着这处空旷的高地。

群星流转,银河西斜,月光褪去银白,变得柔和,最后与渐起的晨光融为一体。

星沉月落,东方既白。

回到旅店的灯几乎是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傍晚时分,她才被那位和蔼的老板娘婆婆唤醒。

晚餐朴素又具有地方风味,滑韧的葛粉制成的乌冬面,搭配柿叶寿司,以及用山野蔬菜炸成的天妇罗。

小素世和小乐奈肯定会喜欢的。灯默默地将蘸面用的生鸡蛋放到一旁,心里想着,下次有机会也带她们来吧。

连日奔波带来的疲惫足以击垮最坚定的战士,这一晚灯睡得格外早,也格外沉。梦中的光影旖旎缱绻,最开始的四人站在舞台上,每个人都仿佛闪烁着微光。

她张开嘴,想要唱出那首唯一属于她们的歌,然而出口的歌词却如同破碎的泡沫,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融化在祥子暧昧不明的笑意里。

在山上的第三天,灯像和所有老老实实的普通游客一样,沿着规划好的步道漫无目的地游走。烂樱的绯红自下千本一路烧上来,几乎将天空也映照出三分粉彩。

很漂亮,超出自己的预想。然而比起这些,她其实更想找见那抹至今无法取代的蓝。

她的期待石沉大海。前夜星空下的相逢似乎也只是一场春日幻影,一个在过度思念之下做的清醒梦?

老板娘婆婆用毛笔在账簿上勒了一道,退房手续就算是完成了。返程的路还是同一条,三天不到的时间景色也很难说有什么变化,然而原本让她兴趣盎然的沿途风光此时却好像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灯不由将手搁在胸前,她感觉自己并不大的心脏已经完全被小祥的事情填满了,以至于连贮存悲伤的空隙都没有留下。

傍晚时分,拖着全副家当的少女总算及时赶上了转乘的新干线列车。由于春假即将结束,车票比向前难抢了许多,她只能花高价买了绿色车厢的票。车厢里凉着两排橘色的小灯,座椅比普通车厢要稍微宽一些,下垫着蓝色天鹅绒,却并没有几个乘客。或许比起花溢价去坐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的高档列车,大多数人更愿意多等等去挤下一班的普通座。

绿色车厢的车票都是指定席,灯不出意外的再次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她将将耳机塞进耳孔,像只西瓜虫那样缩小体积退回到自己的小世界中。

但熟悉的旋律此刻没有奏效,说到底音乐只能隔绝外界的纷扰,对内心升起的思念却难有成效。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一遍遍确认着那次短暂的相会:指尖相触的温暖,被滤镜净化后的星空,合唱时交融的旋律,关于大人世界的疲惫话语……

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那里环着的可爱企鹅图案的创可贴,仿佛一枚婚戒,又好像某种纽带,将那个如梦似幻的夜晚与此刻的现实紧紧箍在了一起。

真实与否的问题,似乎因为这小小的物证而尘埃落定。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更汹涌的疑虑与忧心。

小祥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累,那么孤独?Ave Mujica的大家,真的已经幸福起来了吗?

柔软的心总是无法停止地试图去理解、去触摸。但越是试图靠近,就越是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横亘着一条无形的鸿沟,那似乎就是春季隐去了踪迹的银河。

能模糊地感知到对岸那个灵魂的存在,却完全无法明白,小祥究竟在思考什么,追求什么,又为何而痛苦。

窗外,仿佛有谁轻轻吹熄了白昼的蜡烛,最后一抹霞光彻底散去。为了方便乘客休息,车厢内的照明灯也随之调暗,陷入一种朦胧而静谧的氛围之中。

灯将额头轻轻抵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偶尔有一些零星的光斑飞速掠过,像是黑暗中浮动的测标,又像是旷野中孤独绽放的龙胆花,或是精密仪表盘上镶嵌的几粒冰冷水晶。

列车运行得极为平稳,几乎感受不到丝毫震动,仿佛航行在不存在重力和摩擦力的深邃宇宙之中。

灯在这种催眠般的节奏中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在迷迷糊糊中被裤袋里什么硬硬的东西硌醒。

她顺手去摸,掏出一块石头来。

她将石头摊开在掌心。石头是淡蓝色的,下缘有不规则的断口,从某个特定的角度看去,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卡通小章鱼。

“小黑发现的。”连同几根不知名的杂草一股脑塞进她手里,乐队的主音吉他手便跑去享用自己的抹茶芭菲去了。虽然这个礼物曾被立希吐槽说太过敷衍随便,但在灯看来,这或许是最合她心意的礼物之一。

灯将耳机从塞了太长时间而有些发痛的耳朵上取下,顺带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距离抵达东京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终点站也不需要担心坐过站。她调整姿势准备再睡一会儿,就在这时,一个刻意压低的让她整个人再度浑身一僵。

“麻烦请让一下。”

灯瞬间汗毛倒竖,她完全无法想象能在三天之内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相遇两次。

空白的大脑唯一来得及做出的反应只有手忙脚乱地找出那个面具迅速戴上,同时内心疯狂祈祷祥子千万不要注意到自己…不要认出自己。

祥子刚刚在车厢末端的饮水机接了开水,此刻正原路返回。由于光线昏暗,她起初并未留意到窗边那个努力缩小自身存在感的灰发少女。但当两人此刻相向而行,距离拉近,即便不如刻意看,也能一眼发现那只自顾自cos石头的小企鹅。

“啊…是假面勇者小姐。”祥子恰到好处的惊讶,毫不留情地打破了灯心中最后那一丝或许能蒙混过关的幻想。飘动的马尾仿佛章鱼的触手,十分自然地就缠了上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这还真是…命运啊。”

灯听到“命运”二字,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但她无处可逃,只能僵硬地向祥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既然这么有缘,何妨来我那边坐一坐呢?”祥子的邀请礼貌却不容拒绝:“空位置还挺多的。”

面对此时明亮得如同一颗蓝色超巨星的祥子,灯既没有反抗的能力,也生不出丝毫反抗的欲望。她只是懵懂地任由祥子牵起自己微凉的手,拉着她穿过过道,来到稍后一些的座位。

那里并非空无一人。靠窗的位置,还坐着另一位乘客——金色中短发略显凌乱,神色委顿的少女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

果然,是初华小姐…

看着憔悴的初华,灯不由有些黯然。

祥子自顾自地张罗起来,她找来乘务员,礼貌地请求将前后两排座椅调转成面对面的方向,完全无视了灯“就不用麻烦了…”的欲言又止。

一切完毕后,祥子在初华身边坐下,然后示意着灯随意落座。灯于是坐到了对面靠过道的一边,三人微妙的错位相对。

即便是在行驶的列车上,祥子也没有放弃对于红茶的执着。她从一个精巧的旅行袋中取出一整套旅行茶具——茶壶、茶杯、奶盅、糖罐一应俱全。

热水在壶中卷起小小的漩涡,很快,红茶馥郁的香气便弥漫开来。

“请用。”祥子给三个小巧的白瓷杯都斟上了澄澈红亮的茶水。她率先勾起一杯,轻轻嗅了嗅。“果然,比起咖啡,还是更喜欢这个味道。”

“就是可惜少了合适的茶点。”啜饮一口,少女不无遗憾地轻轻摇了摇头。

灯被这句话提醒了,她立刻站起身,小声说了句“稍等”,接着快步回到自己之前的座位。祥子歪下身探出一个小脑袋,她看见复又折返回来的少女手中多了一个盒子

“不嫌弃的话…请尝尝这个。”

灯有些不好意思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包裹在烘焙纸中的饼干。

祥子捏起一块饼干,饼干的形状是曲颈合翼而眠的水鸟。虽然已经做好放了好几天,却依然像刚出炉一样松脆,吃起来有种咯啦咯啦的的清爽口感,仿佛将晒得温暖绵软的沙滩送入了口中。

“这个味道…很棒,就是感觉好像在哪里尝到过呢。”

祥子说着,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又是一僵的少女:“想不到假面勇者小姐连料理都这么擅长。”

灯感觉自己的舌头黏在了上牙膛上,只能含糊的解释:“不、不是的,这些是,朋友做的…”

“朋友吗。”祥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假面勇者小姐的这位朋友一定是位非常温柔的人呢。”

灯下意识地回想起素世将饼干塞给她时仿佛妈妈般的人叮咛。“把这些当做干粮带上吧,路上可不要饿肚子。”小素世,确实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之一呢。

不对。她猛然醒悟,又偷偷看了眼祥子,转而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吮吸,试图掩盖内心的慌乱。

所幸的是,祥子似乎专注于享用不合时宜的下午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茶差不多都下了祥子的肚子,末了,举止优雅的蓝发大小姐揉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灯笑了笑:“真是失礼了,聊了这么久,我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呢。”

“我的名字叫做,丰川祥子。”

灯的心脏激烈地拍打着肋骨。自曝是不可能自曝的,经历了那么多事,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于是她只能怯生生地将杯子举到与额头平齐,幅度极小地点头算是致意。

祥子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阵了难受的呻吟。

是初华,原本昏睡的她此时表情痛苦,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一只手在扶手上胡乱摸索拍打着,似乎想要摆脱什么可怕的东西。

祥子立刻侧过身去,用力握住了那只无措的手,靠在金发少女耳边不断说着安慰的话语。灯看见那只手劈手攥住祥子白嫩的手腕,将那只手捏得发红。

但祥子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温柔的语气持续地耐心地安抚着。

“小…祥…”

“我在这里,初华。”

金发少女隙开一只眼,艰难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祥子,确认对方的存在后,紧绷的身体才终于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再次沉沉睡去。只有那只手,依旧死死抓着祥子不放。

祥子这才松了口气,转向灯,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抱歉,让你见笑了。啊,她就是我之前跟您提到过的那位好友,同时也是我乐队的主唱,是一起演奏音乐的命运共同体。”

主唱…

灯再度恍惚。曾几何时,自己才是这个名号的拥有者。

那个时候,祥子向别人提起自己时,眼中是否也闪烁着同样幸福的光芒呢?

一想到这就变得好难过。就好像原本珍贵的东西被夺走了。

是的,遗失和被抢走是不一样的,灯现在比任何人都更能明白这一点。

“不过,如你所见。”祥子的温柔中涌现出一丝无奈。“发生了一些…变故。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之前甚至都发不出声音。虽然经过这段时间调养有所好转,但短时间内恐怕还是无法参加乐队的演出了…”

目光再次落到初华苍白的脸孔上。两位金发少女曾有着第一眼无法分辨的阳光般耀眼夺目的容貌,但此刻她几乎都有些认不出对方来。这位少女身上完全看不到往日那分神采,灯几乎无法将眼前这个易碎的少女与记忆中那个在天象馆鼓励自己的偶像重叠在一起。

‘我在做什么啊,初华小姐都已经这样了,我却还在想那样的事情…’

“实不相瞒,”祥子突兀的声音将灯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眼前的现实:“我正在为乐队物色一位临时主唱。”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看着祥子,一时间无法理解对方在说什么。

祥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用尽可能简洁清晰的语言,向灯说明了乐队当下所面临的困境。

政治敏感带来的潜在封杀风险。

主唱意外失声无法登台。

前期宣发投入巨大,迫在眉睫第二次武道馆演出。

好沉重。

有些连理解都做不到。

这些,就是压得小祥喘不过气来的东西么?

祥子投来的期待的目光,似乎与她们最初相遇时,向她发出乐队邀请时并无二致。

灯咬着下唇,踌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假面勇者小姐的声音,那晚我就觉得非常特别。之前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今天在亮处细看您的身形和举止…倒是让我更加确认了一件事。”

…暴露了吗?灯的心脏瞬间砰砰狂跳,几乎要直接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与此同时,她又无比期待能从少女口中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

求求你,找到我。

…求求你,闭上眼。

然而祥子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灯。

“这是我之前拜托乐队的鼓手寻找合适人选时偶然发现的珍宝。没想到,命运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她带到了我的眼前。”

“这便是,天命啊。”

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段视频。拍摄者显然是个外行,镜头晃动得厉害,画质也颇为模糊,背景似乎是某个公园的角落。然而,一个充满力量、极具穿透力的歌声却隔着手机扬声器清晰地传出。

《The Beginning》

灯看着屏幕上那个戴着面具、纵情高歌的自己,瞬间大汗淋漓,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隐隐的失落。

哪怕是听到自己的声音,祥子…也并没有认出自己。

“我们的乐队正处在危险之中。”祥子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郑重而恳切:“外界的风雨从未停歇,内部的支柱又暂时崩塌。我需要一个声音…一个足够强大、足够特别的声音,能暂时扛起这面旗帜,守住我们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箱庭。”

小说相关章节:灯祥大战独角兽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