ᅟᅠ两天后，一份来自“物女管理中心”的正式通知，像一张死亡判决书，被送到了刘健一的手上。

ᅟᅠ通知书的内容很简单，白纸黑字，冰冷而又残酷：

关于以物女服务抵扣刘晴子代偿其父刘健一职务侵占案罚金的通知”

“经审核，刘晴子女士（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自愿申请成为物女，以其十年（3650天）的物女服务，抵扣其父刘健一职务侵占案罚金，共计人民币壹仟万元整。本通知自发出之日起生效。”

刘健一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双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匆匆忙忙地赶到晴子租住的公寓，当他看到开门的女儿时，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老泪纵横。

“晴子……我的好女儿……是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害了你啊……”

他紧紧地抱着晴子，哭得像个孩子。那张曾经还算硬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头发也白了大半，整个人仿佛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晴子能闻到从父亲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混杂着烟草和岁月沉淀的、让她感到安心的味道。但此刻，这股味道里，却多了一丝颓败和心碎的气息。

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轻轻地拍着父亲的背，用一种超乎她年龄的、平静而又坚定的语气说道：“爸，你别这样。这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选择？这算什么选择！”刘健一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和痛苦，“十年啊……整整十年……我的女儿……就要去当那种……那种……”

他哽咽着，说不出那个侮辱性的词汇。

“爸，你听我说。”晴子将父亲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自己也跪在了他的面前，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当物女，其实……也就像是一份比较辛苦的工作而已。”

她开始将自己从娜娜那里听来的、那些经过她自己美化和加工过的信息，一点一点地告诉父亲。

“她们每周都有一天休息时间的，甚至还可以回家看你呢。而且，她们的食宿都是由物女中心负责的，条件还挺不错的。每个月还有零花钱，比我现在的工资都高呢。”

“你听我说，爸，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健健康康地等我回来。十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出来，我就用我攒下的钱，给你买个大房子，我们一起过好日子。”

晴子的话语，像一道微弱的阳光，照进了刘健一黑暗的心里。他看着女儿那双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心如刀割。

他知道，女儿是在安慰他。他也知道，那所谓的“工作”，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他只能选择相信，选择等待。

父女俩相拥着，痛哭了一场。仿佛要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在这一刻流干。

哭过之后，生活还要继续。

第二天，晴子就收到了来自“物女管理中心”的第二份通知。

“报到通知”

“刘晴子女士，请您于七日后（XXXX年XX月XX日）上午九点，前来本中心报到。届时，您需要上交您的个人身份证，并办理户口注销手续。报到时，请穿着白色内衣及白色连衣裙，除身份证外，请勿携带任何私人物品。”

来了。

晴子看着那份通知，心里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平静。

接下来的七天里，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的“后事”。。

她先是去退掉了自己租住的公寓。那个她曾经用心布置过的、充满了她欢声笑语的小窝，在搬空了所有家具之后，显得异常的空旷和冷清。她最后一次站在房间的中央，能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她惯用的香水的淡淡甜味，混合着灰尘和离别的气息。

然后，她开始将自己的个人物品，分门别类地打包，送回到父亲家里。那些她曾经珍视的、承载了她无数回忆的东西——大学时的课本，和朋友一起拍的大头贴，前男友送的毛绒玩具，她最喜欢的那条碎花连衣裙……

她将它们一件一件地放进纸箱，用胶带封好，就像是在封存自己的过去。

她还去了银行，注销了自己的银行卡和信用卡。当工作人员将那些曾经代表了她经济独立的塑料卡片，用剪刀剪碎时，她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将不再需要这些东西。她只需要一个编号，一个代号，来证明她的“物品”身份。

最让她感到艰难的，是处理自己那些数字化的、存在于网络世界里的“遗产”。

她登录了自己的微博、微信、抖音、小红书……这些她曾经每天都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去经营的、充满了她生活痕迹的社交媒体账号。

她看着那些自己曾经发过的照片，写过的文字，和朋友们的互动……每一条，都像是一把小刀，在她的心上轻轻地划过。

她和闺蜜小雅在海边拍的泳装照，两人笑得像两个傻子。

她第一次学会做蛋糕时，拍下的那个歪歪扭扭的、但充满了成就感的作品。

她和第一个前男友，在大学校园的樱花树下，那个青涩的初吻。

她和第二个前男友，在出租屋里，那场激烈而又缠绵的性爱后，相拥而眠的背影。

这些，都曾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最珍贵的瞬间。

但现在，她必须亲手将它们，一点一点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一条一条地删除。

删除照片，删除文字，删除好友，删除所有的通信往来。

晴子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着。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屏幕上，那些曾经鲜活的、充满了色彩的记忆，正在以一种冰冷而又高效的方式，被彻底地清空。

她删除了和闺蜜小雅的所有聊天记录。那些她们曾经一起分享过的秘密，一起吐槽过的男人，一起憧憬过的未来……都化作了虚无。

她删除了和第一个前男友的所有合影。那个曾经让她心动不已的、阳光帅气的少年，从此，将只存在于她记忆的最深处。

她删除了和第二个前男友，也就是谢浩的所有联系方式。那个让她第一次尝到成年人性爱滋味的男人，那个让她在嫉妒和愤怒中，献出了自己最疯狂的一次性爱的男人……她决心，要将他，连同那段充满了屈辱和不甘的记忆，一起埋葬。

她甚至找到了那些她曾经偷偷保存在手机私密相册里的、她和谢浩的性爱视频。

视频里，她放浪地呻吟着，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用自己最淫荡的姿态，去取悦那个男人。

她看着视频里那个陌生的、被情欲冲昏了头脑的自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平静地，按下了“彻底删除”的按钮。

当她清空了所有社交媒体账号，将自己的网络世界，变成一片空白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才真正地，变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的，纯粹的“物品”。

她不需要回忆，也不需要牵挂。

她只需要一具能够承受各种欲望的、健康的身体。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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