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仍在吹，但当卡特琳望向窗外时，她相信这几日风势已有所减弱。从她新的住处，可以越过鸽巢学院的下层桥梁，一直望到高地。她新住处的另一个好处是，现在有了自己的壁炉，跳动的炉火将无数光束洒满地板。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太真实，仿佛随时都会有塔比莎破门而入，带着她那些喜忧参半的故事，炫耀着自己肿痛的屁股。

　　那件象征着她行法匠身份的绿袍，挂在她胡桃木衣柜的外面，崭新得有些刺眼。她穿着仍感觉自己像个冒名顶替者，但在潘朵里亚，正如穿戴与身份不符的颜色是被禁止的一样，不穿戴自己应有的法袍，同样是一种过错。

　　如今，一切对她来说都如此陌生，新的开始让她心中充满了失落感。于是，她从那些陌生的衣物上移开目光，望向那座雕刻繁复的讲台，讲台的图案是一棵扭曲的树，从象征土与水的通用符号中拔地而起。讲台上放着一本巨大的皮面书，《绿野秘典》（The Arcadian of Green Magic），价值连城。两样都是费尔的礼物，是她如今在鸽巢这动荡纷乱的生活中，唯一不变的慰藉。。

　　在她新的人生中，还有一个命运的转折。在没有合适见习生的情况下，作为最资浅的行法匠，卡特琳被任命接替蕾切尔·德万杰斯特，成为新的监督员。当初塔比莎跟她说，他们只会任命贵族女子担任这个角色时，她还笑了，但现在她意识到，“没有合适的见习生”意味着在当前这批学生中，已经没有贵族了。何等僵化的思想，她内心怒吼道，这对她的新身份又是何等的束缚。

　　她瞥了一眼德尼斯特给她的那堆书，以及费尔和绿魔导师露西·格雷斯顿建议的另一摞关于土系力量的书。凭借她的新身份，所有这些资料现在都对她开放了，可她如今却得把它们搁置一旁，去当保姆，还得监督洗衣房的嚯。

　　“唉，不过，地位总有它的特权。”她叹了口气，伸手拿过法袍，“我不太确定这颜色到底适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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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特琳走下走廊，来到通往低阶见习生楼层的楼梯，那里曾是她与塔比莎共住的地方。她双手僧侣般地抄在袖子里，感觉自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行法匠们很少会回头看她，但一旦到了下层，她确实注意到，见习生和入门学徒在她经过时会停止交谈，并主动让到一旁。

　　我最好还是先巡视一下我的地盘，她想，但实际上，她已迫不及待地想去主图书馆了，那地方在以前严禁入内的学徒堂里，由男学生们掌管，远在鸽巢的辖区之外。

　　“卡特琳！”一个尖锐的呼唤传来，塔比莎一路蹦跳着向她跑来。

　　“你好，塔比莎。”更为内敛的卡特琳宽纵地回应道。

　　“是真的吗？你成了新的监督员？”塔比莎兴奋得上蹿下跳。

　　“看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告别见习生生涯了呢。”卡特琳叹了口气。

　　“可你是个行法匠啊，我以为……”塔比莎滔滔不绝的兴奋劲儿丝毫未减。

　　“我是个监督员，又不是大魔导师，我可不制定任何规则，我只是执行其中一部分而已。”卡特琳翻了个白眼。

　　“哦，对。”塔比莎轻轻做了个鬼脸，压低了声音，“我差点忘了。”

　　“唉，别担心，你很快也会成为行法匠的，你知道规矩。”卡特琳叹了口气，“倒是那些该死的入门生让我头疼。”

　　塔比莎又笑了起来，挽住了卡特琳的胳膊。“那么，一个人住一个房间感觉怎么样？”卡特琳闲聊般地问道。

　　“哦，我不是。我是说，我不太喜欢那样，你知道，从没谁能独享一间房。所以她们给我安排了一个女孩同住。哦，卡特琳，你绝对猜不到是谁。”

　　“我不该猜，我应该知道才对。”卡特琳笑了，“但我还不知道，所以我才来这儿。不如你直接告诉我？”

　　“璐茜·佩蒂格鲁！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哦我的天，而且她全身都那么红。我看到她在……”

　　“别又来一个暗恋对象。”卡特琳呻吟道。塔比莎撅起了嘴。“好吧，走吧，既然来了，我最好还是检查一下你的房间。”卡特琳咧嘴一笑。

　　“哦，你会喜欢的。璐茜非常聪明伶俐，又整洁有序。她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条，连……”

　　当塔比莎滔滔不绝地说着，两人一同走向房间时，卡特琳发现自己已经神游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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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卡特琳负责的走廊上，一切似乎都并无不妥。她还没见过所有的女孩，但由于她是在学年中途开始新工作的，所以没有绝对意义上的新人。而且虽然可能会有新的入门学徒被分配进来，但很有可能一两个月后，某个即将晋升的见习生就能被正式任命为监督员。

　　因此，卡特琳怀着轻松的心情，终于走下远处峡谷上那座横跨的小径，这条横道穿过树林，抵达下层区域，以及通往主楼学徒大厅的大门。终于，她站在了那扇宏伟的门前，那扇门最终通向外面的世界，以及它所能提供的一切。有那么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甚至可以回到唐利，以庄园女主人的身份自居。但那个世界如今看来是如此遥远。卡特琳摇了摇头，将绿袍拉到脖颈处以求心安，然后又自信地放开，连同她在遥远的廷泊尔那条旧的人生道路一起，抛诸脑后。

　　仿佛是一个预兆，大门就在那一刻分开了，两位行法匠从楼里走出来，返回她们在鸽巢的住处。一个穿着绿袍，另一个穿着棕袍，暗示着她们或许合作了某个土元素研究课题；又或许没有，卡特琳耸耸肩。穿绿袍的女人经过时颔首致意，向一位同道中人表示认可。卡特琳回以同样的手势，但两人都没有微笑，她们毕竟都还年轻，珍视着自己的体面。

　　本着同样的精神，卡特琳没有停顿，甚至没有放慢脚步，而是大步走进了那座宏伟的大厅，那是她第一天来到潘多拉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地方，而自那以后她只再见过一次。

　　“吾终踏足此地（Ego veni）” 她用古典语高声宣告，让体面见鬼去吧，她露出了自己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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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璐茜·佩蒂格鲁坐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亚麻短衫。她那修长白皙、带着淡淡雀斑的长腿蜷起，姿态让塔比莎完全分了心，不停地越过书本偷看她的新室友。

　　“你觉得卡特琳是个施罚者（spanker）吗？”璐茜说着，咬了一口苹果，眼睛却始终盯着一个关于水流瀑布原理的复杂定理。

　　“什么？”塔比莎吃了一惊，施罚者这个词压倒了她本已分散的注意力。

　　“我是说，蕾切尔毕生的任务就是想方设法让我再也坐不下来，可我也没犯多大错，说老实话。我知道你也帮她找过茬，但我怀疑你根本没必要费那个劲。”璐茜又咬了一口苹果，依然没从她全神贯注的书上抬起头来。

　　塔比莎感觉喉咙发紧，脸也红了。“呃？”她只能挤出这么个音节。

　　“我的意思是，这里说，”璐茜低声咕哝着，目光扫回了几行，“水，虽为被动元素，但在无支撑时倾向于下落。此乃其本性。由此可见，即便被动元素，只要处于恰当的时间、物理及形而上学位置之并列关系中，亦会呈现出一种行动趋势。”

　　“呃？”塔比莎又说了一遍。

　　“蕾切尔打我们屁股，是因为无论你怎么粉饰，她就是个爱打屁股的人。所以我的问题是：卡特琳是个爱打屁股的人吗？”璐茜说着，依然没把视线从书上移开。

　　“我不确定。”塔比莎在尴尬和困惑之间挣扎。

　　“与恰当的时间、物理及形而上学位置之并列关系，年轻女士们可分为三大基本类群：受罚者、施罚者，以及两者兼具者。”璐茜继续道，“屁股生来就是要被打的，这是它们的本分，也是事物的自然秩序。少女的屁股尤其适合，这对我等而言显而易见……简而言之：你的朋友舒拉，据你所说，就像玛克辛·杜贾里德一样，是个施罚者。你我则属于相反的类别。蕾切尔看来是两者兼具者，虽然我敢肯定她绝不会承认这点。现在我们知道，卡特琳像我们，肯定不是玛克辛·杜贾里德那款的，但在这方面，她会不会也是个蕾切尔呢？”

　　“你不能这么解释事情……这不是……”塔比莎语无伦次地反驳。“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塔比莎一时慌了神，她讨厌面对某些想法和感受，况且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深究。

　　“凡是自然之物皆可被解释，此乃奇术之本性。”璐茜不屑地说，一次也没中断阅读。“你问‘有什么区别’，嗯，如果卡特琳不打算处理某些事情，那我们就得另作安排了，不是吗？”

　　“璐茜·佩蒂格鲁，你真是不可理喻。”塔比莎倒抽一口气，突然希望自己能原地去世。

　　“哦，既然我们在讨论性的形而上学……你是打算看我腿看一整天，还是我们干脆相互了解得更深入一点？”

　　塔比莎的脸涨成了樱桃红。“我没有……”

　　“我相信你没有，但抱歉，压抑的欲望只会让我分心。如果你连自己的真实本性都无法面对，又怎能期望掌握元素和巫野魔法呢？”璐茜终于合上书，翻过身来，让她的短衫向上滑去，露出她雪白光裸的屁股。

　　“可是……”

　　璐茜顽皮地回头瞥了一眼，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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