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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1

小说: 2025-09-12 13:07 5hhhhh 2860 ℃

高墙

我来到这座村子的第二天,蜘蛛在墙角结网。我早就听说,山上有一堵矮墙,是拆了一座庙剩下的。朋友劝我出去走走,我点点头,拿起一瓶矿泉水跟着出去。朋友指向山坡树丛中间的那条短线,嘴里哇啦哇啦地说着什么,可我离得太远,没听清,他便抓起我的手,拉着我往山脚下跑。我跑得踉踉跄跄,途中经过了第一天买水的小卖部和一家水果店。那家水果店不止卖红瓤西瓜,还卖另一种颜色的西瓜,这让我有些好奇。但朋友没有停下来,我也跟着踉踉跄跄。没过多久,我们就到了山脚下看到的那条短线附近,原来正是那堵矮墙。墙很矮,离我很近。朋友不再跑了,而是拍了拍我的肩膀,皱着眉张了张嘴。我明白他的意思,就像他一样坐在墙边的阴影中,恢复恢复体力,顺便张望四周,看有没有什么比山下那些住了人的小方盒更加值得留意的东西。当然,我指的是房子。从这里往下看,它们就是很小,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别,像宽窄不一的小方盒,看起来很有趣。

矮墙的表面并不平整,颜色也并不均匀,最深的地方比脚下的泥土深些,最浅的地方比旁边的树皮浅些。我注视着蜘蛛网的中央,数条蛛丝的交汇点,一只浑身长满绒毛的肥硕蜘蛛就粘在那里,好像在休息,又似乎在等待着谁。可是天气有些燥热。见它不动弹,我突然感觉口干舌燥,就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抬头时,我看见它扭动着球形的身体,肢节沾了水一样四处扑腾,两片裹着绒毛的口器中央出现呈着异样光泽的细丝,那些细丝是从它腹部的丝腺中喷出来的。风可能有些大了,蛛网的抖动很剧烈。如果我是那只蜘蛛,我会以为发生了一场地震。

于是它沿着刚刚形成的丝线稳稳地下坠。过了几秒钟,它停在了半空中,成为了我视线的中心。我就这样望着它。它吊在那里,一动不动。它被蛛丝纠缠着,那些纤细的神经元,从某个或某些切断的线头开始自发地生长,在它的身上野蛮地、不计后果地生长,直到它的视野中只剩下蛛丝。白花花的监牢。像茧。我被包在里面,学习着诸多与我所生活的人类社会完全脱离的知识。那些蛛丝扎进太阳穴,翻腾在脑中,将我的常识破坏得只剩下生物本能。无法摆脱。我越是不停地撕扯那些蛛丝,它们缠得就越紧,原来那是些精密咬合的麻绳,绳结布满了我的全身,粗粝的毛刺让我变成长满绒毛的蜘蛛。绒毛在皮肤的表面刮擦,在黑白的世界中,它们变成了我唯一能够感知到的信号。那时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阳光了。咚的一声,把我从竭力的寂静中拉了出来。眼前的噪点混匀成山上的景象,离我最近的是朋友。朋友扭着眉头,用很大的力气前后晃动我的肩膀。我的矿泉水瓶已经从手里掉了出去,水在地上漫了好大一片,让泥的颜色看上去更深了。瓶中还剩了一点水,我没有理会朋友的拉扯,艰难地把瓶子捡了起来,盖上了盖子。抬头的时候,我发现那些被水浸湿的泥土和墙的表面是一个颜色。

…… ……

有的时候,我用尽一切方法,想要赶走紧贴在我皮肤上的那层薄薄的燥热。青年旅馆的房间里开了空调,我在床上铺了竹篾席子,躺了上去,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我又睁开了眼,翻个身,凭着感觉伸手够床头柜,距离不够,便用另一只手肘撑着,往上爬了一点,再伸出手,便成功关上了灯。眩目的感觉减轻了不少。整个房间中弥漫着一种村子独有的尘味,还有旧报纸的味道,木屑的味道,让我感觉很放松。隔壁的收音机正播放着什么,一首歌或是一场戏,咿咿呀呀,我能听得很清楚,但并没有吵闹的感觉。我想,我正在渴求着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朋友住在他大伯家,在离青年旅馆不远的地方。下午我和他上了山,在山上看到了蜘蛛。下山之后,他带我吃了这里最好吃的油泼辣子面,然后把我送回旅馆,确认我的房门已经上锁之后,他便回了住处。五年或是六年之前,我还在上学,那时他就跟我说过几次老家的油泼辣子面,很好吃,他小时候吃过一回,一下子就记到了现在。这个时间对于我来说非常模糊,也许是更久之前,也许是很近的时候。我的心理医生发微信告诉我,这种现象是正常的,完全不需要担心。喝剩的矿泉水瓶被朋友放在了床头柜上,刚刚关灯的时候,我的手臂碰到了它,它翻到床下,乒一声,应该是撞到了瓶盖。我记得这种瓶子的瓶盖是蓝色的,上面有一圈用来增加摩擦的竖纹。我突然感觉很不安,双手不由自主摸向边缘,攥着床单。

因为那些蜘蛛。不只是今天下午出现在墙角的蜘蛛,还有很多很多的,我见过它们。蜘蛛是什么?我不知道,那种很多条腿的生物,浑身都是绒毛,在自己结的网上生活着,等待飞虫撞上来,然后把它吃掉,以获得必需的养分。我就是那只飞虫,自然而然地,扑上了那张大网。蜘蛛。那是之前的故事。我躺在青年旅馆的床上,双腿被燥热赶出被子。我的脚底,能感受到空调风在房中卷起的气流,从脚掌的一侧爬到另一侧,从脚背滚到脚心,穿过所有的脚趾缝,转眼又回到了开始的位置。一种细若游丝却不可忽略的触感,我没办法睡着。蜘蛛毒素,我早就知道那是一只毒蜘蛛。也许它咬到了我而我没有注意,也许我只是碰到了它腿上的绒毛,或者是蛛网。没错,蛛网,城市的街道与暗巷,尽是蛛丝,从那座城市上空看,一定能看到一张比任何一张蛛网都大的,由人类编织的蛛网。蜘蛛分泌的神经毒素流窜在那张蛛网上,而我曾存在于那里。我被永远困在了那里,从我逃出来的那一天起。

…… ……

来到村子的前几天,朋友又带我去找了心理医生。这次的心理医生跟上次的似乎不是一个人。朋友和那人说着什么,我们坐在一张方桌上,可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我只能不明所以地看看那人,又看看朋友,他们说着说着偶尔也瞥我一眼,然后很快又看向对方。朋友一边听着医生的话,一边点头,一边摸着脸颊,一边把眉间收得很紧。

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朋友看了看表,站起来对医生点了点头,很勉强地咧开嘴笑一笑,接着弯下腰,用食指的关节扣了一下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掌。我伸过手,他抓起来,牵着我走出了诊室。我明白他的意思,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了医院门口。他帮我打开了后车门,我扶着椅背坐了进去。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好像有谁叫住了他,他微笑着,把右手平放在胸前,上下晃动了几下,接着关上了车门。我感觉安心了一些。隔着车窗,我看见医生追了出来,又和朋友说了些什么。天空有些阴沉沉的,我怀疑要下雨,可是天气预报却说最近几天都是晴天。我注意到这一点时,朋友已经打上了火,载着我走上了回家的路。

我在朋友家住了两三天,直到他突然提出要开车回老家转转,带我一起。这座城市确实让我感到压抑。我索性同意了他的要求,收拾了几件衣服,一些洗漱的工具,还有药,全都放在行李箱的一个小夹层里。药分好几种颜色,都装在锡纸板里。浅色的药片一天吃两次,颜色深些的只在早上吃一次就行了。

…… ……

色彩

夏天。彩色的夏天。比高中的暑假要轻松一万倍。不对,是一亿倍。

结束了一整个学期的课业,暖洋洋的暑假正向我招手。真不错。我正思考着暑假的安排,小柏就从不远处走来。他笑得很开心,两排洁白的牙齿齐刷刷露了出来,让我也开心了起来。我抿着嘴唇,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天高云淡,街道两边的树木都绿得彻底,透过车窗,我居然没找到一片黄色的叶子。小柏的车开得很好,坐起来完全没有颠簸的感觉。我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奇地看着车里的各种可可爱爱的小挂件,左手摸摸这里,右手摸摸那里,显得有些不安分。当然,我知道小柏肯定不会这样想啦。他戴着墨镜,正一心盯着前面的情况,自然没有办法管我的小动作。虽说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悄悄碰一碰,而且是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在一个路口,小柏突然停下车子,说要下去买什么东西。他一转过头来,就看见我把原本挂在后视镜上的小熊猫布偶摘下来捏来捏去。我轻咳一声,正色把玩偶重新挂回了原位,摇头摆手,正襟危坐。他无奈地咂巴着嘴,用一种近乎幽怨的眼神盯着我,同时把手伸向了我腰间的痒痒肉。安全带把我套得牢牢的,躲不开,根本躲不开。几秒之后,听到我狂笑着发誓再也不随便碰他的东西了,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地开门下车。

他买来了两个深绿色的大西瓜,一个放在我的脚下,一个放在后座上。我说这样大的西瓜一个就够吃了,他说后面的那个是给爸妈带的。银白色的塑料袋咯吱咯吱奏着乐,西瓜被装在里面,它的表面纵向排着更深色调的条纹,却又涂了蜡似的光亮。它不遗余力地在我的脚下滚动着,我只好用小腿抵住它,不让它轻易挪动。虽然我的腿有点酸,但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西瓜。

…… ……

说实话,我还是挺怕虫子的,尤其是有很多腿的那种,黑乎乎,毛茸茸的,蜘蛛。小时候玩某沙盒游戏的时候最害怕蜘蛛,每次看到那些低矮的黑色不明多足生物,我都会吓个半死,光速跑出数百米,即使手里有武器也完全不敢和它们照面。现在好一些了,至少在一只小跳蛛弹到我的胳膊上睁着很多只卡姿兰大眼睛傻了吧唧地看着我的时候,我没有像之前一样,边尖叫边狂甩胳膊边上蹿下跳,而是用另一只没被困住的手拍了拍小柏的肩膀,翘起食指,指向那只小跳蛛。他笑得合不拢嘴,说是第一次看到我如此惊慌的样子。

很快蜘蛛就被赶走了。小柏捉住它,把他轻轻放在了院子的栏杆上,一眨眼的工夫,那只晕头转向的小生灵就跳进了草丛,消失在艳阳蒸出的青色草香味之中。看得出来,我也把它吓得不轻,以至于它对我们两个没有任何留恋,只是抄了最近的路想要远离我们。小柏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来院子里杀瓜,手起刀落,咯的一声,淡红色的汁水流到地上,刀刃还没碰到桌板,熟透的红瓤西瓜就脆生生对半裂开。小柏一面啃瓜,一面切下一块递给我,一面问我上辈子是不是属蚊子的,那么怕蜘蛛。我塞了一口西瓜,说,当了蚊子第一个咬的就是你。

…… ……

今天我要和小柏一起去市立图书馆借书。我们出发得很早。才七点半他就急匆匆喊我起床,惹得我有点不开心,就把被子搂在怀里死死赖在床上,以此表示对早起计划的抗议。嘛,其实昨天好像约定的七点整起床来着。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不开心了。这样想着,便理直气壮地蜷成一团,赌一口气。脸捂在被子里,温度让我又有了些困意,刚想睡过去,小柏就抓住了我的脚腕,开始挠我的脚丫。我的大白脚怕痒怕得要死了,他既然耍赖挠我的脚,我也只好认输。我被小柏揪起来,草草洗漱了一下,就坐上了车,在一丝不情愿中启了程。

一路上我都在生闷气,不过还是顺带想了想借书的事。外面果然很热,幸亏图书馆里开了空调。先前看书都是在学校图书馆里看,很少出校门。第一次来市立图书馆,我就像个没进过城的乡巴佬,左逛逛右看看,处处都很新奇,跟学校里简直是两个世界,不对不对,两个星球,两个宇宙。书架上花花绿绿的,像藏宝库,给我一种这里什么都找得到的错觉。小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我没见过的厚蓝皮书,然后拉我到休息区坐下。我瞥了一眼书的封面,《高等无机结构化学》。啧,真是可恶。

中午小柏带我去下馆子。红底白字的招牌,一家饭馆,卖的菜都很家常,听小柏说吃起来还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店里没有空调,只有几台旧风扇,在潮热的空气中无精打采地摇着头。扇笼上系着一些很短的黄布条,它们都在扇叶吐出的风中抖动着,像某种爬行动物的舌头,嘶嘶。由于一上午都待在图书馆,没怎么运动,我和小柏都没什么食欲,只点了一盘拍黄瓜和两碗素面。吃饭的时候,小柏又聊到了老家的油泼辣子面。虽然名字叫油泼辣子面,但据小柏所说,红油白面青瓜丝,一点都不辣,满满都是热油炸出的椒香味。我立刻否定了他的说法,上次他在食堂挑战韩式辣酱面的时候也说不辣,我吃了差点儿喷出火来。不过嘛,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尝一尝,毕竟是地方特色,想不好吃都难。不知道我会被辣成什么样。

…… ……

路灯

好黑。耳边嗡嗡的,有什么在响。动不了,是鬼压床吗?

我……刚刚在……?为什么想不起来?头晕,白色的飞虫,一粒一粒。我睁开眼睛了吗?

对了,小柏……他走在前面,灯还很远,我跟着他……我在做梦吗?后面的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每想起一处细节,远处的橙色路灯就会闪烁一下,藏在黑暗中的青色砖路就会延伸一寸,砖路两旁的黄色枯草就会清晰一些。我全身的肌肉与皮肤,也随着色彩的闪现,变得刺痛无比。没有边际的刺痛,肿胀,麻木,像北风,冰的薄片。我分不清哪些皮肤被覆盖着,哪些皮肤又裸露在空气中。似乎有一阵风,也可能是一只蜘蛛,爬过我的乳头,它的八只长满绒毛的细腿落在皮肤上,扎进去,又拔出来,绒毛也扎进去,又拔出来。我很害怕,于是想要尖叫,可口中的异物压住了舌头,让牙齿无法闭合。我不确定声带有没有发出一些声音,更不确定那种时时刻刻围绕在我耳边的吱吱的怪声是不是我发出来的。我还以为是猫在啃食一只老鼠的头颅。于是,我不得不从昏聩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 ……

我从未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在我的眼罩被人摘下之前。刺眼的白光,我忍不住眯起眼睛。所有东西的轮廓,反光的积水,坑坑洼洼的水泥地,老旧得生了锈的铁门,缺了一只腿的木茶几,破洞很多的皮沙发,沙发上坐着的陌生男人,他身上套的花衬衫白短裤,裤子口袋里绷着的软中华,随着眩目感的消失,一点点爬进我的眼中。那个男人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点上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捏了两下我的乳头。他的手上应该有茧,而且手劲很大。我感觉很痛,肌肉的撕扯让麻木的皮肤重新开始疼痛,一路牵涉到小腿。我痛苦地尖叫,他抽了我一巴掌,吐出烟头碾碎在我的小腹,发皱的嘴唇动了几下,骂了一句,又说了什么。耳边又出现了嗡嗡的声音,几只虫子。我学过唇语,知道他说的是,再叫就弄死你。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同于过去的二十年间我遇到的每一个人。他是个真的亡命徒,绑匪,是温室之外的人,凶狠,毒辣,恶心,令人反胃。我竭力抑制着自己的鼻息,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害怕激怒了他,害怕他真的兑现他的诺言。可是全身都开始疼痛,眼泪模糊了视线,让我没办法冷静地思考。以后会怎样呢?我会被卖掉吗?我能逃出去吗?逃不出去的话,我会死在这里吗?还是说,我会死在别的地方?会有人记得我吗?会有人来救我吗?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向一切妥协,祈求他能够放过我。然而当他重新为我戴上眼罩时,我知道,我可能永远无法逃出这里了。

…… ……

被控制的一切令人绝望。这里不再有昼夜的节律,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与静默中的生存法则:张嘴,等待,不挣扎。每隔一段时间,软管会穿过开口器,顶着我的上颚,把营养液灌进食道。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只有一股浓重的橡胶味,我怀疑应该是那根软管的味道。在软管伸进来时,把头向后仰一些,无论营养液流得多快,都不会呛到。我呛过几次,有一次还差点窒息,不过现在再也不会了。

灌完营养液,我四肢的束缚都被解开。我跪在地上,用无法伸张手指的双手撑着地面,等待着男人给我戴上项圈和脚镣。项圈是那种皮质的黑色项圈,上面有金属的卡扣和圆环,内圈是软而细的绒毛,刚戴上时脖子痒痒的,适应后会有些闷热。脚镣则是完完全全的金属制品,银灰色,凉凉的,中间的铁链不算很长,大概有十个链结,互相碰撞时也许会发出乒乒的声音。之前我的手还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自从有一次我擅自用双手扯下覆盖在我脸上的眼罩,看清楚了项圈,脚镣和一些别的东西,被他发现之后,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摁在地上,给我戴上了更紧的眼罩,又在我的双手上缠了一圈圈像绷带一样的条状物,让我的所有手指只能盘在一起,错不开一点缝隙。除此之外,他还在我的大腿根部和脚心贴了电极片,一旦犯了错,比如用手触碰眼罩,或是表达出哪怕一点反抗的情绪,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会贯穿我的下肢,让我明白过来顺从才是我的宿命,别的任何事情,我根本就不应该考虑。

在这种节律中的某个时间点,我会被牵到一个固定的地方排泄。我按照男人的要求,趴在地上,一只腿抬起,他拍拍我的屁股,我就开始排尿。尿液挤压尿道的爽感让我着迷。直到最后一滴尿液也被排干净,下体的肌肉开始痉挛时,我会感觉双腿酸痛,他就让我放下那一条腿,并用冷水冲洗我的全身。冷水流又快又强,他一边冲洗一边用手揉搓,从脖子到双乳到腰到下体再到双脚,一种尖细的刺激与另一种粗糙的刺激。他不让我叫出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忍受,但每次都会因为没有办法保持指定的姿势而被惩罚,惩罚通常是电击,有时候是鞭打。我痛苦不堪。尽管如此,这却是我的下体唯一能够得到刺激的机会。在别的时候,他不允许我用任何方式触碰下体,甚至包括夹紧双腿。

…… ……

我又做了一个淫靡的梦。梦是那样真实,至少我能看到它们。它们取代了我眼前平庸的黑暗,让我以为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去往一个新的世界。

梦中,一只硕大的棕灰色蜘蛛将我包在茧里,湿滑的蛛丝布满了我的全身。我确信自己从没见过那样大的蜘蛛,它的眼睛比我的头还要大。它用腿上的那些青灰色的长绒毛摩擦着我全身的痒痒肉,将丝腺对准我的下体,把更多的蛛丝喷进去。它舒展着口器,两根螯牙微微抖动,蓄势待发,似乎想要咬断我的头颅,像吃掉任何一只小飞虫一样,把我吃掉。惊恐之余,是如梦似幻的轻松感,与一次又一次的,中了毒一般的高潮。控制,胁迫,无法释放。我的灵魂终于承认,也许这些才是我真正渴求的东西。

…… ……

羽毛

我重新想要逃离这里,是在另一双手触碰我脚心的那一天。那双手的指尖细嫩而灵巧,没有老茧,因此不会有硬邦邦的痛感。然而正是那双手,那双细嫩的,温柔的,可能属于一个女人的手,承包了我在无边黑暗中的所有噩梦。

我本以为那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像往常一样仰着头被灌进营养液,像往常一样排泄,冲洗,被电击,像往常一样跪在地上,等待着项圈的牵引,我想,也许我会像往常一样,被绑回休息用的架子,被寸止、被鞭打或是被放置,又或是被男人用布满老茧的手怀着色意抚摸。我会乖乖听话的。我早已经适应了这种无声无色的生活,适应了粗麻绳捆在手腕上的疼痛,适应了弱电流的电击,适应了男人手上的老茧,也适应了那种欲而不得的微妙感觉。我相信,以我的忠诚,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永远,永远轻松而放荡地活下去。

我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绑在了一个奇怪的座椅上,全身上下只有腰能在相对宽松的绑带中微微扭动。我的双脚被高高抬起,卡在两个圆环中,脚掌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里,脚趾上的卡扣剥夺了双脚左右晃动的权利,还露出了趾缝的嫩肉。胳膊也一样,举得高高的,并在一起,靠在平缓的椅背上,用皮带捆了好几圈,原本习惯于夹紧的腋窝突然露在外面,凉飕飕的。我没有反抗,只是感觉疑惑,任由牵引项圈的人把我完全固定住,交付出所有逃脱的手段。她的魔爪伸向了我的脚掌,很快,我就轻而易举地投降,同时发出我有生以来最凄厉的惨笑。女人的手指灵活得像是在跳舞,而我的双脚,手指的舞台,正以一种连我自己都能清楚意识到的剧烈幅度抖动着,像正在发生一场十级地震。

我再也无法思考别的东西。在笑到窒息而死的前一刻,我被放下来,然后昏昏沉沉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搂着我的腰,在我的腋窝里挖了一把,我弹了起来,正好被她抱住。她抱着我,十根手指抚摸我腰间的痒痒肉,我又失控地叫了出来。她让我想起了那只灰色的蜘蛛,连带着一起想起来的,还有最开始面对蜘蛛的那种无可言喻的恐惧。

…… ……

我的下体被她装上了贞操锁。全身的电极片都被取了下来,我用手触碰下体时也不会有反应。原先的疼痛变成了燥热,下体变得更加敏感,不过想要高潮是天方夜谭。为了获得刺激,我只能更用力地用被捆成一团的手摩擦贞操锁,可惜除了那种温热材质的贴紧与稍稍挪开,我没有感觉到一丝快意。我希望下体能够被摩擦。我甚至开始想念电击的感觉,那种直贯全身的震颤,回想起来,虽然痛苦,却仍有一丝令人迷恋的回味。我偷偷触摸贞操锁的事情很快被她发现,她一边用一种极轻的力度抚摸我的小臂,一边用更绵软却更结实的绳子把我捆起来。我被禁止了三天除进食与排泄外的活动。

男人似乎不再喜欢我的身体。他好像有了新欢,每天只往我的腰上捏一把,就消失不见。因此,我获得刺激的唯一方式,就是被她挠痒痒。她偏爱我的双脚,因为她发现那里最敏感,轻轻一触就会引起很大的反应。于是我的双脚变成了她重点照顾的对象,她会连续几天用两把细软的毛刷扫荡我脚底的每一寸嫩肉,连续几天用嫩滑的手指或一片羽毛挑逗我的脚心,然后连续几天把我捆在那里,不碰我的脚一下。某种燥热很快就从下体完全转移到双脚,又转移到我的全身;我的注意力也几乎完全从贞操锁转移到软毛刷上,又转移到我收到的一切刺激上。在被挠痒的周期中,毛刷的时间越来越短,手指和羽毛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越来越渴求两柄软毛刷。我想要被刷到疯癫,被刷到不省人事,被刷到口水直流。我想要我的双脚变得更加敏感,一被软毛刷触碰就能带我达到快乐的高潮。

我渐渐对被挠痒起了生理上的反应。在被她用手指挑逗脚心的时候,那种只能造成极弱痒感的轻轻摩擦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爱抚,我能感觉到下体流出汁水,我无法思考更多。想要被更加剧烈的挠痒,这种想法占据了我的脑海,让我不再想要逃离,反而想要撑起脚趾,让脚掌与她的距离更近。没有人需要我,我也不再需要任何人。我只需要更加强烈的刺激。

…… ……

她用相同的方式探索完我身体的每个部分,然后开始往我的身上涂抹一种很长时间都不会干的润滑液,同时把软毛刷换成了一种长满硬毛的软板,面积更大,刺激更强,也能更好地贴紧我的皮肤。在换工具的第一天,我就如愿以偿地用我最敏感的脚心获得了高潮。然而,在长久的高潮之后,她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用力地摩擦我的脚心,然后在麻木之前转移到别的痒点。一种类似电击的感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快感瓦解成呼吸的痛苦,由痒感形成的性高潮,一次,一次。我不记得她放开了我,也不记得我如何进食,如何排泄。我的意识似乎一瞬间跳跃到第二天的地狱中。我希望她能停下,几乎失去了功能的舌头疯狂地顶着压舌片,然而只发出一声声不明所以的低吼,像是。像是。像是。

…… ……

燥热

再次醒过来时,我的眼罩已经被摘了下来,麻绳与棉绳,口中的开口器与压舌片,耳中的耳塞,下体的贞操锁,他,她,全部都消失了,像,小孩子玩的肥皂泡,啪,就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陌生而嘈杂,黑白的相片,刚刚在那里玩肥皂泡的小孩子看到我醒来,很快就跑走了。身上穿着灰白相间的病号服,非常轻盈,轻盈得不太真实。我正饶有兴趣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关节,一位穿着浅灰色长褂的医生拿着一块深灰色板子和一支黑色的笔走来,他口罩的颜色介于长褂与板子之间。看见我醒过来,他似乎吓了一跳,往门外喊了两句,另一个男人就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头埋在我身上盖着的白被子里。他的五官看起来有点眼熟,很年轻,但头发已经不是纯色了。跑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里亮闪闪的,好像是流了眼泪。他的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声音有些哑,但还能勉强分辨出音节。我不记得我有这样一个儿子,但我还是抬起手,笨拙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医生说了两句话,确认了我听不懂后,他叹了口气,指了指男人,拍了拍手。在那之后,他又费了很大力气摆出各种姿势让我明白,我正在抚摸的这个男人不是我的儿子,而是我的朋友。于是,我尴尬地收回了手,接着无所适从地摆弄着指关节,干咳了两声。我的舌头不听使唤,也忘记了如何表达不好意思的情绪,只好呆坐着,不时看向窗外,飘着几层云的天空。没有颜色,我分辨不出现在是早晨还是午后。天都是一样的灰,毫无意义的参考色。

身体告诉我,那些事情并非幻觉。一到某个特定的时间,我躺在床上,燥热就会滑过我的身体,让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翻身,用病号服的粗糙布料与皮肤摩擦的触觉缓解那种奇怪的渴望。朋友每天给我送饭,搀扶着我去卫生间排泄,我很快重新学会了拿筷子和走路,能够自己吃饭和去往卫生间排泄了。我重新得到了身体的控制权,然而,身体用那种燥热提醒我,这种控制权从来不属于我。我试着在没人的时候自己摆弄下体和脚心,回应我的,只有微弱到足以忽略不计的摩擦感,以及愈发严酷的燥热。

在燥热到达顶点的时候,我尝试用理智压制住它。我开始思考我都经历了什么。被绑架,被囚禁,被改造。我早已忘记了原来的我是什么样子,只记得那个毫无尊严,任人玩弄的放荡的我。我被迫学习诸多与我所生活的人类社会完全脱离的知识,然后又被丢了回来。我本以为我不会再见到阳光的。我明白过来那种燥热的来源。我不属于这里,我仍然渴望着那种被完全控制的生活。那种一去不复返的生活。那张承载着欲望的蛛网。

…… ……

在一个阳光很刺眼的午后,吃完午饭,那位医生给我开了出院证明。我暂住在朋友家中,他特地为我准备了一个卧室,我很感激他。我想起来之前我似乎也像这样生活过,不过那个时候,蜘蛛还是我最讨厌的虫子。我想不起来朋友的名字,只是感觉我很久之前就认识他。所幸的是,他总能用最简明的方式让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许这是一种独特的默契?我不明白。医生给我开了几种药,我每天都要吃,不过弄不清它们的疗效。我只知道浅色的药片一天要吃两次,而深色的一天只要吃一次就行了。

我时而梦见自己被蜘蛛吃掉,作为一只小飞虫,面对一只巨大的蜘蛛。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我十分享受这个过程。只有蜘蛛能够缓解那种燥热。我被包在白花花的茧里,蜘蛛毒素由蛛丝侵入我的神经,形成一种自内而外的疼痛。那种疼痛让我流泪,像被电击的感觉,令我无比安心。我明白,我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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