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叫不快吗...”

身旁的街景飞快的向后逝去，狂风呼啸过乾久的耳朵，他不得不贴紧吴万。带个头盔会死吗...

吴万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身后小家伙儿的反应，每当变速、转角又或者时不时的颠簸，乾久都会抱得更紧。他能闻到那股旧皮革混着点点烟味从身前的虎兽人身上传来，可乾久从没有看到过吴万抽烟，即使俩人也没相处多久。

行驶到人较少的公路上时，吴万放慢了车速，让乾久既能感受到凉爽的晚风，也能观赏到霓虹夜景。

“怎么样？”

“挺好的...”

“整天在家多没意思，要是想出来透透气，想逛逛，和我说，我带你去。”

乾久把头侧着，看着后视镜里的吴万，吴万也在看着他。吴万的双瞳在暖黄的路灯下闪着金光，嘴角勾起一抹笑，看到吴万也在看着自己，乾久耳朵滚烫，一溜烟缩了回去。吴万见此笑得更甚，看着前方的道路，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吴万...你当真喜欢他吗？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占有他呢...

俩个不同的声音在吴万脑袋里交织。

“他是属于你的...”

“你这样早晚伤到他...或者，造成更坏的结果，你对他真的有纯粹的感情吗？你们才认识多久？俩天都不到！”

渐渐的，乾久发现车速越来越快，试探性的碰了碰用爪子点了点吴万的腰，却发现对方似乎毫无反应。

“吴...吴万...？是不是太快了点啊...”

“...”

乾久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却发觉吴万仍然没有反应，虎耳在风中起伏，拧着把手的手掌越来越用力，恨不得捏碎在手里，从后视镜里看去，吴万的双眼似乎根本没在看路。乾久开始紧张、慌乱。

“喂...你怎么了...吴万？”

“喂！”

乾久的语气越来越重，声音也越来越大并且开始颤抖，恐惧开始滋生，情急之下，他狠狠的掐了吴万的腰。那双眼睛才重新聚焦，看着前方的道路，又低头看了看车速，吴万迅速开始减速，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乾久都能感觉到吴万疯狂跳动的心脏。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回去休息...?”

“我刚刚一直都没...都没看路？”

“嗯，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

“我先靠边吧...”

吴万把车停在了路边，靠着座椅，捂着额头，虎尾无力的下垂，耳朵也不安的摆动着。乾久一脸关心的看着吴万，可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该怎么做...现在...我该怎么做...？

“你要不要...去我那儿休息一下...？”

乾久试探性的把手搭在了吴万身上，一向对头热情万分的吴万，此时此刻却犯了难，他不知道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到底该不该去，可他也不想，让乾久看到自己脆弱纠结的一面。只是一会儿，就笑着抬头

“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一时发了呆，至于去不去你家...没什么事...我挺好的，时候也不早了，回去吧...”

纵使乾久再不擅长社交，可吴万仍然无力的悬在空中的尾巴骗不了他。

他的状态不太对...到底怎么了...想想办法啊...是不是因为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吴万...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是吃饭的时候吗，还是在花店，还是...还是我在车上的时候”

乾久的语气飞快，一股脑的把话都说了出来。吴万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他在关心你，你难道不做些什么？比如...就这样去他家，这不是水到渠成吗？

“不...没什么的小家伙儿，你能关心我我还挺开心的，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而已，可能是最近工作的事儿，没大碍！”

一边说着，还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扭了扭尾巴。

“回去吧！”

看着对方爽朗的笑，乾久也再次坐上了后座，一虎一狼开始穿梭在公路上。一路向前，各自却都心不在焉。逐渐笼罩城市的夜色，二人的影子在地面上向后流去又流回来，接着循环。过程中，乾久仍贴在吴万身上，察觉到对方的心跳出奇的快...但又不剧烈，像是很焦虑、不安。等到二人终于到了楼下。

“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小家伙儿。”

“嗯...吴万...你...好好休息啊”

“嗯...”

说完，吴万转身离开，当他走出路灯的光照范围，身上的黑皮外套与黑色的虎毛融入黑暗。吴万突然转身，看着身后的乾久，浅灰色的身影没入黑暗，也大差不差，几乎看不见，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轮廓。乾久此刻，也回了头。二人在被路灯分割的黑暗下相望 ，异色的虎瞳与浅蓝色的狼瞳都发出微微的光，这是双方此时唯一能看见对方的东西。浅蓝的光羞涩的逃避着红蓝的视线，转瞬彻底消失在了夜色，徒留吴万在夜色中，呆呆的，看着乾久的方向。

吴万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狼狈，明明自己胜券在握，可以...可以有机会和乾久独处一室，可他为什么停下了？是什么在阻止他？电梯里，他紧握着扶手，他不愿意承认，他似乎真的喜欢上了乾久，不是单单的想要占有对方，而是真正的，想要在一起的冲动。

“去他妈的...”

这不是你啊...不对...你他妈甚至还能去搞什么黄色直播...？吴万，你开什么玩笑...？红蓝双瞳浸满无处安放的愤怒。等到电梯门打开，他三步并做一步打开房门，又重重的关上，沉闷的巨响在楼道里回荡。他几乎是蛮狠的拽开冰箱门，急躁得抽出隔间挡板，拿出一拎啤酒。爪尖猛地撬开拉环，后仰着头，开始对自己猛灌酒水，冰凉的液体滑过，稍微缓解了一点急躁，但也没有多少。他背靠着橱柜，慢慢向下滑去。

客厅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得走着，厨房里的地板上是一个又一个空荡荡的啤酒罐。吴万眼神迷离，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无力的垂下头。恶心感突然袭来，吴万的猛地起身，冲到厕所，抱着马桶呕吐起来，可他明明喝了那么多，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不适的干呕，唾液从尖牙顶端落下，滴入水中，只留下点滴气泡。吴万痛苦的喘息着，艰难的爬起身，扒着洗脸池，看着镜中的自己，更像只灰头土脸的落水狗。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吴万的的双眼逐渐湿润，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只是孤单单的看着眼角渗出点透明液体，他更加迷离，他更加的不知所措。

“你怎么会这么狼狈...？你不是信心满满想要占有那只纯情的小狼吗？你在做什么？”

吴万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几近哭腔的质问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突然失控，这不比赌钱输个精光气愤，但难受程度却远远超过。

“你喜欢他...对吗？你好像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吴万拧开花洒，衣服也没有脱，就这样浸在冷水里，来让自己冷静点，他闭上眼睛，额头顶着墙，任由水流浸透，思绪飘渺不定。他仿佛看到了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时候他还小，却总是孩子们里的霸王，他讲义气，会不顾一切为了兄弟出头，他几乎从未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过，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他都表现的十分强势。直到他因此吃了亏，才稍微收敛。

他是为什么出来打工？他时常问自己。

想找点事做，想让自己无趣的生活能有更多机遇，他总是这样回答自己。

他为什么迷上了赌？他也时常问自己。

很新鲜，飘忽不定的结果，胜利时的喜悦，看着他人的东西沦落到自己手里，他总这样回答自己。

可现在呢？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狼狈成这样？喝自己不爱喝的东西只怕对方嫌弃廉价的啤酒，说自己不曾说过的肉麻话只想讨对方开心？没有任何一点凶猛虎兽的样子，沦落到一个知心大哥？

浸透了水的衣物格外沉重，吴万拖着沉甸甸的身体，拼尽全力脱下了衣物，让冷水彻底浇灌自己的身体，朦胧的大脑浮现出乾久的身影。

“那是个多可爱的小家伙儿...”

擦干身子，吴万像是丢垃圾一样把自己丢上床，翻开手机，却收到一条陌生短信

好好休息，吴万先生。——乾久

句尾还有一个小老虎的emoji表情，不知怎的，吴万心里麻麻的，又很痛，又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这次，是实在在的对自己生气。手机被丢到一旁，他握紧拳头，咬紧牙关，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直到点滴鲜血从掌间渗出，透着从窗户溜进来的月光。

你到底值不值得，配不配？他干干净净，那你呢？

吴万反问着自己，看向窗外，看向乾久所在的那栋楼。

他现在睡觉了吗？还是在画画...？按他的作息，大概是在画画吧...

当乾久回头，看见吴万的双眼在黑暗中微微发亮，他猛地转过头，逃离了现场，对他来说，今天的这一切都太魔幻了，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他既开心又害怕。进电梯后，他靠着墙，思考着这美梦般的一天。

和吴万先生的邂逅...一起吃饭...兜风...还有，送我回家...我的天啊，我不是一个宅男吗，怎会有如此好运天降...可这真的对吗？吴万骑车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只是累了吗？还有他最后看着我的眼神，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实在太复杂了...当...当然，也可能是我压根不会看...

电梯开了，怀揣着不解，乾久打开了房门，空荡荡的客厅就像此时他空荡荡的脑袋。乾久耳边似乎总能听到那充满磁性的“小家伙儿”

“我该去洗个澡了...身上还有点虎味...”

贴着吴万的身子时，便粘上了不少味道，尤其的自己的衣领那一块儿，几乎是全程贴着吴万。乾久缓缓脱去上衣，纤细的身材仔细看也能瞥见腹部的些许肌肉。乾久看着手里的衬衣，鼻子不自觉的凑进衣领嗅了嗅。

“的确是一股味...”

打开花洒，当温水覆盖全身时，乾久终于放松下来，水汽开始充满整个浴室。

吴万现在会在做什么，他休息了吗？

轻轻揉搓着身体的各个部位，乾久的思绪却始终挂在吴万身上。

“我确信我喜欢吴万...但是他会喜欢我吗...我长的普普通通的...他只是把我当朋友吗，但是朋友间会这样吗？”

思考着，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老同学刘瑾也谈了恋爱。

问问刘瑾...?

想法一有就焦急着想要行动，这可能是乾久洗的最快的一次了。急急忙忙的擦干身子，翻出刘瑾的联系方式，尝试着发了条短信。

“在吗在吗在吗在吗...刘瑾...？”

“这么晚了干啥啊？”

“我想请教一下...如果你要休息了就算了...我明天再问”

“没事，说吧。”

乾久一股脑的说出了所有关于他与吴万今天一整天都事情，但是并没有没说吴万的异常，说完之后，乾久放松了不少。

“你是傻吗，算了你是宅男这也正常，他很明显的喜欢你啊，这很难猜到吗...你如果也喜欢他，要好好把握机会哟～”

“那我怎么做啊。”

“反正他喜欢你，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做，等着他来追你就行，直接在一起未免太快了，情感根基还不稳定呢，但是，你也得给他一点反馈，比如时不时的关心什么的。”

“谢谢谢谢！”

在得到吴万可能也喜欢他的答案后，乾久激动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床单被罩滚的乱七八糟，尾巴因为兴奋疯狂的摆动，敲打着床垫。他看着吴万的信息，想说的话在打字栏里输了又输，删了又删，最后只憋出来几个字

“好好休息，吴万先生。”

句尾还加上了一个可爱的小老虎表情，刚刚发完，乾久嗓子突然不受控制的发出了害羞的呜咽，把滚烫的脸埋在枕头里，直到感到有点呼吸问题才把枕头拿开。窗外的月光漏了进来，乾久看向窗外，看着吴万的那一栋楼，激动的又在床上翻了个跟头。

吴万在床上躺了很久，手机屏幕一直是亮的，画面一直都是乾久的那条短信，看来今晚，吴万注定彻夜难眠，他干脆不睡了，从衣柜里随便找出几件衣服，披着夜色就出了门。

几乎是凌晨了，酒吧里的人仍然很多，大部分都是醉生梦死的年轻人。吴万在店门口，从兜里掏了根烟点着，靠着电线杆吞云吐雾。飘渺的烟从虎鼻流入，又随着呼吸从嘴里呼出，在空中转着圈儿，尼古丁暂时缓解了吴万的焦虑。随着烟草的见底，吴万随手一丢，用鞋底碾了碾，转身走进了酒店。

深夜，酒吧内霓虹闪烁，五彩斑斓的灯光映照在晶莹剔透的酒杯上，醉人的音乐与人们的欢声笑语交织，营造出一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迷人氛围。吴万方向明确，他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吧台。一个身材和吴万相差无几的雄狮兽人正调着酒，余光一瞥，吓得手上的酒杯差点摔掉。

“吴万！？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别废话，老规矩...”

雄狮兽人心领神会，调了几种最烈的酒混合调制了起来，吴万全程都在盯着台面，倒映着五彩灯光，让吴万精神朦胧。没一会儿，雄狮兽人就准备了一杯秘酿给这头看起来丢了魂的巨兽。

吴万举起酒杯一口闷，又把酒杯底重重砸在桌面，随后便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嘿...兄弟，你怎么了，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啊？是因为啥，钱？”

吴万丝毫没有反应。

“那就是感情了？”

吴万听到后突然颤动了一下。

“哦～感情事那好说啊，bro～”

“别废话...”

吴万的声音开始渐渐迷糊起来，酒劲上来后，面红耳赤的吴万呆呆的趴在桌子上。

“和兄弟聊聊，感情我可有经验了。”

吴万突然猛地坐起，迷离的眼睛聚焦在雄狮兽人身上

“你他妈又懂了？那你怎么还分了？装什么，死...死德子。”

雄狮兽人叫雷德，和吴万算是幼年玩伴，但不是什么青梅竹马。

“你都多久没见着我了？我分手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以前你一有烦心事就来我这倾诉，现在不怎么来，来了还给我摆脸色？下次再这样免费调酒服务就此取消，OK？”

雷德突然强势起来，紧盯着吴万，吴万也缓缓低下了头，继续发呆。雷德固然也知道，凭吴万的性子能问出来什么事就怪了，不过看这个反应，定是感情问题无疑。

“不过我倒是觉得新奇，你还能有感情问题？我一直以为你这样帅大猫的不得被小年轻疯抢？”

“...你能安静点吗”

“不能哦亲，感情问题的话，你慢慢来嘛，无论对方喜不喜欢你，软磨硬泡总能打破壁垒的对吧。”

“那你呢...”

“意外。”

吴万毫无生气的躺在吧台上，雷德也没法子。吴万却有气无力得突然开口

“如果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他呢...”

“细说，把你能说的都说出来。”

“他...他是一个小画师...很内向的样子，不擅长社交，我和他有一面之缘...”

吴万说着，又小品了一口

“隔天，也就是今天，我在一家花店和他相遇，交了朋友，我发现他...真的很可爱...我带他吃了饭，兜了风，送了他回家...”

“没了？这就是你买醉的原因？”

吴万掂量了下杯子里的酒，双眼微微眯上。

“我对他...萌生了不好的想法...会伤害他...我觉得很恶心...”

雷德对这个补充十分惊讶，从小到大，印象中的吴万可一直都是以强势的一面对人。

“你...好吧...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个小画师...这和你以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啊...我被人欺负了，你还给人家打进医院，给自己打进局子了，帮我出过那么多风头...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你这样...”

雷德靠在吧台一边，把手搭在吴万肩膀上

“既然你是真的喜欢他，怕伤害他...就把坏习惯都改了不就成了？”

“你他妈认真的？真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他妈还来找...”

“哦～还真是来找我的啊。”

“...”

“那你得说你的缺点吧，不然我怎么给你支招？”

“爱赌、脾气差、邋遢、有点暴力...还有点变态的癖好，就这些...”

“...”

雷德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思考一阵

“爱赌你就找个东西吸引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去赌，其他的自己解决，你的人格方面的我可支不了招，你也可以请个心理医生...不过...吴哥，你的变态癖好又是什么？”

“...我有...想把自己看中的东西据为己有...死咬不放...”

“这算啥，不就是占有欲强...”

雷德爪子在吧台上敲了敲，眼睛看着灯光，俨然是在思考，吴万也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反思下你自己，反思过了就继续反思，接受你的情感关系的不确定性...嗯...还有，区分好关心和控制，不然你可能真的会伤到他。”

“谢了...”

吴万起身准备离开，酒精让他动作迟缓，摇摇晃晃。当他走出酒吧大门，雷德在吧台远远的透过人群望着吴万。

祝你成功啊，兄弟。

转头就继续招呼客人起来。

在路人嫌弃异样的眼光下，吴万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家，彻底脱力瘫倒在床上，昏沉的脑袋里徒留雷德的话，和乾久的身影。在沉重的疲劳前，不受控制的闭上了双眼。

在酒精编织的梦里，他瞥见乾久的模样，笑着朝他招手，充满希望与阳光。梦里的吴万，努力伸着手，想抓住那一缕光。

我想和他在一起啊...好想...不想让任何人碰他...

面对腐烂的生活，吴万想抓住这难得的救赎，可这并没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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