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被粗暴地扔进了斗兽场下方阴暗潮湿的囚牢区，这里充斥着汗臭、血污和绝望的喘息。与他同笼的，多是些等待上场搏杀或已然伤残的肌肉奴隶，他们个个身形魁梧，肌肉虬结，看向新来的程浩的眼神大多麻木，间或夹杂着一丝野兽般的审视。

很快，金奉哲的一名管事过来瞥了程浩一眼，嗤笑道：“哼，总督大人说了，就你这身板，喂‘凶兽’都嫌塞牙。不过嘛，倒是挺适合给新来的‘角斗士’们当活沙包练手，让他们见见血，开开荤。”

于是，程浩的“训练”开始了。所谓的训练，就是被绑在木桩上，或者被赶进一个小型训练场，成为那些即将上场搏命的肌肉奴隶的移动靶子。他被迫承受着沉重的、包裹着粗糙皮革的钝器击打，练习用的未开刃铁棍的抽打，以及那些肌肉膨胀、力量惊人的奴隶们饱含戾气和恐惧的拳脚。

“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腹部，打得他胃里翻江倒海，几乎窒息。

“呃！”一根木棍扫在他的大腿外侧，剧痛让他瞬间跪倒在地。

那些肌肉奴隶们拿他发泄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命运的愤怒。程浩只能蜷缩着，尽可能护住要害，凭借着一股不肯熄灭的恨意和还算结实的身体硬抗。每一天下来，他都遍体鳞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浑身青紫肿胀，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食物是勉强维持生命的糊状物，仅能保证他不至于立刻被打死或饿死。

他像一块顽石，在无尽的击打中变得沉默，眼神却愈发阴沉，那里面燃烧的仇恨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痛苦的锤炼下变得更加内敛和致命。他咬着牙，承受着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找到机会，杀了林翊然，或者……至少杀一个是一个。

与此同时，在林翊然下榻的别馆。

不到半天时间，一份详细的报告就呈送到了林翊然面前。效率高得惊人，这就是“无常”的力量，尤其是在他们倾注了“特殊关切”的事情上。

报告清晰地揭示了石岩之死的真相：那个负责为翊然少爷寻找“治疗材料”的中间人，看中了石岩出众的体格和阳刚的相貌，在将石岩带离后，并未立刻送往指定地点，而是将其带至自己的私密处所，企图用强。石岩激烈反抗，中间人恼羞成怒，动用私刑虐打，最终失手将其杀害。为了掩盖罪行，并或许是为了讨好上面（他自以为），他将尸体丢弃在程浩住处外，并散布谣言暗示是翊然少爷在“治疗”过程中手段过于激烈所致。

林翊然看着报告，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一个中间人，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必要用这种方式陷害我。”他轻声自语，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背后有人指使。带他过来，我亲自问。”

很快，那个中间人被两名无常成员如同拖死狗一样拖了进来，扔在地上。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体如筛糠，看着坐在上首、面色苍白却气息冰冷的少年，连连磕头求饶：“翊然少爷饶命！小的鬼迷心窍！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少爷饶小的一条狗命！”

林翊然没有说话，只是对旁边的无常医师微微颔首。

医师上前，打开一个特制的低温金属盒，里面冷气氤氲，放着一支装有诡异幽蓝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从缴获的羽蛇神巫师毒剂中仿制改良而来的一种毒素，能选择性地快速分解肌肉细胞，但对骨骼和主要神经的影响相对缓慢。

不顾中间人杀猪般的嚎叫和挣扎，医师抓住他的右手，将针头刺入其手臂肌肉，缓缓推入了小半管蓝色液体。

几乎立刻，恐怖的变化发生了。

中间人的右手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肿胀、发青，皮肤下的肌肉仿佛有了自主生命般剧烈蠕动、抽搐，然后……开始软化、液化！剧烈的、超出人类承受极限的疼痛让中间人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叫，他疯狂地甩动着手臂，却无法阻止血肉的消融。

皮肤破裂，暗红色的血水和黄色的脓液不断渗出、滴落，散发出难闻的腥臭。肌肉纤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溶解，迅速消失。不过短短几分钟，他右手小臂的血肉几乎化为乌有，只剩下森森白骨和几缕残存的、正在快速消融的肌腱神经，看上去恐怖无比！

中间人痛得几乎晕厥过去，又被剧痛刺激得清醒过来，他看着自己只剩下白骨和少许烂肉的右手，精神彻底崩溃。

林翊然始终安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观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直到中间人的惨叫变得嘶哑无力，只剩下绝望的呜咽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谁指使你的？”

“我说！我说！是……是‘复国军’的首领！李炳哲！是他！是他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和承诺，让我想办法制造您和金总督之间的矛盾！他说……他说只要把石岩的死嫁祸给您，再让那个叫程浩的小子恨上您，就有机会……有机会……”中间人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嚎叫着，将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复国军”，朝鲜半岛目前最大、也是最活跃的反抗军势力之一，行事风格狠辣，装备相对精良，多次给金奉哲的统治造成麻烦。林翊然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

他一个眼神过去，身旁侍立的一名无常成员瞬间拔刀！

刀光一闪！

“咔嚓！”

中间人那只剩下白骨的右臂齐肩被斩断！掉在地上的残臂，白骨森森，仅存的少许肌肉组织还在微微抽搐，冒着诡异的泡沫。

中间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右肩，剧痛和恐惧让他几乎昏死过去。

“带下去，止血，别让他死了。”林翊然淡淡吩咐，然后起身，“带上他，去找那个程浩。”

斗兽场底层训练区。

程浩刚刚又一次被一个肌肉壮硕如熊的奴隶当胸一脚踹飞，重重撞在石墙上，咳出一口血沫。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走过来的监工一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

“废物！连当沙包都当不好！”监工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所有人下意识地停下动作，看向那边。

只见林翊然在一众无常成员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依旧裹着厚厚的黑色毛皮，在这充满汗臭和暴力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一名无常成员拖着那个只剩独臂、面无人色的中间人跟在后面。

训练场的管事立刻屁滚尿流地跑过来，跪地行礼：“翊然少爷！您怎么到这种脏地方来了？”

林翊然没看他，目光直接落在了墙角刚刚挣扎着坐起来的程浩身上。此时的程浩鼻青脸肿，浑身尘土和血污，眼神却像狼一样死死盯着林翊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仇恨。

林翊然示意了一下。那名无常成员将中间人扔到了程浩面前。

“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关于石岩。”林翊然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训练场。

中间人看到程浩那吃人般的眼神，吓得浑身一颤，但在无常冰冷的注视下，不敢有丝毫隐瞒，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将如何见色起意，如何企图用强，如何被石岩反抗激怒而虐打他，最后又如何失手杀了他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甚至包括一些不堪入耳的细节。

程浩听着，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原来是这样！原来岩哥是被这个畜生……而自己，竟然错恨了人，还傻乎乎地跑去送死！

“啊——！！！”程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积压的所有仇恨、愤怒、屈辱和悔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中间人！

但他伤得太重，体力也消耗殆尽，刚扑到一半就被旁边的守卫轻易拦下，按倒在地。

林翊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对按着程浩的守卫挥了挥手。守卫迟疑了一下，松开手。

林翊然又对拖着中间人的无常示意。无常将一把粗糙的匕首，扔在了中间人面前。

“给你一个机会。”林翊然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拿起刀，杀了他。你就能活。”

中间人看着地上的匕首，又看看对面虽然虚弱却如同疯狼般的程浩，眼中求生欲大盛！他怪叫一声，用仅存的左手抓起匕首，踉跄着朝程浩扑去！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生机！

程浩也嘶吼着迎了上去！

一场极度不公平的搏杀开始了。

中间人虽然断了一臂，失血过多，但毕竟之前没受什么伤，体力保存较多，而且求生的欲望给了他力量。他挥舞着匕首，胡乱地朝程浩刺去。

程浩浑身是伤，力量虚弱，动作迟缓，但他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和刻骨的仇恨，拼命躲闪、格挡。他身上很快又多出了几道血口子，最深的一刀划开了他的大腿，鲜血直流。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睛里只有那个杀害了他义兄的仇人！

终于，他抓住了中间人一个破绽，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死死撞向中间人！中间人惊惶之下，一刀刺出，正中程浩的腹部！

“噗嗤！”匕首深深没入。

程浩身体一僵，但令人震惊的是，他腹肌在瞬间死死收缩，竟然将那匕首牢牢夹住了！中间人用力想拔出，却一时未能成功！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程浩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头撞在中间人的下巴上，将他撞得眼冒金星，踉跄后退。程浩如同附骨之疽般缠上去，将他扑倒在地！

双手因为脱力和伤势已经抬不起来，程浩猛地低下头，张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在中间人惊恐万分的眼神中，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喉咙上！

“呃……嗬嗬……”中间人的眼睛瞬间暴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鲜血从他的脖颈处汹涌而出，染红了程浩的脸。

程浩死死咬着，用力撕扯，如同野兽般，直到身下的人彻底停止了挣扎，变得冰冷。

他抬起头，满嘴满脸的鲜血，眼神疯狂而空洞，剧烈地喘息着，腹部的匕首还插在那里，鲜血不断渗出。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了一眼林翊然，最终体力不支，眼前一黑，向前栽倒。

在他倒地之前，一名无常成员迅速上前，扶住了他（动作看似扶住，实则是控制）。

一滴温热的、带着奇异腥甜气息的血液，从程浩嘴角滑落，恰好溅在了林翊然苍白的手背上。

那滴血，异乎寻常的灼热。

林翊然体质的极致冰寒，对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命张力的热度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反应。仿佛极冰遇到了一小团跳跃的火焰，虽然微弱，却带来了一丝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悸动？或者说，是某种源自本能的吸引？

他低头，看着手背上那滴鲜红的血珠，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无人能察觉的涟漪。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眼，看着昏迷过去的程浩，淡淡地开口：“把他带回去，治好伤。以后，他就是我的奴隶了。”

这个决定有些突兀，但对于翊然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个临时起意的“收藏”行为，就像看到一件稍微有点特别的工具。无常成员们心中微动，但无人提出异议，只是恭敬应道：“是，翊然少爷。”他们看向程浩的眼神，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更多的是对翊然少爷命令的绝对服从。

晚上，总督府宴会厅。

依旧是那副奢靡而诡异的景象。肌肉奴隶们以固定的姿势充当着桌、椅、脚凳，汗珠顺着他们紧绷的肌理滑落。精美的食物摆放在“人肉桌案”上。

林翊然坐在一个胸膛宽阔的奴隶身上，小口啜饮着温水。金奉哲则大马金刀地坐在另一个奴隶背上，大口撕咬着肉块。

这时，一名无常成员无声无息地走入，将一份薄薄的情报卷宗呈给林翊然。

林翊然接过，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将其轻轻放在“桌案”上，推给了对面的金奉哲。

“奉哲哥，你的一支运输队，在北部三号峡谷区域，遭遇‘复国军’伏击。”林翊然的声音平静无波，“全员战死，物资被劫掠一空。”

“什么？！”金奉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暴怒！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奴隶被他拍得浑身一颤，却死死咬牙忍住。

“李炳哲那个杂种！又是他！”金奉哲怒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起，“老子迟早要把他剥皮抽筋，把他一身肌肉一块块剁下来喂狗！”

暴怒之下，他猛地起身，一脚将身后那个充当座椅的奴隶踹翻在地：“滚开！没用的东西，碍手碍脚！”

那奴隶不敢吭声，连滚爬爬地退到一边。

金奉哲喘着粗气，在宴会厅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复国军”近期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手段也越来越狠辣，这让他感到极大的羞辱和威胁。尤其是这次，竟然是在林翊然巡视期间打他的脸！

他转向林翊然，眼神凶狠：“表弟！你也看到了！这群叛军无法无天！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需要更多的支持！更多的人手和武器！”

林翊然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奉哲哥，稳定压倒一切。我会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大哥。至于具体的清剿方案，还需要从长计议，找到他们的老巢，才能一击致命。”

他没有立刻答应给予更多资源，而是将问题引向了更策略性的方向。金奉哲虽然暴怒，但也知道林翊然说的是正理，只能咬牙切齿地压住火气，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尽快组织一场血腥的报复。

宴会结束。

林翊然回到别馆，一名无常医师正在为昏迷的程浩处理伤口，尤其是腹部的刀伤。程浩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紧紧皱着，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线，仿佛仍在抵抗着什么。

林翊然站在床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手背上那滴血早已擦去，但那瞬间奇异的灼热感，似乎还隐约残留。

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更深了。“白骨塔”内，金奉哲的怒吼和咆哮隐隐传来，预示着又一场血腥风暴即将掀起。而林翊然则开始仔细阅读无常送来的、关于“复国军”及其首领李炳哲的详细情报，冰蓝色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冷静而深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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