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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秩序之下的喧嚣,阿方索编年史•救赎,1

小说:阿方索编年史•救赎 2025-09-12 13:05 5hhhhh 4360 ℃

车轮碾过平坦坚实的石板路,发出与土路截然不同的、沉闷而规律的声响。空气也变了味道——不再是旷野的青草与泥土气息,而是糅合了汗味、牲口味、无数种香料与食物的香气、金属锻造的烟火气、还有……一种来自远方原始森林的淡淡的腐殖质与危险气息混合的味道。

商队渐渐驶离了广袤的田野,前方,一座在夕阳余晖中矗立的城邦轮廓逐渐清晰。那就是卢卡申科口中的最后一个中转点——拉托拉托托邦。它没有艾尔根城那种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直至宏伟王宫的磅礴气势,也没有高耸入云的尖塔和覆盖着琉璃瓦的连绵中心建筑群。它的规模确实小得多,更像一座坚固而实用的要塞与巨大集市的混合体。但它的“热闹”,却以一种扑面而来的方式,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感官,尤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索尼娅。拉托拉托托邦的城墙由巨大的且未经打磨的深灰色岩石垒砌而成,显得极为厚重与粗粝,部分墙砖上布满了风霜雨雪的痕迹和某种巨大爪痕般的刻印,无声地诉说着它所抵御的威胁。城墙上箭塔林立,塔顶不是飘扬的贵族纹章,而是悬挂着巨大的青铜徽记。其主体是一把巨大的天秤,左侧放置着一颗钻石,而右侧则赫然屹立着一柄宝剑,而天平下方则是一本魔导书,标志着这是一个接纳财富、力量与知识的综合型城市。拉托拉托托邦因为坐落在拉托拉托托森林的边陲地带而得名,这座森林中盘踞着各种各样的珍奇魔兽,大部分都及其富有攻击性。且森林中土匪山贼众多,这使得任何势力都不敢轻易攻打这里,而它也因此得以长足地发展,在数百年的演化中慢慢变成了艾尔根王国西南地区的经济中心。更为重要的是,直到现在,拉托拉托托邦依旧是艾尔根王国境内唯一一座宣言绝对中立的城邦。

城门异常宽阔,足以容纳数辆大型货车并行。此刻,城门内外如同沸腾的粥锅!形形色色的人流、车马、驮兽汇聚于此,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穿着华丽丝绸、佩戴珠宝的商人;满身尘土、背着巨大行囊的冒险者;装备精良、眼神锐利的佣兵小队;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破旧皮甲、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家伙,他们身边跟着几个看起来同样不好惹的同伙——那气质,分明就是山贼土匪!然而,这些本该水火不容的角色,此刻却在这城门前诡异地“和平共处”。商队耐心排队,佣兵低声交谈,山贼模样的家伙也老老实实地接受城门守卫的检查,只是眼神里带着不耐烦。所有人都默契地遵守着某种无形的规则。

“这……这就是拉托拉托托邦?”索尼娅坐在货车上,猫眼瞪得溜圆,金色的马尾因为震惊而微微晃动。她出身艾尔根城,见过王都的繁华与威严,但眼前这种毫无阶级壁垒、鱼龙混杂却又秩序井然的奇特景象,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甚至看到一个穿着考究的商人,正和一个脸上有刺青、扛着染血兽皮的粗犷猎人在城门旁讨价还价,旁边就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盔甲上刻着天平徽记的守卫!

“交易之都,森林边陲的孤岛。”卢卡申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骑着马,目光扫视着周围,带着一种熟稔的审视,“记住,在这里,金币和规矩是唯一的神。放下你的出身,放下你的偏见。只要守这里的规矩,哪怕你是刚抢完商队的土匪,也能进城喝一杯。”他的话语简洁,却道出了这座城邦最核心的生存法则。

弗朗西斯吹了声口哨,显得兴致勃勃:“嘿!这地方咱喜欢!够劲儿!待会儿安顿好了,咱可得去好好喝一顿!听说这城里有一家矮人族开的酒馆,他们酿造的烈酒能烧穿喉咙!”

莱娜也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魔法师的敏锐感知让她捕捉到了空气中更加复杂的能量波动——不仅有商旅的烟火气,还有各种魔兽材料散发的微弱魔力,甚至一些隐藏的、不太友好的窥探目光,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法袍。

商队随着人流缓缓挪动,终于通过了高大厚重的城门。城门甬道内壁布满了加固的金属条和熄灭的魔法灯槽,更添几分森严。一通过城门,更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城内街道远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宽阔,全由大块青石板铺就,被无数车辙和脚步磨得光滑。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鳞次栉比的店铺!它们毫无贵族式的优雅规划,而是以最实用、最能吸引眼球的方式挤在一起:高耸的挂着巨大兽首招牌的魔兽材料店,旁边可能就是飘着诱人香气、摆满各种奇异水果和香料的摊铺;闪烁着寒光的武器铺叮当作响,紧挨着就是挂满艳丽丝绸和异域布匹的布庄;炼金小屋古怪的烟雾和药剂瓶的荧光,与旁边面包坊烤炉里飘出的焦香麦味奇异地混合在一起……人流更是摩肩接踵!人类、矮人、精灵、半身人、甚至能看到几个裹在斗篷里、看不清面目的类人生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驮兽的嘶鸣、铁匠铺的敲打、吟游诗人的琴弦、还有不知从哪个酒馆里飘出的豪迈歌声……各种语言、各种口音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充满生命力的喧嚣海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气味:汗味、皮革味、香料味、烤肉味、金属锈味、魔兽的腥臊味、劣质香水的味道、还有青石板被阳光晒过后特有的尘土气息……每一种气味都如此鲜明,争先恐后地钻进索尼娅灵敏的鼻孔,让她几乎有些眩晕。

“天哪……”索尼娅忍不住低声惊叹,猫耳因为接收了太多的声音而高频转动着,试图过滤出有用的信息,但很快就被更大的噪音淹没。她的眼睛根本不够用,左边是几个佣兵在当街展示刚剥下来的、还滴着粘液的巨大蜥蜴皮,右边是一群矮人围着火炉叮叮当当地锻造着什么,前方一个穿着暴露舞娘服的半精灵正在临时搭起的台子上随着鼓点扭动腰肢招揽顾客……混乱,却又充满了一种野蛮生长的活力!

“别东张西望掉队了。”卢卡申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的马挤开一点人流,为货车开路,目光警惕地扫过那些过于“热情”地凑上来的掮客和扒手模样的人。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胸口绣着醒目的金色天平与交叉刀剑徽记、腰间挂着短棍和绳套的人(城管队)正在街道上巡逻,目光锐利如鹰。一个试图偷窃行商钱袋的小贼刚得手,就被其中一个城管如同拎小鸡般揪住后领,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屁股上,那小贼惨叫着飞出去好几米,钱袋也物归原主,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周围人习以为常,甚至没人多看一眼。索尼娅对这一切目瞪口呆,这种简单粗暴的“秩序维护”方式,在艾尔根城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商队艰难地在人潮中穿行,最终抵达了靠近城市中心广场的一间大型旅店——“沉船处”。旅店由巨大的原木和石头建成,形似一个倒扣的船体,门口悬挂着一个巨大的木制船舵招牌,显得格外粗犷结实。卢卡申科跳下马,将缰绳扔给迎上来的伙计:“和以前一样,我们要包下后面安静点的院子。马匹喂最好的草料。”他转头对众人,声音在喧嚣中依旧清晰:“今晚在此休整。自由活动,记住这里的规矩——管好钱袋,别惹事,别碰不该碰的东西。日落前回旅店集合。”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索尼娅,“特别是你,索尼娅,别乱跑。”

索尼娅从货车上下来,双脚踩在拉托拉托托邦坚实而充满活力的土地上,腹中的冰冷异物感似乎都被这扑面而来的、混乱而有序的庞大气息暂时压制了。她看着眼前光怪陆离、充满无限可能的城市,猫眼中闪烁着震惊褪去后、混合着强烈好奇与一丝不安的光芒。这座建立在魔兽森林边陲、由绝对秩序维持着绝对混乱的奇特城邦,像一颗野蛮跳动的心脏,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诱惑与危险。她的冒险,或者说,逃亡的下一站,就在这片喧嚣的海洋中展开了。旅店那倒置的,形似船舱的厚重木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街道上震耳欲聋的喧嚣,却无法完全阻挡那份无处不在的躁动气息。旅店内部的陈设同样粗犷实用,巨大的原木梁柱支撑着高高的屋顶,空气中混合着麦酒、炖肉、皮革和汗水的味道。商队的货物被伙计们小心地搬进了旅店后院一个相对独立、用高大木栅栏围起来的安静院落里。马匹被牵去马厩,卸去了重担的护卫们纷纷活动着筋骨,脸上带着进入繁华之地特有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卢卡申科没有立刻安排休息。他站在院子的空地上,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扫过每一个队员的脸。“听着,”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院外隐约传来的嘈杂,“商队会在拉托拉托托城里进行一次工作。我们得在这里停留一天,等待他们交易完成。”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弗朗西斯更是眼睛发亮,搓着手嘿嘿直笑。“但这一天,”卢卡申科话锋一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不是让你们真的去‘逛街’享乐。”他刻意加重了“逛街”两个字,目光锐利地扫过几个明显跃跃欲试的护卫。“拉托拉托托邦,是交易之都,也是消息和威胁的漩涡。关爱教的杂种可能还在暗处盯着,其他觊觎货物的眼睛也不会少。”他的目光最后落在索尼娅身上,带着强调的意味,“在这里,松懈就等于找死。”众人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所以,”卢卡申科继续道,语速平稳,“所有人,自由活动。目标:市场区。”他顿了顿,看着众人眼中闪过的疑惑,解释道:“分散开,融入人流。弗朗西斯,你带三个人,去北区武器和魔兽材料市场转转;莱娜,你和艾利克,去炼金药剂和魔法物品集中的区域看看;剩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去主街的杂货和布匹区,一组去南边的牲口和粮食市场。”他目光如炬,下达着明确的指令:“你们的任务,不是购物,是‘看’!看有没有可疑的白袍身影,或者任何对我们商队标记表现出异常关注的人;看市场的风向,听听有没有关于碎石隘口或者关爱教的最新流言;感受这片区域的氛围,留意任何不寻常的动静——过于安静的角落,突然聚集的人群,城管队异常的调动……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对什么都好奇的商旅或者冒险者,但眼睛和耳朵给我放亮!”

他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警告:“记住这里的规矩!管好钱袋,别惹事,别去黑巷子,别碰来历不明的东西,特别是那些‘神秘商人’!日落前,必须回到这个院子集合,向我汇报你们‘看到’和‘听到’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这次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散漫,而是带上了任务在身的沉凝。弗朗西斯虽然对不能立刻去喝酒有些遗憾,但也收起了嬉笑,点了点头。卢卡申科看向索尼娅:“索尼娅,你跟着汉斯他们那组,去主街杂货布匹区。”他指了一下一个看起来比较沉稳的中年护卫,“汉斯也是我的学生,毕业以后就一直担当我的副官,我需要和商队一起行动,所以暂时就让他陪着你吧。”卢卡申科的考虑不无道理,城里的主街人流量最大,城管队的巡逻也最密集,就算关爱教教团也进了城,他们也绝不敢再城管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这是他不能陪在索尼娅身边时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保护。

索尼娅点点头,没有异议。腹中的冰冷异物感在这座充满陌生气息和潜在威胁的城市里,似乎又变得清晰了一些,让她本能地想要待在相对开阔和人多的地方。部署完毕,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没有拖沓,没有多余的废话。弗朗西斯招呼着他的人,大步流星地穿过旅店大堂,率先融入了门外汹涌的人潮。莱娜和艾利克低声交谈着,也很快消失在通往炼金区的岔路。汉斯走到索尼娅身边,他是个话不多的老兵,脸上有一道陈年的刀疤,但眼神沉稳可靠。“索尼娅小姐,我们走吧?主街就在前面不远。”

索尼娅深吸了一口旅店里混杂着木头和食物的空气,又侧耳倾听了一下院外那如同永不停歇背景音的喧嚣。她摸了摸腰间藏着匕首的暗袋(在城里携带武器是允许的,但必须显眼或备案),又下意识地按了按腹部,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存在感。“好。”她应道,猫眼中闪过一丝混杂着紧张和好奇的光芒。这不是一次悠闲的购物之旅,而是一次伪装成闲逛的侦察任务。她跟着汉斯和另外两名护卫,走出了巨轮旅店厚重的大门。

瞬间,拉托拉托托邦那爆炸性的声浪、复杂浓烈的气味和光怪陆离的景象再次将她淹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铁器敲打声、远处传来的奇异兽吼……各种感官信息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汉斯经验丰富,他没有直接扎进最拥挤的摊点,而是带着他们沿着主街一侧人流稍缓的地方行走,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路边的店铺、摊贩和形形色色的路人。他的步伐不快,确保索尼娅能跟上,同时也留出观察的余地。索尼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第一次进城、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年轻冒险者(这倒也不算伪装)。她的猫耳微微转动,过滤着周围的对话片段。信息碎片如同雪花般涌入,她看到几个穿着不同佣兵团徽章的人在一家武器铺前低声交谈,表情严肃;看到一个穿着考究、带着保镖的商人正在仔细验看一匹流光溢彩的丝绸,而摊主是个笑容可掬但眼神精明的半身人;还看到一队深蓝色制服的城管队员,正将一个当街斗殴、打得鼻青脸肿的醉汉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动作粗暴高效。

汉斯在一个售卖各种结实绳索和皮具的摊子前停下,假装翻看货物,实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斜对面一家生意兴隆的、挂满了各种毛皮和兽角招牌的店铺。那里进出的多是些气息剽悍的猎人和佣兵。

索尼娅也学着样子,在一个摆满各种奇形怪状水果的摊子前驻足。她拿起一个表皮疙疙瘩瘩、散发着奇异酸甜味的紫色果子,假装好奇地询问价格,眼角余光却留意着周围是否有穿着白袍、或者眼神过于关注他们这个方向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清香、旁边烤肉摊的焦香、还有皮革和金属的味道。阳光透过街道两旁参差不齐的屋顶缝隙洒下来,在拥挤的人流和琳琅满目的货物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主街的喧嚣如潮水般涌动,索尼娅跟着汉斯几人穿行在拥挤的人流中。忽然,一抹耀眼的红光从街角一家店铺的橱窗中折射出来,像一滴凝固的火焰,瞬间抓住了她的视线。那是一家小小的宝石店,门面不起眼,但橱窗里陈列的几件首饰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索尼娅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汉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微点头:“去看看可以,别走远,我们就在外面。”

索尼娅感激地笑了笑,推开了那扇挂着铜铃的玻璃门。清脆的铃声中,一股混合着檀香和金属抛光剂的气味扑面而来。店内光线幽暗,却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柜台里那些宝石的璀璨。

“哎呀,欢迎光临!”一个圆润的声音立刻响起。店主是个和蔼的,胖胖的中年妇女,油光水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圆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眼睛却像两粒黑豆,闪烁着精明的光。“这位小姐眼光真好!我们‘星辉’可是拉托拉托托邦最货真价实的店铺!”

索尼娅有些拘谨地点点头,目光却被柜台中央一条红宝石吊坠牢牢吸引。那颗宝石不过指甲盖大小,却红得纯粹而热烈,被精巧的银丝托着,在黑色丝绒的衬托下宛如一滴凝固的鲜血,散发着妖异的美感。

“小姐好眼力!”店主立刻捕捉到她的视线,动作夸张地取出那条项链,红光在他指间流转,“这可是从南方卡林珊矿坑直接运来的‘鸽血红’,您看这色泽,这净度!配上您这样美丽的金发,简直是天作之合!”

索尼娅不自觉地凑近了些。宝石在近距离下更加夺目,内里仿佛有火焰在流动(她不知道这种宝石光辉名为火彩)。她想象着它垂在自己锁骨间的样子,心跳微微加速。女孩子对美丽事物的本能向往,在这一刻压过了腹中诅咒的冰冷存在感。

“多少钱?”她小声问道,手伸进挎包里摸索着钱袋,那是个空瘪的小袋子,她的钱大多都捐给了孤儿院,根本没有多少富余。即便如此,女孩子对于饰品本能的喜欢还是让她决定试试。

店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竖起三根胖乎乎的手指:“不要9998!也不要998!只要九十八枚金币!宝石吊坠带回家~”

“九十八枚?!”索尼娅的猫耳猛地竖起,金色马尾都惊得晃了晃。这价格远超她的预期,几乎是全部积蓄的两倍,“你怎么不去抢!?”

店主的表情立刻微妙地变了。那殷勤的笑容还在,但眼底的温度却迅速冷却。“怎么,小姐觉得贵?”他的声音依然圆滑,却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这可是真正的‘鸽血红’,不是那些染色玻璃。我们店里还有更……亲民的货品。”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角落里一堆暗淡无光的小颗杂色宝石。

索尼娅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当然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买不起就别碰高档货。腹中的冰冷异物感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羞辱而变得更加鲜明,像一块寒冰沉在胃里。“不,还是不用了……”她后退一步,声音有些发紧,“谢谢您的介绍。”

店主夸张地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将项链放回丝绒垫上,动作刻意放慢,仿佛在展示她错失了多么珍贵的东西。“真是遗憾。要知道,这样的宝石可遇不可求啊……或许下次您带够了钱再来?”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她简朴的衣着和腰间瘪瘪的钱袋。

铜铃再次响起,索尼娅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出了店铺。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耳边还回荡着店主那虚伪的惋惜声。汉斯立刻注意到她异样的表情,投来询问的目光。

“没事。”索尼娅勉强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就是……被宰了一刀。”

汉斯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拉托拉托托邦的宝石商都这德行。走,前面有家卖果脯的,请你吃蜜渍梅子,甜得很。”

索尼娅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小小的挫败感和红宝石的幻影抛到脑后。她跟着汉斯继续前行,主街的喧嚣很快淹没了那家小店的不愉快记忆。但当她路过下一个橱窗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玻璃反射中自己空荡荡的脖颈,轻轻叹了口气——

女孩子的小小虚荣,在这座金钱至上的城市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离开那家令人不快的宝石店后,索尼娅深吸了几口街上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试图平复胸口的闷气。汉斯递来的蜜渍梅子确实很甜,舌尖上的甜味冲淡了些许被店主轻视的尴尬。她一边小口咬着果脯,一边继续履行着侦察的职责,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周围。

转过一个街角,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人群已经围成了一个小圈,指指点点。索尼娅和汉斯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靠近。圈中央,一个穿着考究、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正满脸通红地揪着一位白发老人的衣领。老人身形佝偻,粗布衣衫上沾着些泥土,手里拎着的菜篮打翻在地,几个土豆滚到了路边。

“老不死的!没长眼睛吗?!”青年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知道我这件外套值多少钱吗?!把你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老人颤抖着道歉:“对、对不起,少爷……人老了,腿脚不灵便……”

“道歉有用要城管队干什么?!”青年不依不饶,猛地推了老人一把。老人踉跄着后退,眼看就要摔倒——

索尼娅的身体比脑子动得更快。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稳稳扶住了老人,同时挡在了两人之间。“住手!”她的声音不大,但猫人特有的清亮音色在嘈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他只是不小心碰了你一下,有必要这样吗?”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着索尼娅——她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身形纤细,金色的马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起来完全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青年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哟,哪来的小猫咪?”他阴阳怪气地拖长了音调,“英雄救美——哦不,英雄救老?回家玩你的毛线球去吧,这儿没你的事!”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几声低笑。索尼娅的耳尖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红,但她克制住了冲动,只是冷冷地说:“向这位老人家道歉,然后离开。否则——”

“否则怎样?”青年挑衅地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你要挠我吗?小猫咪?”他伸手就要去推索尼娅的肩膀。

下一秒,他的手腕被一只纤细却如铁钳般有力的手扣住了。

索尼娅的动作快如闪电。她借着对方前冲的力道,一个标准的反关节技——青年顿时惨叫着跪倒在地,手臂被扭到一个极其难受的角度。“否则我就教教你什么叫礼貌。”她平静地说,手上却加重了力道。

“啊——放手!你知道我是谁吗?!”青年疼得额头冒汗,却还在嘴硬,“我爹是商会的……”

“我管你爹是谁。”索尼娅干脆利落地打断他,手上又加了分力,“道歉,然后滚。”

“对、对不起!我错了!放手啊——!”青年终于崩溃地嚎叫起来。

索尼娅松开了手。青年狼狈地爬起来,揉着酸痛的手腕,脸上的表情从疼痛转为怨毒。“你给我等着!”他撂下狠话,却在索尼娅向前迈出一步时吓得转身就跑,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谢谢你,好心的姑娘……”老人颤巍巍地弯腰去捡散落的土豆,索尼娅连忙蹲下帮忙。

“您没事吧?”她轻声问道,将土豆放回菜篮。近距离看,老人虽然衣着朴素,但面容慈祥,手上布满老茧,像是常年劳作的农夫。

老人无奈地眨眨眼:“那小子是本地商会会长的儿子,仗势欺人惯了……”他笑着拍了拍索尼娅的肩膀,“多亏了你啊,小姑娘。”

索尼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时,老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她手里。

“一点小谢礼,请务必收下。”

索尼娅下意识地打开布包,一抹耀眼的红光瞬间刺痛了她的眼睛——红宝石吊坠,和她在宝石店里看中的那条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的“鸽血红”色泽,同样的银丝托座,在阳光下流转着妖异而美丽的光彩。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索尼娅慌忙推拒,心跳如鼓。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老人却坚定地将她的手合上:“对我来说,它不过是块漂亮的石头。像你这样善良勇敢的姑娘,才配得上它的美丽。”他神秘地笑了笑。

不等索尼娅追问,老人已经提起菜篮,灵活地钻入人群,转眼就消失在了街角。索尼娅呆立在原地,手中的红宝石沉甸甸的,仿佛一场梦境。

汉斯这时才挤过人群来到她身边,一脸困惑:“发生什么了?那老人呢?”

索尼娅如梦初醒,迅速将吊坠藏进衣袋:“没什么……我们继续巡逻吧。”

人群渐渐散去,街道恢复了喧嚣。索尼娅的手一直紧握着衣袋里的宝石,她的情绪难以平复,根本想不到自己买不起的宝石就这样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来到了自己手里,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吧。腹中的冰冷异物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淡了些许。她摸了摸锁骨间空荡荡的位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今天的“逛街”任务,似乎有了意外的收获。

……

第二天早上,商队缓缓驶出拉托拉托托邦的城门,厚重的木门在身后轰然关闭,仿佛将城内的喧嚣与秩序一并隔绝。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森林特有的草木芬芳。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却潜藏着令人不安的危机感。

卢卡申科骑在队伍最前方,灰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他的声音低沉而冷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记住,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拉托拉托托邦的庇护。在这里,没有城管队,没有规矩,只有森林和藏在暗处的掠食者——无论是魔兽,还是人。”

弗朗西斯扛着长枪,咧嘴一笑:“哈,咱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了!”

莱娜则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法杖,低声说道:“这片森林的魔力流动不太对劲……比以往更躁动。”

索尼娅走在队伍侧翼,猫耳微微转动,捕捉着森林中的细微声响。她的腹部仍隐隐作痛,但那条意外得到的红宝石吊坠却让她心里多了几分安定。她将它藏在衣领下,温热的宝石紧贴着皮肤,仿佛在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就在这时,卢卡申科突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前方的土路上,几道凌乱的脚印清晰可见,还有几根被踩断的树枝——显然,有人不久前经过这里,而且行动匆忙。

“有埋伏?” 弗朗西斯眯起眼睛。

卢卡申科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树丛,随后目光落在索尼娅身上。

“索尼娅,你去前面探路。”

索尼娅点点头,没有多言。她轻盈地跃入路旁的灌木丛,金色的马尾在树影间一闪而逝。森林的寂静被鸟鸣和虫声填满,但索尼娅的猫耳却能分辨出其中的异常。沙沙……那是靴子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刻意放轻,但仍逃不过她的耳朵。她伏低身体,悄无声息地靠近声源。

透过灌木的缝隙,她看到了五个男人,这些人统一穿着破旧的皮甲,腰间别着短刀和弓箭,正蹲在一棵巨树后低声交谈。

“那商队肥得很,光是那几车香料就值不少钱。”

“但他们有护卫,硬碰硬不划算。”

“怕什么?等他们进峡谷,我们前后夹击,一个不留!”

索尼娅的瞳孔微微收缩。山匪!她正想退回报告,忽然,其中一人猛地抬头,目光直直地朝她藏身的方向射来!

“谁在那儿?!”

索尼娅的呼吸一滞——她被发现了!几乎是在那声厉喝响起的同时,她猛地向后一跃,试图拉开距离。但对方反应更快,一支箭“嗖”地钉在她脚边的泥土里,逼得她身形一顿。

“抓住她!”领头的山匪狞笑着扑来。

索尼娅咬牙,匕首瞬间出鞘,寒光划破空气,逼退最先冲来的两人。但剩下的山匪已经散开,呈包围之势逼近。她背靠一棵巨树,猫耳紧贴头皮,金色的马尾因剧烈的动作而飞扬。

“小野猫还挺凶?”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啐了一口,从腰间抽出一根粗硬的短棍,“老子专治不听话的!”

他毫无预兆地抡起棍子,朝她腹部横扫而来!“唔——!”索尼娅勉强侧身,但棍梢仍重重擦过她的侧腹。一阵尖锐的疼痛炸开,仿佛有烧红的铁楔狠狠钉进内脏。她闷哼一声,腰腹肌肉本能地痉挛,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腹中那股冰冷的异物感被这一击搅动,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在腹腔深处翻涌起一阵恶寒。

“哈!这就受不了了?”山匪们哄笑起来,趁机一拥而上。

索尼娅强忍剧痛,匕首凌厉刺出,划伤一人的手臂,但另一人已经从背后擒住她的手腕,粗暴一扭,关节错位的脆响伴随着剧痛,匕首应声落地。她尚未从疼痛中回神,领头的山匪已经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咳啊!”这一脚又狠又准,鞋尖深深陷入她柔软的小腹。索尼娅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重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像破布娃娃般蜷缩着倒下,双手死死按住腹部,指尖几乎掐进皮肉。腹中的冰冷异物感在这一刻彻底暴动,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在脏腑间撕扯出更深的钝痛。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一只粗糙的手拽住她的头发,强迫她抬头。山匪头子眯着眼打量她惨白的脸和因疼痛而涣散的猫瞳,“带回去!老大最近正好缺个暖床的!”

索尼娅被粗暴地拖进山匪的营地,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绳索勒进皮肉,磨得手腕火辣辣地疼。她咬着牙,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腹部的钝痛仍未消退,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冰冷的刀刃在腹腔内搅动。山匪的营地藏在森林深处的一片空地上,几顶破旧的帐篷围绕着一堆篝火,四周散落着酒罐和啃剩的骨头。几个满脸横肉的匪徒正围着火堆赌博,见同伴拖回个金发猫女,顿时吹起口哨。索尼娅被狠狠推倒在地,膝盖磕在坚硬的泥地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她强撑着抬头,正对上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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