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风起于萍

回到听雪小筑，已是后半夜。

“罪证确凿，明天一早，我们就将此事上报宗主。”韩夜将装着密函的储物袋放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墨樱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执法长老在宗门内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真的会这么容易就被扳倒吗？她作为刺客的直觉告诉她，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事实证明，她的不安，是对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场无形的风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天机阁。

宗门弟子们每日必看的“问心壁”上，出现了一条由执法长老亲自发布的、措辞严厉的公告。

公告的内容，颠倒黑白，字字诛心——天机阁首座韩夜，因爱妻之死而心神大乱，竟被“死而复生”的墨卿所蛊惑。两人监守自盗，夜闯丹冢，意图窃取宗门禁药“紫金丹”丹方，事败之后，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妄图将罪名嫁祸于他这位执法长老！公告最后，执法长老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为宗门鞠躬尽瘁，却遭此诬陷，恳请宗主与各位同门明察。

这篇公告，写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瞬间引爆了整个宗门。

“什么？韩师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他一向是我们的楷模啊！”

“我看问题就出在那个墨卿身上！死人怎么可能复活？定是魔道妖女用了什么邪术，迷惑了韩师兄！”

“没错！执法长老一生刚正不阿，怎么可能与魔道勾结？这一定是诬陷！韩师兄这次真是糊涂啊！”

一时间，各种流言蜚语四起。舆论，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彻底倒向了执法长老那一边。

毕竟，一个是德高望重、掌管刑罚的长老，而另一边，则是一个“死而复生”、本就疑点重重的弟子，和一个为了她而屡次打破规矩、甚至在长老会上公然抢人的“恋爱脑”首座。

孰轻孰重，在普通弟子心中，一目了然。

听雪小筑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韩夜看着问心壁上那条颠倒黑白的指控，脸色铁青，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卑鄙！”他一拳砸在石桌上，坚硬的石桌瞬间布满了裂纹。

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执法长老竟然如此果决狠辣，不惜自污，也要倒打一耙。这根本不是自证清白，而是在用自己百年的声誉做赌注，将水彻底搅浑！

“他这是在逼我们。”墨樱的脸色同样难看。她比韩夜更懂人心险恶，“他知道我们手中有他的罪证，所以先发制人，将我们定义为‘诬陷者’。如此一来，就算我们拿出证据，在众人眼中，也成了伪造的。”

“我们去找宗主！”韩夜站起身，“宗主英明，定能分辨是非。”

然而，当他们来到宗主清修的“无尘殿”外时，却被两名守殿弟子拦了下来。

“韩师兄，墨卿师姐，请回吧。”一名弟子面无表情地说道，“宗主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闭关？”韩夜眉头一皱，“宗主何时闭的关？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今晨。”另一名弟子回答道，“宗主有令，在他出关之前，宗门一切事务，暂由长老会共同商议决定。”

韩夜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长老会共同商议？执法长老本人就是长老会的核心成员之一，这和将权力交给他有什么区别？

这分明是偏袒！

接下来的两天，情况变得愈发糟糕。

他们成了整个天机阁的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弟子在背后指指点点。过去那些对韩夜敬重有加的同门，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听雪小筑，更是如同瘟疫之地，再也无人问津。

执法长老的手段，一环扣一环。

第二天，他又通过问心壁，公布了药圃管事弟子李炎的“证词”。李炎声称，是韩夜与墨卿威逼利诱，让他偷偷培育幽昙，意图不轨。

第三天，他的亲传弟子张恒，更是身受重伤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哭诉自己因为发现了韩夜的阴谋，而被两人联手打伤。

一时间，人证物证“俱全”。

韩夜和墨樱，彻底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

“他想杀了我们。”听雪小筑内，墨樱看着窗外那些若有若无的、监视的目光，冷冷地说道。

先是舆论造势，将他们彻底孤立；然后是罗织罪名，让他们无法翻身。等到所有人都认定他们是罪人时，再“名正言顺”地将他们处死。

好一招“杀人诛心”。

“他不会得逞的。”韩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就在这时，一名执法堂的弟子，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手中拿着一卷金色的法旨，神情倨傲，高声宣道：“宗门长老会联合法旨：韩夜、墨卿，涉嫌盗取丹方，诬陷长老，罪证确凿。三日后，于问心殿前，公开审理！届时，若不能自证清白，便以叛宗之罪论处，废去修为，打入九幽寒狱！”

声音，传遍了整个听雪小筑。

那名弟子宣读完毕，轻蔑地看了两人一眼，将法旨往地上一扔，便转身离去。

韩夜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法旨，看着上面“叛宗之罪”四个刺眼的大字，沉默不语。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场鸿门宴，他们不得不去。而等待他们的，将是整个宗门的怒火与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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