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画眉

山谷里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快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转眼，便是十年。

十年，足以让沧海变成桑田，也足以让世人忘记很多惊天动地的事。

比如，那个曾经惊才绝艳、被誉为正道千年一遇的天才，却为了一名魔女，叛出师门、与天下为敌的天机阁首座，韩夜。

也比如，那个曾经搅动正魔两道风云、以一己之力颠覆战局、引得天下英雄竞折腰的影杀殿顶级刺客，墨樱。

他们的故事，早已成为了江湖传说中，一个语焉不详的、充满了争议与想象的注脚。

有人说，他们早已死在了正魔两道的联合追杀之下，化作了一抔黄土。

也有人说，他们远走高飞，去了海外的瀛洲仙山，过上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但无论外界如何猜测，如何杜撰，都再也打扰不到这座被上古迷阵笼罩的、宁静安详的山谷。

……

清晨，第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竹窗，温柔地洒在了梳妆台前。

墨樱静静地坐着，看着镜中的自己。

十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她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她的容颜，依旧如初见时那般，美得令人窒息。但她的眼神，却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狠厉、冰冷与警惕，变得如同山谷中的一汪清澈的溪水般，温柔、宁静，盛满了幸福的倒影。

韩夜拿着一支上好的螺子黛，站在她的身后，正无比专注地为她画着眉。

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他那一头为她而生的雪白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竹簪束在脑后，非但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仙风道骨的谪仙气质。他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的笑意，那双曾经如同寒星般冰冷的眸子，如今，也只在看向她时，才会化作一池温暖的春水。

这十年来，每日清晨为她画眉，早已成为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充满了仪式感的事情。

“好了。”

韩夜放下眉笔，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镜中那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容。

墨樱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弯弯的柳叶眉，画得恰到好处，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愈发温柔动人。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看着镜中的韩夜，轻声问道：“韩夜，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娘子请讲。”韩夜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宠溺地看着她。

“当年，你总说，我和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墨樱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自己那画得精致的眉梢，“那你现在，每天为我画眉，画的……究竟是谁？”

这是一个她藏在心底的问题。

不是不信任，也不是不确定。

只是，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她想知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地、彻底地，取代那个完美的、如同白月光般的姐姐。

韩夜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即失笑。他伸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他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缓缓地低下头，在镜子上，在那张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早已刻进他灵魂深处的脸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无比虔诚的吻。

然后，他抬起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说道：

“是你。”

不是透过你看她。

也不是把你当成她。

而是，我的眼里，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

唯一的你，墨樱。

听到这个答案，墨樱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滴晶莹的、幸福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她猛地转过身，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进了他那温暖而坚实的胸膛。

“韩夜……”

“我在。”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窗外，桃花灼灼，溪水潺潺，灵蝶飞舞。

屋内，爱人相拥，再无遗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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