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書

Naomi 在床上輾轉到很晚，腦海裡始終繞著昨天那道光芒和那片世界。可當眼皮終於沉重閉上時，她心裡卻默默下了決定——還是要好好生活。至少現在，還有父母在身邊，她不能就這樣丟下他們。

隔天一早，她像往常一樣起床，整理好制服，走出房門。

「早安。」她努力揚起笑容，對坐在餐桌前的父母開口。

「早啊，Naomi。」母親把熱騰騰的吐司和牛奶放到她面前，笑容裡帶著一絲關心。

父親則揉了揉她的頭髮：「今天是星期五，撐過去就能休息兩天啦。」

Naomi 捧著牛奶杯，點點頭，強裝輕鬆地笑了：「嗯！今天一定沒問題。」

早餐的氣氛意外輕快。母親忽然提起：「對了，今晚我們去看電影吧，好久沒有一家人一起出去了。」

父親也附和：「而且這週末我們也該找個地方走走，Naomi 想去哪裡？」

Naomi 的眼睛微微一亮，心裡那份沉重像被撥開一點。

「好啊！那我們晚上電影院見，到時候再討論週末去哪裡玩！」

她帶著笑容起身，揮揮手：「我先去上學囉！」

父母也笑著目送她離開。

然而，學校的現實依舊殘酷。

課堂間，依舊有人故意低聲竊笑。紙團再次砸在她桌上。

「紫色怪胎。」

「連週末也沒人約吧？」

耳邊的冷語讓 Naomi 心口一緊，但她死死盯著課本，假裝聽不見。

可眼淚還是悄悄聚集在眼眶。

老師推門而入，嚴厲喝止：「安靜一點！」

瞬間，所有人慌忙坐回座位，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粉筆在黑板上劃過的聲音清脆迴盪，課堂秩序恢復如常。

Naomi 知道，老師其實看見了一切。

但他沒有說什麼，也沒有真正伸出援手。

就像昨天一樣——表面安靜了，心裡卻什麼都沒改變。

那一刻，她的胸口空落落的。

Naomi 緊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想起昨天書中閃爍的光芒，那一瞬間看見的世界。

群山、河流、蝴蝶……還有那種像自由般的空氣。

——如果能真的去到那裡，就不會再被叫「怪胎」了吧？

這個念頭，第一次這麼清晰。

時間過得特別慢，直到最後一堂課結束，放學鐘聲響起。

Naomi 沒有立刻回家，反而提著書包、神情緊繃地往圖書館走去。

——只看一眼就好。

——只要再看一眼那本書……

她推開圖書館厚重的木門，靜謐的空氣包圍住她。

腳步聲在地毯上輕輕響起，她熟門熟路地走向昨天的角落。

書架依舊安靜佇立，排列整齊。Naomi 深吸一口氣，伸手去翻開最深處的書本。

「……咦？」

昨天出現的那本「沒有書名的小說」，已經不見了。

空空的縫隙裡，只剩下一排普通的書。

她不死心地一冊一冊翻看，甚至把整層書架都拉開檢查，可怎麼樣也找不到。

心臟「咚咚」直跳，卻不是因為希望，而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不可能。

——明明昨天真的看見了，還有那片世界……怎麼會就這樣消失？

掌心滿是冷汗，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圖書館裡一如往常地安靜，夕陽斜照，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Naomi 呆呆地站在那裡，腦海裡不斷迴盪一個念頭：

——如果那真是我的救贖，為什麼偏偏不見了？

她緊咬著唇，抬起頭，強迫自己深呼吸。

「算了……爸媽還在等我。」

懷著沉重的心情，她拖著步伐離開圖書館，往與父母約定的地點走去。

木門緩緩闔上，圖書館再次回歸靜謐。

夕陽的餘暉照在書架深處，在最角落的縫隙裡，像是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光芒閃爍了一下。

可 Naomi 已經沒有回頭。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今晚的約定——將會成為她人生的轉折點。

放學後，Naomi 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陽的光影拉得很長。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低頭一看，是一則新聞快訊。

——【緊急速報】傍晚時分，市中心某路段發生電車脫軌事故，目前已知多人受傷，死傷人數尚在統計中。

Naomi 的心臟「咚」地一沉。她的呼吸急促起來，因為那班電車，正是父母每天上下班的路線。

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可能，她慌忙撥打電話。

第一次，忙線。

第二次，依舊無人接聽。

「不要……不要啊……」

她的手指顫抖到幾乎握不住手機。

就在她快要崩潰的時候，螢幕亮了起來。

是——父母的來電。

「Naomi？你在嗎？」

電話另一頭，傳來母親急切卻安穩的聲音。

「我們沒事，今天剛好臨時換了路線，沒有搭上那班車。」

Naomi 的膝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她的眼淚在瞬間決堤。

「媽媽……爸爸……我以為你們……」

「傻孩子，別哭。別擔心，我們沒事。」父親低沉的聲音傳來，帶著熟悉的堅定。

「我們晚上還是照約定的去電影院見，好嗎？」

「……嗯！」

Naomi 吸著鼻子，努力擠出笑容，即使他們看不見。

「我一定會去！」

掛斷電話後，她用力擦去臉上的淚水，心頭滿是後怕，卻也充滿感激。

——幸好，他們沒事。

——幸好，這個世界，還能給她留下最重要的人。

Naomi 坐在約定好的咖啡廳裡，桌上的飲料已經涼透。玻璃窗外的街燈一盞盞亮起，她卻遲遲等不到父母的身影。

手機放在桌上，她一次又一次點開時間。七點、七點半、八點……心裡的不安像野草一樣蔓延開來。

直到手機震動起來，她猛地一顫，急忙接起來。

「Naomi！」是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匆忙又顫抖，「你現在在哪裡？有沒有好好在等？」

「媽？你們怎麼還沒到？我……」Naomi 話還沒說完，母親的聲音急切打斷：

「我們沒事！聽到沒有？新聞裡說的那班電車事故，我們不在那班車上，你放心！」

「……！」Naomi 渾身一震，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剛剛才聽到店裡的電視播放新聞，說是電車脫軌，造成死傷。那一瞬間，她腦子一片空白，以為世界崩塌。

「太好了……你們沒事……」她哽咽著，手指顫抖。

「晚一點我們就到，你先別亂跑，知道嗎？」母親的語氣努力保持鎮定。

通話很快結束，手機螢幕暗下。Naomi 捂著胸口，心臟狂跳，整個人癱坐在椅子上。

——還好。

——爸媽還活著。

可是，那份僥倖只維持了短暫的片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咖啡廳裡的客人逐漸散去。街上車流稀疏，夜色越來越深，父母卻始終沒有出現。

Naomi 的手指攥緊，腦海裡無數可怕的畫面閃現。她再度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直到深夜，警車與救護車的鳴笛聲從遠方傳來，刺破了夜晚的安靜。咖啡廳的電視又播報最新消息——另一處交通意外，死傷名單正在確認中。

Naomi 的心口一沉，呼吸瞬間急促起來。她顫抖著站起身，卻怎麼樣也走不穩。

幾天後，事實無情地擺在她眼前。

在那起連環事故中，Naomi 的父母確實罹難。葬禮上，白菊花的香氣瀰漫，低沉的誦經聲在她耳邊轟鳴。

黑色的衣裳將她包裹得密不透風，她低著頭，雙眼通紅，卻怎麼也哭不出聲。

——昨天，他們才跟我說要一起看電影。

——昨天，他們還對我說「你是最棒的」。

如今，那些聲音卻成了永遠無法再聽見的回音。

Naomi 緊緊抱著手裡的遺照，整個世界像是塌陷下來。

她從沒想過，現實竟會這樣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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