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第六章:浊酒穿肠,伪泪攻心,掌中月

小说:掌中月 2025-09-12 10:08 5hhhhh 5310 ℃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

醉月楼一改往日的歌舞升平,笼罩在一片压抑而沉闷的氛围之中。自从那晚金老爷失望离去后,整个楼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蓉妈妈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整日里指桑骂槐,虽然没有明说,但楼里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了那个曾经被捧在云端、如今却跌落尘埃的“月仙子”——挽月。

这几日,挽月过得生不如死。

她被禁足在自己的阁楼里,一日三餐,从往日的精美菜肴,变成了下人吃的粗米饭和寡淡的咸菜。曾经对她阿谀奉承的丫鬟们,如今见了她,也只是冷漠地将食盒往地上一放,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那些平日里嫉妒她才貌的姑娘们,更是抓住一切机会对她冷嘲热讽。

“哟,这不是我们的‘月仙子’吗?怎么,广寒宫里也开始吃糠咽菜了?”

“人家可是清高得很,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东西。说不定正等着哪位‘知音’,驾着七彩祥云来接她呢?”

这些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挽月的心上。但比起这些,更让她痛苦的,是内心的煎熬。

金老爷那失望的眼神和孤独的背影,如同梦魇,日夜缠绕着她。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自己的清高和洁癖,伤害了一个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人?

她想起了子琛哥哥的叮嘱,那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可这份支柱,在现实的残酷和内心的负罪感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子琛哥哥让她坚守,可他并不知道,她所要面对的,是怎样一种无声却又致命的压力。

这天晚上,挽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腹中空空,胃里因饥饿而隐隐作痛。她推开窗,想透透气,却忽然听到楼下大厅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

那喧哗声中,夹杂着一个她既熟悉又恐惧的、粗哑的嗓音。

是金老爷!

他……他又来了?

挽月的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想要关上窗户,将那声音隔绝在外。可鬼使神差地,她的手却顿住了。她悄悄地从窗棂的缝隙中,朝楼下望去。

只见醉月楼的正厅里,此刻灯火通明,却不见一个客人。所有的桌椅都被推到了两边,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杯盘狼藉,散落着几个酒壶。

金老爷正双颊通红、满身酒气地坐在桌边。他身上那件墨色的丝绸常服,已经因为主人的醉态而变得皱皱巴巴,前襟上还洒了不少酒渍,显得狼狈不堪。那股浓烈的、混杂着酒气和汗臭的雄性体味,即使隔着这么远,似乎都能顺着夜风飘进挽月的鼻子里。

蓉妈妈和几个平日里最受宠的姑娘,正战战兢兢地围在他身边,一脸的不知所措。

“嗝……喝酒!都给老夫……喝酒!”金老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手里抓着一个酒壶,毫无形象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他那肥硕的下巴流下来,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金老爷,您……您慢点喝,当心伤了身子。”蓉妈妈壮着胆子劝道。

“伤身子?”金老爷“砰”地一声将酒壶砸在桌上,浑浊的三角眼里布满了血丝,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大着舌头吼道,“老夫的身子……早就伤透了!老夫的心……嗝……已经死了!死了你们懂不懂!”

他这副癫狂的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我金某人……活了这把年纪,见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米都多!什么高官显贵,什么绝色佳人,老夫……嗝……什么没见过?可都是……都是些俗物!俗不可耐!”

他一边吼着,一边用那肥大的手掌,狠狠地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杯盘叮当作响。

“钱!权!他们眼里只有这些!老夫跟他们谈琴棋书画,他们跟老夫谈……谈生意!跟他们谈诗词歌旧,他们跟老夫谈……谈女人!哈哈哈哈……一群……一群蠢货!蠢货!”

他的笑声,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愤慨。

躲在楼上偷看的挽月,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她看到,金老爷那张布满横肉的、油腻的脸上,此刻竟然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那泪水,顺着他脸上的沟壑流淌,与他脸上的油光和酒渍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狼狈,却又……格外地真实。

“老夫……老夫寻了一辈子啊……”金老爷的声音哽咽了,他用那油腻的袖子,胡乱地在脸上一抹,哭诉道,“就想找个……找个能听懂老夫说话的人!就想找个……能明白老夫这心里……有多苦的人!我容易吗我?!”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啊……”他忽然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望向了挽月所在的阁楼方向。

挽月的心猛地一滞,仿佛被他那穿透了黑夜的目光给钉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身子,可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老夫以为……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金老爷指着阁楼的方向,声音凄厉,如同杜鹃泣血,“那琴声……那首《平沙落雁》……老夫一听就知道,是她!是她啊!那份清高,那份傲骨,那不染尘俗的意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干净的人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近乎于痴迷的赞叹和崇敬,仿佛挽月不是一个青楼女子,而是他心中供奉的一尊圣洁无瑕的神像。

“老夫把……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捧出来了!那‘焚音’琴……是我亡妻的遗物啊!”他一拳捶在自己的胸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亡妻临终前说,此琴……定要赠予真正的知音!老夫守了它二十年!二十年啊!没舍得让任何人碰一下!”

“我把它送出去了……我以为,我完成了我亡妻的遗U愿!我以为,我找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配得上它的那个人!”

“可是呢?!啊?!可是呢?!”他猛地站起身,因为醉酒而摇摇晃晃,指着蓉妈妈,几乎是咆哮着质问道,“她不要!她宁可用那把破木头,也不愿意弹老夫的琴!她……她是看不起我!是嫌我……嫌我这个糟老头子……长得丑!还嫌我……身上有味儿!”

“她把我金某人……当成什么了?!当成那些用钱砸她的蠢货了吗?!她把我这份心……我这颗滚烫的心……当成驴肝肺了吗?!”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悲愤。那不是装出来的,至少在挽月看来,绝对不是。那是一个痴迷于艺术的灵魂,在遭到最沉重打击后,最绝望的呐喊。

尤其是那句“我亡妻的遗物”,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挽月的心上。

原来……原来那张琴,还有这样的来历。自己……自己不仅是辜负了一位知音,更是……更是亵渎了一位逝者的遗愿!

这一刻,赵子琛的所有叮嘱,所有的怀疑论,都在金老爷这番“酒后真言”和“真情流D露”的眼泪面前,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甚至……有些小人之心。

是啊,自己凭什么怀疑他?就凭他长得丑,身上有味儿吗?难道有才华的人,就必须是子琛哥哥那样的翩翩公子吗?难道一个人的真心,可以用外表来衡量吗?

自己所谓的清高,所谓的洁癖,在这样一颗赤诚的、追求艺术的“真心”面前,是何等地浅薄,何等地不堪一击!

“知音难觅……知音难觅啊……”金老爷哭喊着,身体一软,瘫倒在椅子上,将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那双肥大而油腻的手掌里,宽阔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声。

“完了……全完了……老夫这辈子……再也听不到那样的琴声了……心死了……心……彻底死了……”

他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躲在楼上的挽月,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是她错了。

是她错了。

是她用自己世俗的眼光,去揣度了一位真正的雅士。是她用自己可笑的洁癖,去玷污了一份最纯粹的知遇之恩。是她,亲手“杀死”了一位知音的心。

强烈的愧疚感,混合着对自己浅薄的鄙夷,像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她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之前所有的怀疑、戒备、厌恶,在这一刻,都土崩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想要去弥补自己过错的冲动。

她猛地转身,冲到床边,不顾一切地从床底,将那个包裹着“焚音”琴的锦缎包袱拖了出来。她用颤抖的、沾满泪水的手,一层一层地,解开了那束缚着“神物”的绳结。

当那张暗红色的、带着熟悉腥臭味的古琴,再次暴露在空气中时,挽月非但没有感到厌恶,反而觉得无比的亲切。

这不再是一件污秽之物。

这是她亏欠的证明,是她救赎的钥匙。

她抱着琴,甚至没有擦干脸上的泪水,就那么失魂落魄地,推开门,冲下了楼。

她要弹琴给他听。

她要用这世上最美的琴声,去唤醒那颗“已经死去”的心。她要用自己的行动,去告诉他,她懂了,她真的懂了。

她错了,但她……愿意改。

而醉倒在楼下的赵王,在他那宽大的手掌遮掩下,嘴角,正勾起一抹阴森而得意的、胜利的弧度。

他知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而且,是心甘情愿地,游到了他的鱼网里。

小说相关章节:掌中月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