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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耀:深渊審判,佳耀:深渊审判 (佳耀:深淵の裁判)

小说:佳耀:深渊审判 (佳耀:深淵の裁判) 2025-09-12 10:07 5hhhhh 53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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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重新出發

首爾連日的暴雨沒有要停的徵兆。法庭監督部大法官辦公室裡,配備的電視正播放著暴雨成災的新聞,女主播賣力地報道著這場天災對這個已經滿目瘡痍城市的新一輪蹂躪。金佳燁站在落地窗前,目光穿透密集的雨幕,投向灰濛濛的城市輪廓。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上堆疊的文件邊緣,動作輕緩卻透著一絲煩躁。這些案件,和之前那些品目繁雜的卷宗一樣,他的作用不過是蓋章,通過,為程式的合法性和審判的公平性背書。它們的共同點——加害人清一色毫無背景,案件性質“單純”,社會討論度“不高”——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至於那些牽動重大公眾利益、被媒體反覆咀嚼的案件,為何總是“剛巧”落在另一位監察法官案頭……佳燁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思緒。過去的經歷,還有那個人,早已教會他,這世上還有更值得傾注心力的事情。

* * *

步出法庭,車子從地下車庫的出口一頭紮進滂沱的雨幕中,在星期五的鬧市車流裡艱難蠕動。儘管糟糕的天氣澆滅了外出的興致,街道依舊比平日更顯擁堵。副駕駛座上,手機螢幕靜靜地躺著。那個人的事,已過去近一年。人們的生活似乎已從那場震動全國的風暴中恢復如常,但佳燁能清晰地感覺到——江載耀這個名字,依然頑固地存活著。在街角咖啡館的竊竊私語裡,在手機儲存的模糊視頻片段中,甚至懸掛在某些房間牆壁的巨大海報上。

佳燁自那以後,再未在任何場合提起那個名字。旁人在他面前,也心照不宣地避開這個話題。然而,那人的點點滴滴,卻像用刻刀狠狠鏤進硬木的痕跡,非但未被時光磨平,反而在歲月的侵蝕下,越發清晰深刻,每一次觸碰都帶著木刺般的尖銳痛感。

車子終於駛離了喧囂的市中心,朝著寂靜的別墅區駛去。貧富之間那道涇渭分明的界線,並未被過去的事件撼動分毫。駛向那棟別墅,是佳燁在載耀離開後養成的習慣。明知他還活著,甚至可能就在某處注視著,那人卻執意將他徹底排除在外。回到這棟他們曾共同生活過的房子,成了佳燁唯一能捕捉到那人殘留氣息的途徑。即使……對載耀而言,這別墅曾是禁錮他的冰冷牢籠;即使……對載耀而言,他金佳燁本人,或許也是不堪回憶的一部分。

別墅孤零零地矗立在通往懸崖的小路盡頭。即便是天朗氣清的日子,它也散發著一種拒人千里的陰森感,更何況是此刻雷電交加的夜晚。佳燁駕車沿著濕滑蜿蜒的小路向上攀行,副駕駛座上放著晚餐的食材袋——鬼使神差地,他又買了那個人和以利亞都偏好的韓式料理食材。

當別墅模糊的輪廓終於穿透雨幕映入眼簾時,佳燁猛地踩下剎車,心臟在胸腔裡重重一跳。預想中漆黑死寂的宅子,此刻竟有亮黃的燈光從客廳那扇巨大的凸窗中透射出來,在狂暴的雨夜裡顯得格外突兀而溫暖。

誰?

除了自己,還有誰會來這裡?

腦海中迅速閃過幾個可能的對象。燈火通明的大廳昭示著來人並無隱藏的意圖。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他金佳燁,早就過了不管不顧、橫衝直撞的年紀。

他關掉車燈,讓車身隱沒在濃稠的夜色和雨聲中。伸手從副駕儲物格裡,摸出那把自“那時”起就隨身攜帶的手槍。冰冷的金屬觸感傳來,帶來一絲虛妄的安全感。他推開車門,雨水瞬間砸在臉上,沿著脖頸滑入衣領。走過那條無比熟悉的、通往門廊的石子路,啟動生物感應鎖,大門應聲而開。安保系統的提示音平穩,沒有任何異常。

心底的猜測似乎得到了某種印證。廚房方向傳來細微的、擺弄器具的聲響。佳燁放輕腳步,在轉入廚房的瞬間,他順手將那把槍輕輕放在了冰涼的灶台一側。

“金法官,”一個溫和卻帶著無奈的女聲響起,打破了廚房的寂靜,“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拿槍威脅平民百姓?看來你也學壞了不少。”

迎上來的是一張上了年紀卻依然溫潤的臉龐,歲月刻下的皺紋裡蘊藏著慈祥,每當看到管家女士這張臉,佳燁總會不期然地想起自己已故的母親。此刻,那張臉上表情依舊嚴肅,語調不疾不徐,但佳燁聽得出,裡面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有一絲長輩般的擔憂。

“女士?”佳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下意識地收斂了方才的戒備姿態,“您怎麼來了?您之前不是說回鄉下了嗎?”

管家女士放下手中的抹布,嘆了口氣:“回來了。就是想來打掃一下,畢竟是少爺和小姐長大的地方……”她環視了一下整潔得幾乎纖塵不染的廚房和客廳,目光最後落在佳燁身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瞭然,“不過看來,是我多慮了。”那意味深長的一瞥,讓佳燁瞬間感到一陣不自在,彷彿自己擅自闖入了別人的私人領地,被抓了個正著。

“我……”佳燁有些窘迫地避開她的視線,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孩子。”女士的聲音柔和下來,帶著一種深深的感慨,“其實,載耀少爺和以利亞小姐,從來就沒有把你當作外人。”她頓了頓,看著佳燁微微低垂的頭,輕聲補充道,“謝謝你,佳燁。”

“為何要謝我?”佳燁抬起頭,眼中帶著困惑和自嘲,“載耀……他沒有給我進出這房子的永久權限。嚴格來說,我算是半個闖入者。”他指了指門口的安保系統。

管家女士聞言,嘴角竟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極淡的、幾乎可以稱為“笑”的表情:“你說笑了。如果他不讓你進來,你覺得你能踏進這裡半步嗎?”她走近一步,目光掃過那些隱藏在角落的攝像頭,“這房子你也知道,經歷過上次的事,安保系統又升級了,比碉堡還堅固。說不定啊……”她故意拖長了語調,眼神再次瞟向佳燁,帶著點促狹,“你的一舉一動,載耀少爺都看著呢?”

佳燁被她這一看,心臟猛地一跳,一股熱氣“騰”地湧上臉頰,瞬間鬧了個大紅臉。自己……幹過什麼出格的事嗎?什麼才算出格?每次來,總會在那人空蕩蕩的臥房裡呆坐半天,算嗎?

記憶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湧現。他坐在那張寬大卻冰冷的床邊,總會想起它的主人在噩夢中驚醒時蒼白脆弱的模樣。他會設想無數個“如果”——如果那天在病床前,他沒有縮回那隻伸出去的手,指尖觸碰到的皮膚,會是冰涼的還是灼熱的?那觸碰,會不會讓那人緊蹙的眉頭稍微舒展?或者,他會坐在那張可以看到花園鞦韆架的躺椅上,模仿著那人慣常的姿勢和角度,望向窗外。雨幕中,花園一片模糊,但他彷彿又能看到陽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光暈裡嬉戲鬥嘴的幻影。又或是……看到那人看書看累了,厚重的硬皮書從他骨節分明的手中滑落,發出輕響。然後自己走過去,像往常一樣,在叫他們進屋吃飯的時候,順手撿起那本書……

“佳燁?”管家女士的聲音將他從那片溫暖卻虛幻的光暈中喚醒,“還沒吃飯吧?我去做點。”

佳燁猛地回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法庭上當橡皮圖章太久,腦子都遲鈍了。幻想與現實,恐懼與誘惑,界限似乎越來越模糊。就像之前反覆糾纏他的那個噩夢——那人穿著外科醫生袍,拿著那把閃著寒光的德國制手術剪,微笑著威脅要剪下他的……最近,那噩夢竟有了新版本。夢裡的人沒穿白袍,手上也沒有兇器,只有一張帶著致命魅惑的臉,獵人般俯視著身下的獵物。獵物的面目模糊不清,但佳燁無比清晰地記得夢裡自己翻湧的情緒——並非即將被去勢的恐懼,而是一種……想要將那高高在上的獵人反壓在身下,狠狠蹂躪的狂暴衝動。

“哢嚓——!”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天幕,瞬間將窗外的雨幕照得通亮,緊隨其後的炸雷震得玻璃嗡嗡作響。佳燁被這聲巨響徹底驚醒,這才感覺到胃部傳來一陣強烈的空虛和痙攣,發出沉悶的咕嚕聲。

“還是我來吧!”佳燁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快速轉身朝門外走去,“剛買了材料,本來也是要做飯的。”他想逃離這略顯尷尬的氛圍,也逃離自己腦海中那些失控的畫面。

管家女士上下打量了他略顯倉促的背影,輕輕哼了一聲:“我知道,你們都嫌我做的菜味道太淡。”語氣裡帶著點了然和無奈。

佳燁腳步一頓,心虛地沒有回頭,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這麼些年……”女士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濃濃的嘆息,如同囈語般飄散在潮濕的空氣裡,“難為載耀少爺了……以後,就交給你們了。”

“難為”二字,像兩把冰冷的鉤子,猝不及防地刺進佳燁的心臟,狠狠剜下了一塊肉。這輕飄飄的詞背後,究竟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委屈、隱忍和血淚?佳燁只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焦躁和痛楚瞬間湧上喉頭,幾乎要將他淹沒。他受不了似的,猛地加快腳步衝向廚房,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劈頭蓋臉澆下來,卻澆不熄心底那即將失控的火焰。

* * *

晚飯時,佳燁做了泡菜牛肉湯和青菜炒年糕,為了照顧女士的口味,特意減少了辣度,做得清淡些。食物的熱氣在燈光下氤氳升騰,稍稍驅散了屋外的寒氣。

“佳燁,謝謝你。”管家女士放下湯勺,看著對面的年輕人,眼神溫和而複雜,“之後……就交給你了。”

“怎麼?”佳燁夾菜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帶著詢問,“您要出遠門?”

“算是吧。”女士端起水杯,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杯壁,“我打算回鄉下長住一段時間。”

“那您的生意怎麼辦?”佳燁記得清楚,載耀曾出資給女士開了一家健康食品網店,作為她退休金的一部分。

“不做了。”女士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

“為什麼?”佳燁不解,“生意不好?”

“怎麼可能?”女士像是聽到什麼笑話,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又忍不住微微上翹,“是太好了。”她無奈地搖搖頭,補充道,“好得……有點過分。”

兩人目光相接,幾乎是同時明白了什麼,無需言語,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他們相視苦笑了一下。又是載耀的手筆。

“那人既然說是您的退休金,”佳燁試探著開口,語氣帶著勸慰,“您就安心拿著吧。不過……您是怎麼發現的?載耀做事那麼滴水不漏,總不會每月都訂同樣的東西吧?”他是真的好奇,以載耀的縝密心思,不該這麼快露出馬腳。

“那倒不是。”女士擺擺手,“都是不同的帳號,位址也東一個西一個的,甚至還有幾個‘熟客’時不時裝模作樣來問問產品。生意是慢慢做起來的,外人根本看不出毛病,只覺得是家踏實經營、口碑不錯的小店。”她歎了口氣,眼神有些複雜,“他……確實花了不少心思。”

“聽起來……相當合理。”佳燁沉吟道,“您是不是……錯怪載耀了?也許是真的生意好呢?”話一出口,佳燁就後悔了。果然,對面女士的表情瞬間暗淡下來,眼中閃過濃重的傷痛和自責,彷彿被戳中了最深的傷疤。這份“錯怪”,或許是載耀身邊每個人心中難以癒合的隱痛。

“也許吧……”女士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一向對健康食品很感興趣,也光顧過不少網店。過去關注過的店,很多都撐不過幾個月就關門大吉了,能穩定盈利的鳳毛麟角。就算我再糊塗……”她抬起頭,眼神銳利而清醒,“我也知道,在網上把一家新店經營得風生水起,還能‘恰好’讓我這個退休老太婆衣食無憂,有多不容易。”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錯怪了載耀太多太多事情,這回……大概是我唯一猜對的一次。”

“女士……”佳燁心頭沉重,想要安慰,卻又無從說起。

管家女士抬手,示意佳燁不必安慰。她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是深不見底的疲憊和痛楚。有些傷口,表面結痂,內裡卻早已潰爛流膿,碰一下都痛徹心扉。

“那個孩子是惡魔……”女士的聲音飄忽起來,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不知哪裡來的傳言,突然之間,好像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說實話……”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殘酷的坦誠,“當時所有人,包括我在內,心裡都像是……鬆了一口氣。也是從那時候起,老主人……對載耀少爺的態度,似乎沒那麼嚴厲了。”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除了……他偶爾喝得爛醉的時候……”

提起那個在載耀整個成長歲月裡施以無盡苦難的施暴者,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在佳燁胸腔裡炸開,劇烈地衝撞著他的理智。當初,他可以將載耀童年的遭遇視為豪門秘辛,甚至是敵人的軟肋去利用。而如今,這份認知只剩下純粹的、焚燒一切的憤怒和無盡的悔恨。至於那憤怒悔恨之下,隱隱作痛、綿延不絕的到底是什麼,連佳燁自己也無法清晰辨認。

“老主人他……”女士試圖解釋,聲音乾澀,“並不是一個完全無情的人……他只是……不能面對自己犯下的錯,還有……對大少爺那種近乎偏執的保護欲……”

“他憑什麼?!”佳燁猛地打斷她,聲音因強烈的情緒而拔高,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他憑什麼要一個無辜的孩子來承擔他的過錯?!至於他哥哥……”佳燁知道以撒對載耀意味著什麼——那是他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是他唯一的弱點,而自己,曾親手將刀鋒對準了那裡!強烈的自責和痛苦幾乎將他淹沒。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佳燁猛地收住話頭,臉上閃過懊惱和歉意:“女士……對不起,我不是在怪您……”他低聲道歉。

“你說得對。”女士沒有責怪,反而平靜地看著他,那目光深邃得彷彿能穿透人心,“沒有人有權利那麼做。但我們……何嘗不是如此?”她微微苦笑,帶著看透世事的蒼涼,“人總要為自己的軟弱和無能為力找一個藉口。如果錯的是別人,是命運,是那個被稱作‘惡魔’的孩子……我們似乎就能活得輕鬆一點,自在一點,不必背負那麼沉重的愧疚。”

佳燁沉默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自己……也是這樣嗎?他想到含冤而逝的父母,想到因自己而陷入危險的秀智,想到……載耀。除了父母的事,在秀智和載耀身上,能怪的,似乎真的只有自己了。

“所以你看,”女士的聲音帶著一種解脫般的疲憊,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許多,“我有什麼資格,再心安理得地從載耀那裡……接受任何好處?”這句話彷彿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 * *

飯後,濃鬱的咖啡香氣在空氣中彌漫,伴著裊裊熱氣,如同在勾勒過往的幽靈。佳燁看著對面女士沉寂而蒼老的臉,心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我想……”他緩緩開口,打破了沉默,“載耀……在自己的問題上,或許是個意外寬容的人。您看我就知道了。”他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既然載耀沒有定我的罪,也沒有將我徹底驅逐,那我就厚著臉皮留下來。即使他不允許我打擾他的生活,至少……我要確定他和以利亞,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

“佳燁,”女士抬起頭,深深地看著他,目光中帶著長輩的審視和瞭然,“我和你……是不一樣的。”她輕輕搖頭,“我瞭解載耀少爺。當初接近你,他並非毫無算計。你們之間,誰也說不清是誰欠了誰。真要追溯,或許只能歸咎於那冥冥之中……糾纏不清的緣分了。”

那一刻,佳燁清晰地感覺到,那根冥冥之中名為“緣分”的細線,似乎成了自己與這個世界、與那個人之間,最為堅韌、也最為重要的聯繫。

“您說錯了,女士。”佳燁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載耀……他從未隱瞞過他的意圖。從一開始,我們都心知肚明,彼此都在試圖利用對方。後來……”他頓了頓,想起那人將他從深淵邊緣拉回的決絕,想起那人給過他選擇離開的機會,“他救了我的命,給過我選擇的機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做過很多……追悔莫及的事,”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深切的痛楚,“但我對自己最終的決定——留下來,尋找他,站在他這邊——絕不後悔。”

管家女士靜靜地聽著,那雙閱盡世事的眼睛仔細地端詳著佳燁年輕卻已刻上滄桑的臉龐,看著他眼中那份不容錯辨的執著和近乎偏執的堅定。許久,她了然地、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釋然和……微不可察的欣慰。

“既然如此……”她的聲音柔和下來,帶著鄭重的託付,“載耀和以利亞……就拜託你了。這樣,我也能安心地回鄉下養老了。”她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或許是涼透的咖啡太過苦澀,她微微蹙眉,輕輕將杯子放回茶託,起身準備收拾餐桌。

“我……要走了。”佳燁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女士收拾碗碟的動作驟然停住。她轉過身,銳利的目光投向佳燁,帶著詢問和探尋。

“司法研修院給了我一個海外深造的機會。”佳燁迎著她的目光,平靜地說,“下個星期就走。”

“去哪兒?”女士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佳燁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是疑慮?是擔憂?還有一絲……隱秘的希冀?他分辨不清。

“瑞士。”

“哦?瑞士……”女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語氣帶著點複雜,“那可是個好地方。他們居然肯放你這個‘明星法官’遠走高飛?”話語中帶著明顯的諷刺。

“他們巴不得我走。”佳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冷冽,“要不是之前的新聞太過轟動,社會關注度太高,估計他們早就動手了。”他指的是那些盤踞在司法體系深處、忌憚他過往經歷的勢力。

“恐怕……不止這個原因吧?”女士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像能穿透表像,“有人……沒說實話?”被那雙飽經風霜、洞悉人心的眼睛盯著,佳燁有種被徹底看穿的感覺,耳根微微發熱。

“也許吧……”他含糊地應道,避開了那審視的目光,“其他的……目前我也不敢奢望。我走了,這幢房子……”他環顧著這座承載了太多複雜記憶的宅邸,“恐怕就要徹底荒廢了。我想,除了您,載耀大概也不放心讓別人來照料這裡,畢竟是他們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地方。您……真放得下嗎?”他將問題拋了回去。

“我……”管家女士張了張口,一時語塞。她看著佳燁,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複雜的感傷,“金法官,我說不過你。也許……載耀少爺他,早就放下了。真正放不下的……”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客廳的每一處角落,聲音輕得像嘆息,“反而是我們這些人。”

“對這個世界還有牽掛,”佳燁的目光也投向窗外。不知何時,肆虐的暴雨已經停歇,夜色沉寂如墨,只有遠處路燈透出幾點昏黃微弱的光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朦朧,“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

* * *

“時候不早了,我該回去了。”管家女士拿起自己的提包,看向佳燁,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溫和與慈愛,“佳燁,祝你一切順利。無論你們……將來要做什麼,”她頓了頓,語氣帶著深切的關懷和鄭重的囑咐,“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她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佳燁的手臂,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清晰,“替我……照顧好他們兩個。”

佳燁驚訝地抬起頭,對上女士那雙充滿了然和慈藹的眼睛。

“我老了,但還沒糊塗。”女士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帶著歲月智慧的笑容,“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還能不瞭解麼?”她的目光在佳燁臉上停留,帶著一種穿透性的溫暖,“至於你,佳燁……少爺身邊有你,興許……他行事會多些顧忌吧。”

在女士那飽含慈愛、信任與無聲託付的注視下,一切辯解都顯得蒼白而多餘。一股暖流混雜著沉甸甸的責任感湧上心頭。佳燁深深地吸了口氣,鄭重地點了點頭。這個點頭,是對女士的承諾,更是對自己內心的誓言。

“也請您答應我,”佳燁的聲音帶著誠懇的請求,“您會把那個網店繼續經營下去。我想……這也是載耀確認您一切安好、生活無憂的方式。畢竟……”他無奈地笑了笑,帶著點感同身受的苦澀,“我們都拒絕不了他,不是嗎?”

目送管家女士的車尾燈消失在濕潤的夜色中,佳燁回到自己位於市區的住所。他打開燈,開始收拾這一年多來四處奔走、小心搜集的各種材料檔。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他仔細地分門別類,再三確認沒有遺漏任何關鍵資訊。

一切整理妥當後,他走到窗邊,拿出手機。螢幕上,那個熟悉得早已刻入骨髓的號碼靜靜地躺著。指尖懸停在發送鍵上片刻,最終,他還是堅定地按了下去。螢幕上跳出最後一條短信的內容,簡短地告知對方自己前往瑞士的行程安排——航班號、日期、抵達時間。

雖然,這一年多來,這個號碼從未回復過隻言片語。但佳燁無比確信,每一條訊息,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必定會準確無誤地被深藏於潭底的那個人感知到漣漪。

現在,他只懇求一件事——希望那人允許他,再一次站到他的面前。

而這一次,金佳燁發誓,他一定會摒棄所有的猶豫和動搖,無比堅定地站在江載耀的身邊。無論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滔天巨浪,他都會與他並肩,直到……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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