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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嫁衣,单篇-纸嫁衣,1

小说:单篇-纸嫁衣 2025-09-12 10:07 5hhhhh 1880 ℃

宁子服摩挲着手机壳上那枚定制的银质挂坠,“莫琪” 两个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后颈忽然泛起一阵莫名的热意。

聂莫琪正窝在客厅的布艺沙发里择菜,米白色的居家服松松垮垮裹着纤细的腰,乌黑的发尾用鲨鱼夹随意别在脑后。她俯身往垃圾桶里丢菜根时,衣摆顺着小腿滑上去,露出半截白皙的脚踝,像浸在冰水里的玉。

“子服哥。” 她转过头,眼尾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淡红,声音软得像棉花糖,“厨房炖着银耳羹呢,快好了,过来歇会儿呗。”

宁子服喉结动了动。当初双方家长提起这门从爷爷辈就定下的娃娃亲时,他只当是长辈们的玩笑 —— 毕竟谁会对素未谋面的未婚妻真上心?可如今看着她指尖沾着的黄瓜汁,心跳竟比窗外盛夏午后的空调外机还要乱。

他跟着走进卧室,聂莫琪正坐在床沿叠刚晒干的 T 恤,拖鞋踢在床头柜旁,一双赤足蜷在浅灰色的地毯上。脚趾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圆润得像弹珠,脚背绷着层薄皮,连淡青色的血管都看得分明。

宁子服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忽然想起上周在小区泳池边,她踩着拖鞋说脚磨破了的模样。他喉咙发紧,刚想移开视线,聂莫琪却忽然抬起脚,脚趾轻轻勾了勾他的裤脚。

“子服哥,” 她眼波流转,声音带着点怯生生的勾人,“你看我这凉拖,是不是该换双新底了?”

宁子服的呼吸瞬间乱了。他知道这是聂莫琪故意的 —— 自从上周在泳池帮她检查伤口时,不小心碰了她的脚心,这姑娘就总爱用脚勾他。她明明怕痒怕得要命,被挠时会笑得直不起腰,抱着他胳膊乱晃,腰肢软得像没骨头,却偏要一次次给他机会。

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她的脚踝,聂莫琪就 “嘤” 地缩了一下,脚趾蜷成可爱的弧度。“别闹……” 她咬着唇,眼底却闪着期待的光。

宁子服低笑一声,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从脚踝滑到脚背。聂莫琪的身子立刻绷紧了,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子服哥……” 她的声音发颤,却没有把脚收回去。

他知道,这是她在等。等他指尖再往下一点,等那熟悉的痒意席卷全身,等自己笑得喘不过气,却还要往他怀里钻。

从那以后,宁子服像是找到了逗弄聂莫琪的专属密码,总爱变着法儿找机会挠她。

周末清晨,聂莫琪窝在被窝里赖床,睫毛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阴影。宁子服端着早餐进来,故意把托盘往床头柜上重重一放,趁她受惊睁眼的瞬间,指尖飞快地在她腰侧划了一下。聂莫琪像被点燃的炮仗,猛地弹起来,抓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宁子服你幼不幼稚!” 可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

傍晚她蜷在沙发上看剧, 光着的小腿搭在宁子服腿上,白皙的皮肤在暖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一边假装剥橘子,一边用带着橘瓣清香的指尖,悄悄蹭了蹭她的膝盖窝。聂莫琪的腿瞬间绷紧,随即像条泥鳅似的往沙发角落缩,却被他伸手捞回怀里,“跑什么?刚剥好的橘子还没吃呢。” 她气鼓鼓地瞪他,伸手去抢橘子,却被他攥住手腕往胳肢窝挠去,客厅里顿时灌满了她又气又笑的声音。

这样的打闹成了两人生活里的调味剂,像温水煮茶,不知不觉间就熬出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宁子服看着聂莫琪在自己面前越来越自在,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留一盏灯,会把他爱吃的菜悄悄往他碗里拨,心里那点最初的犹豫早就烟消云散。

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宁子服把聂莫琪约到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咖啡馆。他紧张得手心冒汗,从口袋里掏出丝绒盒子时,手指都在发颤。“莫琪,”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认真得像在许下一生的承诺,“我知道一开始是长辈的安排,但现在,我是真心想和你过一辈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聂莫琪愣住了,眼里慢慢蓄起水汽,过了好一会儿才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愿意。”

相拥的瞬间,聂莫琪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着他,“子服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们家有个习俗,婚礼得回祖籍办,那里…… 可能有点偏。”

宁子服揉了揉她的头发,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能娶你,去哪里都行。” 他没多想,只当那是个普通的乡村,却没看到聂莫琪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婚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三个小时,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格外刺耳。宁子服攥着胸前的红绸花,指节泛白 —— 从进葬铃村地界开始,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褪色的红布,风一吹像招魂幡似的晃。几个蹲在墙根的老人抬起头,眼神浑浊得像蒙了层雾,嘴角咧开的弧度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没人上来道喜,连孩童都躲在门后偷看,手里攥着的纸人在门缝里若隐若现。

“到了。” 司机的声音打破沉默,宁子服推开车门,一股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聂家的院子就在眼前,朱漆大门上贴着歪斜的囍字,边缘卷得像烧焦的纸。

按照事先交代的习俗,他独自提着红礼盒走进院子。本该候着的伴娘和亲友团不见踪影,只有堂屋供桌上燃着的两支白烛,火苗忽明忽暗地舔着空气。

“有人吗?我来接莫琪了。” 他喊了两声,回声撞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空旷。

这时西厢房的门 “吱呀” 开了条缝,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太太探出头,枯瘦的手指朝婚房方向指了指,嘴里嘟囔着听不懂的方言。宁子服道谢后转身,刚走到婚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熟悉又陌生的声响。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扇本该虚掩的木门竟被粗麻绳死死捆着,绳结打得又大又紧,像是在防备什么。

“莫琪!莫琪你在里面吗?”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得嘶哑,朝着紧闭的门板大喊。

婚房里的笑声还在继续,尖利得像玻璃划过金属,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求饶,“别…… 别碰…… 哈哈哈…… 放过我…… 求你……” 那声音分明是聂莫琪的,可那份凄厉和绝望,是他从未听过的。往日里被他挠痒时,她的笑声总是带着娇嗔和依赖,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可现在,这笑声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他的神经。

宁子服急得额头青筋暴起,他后退几步,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砰” 的一声巨响,木门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肩膀发麻。他不甘心,又连续撞了几下,胳膊肘都磕出了红印,可那扇门就像焊死了一样,牢牢挡住他的去路。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婚房里传出的笑声和求饶声在回荡,衬得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墙角的蛛网蒙着厚厚的灰尘,像是很久没人打理过,几只黑蚂蚁在地上慌乱地爬着,仿佛也在预示着什么不祥。

宁子服忽然注意到门闩的位置,他四处扫视,捡起墙角一根粗壮的木棍,用尽全力去撬那把锈迹斑斑的锁。木棍与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

“莫琪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救你出来!” 他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

婚房里的声音似乎弱了一些,聂莫琪的求饶变得有气无力,笑声也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宁子服的心沉到了谷底,他能想象到里面的情景,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木棍 “咔嚓” 一声断成了两截。宁子服扔掉断棍,眼睛赤红地看着那扇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里面是什么,他都要冲进去,把聂莫琪带出来。

婚房里的笑声和求饶声越发凄厉,像无数根细针扎进宁子服的耳朵。他疯了似的在院子里四处翻找,目光扫过堂屋供桌时,瞥见角落放着个针线笸箩。他几步冲过去,从里面抓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剪刀刃上还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没时间多想,他攥着剪刀奔回婚房门口,哆哆嗦嗦地去剪那些红线。红线韧劲十足,剪刀每一次咬合都发出 “咯吱” 的哀鸣,像是在抗拒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聂莫琪的声音就在门后,一声声 “别…… 哈哈哈…… 救我……” 敲得他心头发颤,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重,指腹被剪刀柄硌出深深的红痕。

“咔嚓” 一声脆响,麻绳终于断开。宁子服猛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香烛和尘土的怪异气味扑面而来。

他愣住了。

婚房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想象中折磨聂莫琪的人。聂莫琪就坐在床沿,一身大红的绣凤婚服衬得她肌肤胜雪,头上盖着的红盖头垂在肩头,边缘的金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没有丝毫挣扎的痕迹,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声响仿佛从未存在过。

“莫琪?你……” 宁子服走上前,刚想掀开她的盖头,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那手纤细柔软,却是从未有过的冰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时辰到了。” 聂莫琪的声音从盖头下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和刚才在门内听到的凄厉判若两人。

宁子服满肚子的疑惑还没问出口,一个穿着深色对襟褂子的司仪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册子,面无表情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开始 ——”

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站到了聂莫琪身边。盖头下的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宁子服的心跳得厉害,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立着的几个纸人,它们的脸被画得圆睁着眼,嘴角咧开的弧度和村口老人们如出一辙。

“一拜天地 ——” 司仪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刺耳又生硬。

宁子服机械地跟着弯腰,脑子里全是刚才那诡异的声响和聂莫琪此刻反常的平静。拜下去的瞬间,他似乎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极轻的、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抬头时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房梁上悬挂的红绸结在微微晃动。

“二拜高 ——” 司仪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后半句迟迟没说出来。

宁子服的心猛地一沉。他忽然意识到,聂莫琪的双亲早就过世了,这 “二拜高堂”,拜的是谁?

他下意识地看向供桌的方向,那里空空如也,连牌位都没有。可就在这时,盖头下的聂莫琪忽然动了,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发出一阵极轻的、压抑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说不出的诡异。

司仪那卡住的话音还悬在半空,整个喜堂突然暗了下来。原本挂在房梁上的红绸像是被无形的手扯住,瞬间褪成死灰,簌簌地往下掉着碎末。宁子服眼角的余光瞥见墙角的纸人,它们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变得狰狞,圆睁的眼珠像是要从纸面凸出来。

“呼 ——” 一阵阴风卷着纸钱从门外灌进来,贴在墙上的囍字像是被水泡过,慢慢晕开变成黑褐色。宁子服猛地转头,只见原本空荡荡的太师椅上,不知何时立起了两个黑框遗像。相框里的老人面色青白,嘴角却咧着诡异的笑,正是聂莫琪早已过世的双亲。

供桌凭空出现,上面摆着的白烛 “腾” 地燃起幽蓝的火苗,照亮了牌位上 “先考聂公”“先妣聂母” 的字样。灵堂的幡布从房梁垂落,在风里猎猎作响,刚才还喜庆的婚房,此刻成了阴森的灵堂。

“二拜高堂 ——” 司仪的声音像是从地底钻出来,带着湿漉漉的寒气。

宁子服的腿像灌了铅,可那股无形的力量还在推着他。他被迫弯腰,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凉的地面,遗像里老人的眼睛仿佛在转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夫妻对拜 ——”

最后一声指令落下时,聂莫琪忽然动了。她缓缓转过身,盖头下的轮廓在幽蓝的烛火里忽明忽暗。宁子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她朝自己弯腰,大红的婚服却在这时起了变化。

像是被墨染过的白布,那鲜亮的红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金线绣的凤凰慢慢变成灰黑色,绸缎的光泽消失殆尽,转眼间,一身红嫁衣就成了素白的孝服,连盖头边缘的金线都变成了惨白的流苏。

宁子服的呼吸停滞了。他看着眼前穿着白嫁衣的聂莫琪,盖头下传来她极轻的呼吸声,可那呼吸里带着的,却是和灵堂一样的寒气。他忽然想起刚才门内的笑声,想起她冰冷的手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 眼前的人,真的是他认识的聂莫琪吗?

夫妻对拜的弯腰姿势还没完全舒展,宁子服就感觉眼前一空。

他猛地抬头,红盖头连同那身素白的孝服都还维持着弯腰的弧度,可底下的人却像水汽般蒸发了。房梁上的幡布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扬起的灰尘里,仿佛还残留着聂莫琪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寒气。

“莫琪?” 宁子服伸手去掀盖头,指尖只碰到一片冰凉的绸缎。盖头轻飘飘地落在床上,露出空荡荡的床沿,刚才聂莫琪坐过的地方,只留下一道浅淡的、带着湿气的印痕。

遗像里的老人还在笑,青白的脸上皱纹堆得像沟壑,仿佛在嘲弄他的后知后觉。宁子服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供桌上,白烛的火苗剧烈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鬼…… 真的是鬼……” 他喃喃自语,喉咙发紧得像被麻绳勒住。难怪进村时就觉得不对劲,难怪聂莫琪的声音忽远忽近,原来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他转身想逃,刚跑到门口,就被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挡住了去路。那是个半尺高的纸人,脑袋做得像个龇牙咧嘴的小鬼,红纸糊的脸上点着两个黑墨团当眼睛,正一摇一晃地仰着头看他。

“红包…… 要红包……” 小鬼纸人开口了,声音尖细得像捏着嗓子说话,干枯的纸手伸到他面前,指节处还粘着没撕干净的浆糊。

宁子服的心跳得像擂鼓,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摸到早上出门时聂莫琪塞给他的几个红包 —— 她说这是村里的习俗,见了小孩要给喜钱。他抖着手掏出一个递过去,红纸上的 “囍” 字在幽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小鬼纸人用僵硬的手指捏住红包,纸做的嘴巴咧得更大了,“谢…… 新郎官……” 说完,它转身一蹦一跳地钻进了墙角的阴影里,留下一路 “沙沙” 的纸响。

宁子服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纸人。它们有的穿着破烂的长衫,有的梳着发髻,一个个都睁着黑洞洞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它们单薄的纸身,发出 “哗啦哗啦” 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宁子服盯着门栓上的红线,指尖刚要碰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西厢房的窗纸上晃过一道红影。那身形,像极了聂莫琪。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西厢房的门虚掩着,一股胭脂混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莫琪?” 他推开门,只见聂莫琪背对着他站在屋中央,依旧是那身红嫁衣,盖头却落在了脚边。

“手镯…… 我的手镯……” 她反复呢喃着,声音发飘,像是隔着层水。

宁子服这才想起那只定情手镯 —— 是他用第一个月工资买的银镯子,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早上出门时还见她戴在手腕上。“你别急,我帮你找。” 他安抚着,目光在屋里扫过。

墙角的木箱敞着口,里面的嫁衣散落一地。他蹲下身翻找,手指忽然触到冰凉的金属,正是那只银手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 “咔嗒” 一声轻响 —— 房门被锁上了。

“找到了。” 宁子服拿着手镯站起身,刚要递过去,身后突然炸响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不要过去!那个不是我!不要过去!”

声音里混着无法抑制的惨笑,尖锐得像玻璃碎裂。他猛地转头,只见东墙的阴影里,聂莫琪正被无形的锁链吊在半空,双足赤裸着悬在离地半尺的地方。她身上的嫁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几个缠着红布的刷子正悬浮在她脚边,毛鬃在她的脚心、脚踝上来回扫动。

“哈哈哈…… 别…… 停下…… 子服哥救我…… 哈哈哈……”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汗水滴落在地上,可身体却被牢牢捆着,连蜷缩一下都做不到。那双总是勾着他裤脚的脚,此刻绷得笔直,脚趾因为极致的痒意而蜷缩成一团,又被刷子扫得猛地伸直,反复不休。

宁子服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他终于明白,刚才门后的声音不是幻觉!

“莫琪!” 他刚想冲过去,身前的红嫁衣忽然转过身。那张脸和聂莫琪一模一样,可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嘴角甚至噙着抹诡异的笑。“手镯…… 给我……” 她伸出手,指尖泛着青白色。

“你是谁?!” 宁子服攥紧手镯后退,目光死死盯着阴影里的聂莫琪。

就在这时,阴影里突然飘出个白衣女人,长发遮面,看不清容貌。她伸出惨白的手,轻轻搭在聂莫琪的肩膀上。原本还在挣扎的聂莫琪忽然不动了,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像被掐住了脖子。

“不 ——!” 宁子服眼睁睁看着白衣女人将聂莫琪往身后的黑暗里拉,那片黑暗像有生命般蠕动着,贪婪地吞噬着聂莫琪的身影。她的脚最后在半空蹬了一下,银镯子从她手腕滑落,“当啷” 掉在地上,滚到宁子服脚边。

聂莫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的刹那,那片蠕动的阴影像是完成了使命,缓缓缩回墙角,只留下满地冰冷的月光。

宁子服僵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她最后那阵凄厉的惨笑,笑声里裹着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葬铃村!子服,去葬铃村!”

他猛地低头,银镯子正在脚边闪着微弱的光,镯身上 “莫琪” 两个字被磨得发亮,那是无数个日夜被她摩挲过的痕迹。刚才还在阴影里挣扎的人,那个会被他挠得笑出眼泪、会用脚趾勾他裤脚的聂莫琪,真的被拖进了黑暗里?而她最后喊的,竟然是这个让他浑身发毛的村子的名字?

“你到底是谁?” 他猛地转向身前的红嫁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红嫁衣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银镯子,忽然尖声叫道:“手镯是我的!还给我!” 她扑过来抢夺,指甲长得像尖利的爪子,带着股刺骨的寒气。

宁子服侧身躲开,攥紧手镯就往门口冲。他抬脚踹向门锁,“哐当” 一声,腐朽的木门应声而开。院子里的纸人们还在盯着他,黑洞洞的眼睛里仿佛淬着毒,可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了。

“莫琪等着我!” 他吼了一声,撞开挡路的小鬼纸人,疯了似的冲出聂家院子。

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摇晃,那些蹲在墙根的老人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齐齐朝着他的方向弯腰,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宁子服不敢回头,拼尽全力往村外跑,银镯子在掌心硌得生疼,却像是聂莫琪最后的温度,支撑着他不要倒下。

他不知道葬铃村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不知道聂莫琪为什么要让他去那里,可他知道,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他都必须走一趟。

因为那是他的莫琪,是那个会在他挠痒时笑得喘不过气,却还是会往他怀里钻的姑娘。他要找到她,哪怕要面对的是比这诡异婚礼更可怕的东西。

宁子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市区时,天已经阴得像块浸了墨的破布。小区门口的香樟树被风刮得呜呜作响,叶片上的水珠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泥点。他刚走进小区,脚步就顿住了 —— 三号楼楼下搭着个简易灵棚,白幡在风里翻卷,供桌前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得周围的空气都泛着青灰色。

这灵棚昨天还没有,是谁家突然办了丧事?宁子服皱着眉往前走,刚要凑近看供桌上的遗像,胳膊突然被人拽住了。

“哎!小友请留步!”

他转头,见是个穿灰色道袍的老头,发髻用根木簪别着,手里攥着串油光发亮的佛珠,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他胸口 —— 那里露出半截银镯子的链子。

“你谁啊?” 宁子服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刚从葬铃村带出来的戾气。

老道却不恼,捋着山羊胡嘿嘿一笑:“贫道云游至此,见小友印堂发黑,面带重煞,怕是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换作平时,宁子服早就骂一句 “神棍” 转身走了。可想起聂莫琪消失在黑暗里的模样,想起那些会动的纸人,他喉结滚了滚,终究没说出硬话。

老道见他神色松动,眼睛一亮:“小友若是信得过贫道,贫道倒有法子帮你。只是贫道的法器落在这小区里了,你帮我找回来,我便为你破解这煞气如何?”

“我媳妇儿……” 宁子服声音发紧,“她还有救吗?”

“找到法器,自然有救。” 老道说得斩钉截铁。

宁子服像抓住救命稻草,急忙问清法器是个铜铃铛,转身就往楼道跑。可刚踏上楼梯,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 他明明往上迈了三阶,抬头却发现自己还在一楼;转身往下走,脚下的台阶像是无限延伸,最后还是稳稳地踩在一楼的水泥地上。

电梯间的数字亮得刺眼,“-18” 三个红光亮得像血,无论他怎么按,电梯门都纹丝不动,只有换气扇发出 “嗡嗡” 的哀鸣。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宁子服跌跌撞撞跑回灵棚,老道正蹲在供桌旁数纸钱,见他回来,慢悠悠道:“被挡住了吧?是有魂魄缠着你呢。你试试打开手机摄像头,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镜头里说不定能瞧见。”

宁子服半信半疑掏出手机,点开相机对准楼梯口。屏幕里果然多出个模糊的身影 —— 是四楼的张大爷,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背着手堵在楼梯转角,脸被镜头拉得有些扭曲。

这大爷上周刚走,一生没结婚,无儿无女,死的时候还是居委会出面办的后事。他拦着自己做什么?

老道凑过来看了眼屏幕:“是个孤魂,怕是有未了的心愿。你去他灵棚拜拜,或许能通融通融。”

宁子服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张大爷的灵棚。供桌上摆着张放大的遗像,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竟是封遗书。他拿起一看,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吾一生孤苦,憾未得美眷,未乘骏马…… 若有善人能圆我二愿,再为我好生送终,吾必感激不尽,绝无阻拦……”

宁子服愣住了。他找了家纸扎铺,买了个涂着红脸蛋的纸人美女,又挑了匹纸糊的高头大马,回到灵棚前烧了。火苗舔着纸人,很快化成一团灰烬,风一吹,竟飘出股奇异的香气。

他又按照遗书里说的,给张大爷磕了三个头,念叨着 “您老一路走好,后事我来安排妥当”。

话音刚落,供桌上的遗像突然闪了下。宁子服抬头,只见照片里的张大爷咧开嘴笑了,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更诡异的是,照片里凭空多出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正是他刚烧的那个纸人美女,张大爷正伸出手,在她腰上、脚心来回挠着。

虽然没有声音,可看着照片里女人拧着身子、嘴角咧开的弧度,宁子服仿佛能听到那阵熟悉的、又哭又笑的求饶声,和聂莫琪被他挠痒时一模一样。

他猛地关掉手机屏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 “吱呀” 一声轻响。宁子服抬头望去,张大爷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指节叩在门板上的声响在空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三轻两重,是他和聂莫琪约定好的暗号。

门内静了片刻,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光着脚在地板上磨蹭。宁子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镇宅符,黄纸的粗糙质感透过布料传来,稍微压下了些心悸。

“谁啊?” 聂莫琪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他记忆里的软绵一模一样。

宁子服喉咙发紧:“是我,子服。”

门锁 “咔哒” 转动半圈,门开了道缝。聂莫琪探出头来,穿着那件米白色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眼睛很亮,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你回来啦。” 她侧身让他进门,脚边的拖鞋摆得整整齐齐,和他早上出门时一样。

宁子服迈进屋,玄关的鞋柜上放着他的灰色帆布鞋,鞋尖朝里,是聂莫琪惯常的摆法。客厅里飘着淡淡的银耳羹香,砂锅还在厨房的灶上温着,咕嘟声细碎而规律。

一切都和往常没两样,可他后背的汗毛却根根倒竖。

“你…… 一直在家里?” 他放下公文包,目光扫过客厅的沙发,昨天聂莫琪择菜时坐过的位置空着,竹编的菜篮放在茶几旁,里面还剩着半截黄瓜。

“是啊,” 聂莫琪端着碗银耳羹走过来,瓷勺碰在碗沿上叮当作响,“等你回来呢。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她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温热的触感传来,和在葬铃村碰到的冰冷截然不同。宁子服看着她眼底的关切,忽然有些恍惚 —— 难道葬铃村的一切都是梦?那些纸人、灵堂、消失的新娘,都是他太紧张产生的幻觉?

“没什么。” 他接过银耳羹,温度刚好,甜得恰到好处,是聂莫琪独有的配方。

聂莫琪挨着他坐下,赤着的脚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宁子服浑身一僵,这熟悉的动作让他瞬间想起在婚房听到的惨笑,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子服哥,” 她仰起脸看他,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狡黠的勾人,“你今天怎么不挠我了?”

宁子服猛地抽回腿,碗里的银耳羹晃出几滴,落在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聂莫琪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一点点冷下去,像被冻住的湖面。

“你怎么了?” 她又问了一遍,声音里的温度骤然消失,“是不是在外面看到什么了?”

玄关的穿衣镜忽然反射出一道红光,宁子服眼角余光瞥见镜中的聂莫琪 —— 她的居家服不知何时变成了那身大红的婚服,盖头垂在肩头,正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而现实里的聂莫琪还在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变得诡异起来,和葬铃村那个红嫁衣女人如出一辙。

“我……” 宁子服的手摸向口袋里的镇宅符,指尖却触到了个冰凉的硬物 —— 是那只银镯子,不知何时从脖子上滑了下来,正硌在符纸旁边。

聂莫琪的目光落在他的口袋上,忽然笑了:“你带什么回来啦?给我看看好不好?”

宁子服猛地掏出镇宅符拍过去,黄纸触到聂莫琪手指的瞬间,“滋啦” 冒出一串黑烟。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脸上的笑容扭曲成一团,原本清亮的眼睛翻出全白,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鸣。

“你敢……”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点点变得透明。居家服的布料在空气里化开,露出底下那身鲜红的婚服,盖头飘落时,宁子服看到她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他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多了张银灰色的光盘,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宁子服的心跳得像要炸开,他盯着那张光盘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弯腰捡了起来。光盘背面没有任何标签,只有一圈圈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家里的老式 DV 机放在电视柜最底层,落了层薄灰。他吹了吹机器上的灰尘,插上电源,将光盘塞了进去。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一片雪花点,伴随着 “滋滋” 的电流声。

没过多久,画面突然清晰起来。

镜头对着的是葬铃村的聂家院子,还是那棵挂着红布的老槐树,几个纸人歪斜地立在墙角。一个穿着蓝布褂子的老太太正蹲在地上烧纸,火苗舔着纸灰,升起的烟雾里隐约能看到聂莫琪的身影。

烟雾渐渐散去,聂莫琪的身影清晰起来。她穿着那身绣凤红嫁衣,双手被红绳松松地绑在身后,脚踝也缠着几圈红线,刚好能让她在原地小范围挪动。她的脸色发白,眼神里满是警惕,正不安地扫视着四周,显然还没察觉到危险。

突然,从老槐树的树洞里钻出几个矮胖的小鬼。它们也就半人高,穿着破烂的红肚兜,脸上画着歪斜的笑脸,手里还拿着羽毛和软毛刷。

聂莫琪看到它们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抵在了冰冷的树干上。“你…… 你们是谁?”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双腿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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