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扇他曾经无数次毫无负担地任意进出的门前，东云彰人停下了脚步。观察着，忐忑着。

尘埃、旧挂毯、以及青柳冬弥常用的熏香混合而成的气味像把精细的铁钩，牵引着他避开巡逻的卫兵，穿过一条条走廊来到这儿。穿着全套骑士加冕时的礼服在半夜站在第三王子的书房门前，在东云彰人的观念里，这的确是件失礼的事，但今天他有不得不这么失礼的理由。

——早上，他与冬弥在讨论战术问题时无意中顶撞了对方几句。放在平时，这其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所有人都习惯了他们争论几句，在观念的互相碰撞中得出一个折衷且妥善的方案，然后一切皆大欢喜。但似乎是今天彰人的意见格外冒进且激烈，冬弥罕见地一条一条将它们全部否决了。年轻的骑士一时心急，竟然脱口而出说殿下并未上过战场，不能仅凭书中的知识就对战场做出这样轻率的决断。所有人立刻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为他捏了把汗。谁不知道第三王子青柳冬弥自出生开始就一直病痛不断，尽管有比两位哥哥都远大的理想，却因为身体虚弱很少能走出宫殿，对于没能上战场的事始终抱有遗憾，这么说简直是在这位王子殿下的伤口上撒盐。

果然，冬弥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极了，他没再接话，而是很快终止了讨论，示意亲卫骑士们原地解散，彰人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为了让王子殿下消消气，冥思苦想了一天，彰人终于决定在午夜时分敲响了书房的门。

叩、叩叩。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内，东云彰人在脑袋里把自己进门之后将要做的事情演练了无数遍，但真正走进昏暗的房间，笼罩在青柳冬弥的目光下时，他的嗓子又变得艰涩干哑，说不出一句话。

“…殿下。”

最终，他单膝跪了下来，在向前走了几步后，单膝跪地，垂下头颅，在距离王子只有几步之遥的地面上行了一个标准的觐见礼。

“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商量吗。”

从他头顶传来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坚硬又冰冷的、沉默的压迫感，东云彰人深吸了一口气，另外一边的膝盖也重重跪了下去，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塌陷，以一个谦卑而又驯顺的姿势臣服在他的君主面前。

“…请殿下恕罪。”

冬弥没有继续询问，微妙的沉默在两人间扩散开，作为亲卫骑士，东云彰人明白，这种沉默是殿下宽恕他的前兆；于是他向前膝行，同时一件件褪去身上完整的礼服，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回荡。等他终于来到自己的君主脚边，那身完整的制服的上半部分已经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壁炉微弱的光芒映照下，他的身上能够勉强蔽体的只剩下粗麻编成的绳索，它们紧勒着他的身体，将年轻骑士因锻炼而曲线优美的上半身分割成一块块带着情色意味的画布。颜色或深或浅的伤痕，绳索摩擦的泛红痕迹，靠近发尾皮肉上刚刚结痂的咬痕，领口下几寸的颈侧间暧昧的吻痕……年轻的君主于是配合着稍稍垂下眼睛，将这些大部分由自己亲手烙上的尽收眼底。

“请起来吧，正式道歉还在后面，跪着的话会有些不方便。”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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