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并不是完全的漆黑一片，虽然太阳似是希望享受假期一样选择了再赖一会床，但仅仅是那余光也给夜空带来了些许的明亮。

晚上下的雨让这个片树林糊上了一层雾，很薄很薄，但足以让鸟儿可以藏匿在树上发出那每个熬夜人最害怕听到的鸟叫声——

至少在Shira的记忆中，熬夜时听到这个声音时心脏应该不大舒服了。

闪烁跳动的火光将影子拉长，透过薄雾勉强地映照在身后的泥地与树干上。虽说这影子应该是三人份的，但是走在最后的Shira那体型也是成功拦截到前面二人的。

葫芦，或者说一个大葫芦。

如果忽视掉那顶部由角与狐耳，那这影子完全可以用葫芦来形容———就像有人在她那娇小纤细的身子两侧多添上了本不该有的隆起，连垂下来的手臂都显得多余——因为属于她们的光彻底被那高山遮住，留不下半分影子。

而这葫芦的底座更是比那第一个隆起还要宽上那么点，不知是摇曳的火光，还是走路带来的余波，她们总是以一种节奏晃动着…

“喂，菲娅。”Shira低头看着自己那一身劣质且绷紧的女仆装和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有着一根细绳连接着脖子与菲娅的右手。

“你们这衣服……到底哪来的？而且我不理解为啥非要我扮成这种宠物啊？”

“啊，这个啊。”菲娅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安分的小手也是直接扯了扯了Shira那有些粗糙的衣服。

“你昏迷那几天，老哥去找了几户人家借点布…嗯…毕竟连我最开始的衣服最开始都是他直接上手做的嘛，然后…嗯……他这应该也是尽量做了。”菲娅眨眼，

“毕竟你这种体型嘛…能搞到的布料就那么多，将就将就吧？我都有点好奇你究竟能长到多大了？”

Shira被噎住，低头看着胸口快撑破的缝线：“……你…诶…（叹气）”

“好了好了我的专属 小～女～仆～。”菲娅笑得贼坏，在最后三个字加上了重音，也顺手扯了扯绳子，就好像牵着狗绳的主人在遛狗一样…

青筋暴起，Shira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轻盈了，根据质量守恒理论，那重量自然是来到了那拳头上…

…

“还要多久啊…”，菲娅一脸 （T vT）的表情，两只手还摸着脑袋上的大包…然后拍掉Shira那说是安慰但其实是给自己的小脑瓜子二次伤害的小手，“疼死我了“

一路上已经对后方自己妹妹和那未知生物的亲密打闹习惯了的菲利普，还在认真端详着路，一手提着提灯，一手放在剑上…

“别闹了，就在前面…喂，Shira是吧…我建议你现在开始收敛一点，灰骑士就在那片废墟里”

闻言Shira也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眼睛眯起，透过薄雾,探向远处…..

那是一片废墟，断裂的石柱像是被岁月啃过的骨头，被随意地摆放着。破碎的花坛长满了野草，那雕像也是身首异处…

只有走进查看才能看到这些建筑物上残存的花纹，仿佛诉说着这片地区曾经的辉煌。

这片遗迹不算大，往深处走一会…另外一片火光照应在了一旁的石面，忽明忽暗地。风吹过，卷起了些许灰尘，使火光摇曳，把废墟里的阴影拉得更深。就在那阴影的源头，废墟的角落，一个人影静静坐着那。

骑士，这是Shira脑袋里想的第一反应，毕竟眼前这人的形象完全符合她对骑士的刻板印象。

这副盔甲的纹路看上去理应很华丽，但是无数的划痕与灰尘完全遮盖了往日的光泽，灰，只留下了灰。她低着头，缓慢打磨着手中那柄斧子。每一次摩擦，都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像祷告，又像自言自语，随着刀锋的火星断断续续飘散在空气里。

她的背后斜靠着一柄未出鞘的巨剑，黑沉沉地立在那里，像吞光的裂缝。旁边则放着一把古老的火枪，枪口漆黑，正对着夜雾中的那本应是两名的客人。

菲利普将提灯放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

“我们到了”

“这和当初的诉求不一样，菲利普。”

这是一种柔和但缺乏情感的女声…

没有抬头，她依旧在打磨着自己那把斧子…

“这虽是意外，但她也是我妹妹的朋友与恩人。而且就当初而言，你的承诺也确实包含了我妹妹那些可以随身携带的所有物。”

“你在戏弄我？”

“……是，我在借你的话，尝试钻空子让你把她留下。” 菲利普强行压下了自己声音那可能出现的颤抖，让自己的语气接近平稳

“……你承认得倒干脆。”

“这个时候说谎也没有用，而且留下她是我妹的愿望，并且这也确实在你许诺的范围之内。”

“……”

灰骑士的手指在斧刃上停顿了一瞬，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她原本是想直视菲利普的眼睛——确认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虚假。但就在视线抬起的一瞬，旁边那团庞大的存在，强行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自动锁敌忘关了（bushi）

好大。

灰骑士心中忍不住低声感叹。不是指外形的夸张，而且是那股压迫得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好吧外形的夸张确实有一部分占比。

但真正让她惊讶的是那恐怖的魔力：那不是单纯的魔力存量，而是一种不断“积累”的感觉。

就像火山口下翻滚的岩浆，炽热，又随着时间不断上升……等待着喷发的那一刻。

更糟的是，这股力量并不纯净。它里面混杂许多气息…而且有龙的气息…

龙的气息…？

龙的气息？！

龙的气息！！

霎那间，灰骑士的手已经落到了背后那漆黑大刀的柄上…

“！”

滔天的杀意扑面而来，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因此站立…这杀意并不是胡乱地扩散开来，而是锋锐得像一根钉子，从正面牢牢钉死了Shira。

在她眼中，那灰色的骑士已经消失不见，而是一个由杀意所凝结成的漆黑实体，不断焚烧蒸腾着…燃烧着她那仅剩的理智。

会死。

她会死。

她要死了。

对死亡的恐惧已经控制了她身体每一寸肌肉，在此刻竟直接让她失去了每一份力气，耳边那疯狂报警的系统彻底搅乱到她的思考，任由本能引导着身体前倾，跪下，低头——— 一口气也不能喘，一下也不能动

这是她求生本能唯一能找到的出路——示弱，低头，臣服…

但好在灰骑士突然迟疑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是有些应激了…手也从那刀柄上稍微松了松…

“呼……哈……哈……”

仅是松开刀柄，这恐怖的杀意也瞬间锐减到一个能喘息的幅度。

Shira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整个人瘫倒在地，只能维持着那近乎叩首般的姿势。

“够了！”

一个清脆却带着颤抖的声音突然响起。

菲娅冲了过去，几乎是扑在了Shira身上，双手张开，像小小的屏障一样死死护着她。

“别再这样了！她不是坏人！她救过我——是我朋友！是我信得过的人！”

“菲娅！”

见妹妹就这样冒失地冲了上去，菲利普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跟上去，伸手护在妹妹身前，整个人横在她与灰骑士之间。

他没有开口劝阻，因为他知道灰骑士背后那把刀意味着什么，当下任何多余的言语都可能成为催化剂。

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死死盯着灰骑士，像一块顽固的石头。

灰骑士的视线透过散乱的发丝，大量着眼前这三人身上。

打磨斧刃的动作停了，像是终于注意到了眼前的小小“屏障”。

她没有再动，空气一时间凝固成了一片死寂。

“菲娅嘛…”

灰骑士的视线在她额角那对小小的角与尾巴上停顿。

严格来说，那并不是凡人的血脉，而是魅魔的痕迹。

“……原来如此。”

她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手从刀柄上彻底松开。

“若是你的选择——我就先接受。”

灰骑士收回目光，重新把斧子横在膝上，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杀意只是错觉。

她没有再逼问，声音淡漠，却不再像之前那般锋锐。只是拿起了铳枪，在火堆旁站了起来。

“不过——仅是接受，我不能全然信服。”

她轻轻拍了拍那支古老铳枪的枪身，仿佛在确认它依旧能运作。

“若她无罪，神自会庇护。”

灰骑士的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我会朝她心脏开一枪。若她还活着，那就是答案。”

菲娅猛地一颤，瞳孔缩紧：“你、你疯了吗？！”

灰骑士侧过头，表情仍旧淡漠：“疯与否，不由我说。神明会证明一切。”

菲利普的喉咙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他太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一旦扣下扳机，就是试炼，也是判决。

灰骑士从不说空话。

“住手！”

菲娅双臂张开，紧紧护在Shira身前，声音发颤：“她救过我！她不是坏人！你不能这样！”

“菲娅！”

菲利普心头一紧，立刻跟着冲上去，一手死死抓住妹妹的肩膀，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哥！放开我！”菲娅挣扎着，想要从菲利普的手中逃脱…但无济于事。

“听话！菲娅！听话！”

听着菲娅那已经充满哭腔的哀求，灰骑士却没有丝毫动摇。

“不要妨碍，无须妨碍” 她的声音冷淡、坚决，仿佛在诵念祷文。

“若她无罪，子弹不会杀她。若她有罪——那就该死。”

火光摇曳，风吹灭了那提灯的火焰…只留下一缕烟，彻底融入到了这雾林之中。枪声吓走了鸟群，慌张地朝着四面八方飞起，仅限那些乌鸦依旧留在树梢上，等待着今日份的食物。

Shira胸口猛地一震，身体被子弹贯穿的力道向后一倒，重重砸在泥地上。

鲜血随着雾气一同翻涌，染红了脚边的草。

短暂的寂静，只有Shira突然失去意识地倒地声存在菲娅的世界中，和那

耳鸣声…

“Shira！”

子弹已经命中了目标，菲利普的力道也是松了下来，让菲娅挣脱了束缚…她马上扑到了Shira身边…Shira一定还活着！

她拿过Shira那已经中弹到身体，才发现那一枚子弹彻底贯穿了shira的身体…甚至可以从这里穿过看到地面…

好像见到什么非常坏的消息一般，菲娅颤抖着双手去探她的气息…

但…好在…

“还……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哥哥，她还在！她还活着！”

菲利普猛然低头，跑过去仔细检查才发现子弹确实打穿了Shira的身体，却偏离了心脏数寸，只擦破了肺部边缘。

换作常人，虽是重伤，但只要急救，尚有生机。

他明白——这是偶然。只是偶然。

然而灰骑士缓缓放下火枪，低声吐出的话却冰冷而笃定：

“神庇护了她。”

她的语气就像在宣读一个结论，而不是在讨论事实。

“这子弹涂了毒。击中心脏必死。没击中——那就是神的答案。”

“菲利普，给她治疗吧，以你的能力，救的回来的。” 说完，灰骑士拿起了那盏被吹灭的提灯走到火堆旁，重新将它点燃了。

“还有，菲娅，你那位朋友，她过关了。”

说罢，她只是坐了下去，继续打磨起了她的斧子。光影在废墟的斧刃上微微颤动，雾气散得慢了些，天色也似乎亮了一点。

没有人再说话，只剩斧刃摩擦的低响，和那一点点逼近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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