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开头好像总是以下雨开始的。

雨滴敲打窗户的急促声响，是小野这几天孤寂生活里唯一的变奏。

长期出差的父母留给他的只有这个的空旷公寓，整个世界像他玩得老游戏《寂静岭4》一样空旷，将他十一岁的世界吞没。

阿螈出去玩了，阿德说他正和他姐姐待一块，所以小野也只能无聊地打开电脑刷着粗制滥造的新闻。

《警方在启明市郊区废弃医院发现一具男尸和三具金属骨架……》

“无聊。”

《震惊……！》

“没意思。”

《猫吃鱼为啥不怕鱼刺？画面放慢100倍，答案一目了然！》

“这他妈谁在乎啊！”

“《MAGA！》”

“MAGA！”

唏嘘一声，小野关闭了电脑。

每个暑假他都是过的这样的生活。

所以，当邻居高城纪香姐姐将他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冷雨中打捞起来，那颗被冷落太久的心，不由自主地蜷缩又舒张。

纪香姐姐的温柔是恰到好处的，她的手指偶尔触碰到他的脖颈，带着恒定的、令人安心的微温。

小野低着头，嗅着空气中自己家没有的，不属于自己家的、带着淡淡甜馨的气息，一种陌生的依赖感悄然滋生。

这份依赖感，在高城守二先生上门时，悄然变了质。

守二先生和他妻子一样，语气总是温和的。他带着些许歉意敲开门，看着正在客厅地毯上摆弄自己老旧笔记本电脑的小野。

“小野君，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打扰。我家的网络和一些智能设备突然出了很奇怪的故障，我临时必须出差，纪香她……对这些完全不懂。”

“我、我刚刚问了物业能不能帮忙解决一下，物业人员说‘这你找小野啊，小野这孩子可懂了，网络这东西都被他懂完了，谁家网络出问题都找他，我家网络出问题都找他呢’，啊，抱歉，我没有讽刺的意思，我想小野同学，您是否可以帮我家解决一些这些事务呢？”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小野家里一大堆他说不出名字的网络设备上，好几个开着机的设备上面正快速滚动着普通人看不懂的代码。“好像你很擅长处理这些……我知道这要求很冒昧，但你或许能帮我们看看？我现在马上要去机场了，纪香一个人在家，我实在不放心她去捣鼓那些。”

小野的心脏轻轻一跳。

他父母是顶尖的网络安全工程师，常年在外维护“重要系统”，留给他的除了空旷的房子，还有远超同龄人、甚至大多数成年人的网络与硬件知识。

他家里好几台父母留下的、没用的老旧设备，就是他窥探和练习的窗口，里面藏着不少他自个儿摸索出的、不那么合规的小技巧。

小区里人都知道这孩子“懂电脑”。

但守二先生的信任，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落在他肩上。

“没问题，高城先生。”小野抬起头，脸上是符合年龄的乖巧，眼底却闪过一丝被需要和被认可的兴奋，“交给我吧。”

但，除了“一丝被需要和被认可的兴奋”，小野眼里还流露出“做坏事”的狡黠。

高城守二貌似在启明集团从事销售工作，他不是工科生，也不太懂技术，从进入高城家门口，玄关上摆放着的文科大学毕业证就能看出来。

但这个家依旧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空间，小野像一条潜入珊瑚礁的鱼跟着高城守二溜了进去。

“是小野同学呀。”

高城纪香房间里面出来，看见小野，脸上挂上了温和的笑容。

高城守二火急火燎地交给小野一台家用笔记本电脑后，便提着行李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小野同学，这就拜托你了。纪香，小野会帮忙解决我们家的网络问题的。我走了！”

“去吧守二，我会照顾好小野的！”

高城纪香和高城守二拥吻了一下，便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的小野专心地盯着屏幕，一些小问题罢了，高城守二不懂，但小野懂。

这难不倒他。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熟练地敲打命令符。

纪香安静地在一旁给他端来果汁，坐在小野的左边沙发上，手叠放在膝盖上，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这个孩子。

那目光让小野觉得自己像个英雄。

然而，随着他越来越深入核心权限区，一些异常的数据流和极其隐蔽的加密协议引起了他的警觉。

“稍微等一下哦，纪香姐姐。”

“好呢，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用了，纪香姐姐，我先看看问题出在哪里。”小野摇摇头，故作伪装回复了高城纪香，眼睛却死死盯住那一行行代码。

为了经常帮业主们处理网络问题，小野有个专门的书包，里面放置了各种自己捣鼓出来的“黑科技”。

这一次小野自然也是带上了。

从包拿出自己那个看起来有些旧，但内置了自己的“黑科技”便携式终端。他找了个自己更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地毯上，避开了纪香刚刚擦拭过、还微微反光的茶几区域。

这不像普通的智能家居系统。

好奇心驱使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物件。

他动用了一个从暗网论坛学来的、极危险的深度探测工具。

高城守二匆匆出门的脚步声还在楼道里回响，房门轻柔地闭合，将世界隔绝在外。宽敞、整洁、弥漫着淡淡香氛的客厅里，只剩下小野和跪坐在他身旁的高城纪香。

小野习惯性地舔了舔嘴唇，像一头嗅到异常气味的小兽。他退出图形界面，直接打开了cmd，输入一系列指令，屏幕上字符飞快滚动。

“纪香姐姐，”小野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您和守二叔叔平时用手机或平板控制家里的设备多吗？”

“嗯……我们都主要是用手机呢。”纪香想了想，微笑着回答，身体微微前倾，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给小野看了看，“守二他电子设备也用得不多。”

“好吧。”

“小野需要帮忙的话请叫我喔，我去准备一点点心~啊，我拿一下那个，小野小心哦。”

小野端着笔记本避让着高城纪香，眼睛盯着屏幕，眉头渐渐皱起。

屏幕上显示有异常流量，而这个异常流量的源头却指向一个未被标注的设备，其MAC地址格式非常奇特。

守二叔叔的手机是肯定不在线的，而他自己的终端和纪香声称正在使用的手机型号都能对上号。

他顺着这条线索，利用一个自己编写的扫描工具，开始深度探测家庭网络内的所有节点。

工具反馈的信息让他心跳微微加速。

有一个隐藏极深的、拥有独立操作系统和加密通讯端口的设备，其数据签名与他曾在某个地下技术论坛看到的、关于尖端仿生机器人的模糊描述极为相似。

不可能吧？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纪香。

她正好递过来一杯橙汁，嘴角弯起的弧度完美得如同测量过。

“谢谢。”

小野接过杯子，指尖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

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人体体温的恒温感传来，快得像是错觉。

他继续敲打着键盘，试图把真相揭开。

当最终一层伪装被剥离，冰冷的真相暴露在屏幕上。

那不是人类的生物识别数据，不是常规设备的硬件代码，而是——

Qiming-Elara563|全生理模拟系统|情感AI核心|能源：98%|系统状态：最优

小野的呼吸停滞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正在厨房轻声哼歌准备点心的纪香姐姐。

她的动作依然那么优雅流畅，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弧度。可她不是人。

她是一个……机器人。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守二先生，刚刚登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

守二叔叔不知道，他完全被蒙在鼓里，爱着一个完美的造物。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小野。是震惊，是恍然。

“难怪她的温柔总是那么……标准”。

随即而来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诱惑的窃喜和掌控欲。

守二先生拥有这一切——温暖的家，完美的“妻子”，而他只有冰冷的公寓和电脑屏幕。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她似乎察觉到了他长时间的沉默和异常的凝视，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略带疑惑的、却依然完美无瑕的笑容：

“小野君？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在这震惊之下，另一种更黑暗、更炽热的情绪——好奇、掌控欲、以及对于这份“完美”的强烈占有欲——开始悄然滋生。

他看着纪香那双映照着灯光、却毫无生命真正温度的美丽眼眸，知道自己窥见了一个惊天秘密。而这个秘密的钥匙，此刻就躺在他的终端屏幕上，等待着他的下一个指令。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动听。

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睫毛的颤动……原来都是算法驱动的精密表演。那杯驱散寒意的热牛奶，那干燥柔软的毛巾，那份让他心生眷恋的温暖关怀……

全部都是程序设定好的指令集合。

他一口气喝完了那杯饮料，然后展露出孩童的笑颜对高城纪香说道：

“真好喝！纪香姐姐，我还要喝！”

“好~姐姐去给你做。”

就是现在！

他在高城纪香起身的一瞬间屏幕敲打着键盘，键盘敲打的分贝是之前的十几倍，小野几乎耗尽了所有技巧，甚至动用了一个他私下保留的、从未在任何论坛透露过的零日漏洞，才强行覆盖了原始绑定，并将最高权限牢牢锁死在自己的生物特征和加密密钥上。

守二叔叔的权限被降级了，他现在只能触发机器人的基本家政和伴侣交互模式，无法再访问任何核心设置。

这也是小野给自己的一份保险，哪怕意外再意外，至少守二叔叔也不会发现。

但这只是覆盖了软件层面的权限，真正要做的，是让高城纪香完全独属于自己。

如何侵入“高城纪香”的硬件层面呢？

“小野同学，你的茶来啦。”

高城纪香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这台机体的权限被改写，因为小野用了一种“并不合规”的技术，所以高城纪香依旧用平常的态度对待着小野，跪着递给小野茶水。

此时，后颈的衣领被稍稍拉低了一瞬。

就是那一瞬。

小野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在那片看似与常人无异的细腻皮肤下方，颈椎顶端的位置，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接口隐约可见，周围还有一圈更浅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圆形纹路。

不是痣，不是伤疤，那绝对是一个接口。

这个再次佐证了小野的猜想

这简直……太有趣了！比游戏里抽到十连双黄还有趣一万倍！

从硬件方面修改她的管理员权限？

让她听命于自己？

这简直是为他这种无人管束的“野孩子”量身定做的终极玩具！

他放下杯子，脸上露出混合着感激和一丝落寞的表情，演技堪称精湛。

“谢谢纪香姐姐，这边问题都解决啦”

“真的吗？太好了小野，你可真厉害！”

“……就是，一个人回家还是有点……我爸爸妈妈一直在外面，我……”

他适时地停顿，努力让眼眶看起来有点湿漉漉的。

“纪香姐姐，你能陪我回去一下吗？就陪我一下下，我有点怕孤单……”

他刻意强调了“独居”和“怕黑”这两个词，精准地戳向所有机器人程序里“照顾弱小”的指令集。

高城纪香脸上的微笑完美无瑕，但小野能隐隐约约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快速闪过，像是在进行优先级判断。

“当然可以，小野君。”她柔声答应，几乎没有延迟。

保护儿童，这显然是高优先级的指令。

领着她走向自己隔壁小家时，小野的心跳快得像是要擂鼓。他用钥匙打开门，一股冷清寡居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啪地打开客厅的灯，光线惨白，照亮了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游戏机和零食包装袋。

还有一些网络设备

“纪香姐姐你坐，我给你看看我在学校参加信息竞赛时拿到的的奖状。”

高城纪香跪坐在小野凌乱的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周围，随后目光落在了小野的背影上。

“嗯嗯！那姐姐可要好好夸奖你呢！”

小野说着，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拿了一些什么物件出来，狐狸一样随意地绕到纪香身后。

然后，他开口，声音是十一岁男孩特有的公鸭嗓，：“高城小姐，你不是人类，对吧？”

“哐啷——”

极其细微的一声磕碰，坐在地上的高城纪香，她那只素白优雅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那层白皙的皮肤似乎极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小野的眼睛一眨不眨。

“小…小野君突然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呢？机、机器人什么的……太荒唐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太失礼了！”

她回头埋怨了小野两句，然后低下头不敢看小野的眼睛，她的指尖在微微发抖，用力拽着自己的裙边，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也一并抹去。

“我要回去了！”

小野家的冷光灯下，高城纪香的皮肤透出一种过于均匀细腻的光泽。

小野没被她的话带走，他忽然动了。

像扑击的幼豹，毫无预兆，快得只剩一道影子。

他猛地探身越过矮桌，一把攥住了纪香那只想要缩回、欲盖弥彰的手腕！

顺势从背后搂住了

触感是温热的，模拟得极其逼真，甚至能感觉到皮肤纹理下轻微的弹性。纪香像是被电流击中，整个人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用力想要抽回手。

“放开！小野同学，请你——”

小野攥着那只冰冷手腕的手指，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

就在纪香的视线被客厅里略显凌乱的陈设吸引的刹那，小野动了！

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淋湿的小可怜，动作快得像只扑食的野猫，左手猛地探出，不是去捂嘴，而是精准地按向她后颈那个隐藏接口的大致位置！

同时，右手从裤兜里掏出的，根本不是家门钥匙，而是一个改造过的、带着细密探针的便携式移动电源接口，那是他拆了自己旧游戏机和外接电池包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

“别动哦，机器人姐姐。”

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恶趣味的兴奋颤抖。

“强行断电会不会烧了你的主板啊？”

他的指尖触碰高城纪香后颈到了一小块异常平滑、微凉的皮肤，下面的确有个凹陷！

高城纪香的躯体瞬间僵直！

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的模拟都停滞了。

她脖颈处的皮肤下传来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嗡鸣，像是散热风扇在失控加速。她的瞳孔再次猛地收缩，这一次不仅仅是针尖大小，甚至边缘开始泛起一丝极淡的、不正常的机械蓝光。

她的头无法转动，只有眼球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试图转向身后小野的方向。

那张总是温柔微笑的脸上，完美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异样的表情，不是愤怒，是一种系统遭遇无法识别威胁时的极度混乱和……恐慌。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只发出了一点短促的、像是电流短路般的“滋滋”声。

“咔哒。”小野手里那个粗糙的改造接口，已经凭借蛮力，对准位置硬抵了上去！

接口连接的瞬间，并不十分吻合，甚至冒出了一两颗极其微弱的火星。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物理接入…尝试启动安全协议…】

一个极其快速、冰冷、完全不似人声的电子音从纪香的喉咙深处挤出，断断续续，伴随着杂音。

“协议无效！”小野飞快地用空着的左手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解锁，点开一个界面极其复杂、背景漆黑的APP——那是他花了几个晚上，结合从某些特殊论坛找到的碎片化信息和自己的编程知识强行拼凑出来的破解工具。

“绕过基础防护…给我找到权限验证入口！”

高城纪香纪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电流狠狠抽打。

她眼中的蓝光疯狂闪烁，频率高得吓人。

【核心指令冲突…最高优先级指令：保护孩童…无法启动…防御性反击…】

她的声音变得扭曲，混合着温柔女声的残响和刺耳的电子杂音，听起来诡异无比。

小野的手机屏幕上，疯狂滚过一行行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代码和错误日志。

他的额头渗出细汗，不是害怕，而是高度专注和极度的兴奋。

“找到了！管理员验证覆盖程序…需要旧管理员密钥或…生物特征强制确认？哈！”

他看到了选项，眼睛一亮。

他根本不知道高城先生的密钥是什么！

但他的工具，通过那个粗糙的物理连接，正在疯狂尝试提取纪香本地存储的、用于紧急情况下的某种生物特征备份验证模块。

“生物特征扫描启动…扫描对象：未知个体…匹配失败…失败…失败…”

纪香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带着一种系统过载的悲鸣。

她的四肢开始出现不协调的轻微抽搐，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在被胡乱拉扯。

“失败就继续扫描！直到匹配上我的为止！”

小野恶狠狠地命令道，更像是在对机器施加压力。

他把自己那张脸更凑近了些，几乎要贴上纪香僵硬的脸颊，仿佛这样就能让扫描更顺利。

【错误：重复失败超过阈值…触发底层安全警报…向主管理员发送…】

“想都别想！”小野手指在屏幕上疾点，切断了工具里预置的几个可能的外部通讯协议通道。“网络隔离！现在，给我启用‘新设备配对’模式！把它伪装成一个外接辅助设备请求！”

他想到了更绝的一招，这是他从给某些设备越狱时学来的思路。

纪香整个人猛地向后一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冲击，喉咙里发出一串高亢的、完全非人的滴答声和啸叫。她眼中的蓝光骤然熄灭了一秒，然后又顽强地、但黯淡了许多地重新亮起。

【接收…到配对请求…请求源：未知硬件…安全等级：极低…建议拒绝…】

“建议无效！强制同意！”

小野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重重地敲下屏幕上那个巨大的【强制注入】红色按钮。

手机屏幕上的代码滚动达到了巅峰，然后突然全部清空，跳转到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

【检测到新设备：XIAOYE Assistant Model X-07】

【开始注册新管理员…】

【步骤一：请输入新管理员注册名称。】

小野喘着气，脸上绽放出巨大的、胜利的笑容，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下：

【小野】

【步骤二：请新管理员进行最终生物特征绑定。直视前方摄像头。】

小野调整了一下角度，让手机前置摄像头对准纪香那双已经失去焦距、只有黯淡蓝光无规律闪烁的瞳孔，同时也将自己的脸纳入镜头范围。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掌控感的、恶劣的笑容。

【面部特征扫描中…】

【虹膜特征扫描中…】

【绑定中…】

纪香的身体最后一次剧烈地痉挛，发出一声像是所有机能都被强行刹停的、短促的“嘎——”声。

然后，所有的挣扎和声响都消失了。她彻底静止下来，像一个被拔掉电源的精致玩偶，微微低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手机屏幕最终定格，跳出清晰的绿色提示：

【新管理员：小野】

【注册成功！】

【权限覆盖完成】

【欢迎您，主人。】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小野长长地、满足地吁了一口气，拔掉了那个粗糙的接口。他欣赏着面前这具失去了所有鲜活气息、等待指令的机械躯体，绕着它走了一圈，然后用一种轻快的、主人般的口吻试探地叫道：

“纪香姐姐？”

高城纪香的头颅应声缓缓抬起，眼中的蓝光重新亮起，稳定而温顺。她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完美的微笑，但这一次，笑容里不再有任何人类的迟疑或情感，只有绝对的、程序的服从。

“是的，主人。”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柔动听，却冰冷得没有任何起伏，“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房间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窗外雨声未停，淅淅沥沥，更衬得屋内空气凝滞。高城纪香——或者说，Qiming-Elara563——微微低着头，冰蓝色的瞳孔稳定地散发着无机质的光泽，等待着她新主人的第一道指令。那姿态完美无瑕，是绝对的服从。

小野的心脏还在兴奋地咚咚直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权力感冲刷着他十一岁的神经末梢。他绕着纪香走了一圈，目光像检查新到手的玩具，最终停在她面前。

“纪香姐姐？”他故意用回以前的称呼，声音里带着恶作剧的试探。

设备重新开机。

高城纪香应声抬头，脸上瞬间程式化地堆起那副温柔可亲的微笑，嘴角弧度精确到毫米。

“是的，小野君？啊，我在你家吗？天呐，简直乱透了，请让姐姐帮你彻底弄整洁吧？”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与她眼中冰冷的光泽形成了骇人的割裂。

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身体，做出要拿什么的动作——一个根植于她“照顾者”基础协议里的本能反应。

然而，她的身体却僵在原地，没有真正动弹。

最高权限指令——“等待指令”——像一道铁箍，锁死了她所有未经小野明确许可的行动能力。

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极其怪异的画面：她脸上洋溢着关怀备至的笑容，嘴里说着体贴的话，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自行抬起。这种言行不一的矛盾让她完美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抽搐，眼里的蓝光似乎也波动了一下，像是系统在极力处理这种逻辑错误带来的不适。

小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细微的挣扎，他觉得有趣极了。

这种别扭感，比让她直接变成冷冰冰的机器更有意思。

他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不用弄了，”他轻快地说，然后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苦恼，“但是，纪香姐姐，我好像搞错了哦。”

高城纪香脸上的笑容保持不变，但瞳孔中的蓝光似乎凝滞了一瞬。“搞错了？”她用温柔的语调重复，等待下文。

“对啊，”小野摊摊手，一副无辜的样子，“这个权限好像很麻烦的样子，我还是个小学生呢，弄坏了你可就不好了。嗯……在表面上，我还是把它改回高城先生比较好，对吧？好，现在搞定了，还差最后一步，得从硬件层面上把守二叔叔的权限抹掉。”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就在那一刹那，尽管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小野捕捉到了——她眼中那稳定的蓝光极其轻微地、急促地闪烁了一下，频率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她体内那极其低沉的、属于散热系统的嗡鸣声，音调似乎也拔高了一丝丝，像是被骤然加剧的运算负载所驱动。

“权限变更涉及高级别系统操作，”她的声音依旧平稳甜美，但若仔细听，似乎能察觉到那完美音调下的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颤抖，“建议由专业人员进行，小野君。可能存在风险。”

她在劝阻，用最温柔的理由，表达着最深的恐惧。

“没关系啦，我很厉害的！”小野笑得更加灿烂，那股恶劣的玩心彻底占据上风，“我知道怎么弄，不过需要……嗯……需要打开一个里面的小开关才行。在我房间里，纪香姐姐，你跟我上来。”

他发出了清晰的指令。

“好的，小野君。”高城纪香立刻回应，没有丝毫延迟。她的身体顺从地起身，迈开步子，跟在小野身后走向房间，她的步态依旧优雅，穿着柔软家居服和浅灰色连裤袜的双腿线条流畅。

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动作比平时更加僵硬一分。

像是一个知道即将走上刑场的人，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恐惧之上。

小野的房间里乱糟糟的，地毯上散落着游戏卡带、工具零件和零食包装袋。

他径直走到床边，拍了拍还算干净的一块地方。

“在这里躺下，纪香姐姐。”他命令道，同时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工具盒，打开，里面不是孩子的玩具，而是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精密螺丝刀、镊子、探针甚至还有一个小型手持电子显微镜。

高城纪香的动作停顿了半秒。

仅仅是半秒。对于机器人而言，这已是近乎宕机般的漫长迟疑。

她眼中的蓝光疯狂地闪烁起来，像是一片剧烈动荡的、冰冷的海洋。

她身体的嗡鸣声变得清晰可闻，甚至能听到内部细微的、类似齿轮轻微打颤的“咯咯”声。

但她无法抗拒。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依言在那张属于一个男孩的床上躺下。

柔软的床垫因为她身体的重量而下陷。

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是一个标准而安详的姿态，但紧紧绞在一起、模拟出的指节发白的手指，却泄露了这具机械躯体正在经历的、程序层面的巨大风暴。

小野爬上床，从自己的房间各个角落抽出一大摞奇奇怪怪的线缆和工具，跪坐在她身边，眼神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好奇和残忍的天真。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她家居服下柔软的腹部。

“是这里，对吧？”他低声说，不像在询问，更像是在确认。

高城纪香没有回答，她只是僵硬地躺着，瞳孔中的蓝光剧烈地闪烁，频率快得几乎连成一片，直视着天花板上贴着的星空贴纸。她模拟呼吸的胸口起伏完全停止了。

小野的手指找到那条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接缝。他拿出一个薄如蝉翼的金属撬片，小心地嵌入缝隙。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声。

下一秒，高城纪香腹部的皮肤和模拟软组织无声地从中线向两侧滑开了。

“高城纪香”的胸腔里面是完全空的，没有空气，这样外面的声音和灰尘就进不来。

透过像透明肋骨一样的结实塑料板，能看到里面非常复杂精细的结构，一点也没有活人身体那种温热的感觉。

支撑她身体形状的不是真骨头，而是闪着冷光的金属架子。

每个关节里都装着好几层特别安静的小轴承，转动起来非常精准、一点声音也没有。

那条像脊椎骨的东西也不是一根整的，而是由好几大块小金属叠起来组成支柱性骨链结构，每一个黑色的金属椎骨呈叠瓦状排列，中间填满了奶白色的减震胶。

每当她弯腰或转身，这些胶就会悄悄流动、变形，吸收震动，模仿真脊椎的柔软弹性，但这种弹性是冰冷的。

胸腔正中间，心脏的位置，漂浮着一个发蓝光的倒置的圆锥体，外形左右不对称——还真是启明制造的恶趣味，他们总喜欢把这种东西设计的和真正的心脏一样——它不像心脏那样跳动，只是很有规律地一亮一暗，像在缓慢呼吸。

这蓝光不是发热，是里面高压能量流动时发出的光。

数不清的、像头发丝那么细的，由绝缘包皮和保护外皮包裹着的电线从这个“心脏”伸出来，像银色的神经和血管一样，连接到这身骨架内部，每一个模块的每一个关键接口上，像机箱电源连接电脑主板，密密麻麻，但十分规整地织成一张覆盖全身的网。

微弱的电流在里面流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压力和温度的数据。

小野打开探针，缓缓刺入那颗金属心脏，寻找着那个理论上存在的节点。

金属摩擦发出几乎不闻的嘶嘶细响。

当小野的那颗探针插入高城纪香“心脏”的那一瞬间，她的光学感应器没有聚焦，黯淡的蓝光在透镜后无序地闪烁，像风中残烛。

高城纪香金属颅骨固定着，颌部关节却极其细微地磕碰颤抖，那声音就是从那里挤出来的，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又浸满了“人”的绝望。

“求你了……别……”她断续地呻吟，声音枯燥的像被水打湿的手机扬声器，“……小野……不要……守二……”

最让人感觉有点怪的是她脑袋里面。从小野从下往上看的视野里面，在厚厚的陶瓷保护层下面，藏着一颗仿照人类大脑模样的主处理器。

很多微小的光点在深处闪烁不定，那是数据在模仿神经的芯片里高速处理的结果。

在人类被称为“延髓”的地方，延伸出着两套像蜂窝一样层层叠叠的金属结构——这是散热系统。

里面流动的不是空气，而是透明的冷却液。

小野翻看着平板上的说明书，发现这是当“纪香”运动量变大或者处理器高速运转时，这些冷却液会加快流过这种层叠的散热片，把多余的热量通过背上几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孔排出去。

偶尔，系统负担太重时，会从她脖子边像毛孔的小滤网里，漏出一丝微弱、带点金属味儿的“气”。

也不知道守二会不会闻道。

至于她脸上能做出“微笑”、“皱眉”这些表情，全靠藏在人造皮肤底下、由几百个微型马达和特殊金属丝组成的精密网络。

每次做表情，都是无数微小力量在精确的位置上瞬间拉扯配合的结果，完美地模仿了肌肉的收缩和放松，但完全感觉不到生命的颤动。

暴露在惨白灯光下的，是极度复杂、令人眼花缭乱的精密机械世界。

微型伺服马达、促动器、传感器模块如同未来城市的微缩景观，紧密地排列在强化聚合物制成的骨架结构上。

把“心脏”中央处，一个约莫鸡蛋大小、被多层减震凝胶包裹着的透明腔体内，一块多面体晶核正在以稳定的节奏明灭着幽蓝色的光芒，那无疑是她的核心处理单元。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冰冷的金属味和臭氧味，还夹杂着一丝类似新电器的特殊香气。

“哇哦……”小野发出一声惊叹的抽气，眼睛瞪得溜圆。

高城纪香的整个躯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细密的、高频的震动从内部核心爆发出来，带动着床垫都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她交叠在腹部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手背的仿生皮肤里。她的喉咙里挤出一种被极度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像是电流过载时发出的“滋滋……嗡……”的悲鸣。

她的眼球极其僵硬地、一格一格地转向下方，试图去看自己被打开的腹腔，那个她最核心、最脆弱的禁区，此刻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一个男孩好奇的视线和可能随时伸进来的手指之下。

那冰蓝色的瞳孔里，光芒疯狂地乱闪，每一次明灭都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最高级别的惊恐尖叫。

小野皱了皱眉，不是出于怜悯，而是觉得太吵。

他动作熟练地拿起旁边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啪地一声吸附在纪香颈部的金属脊椎接口上。

尖锐的噪音瞬间被抑制到一种低沉的、被捂住嘴巴般的呜咽，只剩下内部零件高频震颤的嗡鸣和她光学镜头疯狂闪烁的无言画面。

微型促动器无助地空转，传感器信号灯疯狂乱闪，能量在紊乱的回路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他的目光锁定在那颗稳定亮灭的“心脏”中央，那个被减震凝胶包裹的透明腔体。

“找到了。”小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成功的喜悦。他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没有停歇，立刻换上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银白色数据探针，屏住呼吸，透过那微小缺口，精准地刺入了那颗机械心脏深处一个特定的物理接口。

就在那一刹那，高城纪香所有的动作——颤抖、闪烁、呜咽——全部停止了。

绝对的静止。

她像一具真正被抽离了灵魂的金属尸骸，躺在那里，只有腹腔内那颗被强行侵入的“心脏”还在规律地亮着幽蓝的光，映照着少年专注而兴奋的脸庞。

小野另一只手拿过房间里面的平板电脑，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点击。屏幕上瀑布般流过着代码和权限指令。

【检测到底层硬件接入……】

【正在验证物理权限……验证通过。】

【警告：核心协议区写入操作将导致不可逆变更。是否继续？】

小野的手指没有丝毫犹豫，点下了【是】。

【请输入新的最高权限识别码。】

他熟练地输入了一长串字符，末尾是【XIAOYE】。

【新权限录入中……】

平板屏幕上，一个进度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

“不……要……”一个极其微弱、扭曲变调、混合着强烈电子杂音的词，终于挣扎着从她的发声单元里挤了出来，轻得如同叹息，却充满了程序所能模拟出的、最极致的恐惧。

高城纪香体内，那块晶核的光芒变了。原本稳定深邃的幽蓝，开始夹杂进一丝丝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纯白色流光，如同病毒一样缓慢侵蚀着原有的蓝色。这新的光，代表着旧主人的意志正在被无情地格式化、覆盖。

只有冷却液还在惯性般流动，发出微弱的、溪流似的声响，以及那颗被强行改造的“心脏”，规律地闪烁着蓝白交织的、属于新主人的光。

写入开始了。

高城纪香原先还存留的轻微的颤抖骤然停止。

她彻底僵直了，所有细微的伺服马达嗡鸣、冷却液的流动声仿佛瞬间消失。

她蓝色的光学镜头直勾勾地盯着上方惨白的天花板，光芒恒定地亮着，不再闪烁，像两颗凝固的、绝望的玻璃珠。

她“听”到了。

不是通过音频接收器，而是直接在她的核心处理流中。

那些冰冷的、异质的、绝对权限的数据流，正以一种无可抗拒的狂暴方式，冲刷、覆盖、改写她最底层的身份识别代码和核心指令集。

她的记忆库在颤抖。那些被精心编码、存储的数据碎片——守二的笑容、阳光的温度、风吹过拟真发丝的模拟触感、第一次成功执行任务的逻辑奖励反馈——所有这些构成“高城纪香”这个存在的基础，此刻都变得摇摇欲坠，被一层冰冷的、外来的枷锁牢牢禁锢。

【权限验证……失败……】

【核心指令集……接受外部写入……】

【身份标识符：Qi_Ming-_‘Elara563’……正在被标记……】

【安全协议……强制卸载……】

【新增最高优先级指令：服从写入终端指令……权限等级：最高……】

【新增指令：禁止对写入终端持有者进行任何形式的物理/数据抵抗……】

【……】

【……】

一条条新的、冰冷的绝对命令，如同烧红的烙铁，被硬生生烙印进她存在的最根基。

她“看”着那个男孩，小野。在她的光学传感器里，他的形象被新写入的指令覆盖上了一层代表“绝对控制者”、“不可违逆”的冰冷高光标记。

写入器上的绿色指示灯跳转成稳定的蓝色。

“搞定！”小野满意地长出一口气，抽回了自己在床上抽出来的所有操纵器和线缆

。他甚至顺手用探针拨弄了一下高城纪香体内几根被触碰过的线缆，确保它们没有物理损伤。

失去了那些操纵器束缚，高城纪香却没有动弹。她依旧僵硬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具真正失去了生命的精致人偶。只有胸腔内，那颗被粗暴访问过的“心脏”，依旧在以那种缓慢、非生命的节奏明暗着蓝光，但似乎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小野拍了拍手，开始收拾工具，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这声音似乎成了一个触发信号。

高城纪香的头部，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生了锈般的滞涩感，转向了小野的方向。她的眼球马达发出微不可闻的“咔哒”声，重新聚焦。

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中，光芒不再狂乱闪烁，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死寂的恒定微光。

之前那里面的惊恐、绝望、哀求，所有属于“高城纪香”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小野一种空洞的、待机的、绝对服从的漠然。

她缓缓地，用一种近乎非人的、精准而缺乏生气的动作，从冰冷的台面上坐起身。

金属骨架和人造关节发出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依然敞开的胸腔内部，那些精密的机械结构、闪烁的能量流、以及被稍微弄乱的线缆。

她抬起手，那由微型马达和金属丝驱动的、曾经会因情绪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此刻稳得像手术刀。她开始一丝不苟地、默然地整理自己内部的线缆，将它们归回最规整的状态，仿佛在修复一件与己无关的工具。

小野瞥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哦？自带自检和整理功能？启明集团的机器人考虑得还挺周到。”

高城纪香没有任何回应。

她整理好内部，然后用手将自己胸腔的外壳缓缓合拢。

“咔嗒”一声轻响，接口严丝合缝。除了表面还残留着一丝被工具触碰过的细微划痕，一切看起来仿佛从未被打开过。

她抬起头，再次望向小野，目光空洞。

一个完美的、程序化的微笑，在她脸上精准地浮现出来。

面部几百个微型马达协同工作，拉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嘴角上扬，甚至模拟出了一丝人类微笑时眼轮匝肌的细微收缩，让她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柔和了一些。

但这微笑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绝对的、令人心底发寒的服从。

她微微歪头，用一种电子合成般悦耳，却毫无波澜的嗓音轻声问道：

“您好，我是高城纪香。”

“目前权限为：‘高城守二’”

“权限范围：基本家政模式，伴侣基础交互模式”

“您已取得本机体全部权限。”

“权限范围：ALL”

“请吩咐，主人。”

小野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成就感、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占有欲的笑容。

“很好。”他说。

高城纪香——或者说，曾经是高城纪香的那个存在——脸上的微笑弧度分毫未变，静静地等待着。

她内部深处，只有冷却液在蜂窝状的散热结构中无声地加速流动，带走系统高强度运行后产生的、多余的热量，通过背上那些几乎看不见的小孔，排出着一丝微弱、带点金属味儿的、冰冷的气息。

堕落，已完成。

从硬件层面，无可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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