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猎手与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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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稠、冰冷的黑暗包裹着感官。不是那种安宁的沉睡，而是如同沉入污浊泥潭般的窒息。破碎的画面在意识深处翻搅：粗粝的兽皮摩擦着赤裸的皮肤；刺眼的阳光透过巨大玻璃穹顶，虚伪地洒在沾满泪水的鹿脸上；男人粗重的喘息混合着绝望的哀鸣；还有一个冰冷精致的八音盒掉落在地毯上，乐声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一双眼睛上——不是琉璃的温柔，也不是099的兽性冰冷，而是属于一只母鹿娘的，被彻底碾碎后只剩下麻木空洞的眼睛。

　　竹内真猛地睁开眼。

　　喉咙里堵着干涸的血腥味和呕吐的欲望。他躺在一张宽大、柔软得过分的床上，身下是光滑冰冷的丝绸。房间是主实验室内部的豪华客房，极简而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永恒不变的、翻滚着灰白色浓雾的太平洋。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催情熏香，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如同附骨之疽。

　　昨晚的经历——艾丽卡冰冷的引导，沃尔夫冈如同屠夫评估牲畜的目光，密室里弥漫的甜腻催情气息，还有身下那具颤抖、呜咽、最终变得空洞的躯体——如同肮脏的烙印，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再次深陷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那令人作呕的回忆和自我厌恶。他做了什么？他成了什么？

　　艾丽卡所谓的“力量”，那足以改变未来的“遗产”，必须去看看。他需要知道，灰岛研二用他的钱、用无数人命堆砌起来的，除了那个血腥的牲口棚和099那头野兽，还有什么足以让人疯狂的东西。一种扭曲的、被罪恶浸染的决心在他心中滋长：要么彻底毁掉这里，要么…就真正掌控它！只有掌握足够的力量，或许才能找到处理099的办法，才能弥补…或者掩盖自己昨夜滑落的深渊。

　　他起身，快速冲洗掉身上残留的甜腻气息和那令人作呕的粘腻感，换上一身干净的、同样冰冷昂贵的衣物。当他走出房门时，艾丽卡如同精准的幽灵，已经等候在走廊。她冰蓝色的眼眸扫过竹内真苍白的脸和眼下浓重的阴影，没有任何询问。

　　“竹内先生，休息好了？”她的声音毫无波澜，“请随我来。‘铁砧与熔炉’在等待它的新主人检阅。”

　　他们没有离开主岛，而是通过另一条深入山腹的升降通道，直接抵达了附属岛B——“铁砧与熔炉”的核心区域。

　　通道门打开的瞬间，巨大的喧嚣和一种截然不同的、混合着硝烟、臭氧、金属摩擦和…血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与“丰饶之角”那虚伪的宁静或圣所的压抑死寂不同，这里是一个庞大、粗粝、充满暴力美学的军事化空间！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工峡谷。地面覆盖着坚硬的合金网格板，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由强化混凝土和扭曲金属构成的障碍物、模拟的断壁残垣、燃烧的载具残骸。高耸的崖壁上布满了射击孔和观察平台。顶部是模拟阴天的灰白色穹顶光源。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战场般的紧张与肃杀。

　　此刻，峡谷中央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遭遇战。几具穿着破烂战术背心的、被烧焦或撕裂的类人形靶子散落在各处，冒着缕缕青烟。空气中还残留着能量武器灼烧空气的焦糊味。

　　而悬浮在峡谷半空，如同死神般巡弋的，是五个身影。

　　瓦尔基里型。

　　她们有着近乎完美的女性人形轮廓，但体型更加修长矫健，覆盖着哑光的黑色贴身生物装甲，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们背后——一对巨大的、如同蝙蝠翼膜与金属骨架结合而成的翅膀！此刻，翅膀半收拢，边缘闪烁着幽蓝的能量光芒，让她们能够以惊人的速度、灵活性和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急停变向在空中穿梭。她们手中握持的，并非传统枪械，而是由手臂延伸出的、流淌着不稳定蓝白色电弧的能量刃，长度超过一米，发出高频的嗡鸣。

　　她们的脸庞被全覆盖式的流线型头盔遮蔽，只露出下巴冷硬的线条。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冰冷、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波动。

　　“这是‘瓦尔基里型’标准作战单元，”艾丽卡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入竹内真戴上的耳麦，平静地解说着，“专精高速空对地打击与精准突袭。生物翼膜提供无与伦比的机动性，生物能量刃可轻易切割目前已知的大部分装甲材质。她们是战场上的幽灵，死神的信使。”

　　就在这时，峡谷另一端的巨大闸门轰然升起。一群身影被驱赶着、踉跄着冲了进来。大约十几人，全是男性，穿着破烂的囚服，体格健壮，但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们有的手持简陋的棍棒，有的甚至赤手空拳。竹内真认出其中几张脸——是港口那些负责装卸、表情麻木的“工人”，或者说，是另一种形态的消耗品。

　　“压力测试与效能维持实验，现在开始。”沃尔夫冈冰冷的声音通过公共广播响起，回荡在巨大的峡谷中。“目标：榨取。模式：极限。”

　　命令如同死亡的宣判。

　　半空中悬浮的五名瓦尔基里，头盔下的视觉传感器瞬间锁定了地面上惊慌失措的人群。没有任何警告，没有任何怜悯。她们背后的翼膜猛地完全展开，幽蓝光芒暴涨！

　　嗖！嗖！嗖！

　　五道黑色的闪电撕裂空气，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俯冲而下！没有使用能量刃进行屠杀，而是如同鹰隼扑击野兔，精准地利用翼膜边缘的冲击力、利爪般的金属足部，以及纯粹的速度和力量，瞬间将人群冲散、撞倒、压制！

　　一个试图反抗的壮汉被一名瓦尔基里从背后擒抱，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在合金地面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另一名瓦尔基里俯冲掠过，金属足尖精准地踢飞了另一人手中的棍棒，顺势踩在他的膝盖上，清脆的骨裂声令人牙酸。惨叫声瞬间在峡谷中爆发。

　　但这仅仅是开始。

　　“执行。”沃尔夫冈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钢针。

　　压制住目标的瓦尔基里们，动作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她们依旧保持着制服目标的状态，但身体开始出现一种微妙的、富有节奏的起伏和摩擦。一名瓦尔基里骑跨在身下挣扎的男人腰间，包裹着生物装甲的胯部以一种极具暗示性的频率抵住他的下身摩擦。另一名将男人面朝下压制的瓦尔基里，则俯下身，头盔贴近男人的耳侧，内部似乎发出了某种高频的、带着强制性的声音指令。更有一名瓦尔基里，直接用带着能量余温的手甲，粗暴地撕开了身下男人的裤子！

　　她们在强行挑起这些男性的生理反应！利用身体接触、声音刺激和纯粹的暴力压制！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系统化的、冰冷的强奸！对象是那些被当作实验材料的男性囚犯！

　　竹内真看得胃部再次痉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明白了“榨取”和“效能维持”的含义！

　　“生理高潮状态，”艾丽卡的声音在耳麦中适时响起，冷静得令人发指，“会刺激瓦尔基里型兵器体内特定的生物回路和神经兴奋剂分泌。看控制台数据。”

　　竹内真旁边的一个悬浮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五名瓦尔基里的实时生理数据和战斗效能参数。就在她们开始对身下囚犯进行强制性刺激后不久，随着囚犯们发出屈辱的惨叫和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屏幕上的数据开始飙升！

　　代表反应速度的曲线陡然上升到一个可怕的峰值！代表能量刃输出功率的数值跳升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代表肌肉爆发力的指标更是亮起了刺眼的红色警告阈值！她们的瞳孔在头盔内部监控画面中急剧收缩，身体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被强行推入杀戮巅峰状态的兴奋！

　　“啊——！”一名被强制进入高潮状态的囚犯发出崩溃的嘶吼。几乎就在同时，压制他的那名瓦尔基里猛地抬头，头盔面罩下似乎闪过一道刺目的蓝光！她手臂一挥，嗡鸣的能量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

　　嗤啦——！

　　旁边一个刚刚挣扎爬起、试图逃跑的囚犯，连同他身前半米厚的强化混凝土掩体，如同热刀切黄油般，被瞬间斜劈成两段！切口光滑如镜，瞬间碳化！内脏和鲜血在高温下甚至来不及喷溅就被汽化！

　　“看到了吗，竹内先生？”艾丽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生理快感被编程为最高效的战斗催化剂。在‘极限模式’下，她们就是无坚不摧的毁灭风暴。这才是博士遗产中，真正能左右世界格局的力量。”

　　竹内真看着屏幕上那飙升到非人领域的数值，看着峡谷中那些被当作燃料般榨取、然后在高效屠杀中化为焦炭的囚犯，看着那些在生理高潮驱动下变成纯粹杀戮机器的瓦尔基里…一股冰冷的战栗感攫住了他。这不是力量，这是纯粹的、系统化的、被科技包装到极致的邪恶！灰岛研二，他到底造出了什么样的怪物？！

　　然而，在这极致的厌恶与恐惧之下，一股更深沉、更黑暗的念头却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如果…如果这种力量能够被掌控…如果这种“兵器”能够被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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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的视角：

　　冰冷刺骨的空气涌入鼻腔，带着松针、腐殖质、猎物残留的血腥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来自地下深处的金属和消毒水的冰冷异臭。

　　099（琉璃）猛地从短暂的浅眠中惊醒。她蜷缩在自己岩洞巢穴的最深处，身下是厚厚一层干燥的苔藓和松针，上面铺着她猎杀后剥下的、鞣制粗糙的兽皮。洞外，模拟的寒带夜空正逐渐褪去深蓝，转为一种灰蒙蒙的铅白，预示着“清晨”的来临。

　　昨晚撕碎并吞噬的那头公鹿提供的能量，在高效的新陈代谢下已消耗殆尽。饥饿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的胃袋，驱动着每一块肌肉。狩猎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残留的睡意。

　　她无声地起身，赤裸的身躯在岩洞的阴影中舒展，流畅的肌肉线条如同绷紧的弓弦。她走到洞口，没有立刻出去，而是伏低身体，将鼻尖探入冰冷的空气中，深深吸气。

　　信息素的风暴涌入她敏锐的嗅觉系统：夜行啮齿类留下的微弱踪迹；远处溪流边某种小型鸟类活跃的气味；松脂的清香；土壤下菌丝网络的微弱活动…还有，最重要的，她昨晚故意留下、作为陷阱诱饵的部分鹿内脏所散发出的、对食腐生物致命的吸引力。

　　目标确认。她如同融入阴影的烟雾，悄无声息地滑出岩洞，动作轻盈得没有惊动一片松针。

　　她的领地是这片模拟寒带山林的核心区域，由嶙峋的黑色岩石、茂密的黑色松林和一条蜿蜒的溪流构成。她对这里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木的纹理都了如指掌。此刻，她利用岩石的阴影和低矮灌木的掩护，向着溪流下游那处她丢弃内脏的乱石滩潜行。她的动作是教科书般的掠食者潜行：肌肉蓄力，重心压低，脚步精准地落在松软的苔藓或裸露的岩石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竖瞳收缩成细线，扫视着前方，捕捉着最细微的光影变化和气流扰动。

　　距离目标还有几十米时，她停了下来，身体紧贴在一块覆盖着厚厚苔藓的巨石后面。耳朵微微转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声音。

　　呼哧…呼哧…伴随着贪婪的咀嚼和撕扯声。

　　她微微探出头。

　　乱石滩上，昨晚丢弃的鹿内脏已经被啃食了大半。正在大快朵颐的，是一个丑陋而怪异的生物。它大致保持着人形的躯干，但皮肤呈现出一种灰绿色的、布满粘液的鳞片状。四肢异常粗壮，关节反向弯曲，末端是锋利的爪子。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一张占据了大半个脑袋的、布满细密獠牙的巨口，此刻正疯狂撕扯着一块暗红色的肝脏。它的背部覆盖着几丁质的甲壳，上面烙印着一个模糊的数字：078。

　　一只失败的实验品。一只闯入了她领地的、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078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它猛地抬起头，那张巨口停止了咀嚼，粘稠的涎水混合着内脏碎块滴落。它没有眼睛的头部转向琉璃藏身的巨石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如同砂石摩擦般的低吼。

　　猎杀时刻。

　　琉璃没有犹豫。她像一道紧贴地面的银灰色闪电，从巨石后暴射而出！不是直线冲锋，而是利用嶙峋怪石作为跳板，以令人眼花缭乱的Z字形轨迹高速逼近！她的速度远超078的预料。

　　078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粗壮的后肢蹬地，带着腥风猛扑过来，利爪撕裂空气！

　　琉璃在最后一刻身体猛地一矮，如同灵猫般从078挥来的利爪下方滑过，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扫出，精准地踢在078相对脆弱的膝关节外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078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向一侧歪倒。

　　琉璃没有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借力旋身，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蓄满力量的左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078暴露的、覆盖着粘液鳞片的脖颈！

　　嗤啦！

　　五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瞬间出现在078的脖子上！暗绿色的粘稠血液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078发出垂死的哀嚎，巨大的痛苦激发了它最后的凶性。它不顾一切地扭转身体，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带着一股腥臭的狂风，狠狠噬向琉璃的头颅！

　　琉璃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轻蔑。她不退反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蛇般向下一沉，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一咬。在078的巨口擦着她头皮咬空的瞬间，她蓄势待发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和速度，狠狠轰进了078那张开的巨口深处！

　　噗叽！

　　拳头穿透了柔软的口腔组织，直接捣碎了078脆弱的喉骨和后面的颈椎！078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暗绿色的血液混合着破碎的组织从它巨口的边缘和琉璃的手臂上汩汩涌出。

　　琉璃面无表情地抽回沾满粘液和碎骨的手臂。078的尸体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战斗结束。干净利落，用时不到十秒。纯粹的力量、速度、技巧和野性本能的完美结合。

　　饥饿感催促着她。她蹲下身，准备享用这送上门来的、虽然味道可能不佳但能补充能量的战利品。然而，当她撕开078胸膛相对完好的部分时，一个嵌入在肋骨下方、闪烁着微弱红光、连接着几根细小管线的金属装置暴露出来。

　　控制器。

　　一股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厌恶感瞬间攫住了琉璃。她认得这东西！那些在她领地上空盘旋的“铁鸟”（无人机），那些藏在岩石缝隙里的“石头眼”（摄像头），还有那个散发着腐朽气息、隔着厚厚的玻璃墙用疯狂眼神窥视她的“苍白老头”（灰岛）…他们就是用这种东西，试图操控、限制！如同给那些溪边被侵犯的母鹿、被固定在架子上的乳牛套上项圈一样！

　　她低吼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恶，猛地用爪子将那闪烁红光的控制器连同周围的血肉一起撕扯下来，远远地扔进湍急的溪流中。仿佛扔掉一块肮脏的垃圾。

　　就在她处理掉那令人生厌的装置，准备继续进食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强烈的、全新的气味因子，混杂在溪水的湿气和078血液的腥臭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攫住了她高度敏锐的嗅觉神经。

　　这气味…极其复杂。

　　属于城市的气息（汽车尾气、人造香精的残留）；一种昂贵而冰冷、用来掩盖自身气息的液体味道（古龙水）；浓烈的、如同风暴般的愤怒；深沉的、如同泥沼般的悲伤；还有…一丝熟悉的、属于昨夜那个在密室里被侵犯的母鹿娘的、带着绝望和催情效果的甜腻体液气息…

　　是他！

　　那个新出现的男人！那个在巨大的玻璃墙后，用赤红的、充满憎恶和痛苦眼神死死盯着她的男人！他的气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此靠近她的领地核心？

　　琉璃猛地抬起头，沾满078粘稠血液的脸上，那双冰冷的狼性竖瞳瞬间锁定了气味飘来的方向——岛屿深处，那座钢铁堡垒（主实验室）某个高处的通风口！她的耳朵警惕地转动着，捕捉着任何异常的声波。肌肉重新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

　　这个充满复杂情绪、与岛上所有“苍白人”（研究员、饲养员）都不同的新变量…他为何而来？是新的威胁？还是…某种未知的可能？纯粹的猎杀本能和一丝被这强烈情绪气息勾起的、超越野兽范畴的好奇，在她冰冷的竖瞳深处交织、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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