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晓辉起了个大早。

对他这种常年黑白颠倒的人来说，能在上午八点前自然醒，简直是个奇迹。阳光透过二楼起居室的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种清新的味道。这栋大宅子自带一个小小的后院，种着几棵他叫不上名字的树。

他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简单地洗漱过后，他跑到一楼，把昨天自己手写的那张“新业务”介绍，用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贴在了前台最显眼的位置。然后，他学着昨天律师的样子，穿上一件从衣柜里找到的白大褂。衣服有点大，袖子长了一截，但当他站在镜子前时，还真觉得自己有那么几分“医生”的样子了。

“开业！”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中文小声宣布。

当然，光在店里等着是不行的。他坐到前台的电脑后面，开始在网上发布“广告”。他不懂日本那些复杂的论坛和社交媒体，只能找到几个类似国内58同城的本地生活信息网站。他用翻译软件把自己那几个套餐的核心内容——“人工授精”、“包吃住”、“成功率高”、“母乳支持”——翻译成日文，配上几张诊所内部环境的照片，一股脑地发了上去。广告词简单粗暴，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不正经的按摩店小广告。

做完这一切，他就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开始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钟的指针从九点，慢慢滑到十点，又晃晃悠悠地走向十一点。期间，除了一个上门推销报纸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高晓辉的初始热情，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点点地漏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或许，那个老爷子只是单纯的老糊涂了，随便把遗产给了一个路人？或许，自己根本就是个天大的傻瓜？

他无聊地趴在前台上，用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画着圈。窗外的蝉鸣声依旧聒噪，听得他心烦意乱。

就在他昏昏欲睡，快要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门口的风铃突然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高晓辉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

只见诊所的木门被推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那一瞬间，高晓辉的眼睛都直了。

走进来的那个女孩，年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最多也就二十岁出头。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留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她的皮肤很白，在室内的光线下像是会发光一样。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尤其是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神情，像受惊的小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连衣裙下那饱满得快要撑开衣料的胸部，随着她的走动微微起伏，形成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旁边的男人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个子不高，打扮得很时髦，染着一头栗色的头发，耳朵上还戴着耳钉。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亲昵地揽着女孩的腰，脸上带着一种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好，请问这里是鹤巢馆吗？”男人率先开口，日语说得很快。

高晓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赶紧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点了点头：“啊，是的，是的。欢迎光临。”

他的日语说得磕磕巴巴，口音也很重，但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我们在网上看到广告了，”男人拉着女孩走到前台，目光在高晓辉身上那件不合身的白大褂上扫了一眼，然后落在他贴在桌上的那张手写业务单上，“你们这里，是不是可以做……那个，人工授精？”

“对对对！”高晓辉精神一振，总算来对地方了！他指了指宣传册，“我们有标准的人工授精套餐，还有体外受精套餐。”

女孩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看高晓辉。

男人倒是很坦然，他拿起宣传册翻了翻，然后又指着高晓辉自己写的那张纸，问道：“这个‘同吃同住’的套餐，是什么意思？”

来了，重点来了！

高晓辉清了清嗓子，用他毕生所学的日语词汇，加上手势比划，努力解释道：“这个……就是，住在我这里，吃在我这里。然后，全天候……嗯，全天候进行‘授精’，这样，成功的几率……很高！”

男人听完，和旁边的女孩小声商量起来。

“由依，你觉得呢？”男人问。

被叫做由依的女孩小声说：“健太，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被叫做健太的男人搂紧了她，“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用这种科学的方法最简单了，不用我们自己那么麻烦。你看这里环境也挺好的，不像医院冷冰冰的。而且这个套餐听起来不错啊，住在这里，让医生全天候照顾你，肯定一次就成功了。”

“可是……”由依还是有些犹豫。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健太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高晓辉说，“医生，我们就要这个同吃同住的套餐。”

高晓辉心里乐开了花，他强忍着激动，拿出了渡边律师昨天发给他的合同范本。

“这个，是合同，需要签一下字。”他把合同和笔推了过去。

健太拿过合同，粗略地扫了一眼。合同是全日文的，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他看到“捐赠精子使用同意书”的标题，也没多想，只当是正规流程。他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最关键的那条——“乙方（客户）自愿同意使用甲方（鹤巢馆）指定的、由第三方提供的捐赠精子，并放弃追究其来源及相关亲子权利……”

他看懂了“捐赠精子”和“放弃权利”这几个汉字，在他看来，这不就是用精子库的意思嘛，很正常。他爽快地在乙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田中健太”，然后把笔递给由依。

“来，由依，你也签个字。”

由依接过笔，小手微微有些颤抖，也在乙方的位置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白石由依”。

高晓辉看着合同上两个清晰的名字，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他小心翼翼地把合同收好，然后对他们说：“那么，费用……是一周十五万日元，不包括每次三万日元的……操作费。”

“没问题。”健太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可以刷卡吧？”

“可以，可以。”高晓辉手忙脚乱地找出POS机，刷了十五万。

交易成功的凭条打印出来，健太看了一眼时间，对由依说：“好了，由依，那我就先走了，公司下午还有个会。你就在这里好好听医生的话，放轻松点，知道吗？我周末再来看你。”

“嗯……”由依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依赖。

健太又对高晓辉说：“医生，我女朋友就拜托你了，请务必让她成功怀上。”

“放心，包在我身上。”高晓辉拍着胸脯保证。

健太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诊所。

随着木门被关上，风铃又响了一声，整个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现在，这里只剩下高晓辉和白石由依两个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由依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裙角，低着头，不敢看高晓辉。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颤动着。

高晓辉的心跳也开始加速。他看着眼前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感觉口干舌燥。他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沉稳一点：“那个……白石小姐，我们……开始吧？”

由依的身体轻轻一颤，她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一丝恳求，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医生……我，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脸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最后，她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我还是处女，从来没有……和男人做过。”

“轰”的一声，高晓辉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

处女？

他呆呆地看着由依。她男朋友带她来做“人工授精”，结果她自己居然还是个处女？这是什么操作？他完全无法理解。

但这个信息，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体内的血液瞬间沸腾了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兴奋、占有欲和一丝神圣使命感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将成为这个完美女孩的第一个男人。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眩晕。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现在是“医生”，要有专业素养。

他走到诊所门口，将挂在门上的“营业中”的牌子，翻到了背面的“临时休业”。然后，他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了。清脆的落锁声，在安静的诊所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像是一道分割线，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对由依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和善、最专业的微笑。

“没关系，白石小姐。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他说。

由依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请跟我来吧。”高晓辉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由依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脚步，像一只温顺的小羊，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二楼是生活区，比一楼更具生活气息。宽敞的起居室里有沙发和电视，开放式厨房里厨具一应俱全。走廊的两侧是几间客房。

高晓辉推开其中一间房门，对由依说：“这是你的房间，这周你就住在这里。里面有独立的浴室，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房间是传统的日式榻榻米房间，干净整洁，散发着蔺草的清香。

然后，他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那是我的房间。”

由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高晓辉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决定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他说：“你先去洗个澡吧，把衣服都脱光，放松一下身体。洗完之后，来我的房间找我。”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好。”由依小声地应道，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高晓辉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脱掉那件碍事的白大褂，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对他来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咚、咚。”

高晓辉猛地停下脚步，冲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刚刚洗完澡的白石由依。

她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水珠顺着她优美的脖颈曲线滑下，消失在浴巾的边缘。她的脸颊因为热气而蒸腾出可爱的粉色，那双大眼睛湿润润的，像蒙着一层水雾，紧张又无助地看着他。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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