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学校操场边的梧桐树，斑驳地洒在白露的脸上。风轻轻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脸来。那是张漂亮精致的不像男生的脸，轮廓线条柔和， 皮肤在夕阳下显得特别白皙细腻。

　　那双眼睛，黑色的瞳仁像刚被山泉水洗过的黑曜石，又清又亮，带着水波似的闪着光。眼尾微微有点自然上翘，像小钩子似的，尤其当他垂下眼睫又抬起来看你的时候，那眼神带着点说不清的慵懒和撩人劲儿，看谁一眼，谁的心跳就得漏一拍。鼻子小小的，鼻尖微微翘起。嘴唇颜色淡淡的，粉粉嫩嫩，像刚开的小花苞。这种又纯又媚的感觉，杂糅在脸上。

　　他低着眼，那睫毛又长又密，在脸上投下小影子。背着有些破旧的蓝色书包，步伐匆匆地穿过操场，试图避开那些刺耳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着夏末的燥热，混合着操场上尘土的味道，但更让白露感到窒息的，是身后那几道如影随形的目光。

　　“喂，白露！你妈昨晚接了几个客啊？”一个高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嘲弄。白露的脚步一僵，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心跳却像擂鼓般在胸腔里乱撞。

　　“别跑啊，漂亮小妞！”另一个声音接茬，夹杂着几声低俗的笑。这群人是初三的几个男生，领头的叫赵旭，又高又胖比同龄人大一圈，五官都挤在胖脸中间，眼睛很小眼神猥琐，嘴角总是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傍边是他的几个跟班，这群人总是利用各种机会欺负白露，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调戏羞辱他，最近发现白露的母亲在洗脚城上班后，更加变本加厉。

　　白露咬紧牙关，眼睛微微湿润。他讨厌自己的脸，讨厌这张让所有人都会多看两眼的容貌。长得过于好看，并没有让白露在学校受欢迎，反而让他的校园生活过得极其痛苦。男生堆里，他像个异类。总有人私下说他“娘炮”“同性恋”，怕跟他走太近，自己也会被当成“那种人”。女生那边呢，情况更复杂。羡慕的有，但嫉妒的更多。有些女生觉得他“抢了风头”，照得某些精心打扮的女生黯然失色，于是背地里酸溜溜地说他“妖里妖气”，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化妆。甚至连老师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特别是那个古板的教导主任，好几次皱眉头盯着他看，仿佛他那张脸本身就违反了校规。老师嘴上不说，但心里可能觉得：长成这副“妖艳”样子，心思能放在学习上吗？看着就不像个“正经”学生该有的样子。 他多希望自己是个普通男生，平凡到不会被注意，平凡到不会被赵旭那群人盯上。

　　“跑什么跑？”赵旭的声音更近了，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谑。白露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就被一只手用力按住。他一个踉跄，书包滑落，摔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干、干什么……”白露的声音细小，带着些许颤抖。他抬起头，漂亮的双眸迎上赵旭那猥琐的眼神，里面闪着一种让他不寒而栗的光。

　　“哟，瞧这小脸，啧啧，比我表妹还漂亮。”赵旭咧嘴笑着，身后几个男生跟着起哄。他们围成半圈，把白露逼到操场边的一棵树旁。白露的背贴着粗糙的树干，退无可退。

　　“听说你妈在洗脚城那边挺出名的，是不是真的？”另一个男生，留着寸头又瘦又高，叫阿强，是赵旭的跟屁虫，语气里满是恶意，“要不你也跟你妈学两招，保管比她还火。”

　　白露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脸涨得通红。他想反驳，想大喊让他们闭嘴，可喉咙里发出的只有细弱的呜咽。他知道这些话有多伤人，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他们羞辱他，想要报复之前的事。

　　“你们……离我远点……”白露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却轻得像风吹过的树叶。他低着头，睫毛微微颤抖，纤细的影子落在地上，像个柔弱的少女。

　　“离远点？哈哈，那你这么娇羞给谁看呐？”赵旭上前一步，伸手去捏白露的下巴。白露猛地一缩，头撞在树干上，发出轻微的闷响。疼痛让他眼眶更红，但他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音，“喂，你们几个！在那干什么？回家去！”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呵斥打破了空气中的恶意。白露猛地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操场另一边大步走来。那是林阳，学校的体育老师，三十多岁，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服，肌肉在衣料下隐约可见，步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脸棱角分明，眉宇间透着成熟男人的沉稳，夕阳在他身后镀上一层金光，像漫画里走出来的英雄。赵旭啐了一口，悻悻地收回了手。“该死的林阳，算你走运，小娘们。”他丢下一句，带着那群人转身离开，笑声还在空气中回荡，像针一样刺进白露的耳朵。

　　白露低着头，手指攥紧书包带，心跳得像擂鼓。他不敢抬头，怕林阳看见他红肿的眼睛，怕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可林阳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最终一双穿着球鞋的大脚停在他面前。白露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运动后汗水的气味，那是男人的味道，让他既心安又心动。

　　“白露，没事吧？”林阳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夏夜里的一阵凉风。白露咬着嘴唇，头垂得更低，脸颊不自觉地烧起来。他从小没有父亲，林阳的出现总让他觉得既陌生又温暖。每次在体育课上看见林阳吹哨子、示范动作，或是笑着鼓励同学们，他都会偷偷多看两眼，心里藏着一种说不出口的崇拜，甚至……还有点别的感觉。

　　“我……我没事。”白露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带着点颤抖。他偷偷抬眼，瞥见林阳蹲下身，看到他被汗水浸湿的背心贴在身上，露出明显的肌肉线条，离他只有一步之遥。那双深邃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抬头让我看看。”林阳的语气不容拒绝，却又带着一丝温柔。白露犹豫了一下，慢慢抬起头，钩子般的小眼尾撞上林阳深邃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没干的泪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林阳眼神一颤，两人的目光都有些躲闪，目光扫过白露红肿的眼角和额头上被树干撞出的淡淡红痕，林阳眼神里闪过怒意。

　　“又是赵旭那几个混小子？”林阳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他们，我让他们跑操场跑到腿软。”

　　白露心底涌起一股暖流，又夹杂着羞涩。却不敢直视林阳的眼睛。林阳的手伸过来，轻轻放在他的腰上，那只大手温暖而有力，像是在告诉他：有我在，你不用怕。“别老低着头，你这张脸多好看，藏起来多可惜。”林阳站起身，笑着说了句，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却没有恶意。白露一怔，脸更红了，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走吧，我送你到校门口。”林阳捡起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白露。白露接过书包，手指不小心碰到林阳的掌心，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整个人像触电一样，慌忙缩回了手。“不用了，林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白露小声说，头几乎要埋进胸口。他怕再待下去，自己会更尴尬，甚至会说出什么奇怪的话。

　　林阳挑了挑眉，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但没勉强。“行，那你路上小心。以后有事就来找我，体育办公室的门随时为你开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让那群家伙的话伤了你，你真的很好。。。看。”最后的看字林阳好像压低声音给自己说的一样。

　　第一次听到林老师这么直白地夸奖，白露本来想说谢谢，但脸红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点了点头就逃走了。回家到路上，白露的心情好了起来，想到林阳那双深邃的眼睛，低沉的嗓音，还有夸自己漂亮，白露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感觉脸上撞红的都不疼了，林阳也觉得我好看吗？也许长得漂亮也不都是坏事吧。他攥紧书包带，低头快步走着，脑子里反复念叨：明天，我得去跟林老师说声谢谢，哪怕只是简单一句，也好过一直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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