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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阉宦孽孤秘化女 侯门深院锁侠魂,新说白门柳:秦淮八艳传奇,1

小说:新说白门柳:秦淮八艳传奇新说白门柳:秦淮八艳传奇 2025-09-12 10:05 5hhhhh 3890 ℃

崇祯十年,秋雨连绵,南京城被笼罩在一片湿冷的愁云惨雾之中。

一个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南京皇城厚载门的一处狗洞里钻了出来。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小太监服早已被泥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得他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叫杨梅,今年十四岁。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皇城外的天空了。

他的记忆,是从四岁那年,那场抄家的烈火和震天的哭喊声开始的。他只记得,自己那个平日里威风凛凛、连王公大臣都要对他谄媚逢迎的父亲杨寰,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随后,他便被带进了那个阴森的、充满了血腥味和惨叫声的皇宫。

年幼的他,本该在那之后便被处以宫刑。但父亲的一位旧部,一个在宫中隐忍多年的老太监,冒死将他保了下来。他被藏在浣衣局最偏僻的角落,像个小杂役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直到七岁那年,风声渐过,他终究没能逃过命运,在那间他永世难忘的房间里,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过后,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成了一个真正的小内官,被送进了尚衣监。

七年的时间,足以将一个天之骄子的所有棱角和尊严,都磨得干干净净。他像一株在阴沟里挣扎求生的野草,学会了卑躬屈膝,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在管事太监的打骂和老太监的欺凌下苟延残喘。

但他没有忘记仇恨。那位保护他的老太监,在临死前,将一枚小小的、刻着“寰”字的玉佩交给了他。老人拉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告诉他,是“东林党”的那些清流,害死了他的父亲,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毁了他的一生。老人还告诉他,若有一日能逃出去,就去板桥附近的钞库街找寇家,那是他父亲唯一的故交,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他将玉佩和仇恨一起,缝进了贴身的衣物里。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躲在被窝里,用指甲在床板上,一遍遍地刻下“东林”与“崇祯”的名字。

他渴望力量,渴望复仇,渴望夺回属于杨家的一切。这份强烈的执念,终于让他在十二岁那年,被罚去打扫废弃冷宫时,遇到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机缘。他在一处倒塌的佛龛暗格里,发现了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蓝色封皮秘籍——《莲花宝鉴》。

那本书记载的,是一门只有去势之人才能修炼的、至阴至柔的诡异武学。书上说,练此神功,可身如鬼魅,力断金石。对于一个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仇恨的少年来说,还有什么比力量更具诱惑力呢?他毫不犹豫地将《莲花宝鉴》藏入怀中,开始了长达两年的、不见天日的秘密修炼。

神功果然霸道。他的身体变得比同龄人更轻盈,反应也更敏锐。他虽然还未有能力去“处理”掉那些欺辱他的太监,但凭着这新学的身法,他总能更机敏地躲过一些打骂,让自己少受些皮肉之苦。

直到今天,他感觉自己的内力已初窥门径,再也无法忍受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他趁着暴雨,打晕了一个落单的守卫,从他逃了数年都未曾发现的狗洞里,逃了出来。

他浑身湿透,又冷又饿,站在陌生的街头,看着往来的行人,眼中满是茫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叫杨梅,更不能暴露自己曾是太监的身份。天下之大,他该去向何方?

就在这时,那个老太监临死前的嘱托,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闪过他的脑海——寇家。

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凭着那牢记于心的地址,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位于钞库街的寇家大宅。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敲响了那扇大门。

开门的正是寇家老爷。在幽暗的书房里,寇老爷子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湿透、形容枯槁,却眼神倔强如狼的少年,听完他断断续续的讲述,又看到了那枚熟悉的“寰”字玉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痴儿,痴儿啊……”寇老爷子眼中满是怜悯,“你父亲之事,已是过眼云烟。你又何苦……”

“我要报仇!”杨梅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与他年龄不符的、骇人的恨意。

寇老爷子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罢了。杨大人于我有再造之恩,我寇家绝非忘恩负义之辈。只是你如今的身份太过敏感,若以男儿身示人,不出三日,便会被东厂的番子抓回去。为今之计……”

寇老爷子看着他那张清秀的脸,和他那纤细的身形,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为今之计,只有让你彻底‘死去’,才能换得新生。”寇老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从今日起,世上再无阉党之子杨梅。你,便是我寇家自幼养在深闺、体弱多病的女儿——寇湄。”

寇老爷子此言一出,杨梅浑身一震。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面容慈祥的老人。让她扮作女子?这简直是天大的羞辱!是对她仅存的、那点可怜的男性尊严的最后一次践踏!

“不!我不做女人!”他尖声叫道,那声音因激动而显得又尖又细,更像是一个少女在发脾气。

寇老爷子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缓缓说道:“孩子,这不是做女人,是活下去。你那身功夫,阴柔狠辣,本就不是男子的路数。你这副模样,走在街上,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公’吗?你若想报仇,想活到看见仇人倒下的那一天,就必须先忘了自己是谁。”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寇湄心中的怒火。是啊,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尊严?她的尊严,早在七年前那个血色的午后,就连同她的子孙根一起,被碾得粉碎了。

她低下头,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从此,世上再无杨梅,只有秦淮寇家的三姑娘,寇湄。

寇家的保护是全方位的。他们对外宣称,这位三姑娘寇湄自幼体弱多病,一直在乡下别院静养,如今身子渐安,才接回南京。为了让她更像一个真正的“清馆闺秀”,寇老爷子不惜重金,为她请来了秦淮河畔最好的教习先生。

于是,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寇湄开始了她分裂般的双面生活。

白日里,她是“纯洁如白纸”的寇家三姑娘。

她被关在幽静的绣楼里,从零开始,学习那些她曾无比鄙夷的、属于女子的技艺。这对于一个内心仍是复仇少年的她而言,无异于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凌迟。

寇老爷子深知,要在秦淮立足,色艺双绝缺一不可。他为寇湄规划的道路,是成为一名顶尖的“清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学着穿繁复的襦裙,学着迈莲步,学着如何行万福礼。十四岁的少年骨架尚未完全长开,这为她的伪装提供了便利。宽大的裙摆遮住了她略显僵硬的步态,也掩盖了她无处安放的双手。

教习昆曲的女师傅,是金陵最有名的旦角先生。她捏着寇湄的下巴,强迫她张嘴,练习婉转的唱腔。“气沉丹田,从喉间转出来,要柔,要媚!”女师傅用戒尺轻轻敲打着她的手背。寇湄心中充满了抗拒与厌恶,她痛恨这种矫揉造作的姿态,可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将所有的恨意压下,逼着自己发出那软糯的、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声音。

书画先生则惊叹于她的“天赋”。她本就有读书的底子,拿起笔来,写的字却因修炼《莲花宝鉴》而带上了一股阴柔之气。她学画兰花,下笔时总是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凌厉的杀意,画出的兰草如剑,兰花如钩,清冷孤傲,自成一派,竟让先生也啧啧称奇。

白日的时光,对她而言,是一场漫长而压抑的活报剧,她扮演着一个叫“寇湄”的陌生女子,心中却在默默地计算着时辰,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因为只有在黑夜里,她才能做回那个充满仇恨的“自己”。

到了夜晚,她便是修炼《莲花宝鉴》的复仇之魂。

待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她便会褪去那身碍手碍脚的罗裙,换上一身利落的紧身夜行衣。这身衣服,将她那日渐玲珑浮凸的身体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不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寇三姑娘,而是一个身形鬼魅、眼含杀意的修罗。她在寇家后院的假山与回廊之间腾挪闪转,手中的短剑(她将从宫中带出的匕首重新打磨而成),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寒光。

《莲花宝鉴》的内力在她体内运转,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带来一股阴寒刺骨的真气,让她感到力量在增长,也让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这股力量进行着不可逆转的、彻底的改造。

四年时光,足以让一棵树苗长成大树,也足以将一个少年的身体,彻底扭转成另一副模样。

这改造,是从骨骼开始的。十四岁的她,肩膀和胸廓尚未定型,在阴寒内力的催化下,它们没有朝着男性的宽阔发展,而是以一种纤细、窄秀的方式生长,渐渐形成了少女特有的削肩。

她的腰肢,变得越来越纤细,仿佛柳枝一般,柔韧得不可思议。这让她在施展轻功时更加灵动,却也让她在穿上女装时,那不盈一握的腰线,显得愈发妩媚动人。

变化最显著的,是胸前。第一年,那里只是微微隆起,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伴随着持续的胀痛。到了第二年,那原本只是微微隆起的胸脯,如同春笋破土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发育起来,长成了两团颇具规模的、雪白浑圆的柔软。

然而,这改造不仅仅是外形的雌化,更是一种感官上的重塑。她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细腻,也越来越敏感。夜行衣的每一次摩擦,都会带来一阵阵令她分心的、异样的快感。尤其是在练功时,随着身体的剧烈运动,那两团丰盈上下晃动,顶端的乳尖与衣料反复摩擦,那感觉,竟让她在挥出最狠厉杀招的同时,小腹深处会涌起一阵阵羞耻的热流。

渐渐地,这种异样的敏感蔓延到了全身。无论是风拂过脖颈,还是水流过脊背,都仿佛带着一种被放大了数十倍的触感,让她时常无端战栗。她痛恨这种感觉,认为这是神功的副作用,是对她复仇意志的消磨,却又无法摆脱。

最让她惊恐的,是下身的变化。她七岁被阉,只去了睾丸,那根象征着男性最后的、可悲的尊严之物,虽已萎缩,却依然存在。然而,随着《莲花宝鉴》功力的加深,那阴寒的真气仿佛在填补她身体的“残缺”。

起初,是那根无用的肉棒,在内力的反复冲刷下,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软,仿佛冰雪消融般,一点点地萎缩、内陷,最终几乎与周围的皮肉融为一体,只留下一个微小的肉阜。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在那片因宫刑而留下的、平坦而丑陋的疤痕地带,竟然开始重新生出知觉。在每一次内力运转到高潮时,她都能感觉到,那里的血肉在蠕动、在重组。仿佛有一双神魔之手,正在她双腿之间,沿着那道中央的疤痕,硬生生地撕开一道缝隙,并按照女性的构造,为她重新塑造出一套完整的、崭新的器官。

这个过程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痛楚与快感的酥麻。尤其是在午夜梦回时,她常常会从一种身体被强行打开、被填满的幻觉中惊醒,醒来时,亵裤上总是一片泥泞的湿痕。

到了十八岁这年,当她沐浴时,惊恐地发现,镜中的自己,已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了。纤合度的身形,雪白挺翘的双乳,以及……那双腿之间,已然成型的、令她憎恶又恐惧的幽深秘处。

她知道,自己正在彻底地、不可逆转地,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她憎恨这具越来越陌生的身体,憎恨它带给自己的快感和软弱。她将这份憎恨,尽数发泄在练功之中。她的剑法,变得越来越阴毒,越来越不留余地,招招都攻向人体的要害。

寇家的后院里,那些用来练功的木人桩,早已被她刺得千疮百孔。

练完功,她浑身香汗淋漓,那件夜行衣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将她那已经发育得凹凸有致、充满惊人诱惑力的胴体,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走到院中的水井边,打上一桶冰冷的井水,从头顶浇下,试图用这刺骨的寒意,来压制住体内那股因练功而愈发旺盛的燥热和情欲。

冰水顺着她柔顺的长发滑落,流过她秀美的脸庞、精致的锁骨、挺翘饱满的胸脯……在月光下,这幅“美人出浴”图,美得惊心动魄,却也充满了令人心碎的悲凉。

她抬头望着天上的那轮残月,眼中满是迷茫。

我到底是谁?是杨寰的儿子杨梅?是皇宫里的小太监?还是寇家三姑娘寇湄?

这身武功,是我的力量,还是将我推向深渊的诅咒?

我这具身体,究竟是男,是女?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院墙之上。

“谁?!”寇湄心中一凛,反手握住剑柄,眼中杀机暴涨。

那黑影见被发现,也不答话,身形一晃,如灵猫般沿着高墙飞速掠去,轻功显然是个中老手。

“想走?”寇湄冷哼一声,脚尖在地上一点,那具被冰水浸透、玲珑浮凸的身躯便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带起一片水花。她那身夜行衣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了数丈高的马头墙之上。

夜风吹来,将她湿透的长发和衣袂吹得猎猎作响,也让她那颗因练功而燥热的心,瞬间冷静下来。此刻,整个南京城仿佛都匍匐在她的脚下。远处,大报恩寺的琉璃塔在月色下泛着宝光,近处,十里秦淮如同一条流光溢彩的锦带,画舫的灯笼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丝竹管弦与娇媚的笑语被晚风送到高处,化作一片模糊而靡丽的背景音。

这片繁华,这片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就像一个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的孤魂,冷眼旁观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那黑影见她没有追来,似乎松了口气,速度慢了下来。寇湄眼中寒光一闪,不再犹豫,足尖轻点墙沿,身形如鬼魅般追了上去。她的轻功正是《莲花宝鉴》中的“步步生莲”,讲究的便是一个“飘”字,在这些鳞次栉比的屋顶上施展开来,更是如鱼得水。

两人一前一后,在这片秦淮河畔的屋顶上展开了一场无声的追逐。几个起落之后,寇湄便已追至黑影身后。她不再给他逃跑的机会,手腕一抖,短剑出鞘,带起一道凄厉的破风声,直刺黑影的后心!

那黑影显然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练家子,听得脑后风声恶,猛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他翻身站起,亮出一对分水刺,咬牙道:“臭娘们,管什么闲事!”

寇湄不与他废话,剑招如水银泻地,连绵不绝。《莲花宝鉴》中的剑法,招式本就阴柔诡谲,专攻人体下三路和各处关节要害。她身形飘忽,剑光如网,将那黑影牢牢地罩在其中。

那贼人一身横练的功夫,武功本也不弱,可在寇湄这等神出鬼没的剑法下,竟被逼得手忙脚乱,毫无还手之力。斗了不过十余回合,他便已是险象环生,冷汗直流。

“他奶奶的,见鬼了!”贼人心中大骇,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子。他虚晃一招,逼退寇湄半步,然后猛地将一直背在身后的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朝寇湄脸上砸去,自己则借机转身,头也不回地亡命奔逃。

寇湄侧身闪过包袱,并未去追。她知道,这等江湖宵小,教训一顿便可,不必赶尽杀绝。

那包袱落在瓦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寇湄捡起包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珠光宝气,尽是些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贵重珠宝。在包袱的一角,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用丝线绣成的图案——是一弯新月下,托着一颗宝石的标记。

寇湄心中一动。她记得,在旧院街的尽头,就有一家南京城里最有名的珠宝行,名为“月明轩”,正是由回回人经营的,用的便是这个标记。想来,这包珠宝,便是那贼人从“月明轩”中偷盗而来。

她不再犹豫,提着包袱,身形一晃,从屋顶悄然跃下,几个闪转,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片刻后,“月明轩”的台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将包袱放下便要离去。

“站住!抓贼啊!”一声大喝传来,一名身材魁梧的亲随拔出腰刀,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拦住寇湄的去路。他身后的两名仆从也立刻左右包抄,将她团团围住。

寇湄心中暗道不好,她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悄悄还回东西,却被当成了同伙。

“各位误会了。”她开口,声音清冷。

“误会?”那亲随长刀一指,厉声道,“你与那飞贼鬼鬼祟祟,不是同党是什么?快快束手就擒,跟我去见官!”

周围的路人也被这动静吸引,纷纷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寇湄眉头微蹙,她不想在此暴露身份,更不想与官府打交道。她知道,此时多说无益。

“我若想走,你们拦不住。”她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即对那闻声赶来、还在发愣的回回老人道,“老丈,还不快看看包袱里的东西,是否是你的失物?”

老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前解开包袱。当看到里面那些失而复得的珠宝时,他顿时老泪纵横,激动地喊道:“是!是我的东西!一件都不少!神仙啊!是神仙显灵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那亲随也有些发懵,手中的刀不由得放低了几分。

寇湄趁此时机,冷声道:“我乃无意间撞见飞贼,从其手中夺回此物。信与不信,全在各位。告辞!”

说罢,她不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身形猛地向后一纵,双足在墙壁上如履平地般连点数下,整个人便如一只轻盈的雨燕般,飘然上了屋顶。

“好俊的轻功!”那亲随看得目瞪口呆,脱口赞道。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看走了眼。他连忙收刀入鞘,对着那已经立于屋顶之上的窈窕身影,遥遥一抱拳,高声喊道:“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女侠!还未请教女侠高姓大名,也好让在下回报侯爷,让他日后好生感谢!”

屋顶上,那黑色的身影迎风而立,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让她看起来像一尊遗世独立的女神。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最终,她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清冷而又带着几分孤傲的话语:

“秦淮寇湄。”

话音未落,她足尖一点,身形便如一片柳絮般飘起,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了黎明前最深沉的夜色之中。

那亲随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寇家……湄……好一个奇女子!”

从此,女侠的传闻伴着这个“完璧归赵”的故事,开始在南京城的街头巷尾,悄然流传开来。

而当事人寇湄,在回到寇家大宅、褪去那一身夜行衣后,心中却升起了无尽的懊悔。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绝美的脸,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糊涂!真是糊涂!”她低声咒骂着自己。

那一夜在众人的追问和敬佩的目光中,她一时心潮澎湃,竟不假思索地报出了自己的家门和名字。这是何其愚蠢的举动!“寇湄”这个名字,像两道无形的枷锁,将她和这个庇护她的地方死死地绑在了一起。若是有人顺藤摸瓜,查到寇家,再深挖下去,自己曾是阉党之后、是宫中逃犯的身份,岂不是大白于天下?到那时,不仅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整个寇家也要因自己而遭受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她惊出了一身冷汗。不行!绝不能再用“寇湄”这个名字行事!

可是……她又想起那回回老人一家失而复得后那感激涕零的眼神,想起那抚宁侯亲随发自内心的敬佩。那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感觉,像一束微光,照进了她那颗早已被仇恨和黑暗填满的心,让她品尝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滋味。

她发现,自己这一身从屈辱和痛苦中换来的武功,似乎除了复仇之外,还能有别的用处。她可以保护人,可以惩罚恶,可以在这片她所憎恨、却又不得不寄身的秦淮河畔,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秩序。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疯狂地生根发芽。她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代号。一个能将她与“寇湄”、与“杨梅”、与所有不堪的过去彻底割裂开来的代号。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这座沉睡中的帝国留都。南京城,在六朝历史上曾有一个苍凉而又美丽的代称——白门。

“白门……”她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自己的一生,不也如同一扇紧闭的、涂满白色石灰的门吗?门外是繁华世界,门内却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屈辱与仇恨。自己就像一个被困在门后的孤魂,永远无法真正地走出去。

而如今,她行侠仗义,不正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为那些同样被困在命运之门后的弱小女子,劈开一道求生的缝隙吗?

“好,从今往后,我便是‘白门’。”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以南京故称‘白门’为号,守护这座城里所有被欺凌的‘门中人’。寇家的寇,白门的门,寇白门……这便是我新的名字了。”

从此,一个全新的传奇,即将在这秦淮河畔拉开序幕。

一时间,整个秦淮河两岸,从灯红酒绿的旧院,到三教九流混杂的南市,都开始流传起一个神秘“女侠”的传说。人们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只知道她身着黑衣,武功高强,专门在深夜出没,惩治恶徒,保护弱小,尤其对受欺凌的女子多有援手。无论是将卖花女拖入暗巷的恶少,还是剁人手指的赌场打手,都在她的剑下或得到教训,或付出代价。她成了秦淮河畔那些可怜女人们暗夜里的守护神。

流言,也自然传到了官府的耳朵里。在南城兵马司的值房里,几个负责夜巡的火甲(明代消防兵,兼管治安)正围着插科打诨。

“旗头儿,听说最近咱们南城这片,出了个‘黑衣女侠’,神出鬼没的,昨晚又把王员外家的那个恶少给教训了一顿。”一个年轻的火甲压低声音说道。

小旗喝了一口热茶,哼了一声:“何止是听说,抚宁侯府都派人来打过招呼了,说是让咱们夜里巡逻时,若是碰上这位‘女侠’行侠仗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为难。”

“嘿,抚宁侯都知道了?可没人知道这女侠是谁啊?”众人皆是吃惊。

“谁知道呢!”小旗放下茶杯,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抚宁侯府的人说,当初月明轩那桩案子,他们就见过这位侠女的真身,是个了不得的奇女子。侯爷是真心敬佩她,不许任何人找她的麻烦。至于她姓什么、叫什么,谁知道呢?这等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就别瞎打听了!”

小旗的话为“白门女侠”的传说,又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而寇湄,也在这一个个行侠仗义的夜晚中,逐渐找到了自己新的身份认同。她不再仅仅是那个活在仇恨中的杨梅,也不再是那个被圈养在绣楼里的寇湄,她,是守护这座城市的暗夜骑士——白门女侠。

女侠叫寇湄,抚宁侯朱国弼一早知道,朱国弼何许人也?他乃是开国功臣之后,历代先人屡立战功,先祖朱谦参加靖难得了伯爵,朱谦之子朱勇更是在土木堡之变后跟着于谦于少保击溃了瓦剌入侵得了侯爵,后来还因为征讨建州有功得了世袭罔替的公爵。尽管从嘉靖年间开始,朱家的爵位降回了抚宁侯,但世为漕运总兵和南京守备勋臣之一,在留都是顶级世家了。他为人虽有几分纨绔之气,却也生性豪爽,最敬重英雄好汉。听闻南京城里出了这么一位奇女子,他当然愿意出手相助,但也更想会会她。

(作者注:我和朋友们考证了一下,历史上这个时候朱国弼其实因为弹劾首辅温体仁被夺爵,直到崇祯十六年才起复。不过这里我们就不说夺爵的事情了,不然“保国公十里红妆纳白门”的故事,就不能发生了。)

于是,一张制作精美的洒金请帖,便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寇家大宅,指名道姓邀请寇湄姑娘赴抚宁侯府一叙。

这封请帖,在寇家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书房里,寇湄一身寻常布裙,静静地听着寇老爷子的担忧。“湄儿,这抚宁侯眼光毒辣,万一被他瞧出端倪,后果不堪设想!”

寇湄何尝不知其中的风险。她如今的身体,外表虽已是完美的少女,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那不完整的根源,加之骨子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少年英气,面对朱国弼这等人中之龙,她没有半分把握。

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又有一丝不甘。要复仇,就必须接触权力的核心,而抚宁侯朱国弼,无疑是一块绝佳的跳板。

但,不是现在。

“寇伯伯,我明白。”寇湄声音清冷,“回绝了吧。”

第一封请帖被婉拒,朱国弼不恼。五日后,第二封措辞更恳切、礼物更贵重的请帖又如期而至,寇湄依旧是那个态度:“回绝。”

又过了十日,当所有人都以为抚宁侯已经放弃时,一队长长的、由亲兵护卫的华丽车队,停在了寇家大门。为首的马车上,走下来的,正是身穿锦袍、气度非凡的抚宁侯——朱国弼本人。

“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寇老爷子诚惶诚恐地出门迎接。

朱国弼却颇为随和,笑着扶起他:“老丈不必多礼。本侯久闻府上三姑娘才名,心生仰慕,两次相邀不成,恐是诚意不足,故而今日亲自登门,只为求见佳人一面。”

他的话说得客气,但那份不容置疑的气场,已是最后的通牒。

躲在屏风后的寇湄,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今日这一面,是躲不过去了。若再拒绝,便是将整个寇家推入火坑。

她心中念头飞转:既然躲不过,那便只能应付。绝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她要在朱国弼面前,扮演一个完美的“清倌人”——柔弱、单纯、不谙世事、又略带几分清高。

她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的丫鬟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丫鬟便进入正厅,向众人禀报:“三姑娘愿为侯爷献曲一首。”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阵清雅的兰花香气先于人影飘入正厅。只见珠帘轻晃,一位少女缓步而出。

她今日的穿搭,尽显少女的清新与雅致。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立领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用浅青色的丝线精心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纹样,显得素净而高雅。长衫之下,是一条鹅黄色的马面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如同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迎春花。她的腰间,只系着一条与裙子同色的宫绦,上面挂着一块小巧玲珑的、成色极好的和田白玉佩,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饰物。

她没有像寻常妓女那般浓妆艳抹,脸上只薄薄地敷了一层铅粉,更显得肌肤莹白如玉。眉毛是精心修饰过的远山黛,唇上只点了淡淡一层胭脂,色泽如同清晨沾着露水的樱桃。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只用一根素银簪子松松地绾住,几缕青丝不经意地垂在脸颊边,为她平添了几分不胜凉风的娇弱与惹人怜爱的气质。

寇湄走到厅中,对着朱国弼盈盈一福,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声音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如出谷黄鹂般清脆,却又带着少女的羞怯。

“贱妾寇湄,见过侯爷。”

朱国弼看着眼前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绝色佳人,一时间竟有些失神,连忙起身虚扶:“湄姑娘快快请起,是本侯唐突了。”

寇湄顺势起身,低垂着眼帘:“侯爷厚爱,贱妾惶恐。贱妾不善言辞,愿为侯爷献曲一首,以谢三顾之恩。”

朱国弼喜不自胜。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正是昆曲《牡丹亭》中《惊梦》一折。

寇湄莲步轻移,水袖轻扬,那柔弱的身姿便随着曲调微微摇曳。她没有用寻常歌妓那种甜腻的唱腔,而是将水磨腔唱得清丽婉转,缠绵悱恻,却又在其中注入了一丝属于她自己的清冷孤傲。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她的嗓音如珠落玉盘,将杜丽娘那份伤春的幽怨演绎得淋漓尽致。朱国弼挥退了满屋下人,闭上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打着拍子,整个人都沉醉其中。他丝毫没有察觉,在那轻歌曼舞之下,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正透过长长的睫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寇湄再次盈盈一福,气息微喘,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弱。

朱国弼缓缓睁眼,抚掌大笑道:“好!真乃天籁之音!本侯今日方知,传闻不虚啊!”

寇湄收了身段,敛了水袖,再次对着朱国弼盈盈一福,气息微喘,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弱。

朱国弼缓缓地睁开眼睛,眼中满是惊艳与赞叹。他抚掌大笑道:“好!好一个‘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真乃天籁之音!本侯今日方知,传闻不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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