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长时间一言不发，井上死盯着看，志保害怕自已的身体会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有着偏执狂的井上，他的眼睛真叫人非解，哪一个男人不是粗莽的迫不及待地跨在自己的身上，使自己受尽屈辱，而只有这个人对自己的屁股感兴趣，一股寒气直冲她的脑门。

“好了，你休息一会吧！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女人了。”

“是”。

心中的均衡被破坏了，身体失去重心，一下子瘫在床边赤身裸体的她上身躺在床上，膝盖跪在地上。

听到井上离去的脚步声。

志保开始哭泣了。

6

肚皮已不感到肌饿了。

比这更强的感觉是死与发狂的恐怖。

自从井上和之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来看村雨晋作了，打这之后又过了二、三天，那怪声在他的耳朵深处不住地啼叫，这声音渐渐地大起来了，这是发狂前的预兆。

虫的声音越来越膨胀，那就表明脑子坏了。

时到如今身体已不感到寒冷了，对发狂的恐怖使仅剩在他身上的一点儿体内能量燃烧着，身上在出虚汗。

身子在微微地颜抖。

胡髭长得很长，胡髭越是长得快越是消耗营养，他身上的肉如同被刀一块块地削过似的，他用手摸一下，皮肤瘦得像一张纸，肉都瘦掉了，只剩下一付骨架，显然，没有几天可以支撑了。

一天天地挨，再能挨过二天吗？

不住地冒虚汗，他号叫着想用手指抓水泥，但是他还是用理智控制了这种冲动，他明白，一旦理智失控，那就是发狂。

会用手指去抓水泥墙，会剥去自己的指甲，会用头去掸水泥墙，撞者头破血流。

他太害怕会产生这种情况，除此之外他还害怕残剩的一点儿体内能量变会因为出虚汗而消耗殆尽。

耳朵深处发出的虫声音如今变成了整个头脑中的嗡嗡声。

又过了一昼夜。

村雨倒在水泥地上。

抖。

他已经没有力量再靠在壁上了，手和脚不住地在颤

他的身体横躺着，就像一只虾似的弯曲着，不住地颜抖。

他已经对时间的流逝模糊了，失去了认辩能力，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横躺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连门被打开，他也没有发现。

谁的脚在踢他，他开始感到身旁站着一个男子。

他是井上和之，他的白晳的面孔正朝下看村雨的视线已模糊了，视线的焦点飘浮不定，牙齿在打颤，他看见的井上的面孔在不住地摇晃。

“可怜，可怜”井上自言自语道：“一个人临终就是这样子的。”

看到井上的苍白的脸已是蒙上一层阴雾。

井上取出了香烟，点上火，看着死神即将降临的村雨，卷缩着身子，用医师那样冷静的眼神看着不住在颤抖的村雨的身子。

村雨的脸，还有手和脚都在颤抖，已瘦得如同一具骸骨。

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用嘴中吸着的香烟去烫村雨的手指。

大约不会有什么反应吧！

最初，村雨并没有感到热和烫，但是他闻到了肉被烫焦了的臭味，这时一阵激痛刺激着他，如同一根细细的金属箭直到他的脑髓，就在这时，他的颤抖停止了。

村雨伸出了手，抓住了就在眼前的井上的脚踝，把他猛地一拉。

井上吓了一跳，朝后退，这宛如骸骨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脚踝。

村雨是用浑身的气力拉井上的；井上没站稳，倒在地上，他一边倒下，一边用另一只穿着皮鞋的脚踢村雨的面孔，鼻血如喷水似地冒出来，但是村雨没有离开。

他的上身站了起来。

井上发出了惊叫声，用两只手去抓全是血的村雨的脸，村雨并不在意，他如死神似地，紧紧地捏破了井上的头颈。

这动作是缓慢的，但是只有骨头手指，里面尽是具有固执的力量，这手指如同钳子似的，不管怎么打，怎么抓，决不离开头颈。

井上是被阴间的小鬼看上了，他拼命地叫喊

但是，这叫喊声还没有叫出一半就中断了，村雨的两只手已经并拢了，捏存了他的喉咙。

井上的手和脚在乱动着，用最后的力气在村雨的脸上抓了一下。

这时，他绝了气。

村雨缓缓地站了起来。

沿着墙壁，走出了门，在通路的尽头就踏级台，满脸是血，一滴一滴地滴下来，他连擦一下的时间也没有。

踉踉跄跄走在阶级上，走了近二十级阶级。

终于走出来了，有一闩门。

把重重的门打开了，这是一间书房，门是用书架制成的。

在桌子旁有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看上去是井上的妻子，她回转身来，立刻用两只手捂住了脸。

电灯光照在村雨的脸上，那凌乱的长发和满脸的胡髭，那血染的脸孔，就如是幽灵似地。

女人发出了惊叫声，逃走了，她一脚踢倒了椅子，椅子翻到在地上，她的脚被翻倒的椅子碰了一下，她一屁

股坐在地上。

村雨来到了她身傍。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女人伸出了两只手，发出了哀求声，一张雪的白的脸孔。

村雨如一株朽木似地倒在她的双膝前，女人在无意中抓住了他的面孔，那如骸骨似的手指张开着卡住那女人的头颈，不一会儿女人就只有发抖的劲了，她被卡死了，这时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村雨靠着桌子站了起来，在桌子旁边的墙壁处挂着一把装饰用的佩剑。

他把佩剑取了下来，走出房间。

在走廊里，有两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两个人看见了村雨，停止了脚步。

“不好，有人。”

一个人手中拿着木刀，他挥舞着木刀，但是看上去他十分恐慌。

村雨缓慢地移动着脚步，那个男子手中拿着木刀当然不会逃走，大声叫喊着，用木刀朝村雨左肩劈米。

村雨一下子被劈个屁股着地，但是就在他倒在地上之时，他的一把剑已经刺进了那个男子的腹部，还有一个男人惊叫起来，这是如同哭泣的声音，转身就逃。

村雨把剑拨了出来，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的一只手扶着墙朝前走着，来到走廊的拐弯处。

前面就是园子。

走到园子里，园子里点着灯，朝着门，一步一步地抓动着。

发出了叫喊声，是二、三个人的叫喊声，村雨仍是我行我素，踉跄地朝前走着，三个男人拦住了村雨的去路，他们三个人手中都拿着木棒。

“杀死他，杀死他。”

一个人杀气腾腾，挥舞着木刀，砍过来。

村雨并没有停止脚步，他已经准备去死了，说什么也不逃了，不再进牢狱了，要堂堂正正地去死，就算木刀直砍在自己的头上也至多是个死，但是自己一个人已换来了几个人的死。

看见着那挥舞着的木刀要砍下米了，但是那村雨的毫无畏惧的气概把他的一股杀气吓退了。这村雨的形象就像是一尊恶魔，是幽灵的化身，那个家伙害怕了，转身就逃，摔了一跤。

村雨提着剑走过米。

一把剑朝他的背脊刺去，那个男人在草地上爬不起米了，村雨跨在那个男人身上，匀了匀呼吸把剑拨了出米，反手持着剑，又一次朝那个男人的背心处刺去。

两个人在远处看着，吓呆了。

“怪物，拿枪来，枪！”

一边逃，一边高声叫着。

村雨走着走着，离开门己有百米远了。

园子里的灯照着，在地上有自己的影子，他一步一步地踏着自己的影子朝门前的大地走去。

两个男人逃得无影无踪了。

闯过了电磁动大门。

道路上没有行人，幽静得很，沿这条道路应该走到溪水，走过桥，就是森林，村雨想逃到森林里去。

过桥前，他听到了鼓声。

咚，咚，咚，咚。

这是告急的鼓声，是那么的单调，但是在这单调之中却充满着杀气。

围住他，杀死他，围住他，杀死他。

鼓声这样告诉着村雨。

村雨走在桥上。

突然村雨被一巨大的光芒蒙住了。

这是汽车的车灯的亮光，汽车发狂似地从村雨的背后驶米。

村雨的身体靠在桥栏杆上，朝下面望着，那溪水深不见底，冒出白色的泡沫，发出湍急的流水声，汽车离开他只有四五米远，村雨的身体朝栏干外面翻去，与其说害怕被汽车轧死的恐怖驱使他去投水，还不如说他对

水的渴望，已使得他迫不及待了。

汽车猛地一下撞在栏杆上，而这时村雨的身体已被黑暗吞没了。

咚，咚，咚，咚。

鼓声仍不停地在响着。

第三章

嫩竹之花

1

溪川的两岸屹立着高耸的山崖。

水流中有许多巨岩，流水拍打着岩石，卷起一阵阵白色的旋涡，飞沫朝四处飞溅。

这漩涡席卷着村雨朝下流逝，由于水猛击在岩石上形成回流，所以水流反而起着缓冲作用，村雨才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就算如此，他的全身还是伤痕累累。

身体不住地被啪打着，连呼吸也停止了，肚皮里吞满了水。

这已到了死亡的边缘。

但是村雨丝毫痛苦都没有感受到，虽然呼吸仿佛停止了，只不过是一时昏闷过去而已，在那面临死亡的痛苦之中反而感到有一丝爽快之感。

村雨不知道被关禁了多少天，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是一种关死囚的刑罚，又饥又渴，身体的肌肉组织、皮肤组织都开始破坏了。

皮肤起皱，宛如纸言样的薄，最重要的肌肉组织，其蛋白已经开始分解，舌头也因为缺乏水份，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舌苔，甚至连嘴也张不开，说不出话来了。

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一干天，肯定会发疯，那么比死还要难受。

如今从痛苦中逃脱了出来，全身浸在冰冷的河水中，就如一个人长期待在沙漠中，已处于缺水状态，又饥又渴，看见了水，就会欣喜若狂。

如果被涡卷着淹死，也是一种安乐死，事实上，他停止了呼吸，是因为他饮了过量的水，村雨已不再感到苦闷了。

所有的皮肤、内脏，身体的各个部分各个角落都浸在水之中。

村雨不知自己淌了多少路。

他已有了死的准备，所以随着喘急的水流一起潮下流淌去。漩涡卷着他，一边啪打着岩石；转了一个圈子又朝下流去了。

追赶者乘着汽车在搜索，不单单是汽车，而且还带着枪，若被村雨逃脱，那么无疑会使页生村和落人村处于崩溃的惨景。县警察局会接到村雨的急告。

追上村雨，把他置于死地。要宝一具

一经发现，格杀不论。

逃命的村雨在水流中也是用性命在打赌。

突然一下腹部撞在岩石上，一下子闷死过去。

当他恢复知觉时，他发现自己躺在河滩旁边。

听见了喧闹的人声，在山崖上有一条页生村的专用道路，声音从那里发出来的，叫声此起彼落。

他定了定神，看见有几道手电筒的灯光在摇。

“搜，封锁下流。”

叫声直钻他的耳涡。

——封锁。

在气绝之中，被水流冲到了河滩旁，这是方幸，村雨感谢万分，到了下流，河道开阔，水流就缓慢了，如果淌到那里，肯定被追赶者一枪结果性命。

在河滩的上边有着繁盛的灌木林丛。

沿着河流跑的手电向简光朝下流飘过去了，人声也逐渐远去了。

村雨匀整了呼吸，试一下自己至今是否还有体力，不管怎么说要蹲在危险地带是万万不行的，他们一批人来到下流，把下流封锁了，就会卷地毯似地进行拽索。

非要离开河流不可。

他一边匀整呼吸，一边在回想自己驾驶汽车进入页生村所看见的河川的风景。

对岸的绝壁连成一片，要用人力攀登上去是甚为困难之事，但是一定要登上山崖，山崖应有小道，灌木树一直长到水流边，登山崖非得要有人作向导。

非得要东寻西找才能找到攀登的山道，就算命运好能发现小路，但是可能有人专等在那里，岂不是自投罗网，只有穿过道路钻入森林，在森林里，东一转西一转，道路变成了迷路，那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只有逃进森林，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希望脱离磨窟。

这是最后的一次赌搏。

又匀了匀呼吸，走出河滩，

一刻也不能犹豫了。

穿过了灌木丛，开始攀登山崖，但是瘦骨如柴的他浑身上下是伤，他的体力已消耗殆尽了，所剩下的只是精衬支撑着的力，要逃脱磨掌，一定要积蓄体力，非要报仇不可。

只要有生还的可能，就一定把志保救出地狱。

即使被杀，也要和页生村和落人村的村民鏖战一场，要复仇，如果连这一点也做不到，那里称得上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

由于有了复仇之心，气力使他的身中产生，他爬上灌树，再朝上面一棵树攀登，身体一点点贴着山崖朝上去了。

就在攀登之时，有几辆汽车从他头上的道路上驶过，看上去对方是拼出全力在搜查了，在拐弯处，汽车和汽车相互倾轧，碰头了。

一方是追迹，一方是逃脱，均是生死间的搏斗。

而这生死的分歧点就在村雨的头顶上，是在那条道路上。手和脚在颤抖，失去了气力，但是村雨还是用他那颤抖不已的脚踏着山岩，登上山崖。

当头刚刚冒出来，在路旁探着动静，就立即隐蔽起来。

就近在咫尺之处有一个男子站着，手中章着一把霰弹枪，远处的拐弯处停着一辆汽车，汽车的灯火开亮着，把那个男子的身体暴露无遗。

村雨进住了呼吸，整条道路肯定都有人在站岗放哨，而且下流也被封锁了，在河流处也有追踪队伍。

这是关系到村庄存亡的包围圈。

怎么办？

若走出来，那么站岗者肯定会一枪把自己结果性命，这是极易被人发现的。如果回到河里，也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潜伏在这里也不妥当，不一会，手电简的灯光就会把自己暴露出来。

村雨拾了块小石子。

再也没有深思的余地了，生命在此一举，若运气不好，那就死在他人手中，无论如何，这样逃脱总比坐以待毙好得多，是在自出的大地上经过决斗而死去的，而不是在牢狱中如一只小虫无声无息地离开世界。

他把小石头摔在地上。

男子听到了这摔石的声音，那个男子动了下，又停住了，缓缓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来，打开了手电筒，一边照着路基一边走着。

就在那个男子停止走动之前，村雨又丢了一块小石子。

男子把手电简的光朝丢石子处照去，和村雨相距不到二米，男子的紧张也传给了村雨，他感到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

男子的右手举起了枪，左手拿着手电简照着路基，一步步地走近丢小石子的地方。

这亮光擦过潜伏着村雨的灌树，树叶繁茂，把村雨遮盖了。

男子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背脊朝着村雨。

村雨爬了上来。

那个男子惊觉了，转过身来。

“哎唷，有人！”

叫了起来，那个男子把手电简丢了，举起了枪。

就在这时，村雨猛地站了起来，抓住了对方，手中还拿着石块，拼命地砸，其官什么都不考虑了，心中的悲愤和怒火都一古脑儿地迸发出来，用石头砸着。

那个男子瘫在地上，村雨只感到石头砸在硬的东西上，而这硬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男子躺在地上。

村雨夺过了枪，又拾起了落在路旁的仍放着光芒的手电筒。

横穿过道路，脚步蹒姗，只能用膝盖取代脚朝前爬了，森林和道路连在一起，只要一进森林就是生路，就是死也要爬到森林里。

但是，就在这时，停在左前方的汽车以发狂似的速度开过来了。

没有站起来躲避的余地了。

要站起来，村雨一边站起来，一边把肩上的枪拿下来举起枪，这怪物般的汽车，车灯直照着村雨。

两条白光一齐射来，村雨朝汽车的右侧开了一枪。

一阵火焰冒出来，轰地一声巨响划破了静空。

汽车七歪八斜地朝左边倒下，左边是森林，汽车和树相撞。

村雨朝着森林赶路。

从七零八碎的汽车里滚出了一个男子。

上下连发二枪，一枪接着一枪，村雨的一枪击中了那个男人的胸口。

那个男子倒在森林边。

村雨丢了枪，进入森林。

2

如何走，去那里，一点儿也不知道了。

知道的只是通宵赶路。

但是连这一点记忆也模糊不清了，他已没有力气再追溯记忆了。

早晨的阳光染红了他的眼脸，不，不知是早晨的阳光还是落旧的余辉，他只记忆他是在不透明的乳白色的霭雾中行走的。

混沌促使村雨睡了，但他很清楚，睡就是危险，起来，起来，无论如何要脱离危险地带才行，这是本能告诉他的，虽然他的身体再也动弹不了，他的眼脸再也上睁不开。

他的意识惭惭地淡薄了。

不知被谁抓去了，最初他只当作是一场梦，但是后来，他意识到有人进来了，有人在摇他的身体。

敌人！

村雨如弹簧似地跳起来，他的思想中只有这种意识，但是身体一点也动不了，他的眼睛微微地张开，看不清对象物。

这是一张人的面孔，但是只能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迷迷糊糊。

一会儿他的眼睛又闭上下。

意识又深深地埋在黑暗之中。

当他的眼脸一次睁开时，这轮廓稍稍有些清楚了，这是一张老人的脸。

满是皱纹的老人。

就这样又陷入迷糊之中。

第三次，他的意识才清楚起米。

身旁什么也没有。

这是一栋山间小舍，一间房只有十八平方左右，墙壁上挂着杂乱无章的东西，有斧子，绳子、锅子、和工作服等。

村雨看作知道自己是被山间小舍的主人救出来了。

身上盖着毛布，掀开毛布，看见身上穿着一套肮脏的工作服，并不是平时应该穿的衣服，试着起床，四肢已能控制住颤抖了，只是体力稍有恢复，身上还有伤痛，把全身都牵住似地。

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行走了。

门口只是一领席子悬挂着，他钻过席子；走到外面。

老人就近在身旁，老人的手中拿着一根和他等长的杂树枝，他的身旁是一只正烧着炭火的炉宇。

“醒了吗”

正在拨动炭火的手停住了。

“谢谢，您救了我。”

走近他，村雨弯下腰拾起了木柴。

“哎唷，真伤得厉害哩！”

满是深深皱纹的老人，是一个很严肃的人看上去已近七十岁了，身体仍很健壮，他的手指都是节瘤。

“抽烟吗？”

“谢谢。”

从老人的手中拿过烟，点上火，抽着烟。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人一边看着他吸烟，一边问他。

“十月，可能是十四号吧……”

“不对，今天是十月十九日了。”

“十月十九日，真的？”

“是的，你睡了整整二天，起来了又睡下去，起来了又睡下去，在这中间，喂了一些粥。”

老人笑了，十分严厉的面孔，笑起来，看上去却挺和善的。”

“粥？”

“是的”

他低垂着头，无言以对，老人救了自己，并使自己苏醒过来，若没有遇见这位老人，那么自己只能长眠于森林之中了。

今天是十月十九日——照这样看来，村雨用他尚未完全懈怠的思维神经在计算，整整睡了二天，那么离开落人村应该是十月十一日，被关在页生村的私牢是六天。

村雨还当作是三、四天哩！

六天——

村雨想着想着，不寒而栗，整整六天，不给一滴水，不给一口食物，但是硬给自己挺过来了。

不但还活着，而且逃脱了，还杀了人，一直来到这里。

——杀人！

突然，他的记忆复原了。

究竟杀了多少人，第一个是井上和之村长，是被他用手勒死的，接着是井上的妻子，成为他手下的怨鬼，在走廊处他用剑刺死了一个人，在园子里和一个人抠斗，杀了他。

一共是四个人。

在路上杀了一个人，那个从汽车里翻滚出来的男佃也肯定被阴间小鬼招去了，这样共计为六个人。

村雨眺望远处的山脉。

好一场恶斗，真是血溅山庄，不是自己杀人就是自己被杀，这是无可奈何之事，用自己的生命换的，勇者胜这是活生生的铁则。

村雨看着远处的山脉，感到自己是孤身影单，赤手空拳。

可以说是正当防卫吗？杀害了六个人，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注定的。

不管自己如何辩解，决不能逃脱干系，不能再向警察局报案了，日本的刑法对正当防卫是规定得十分严厉的，是决不肯越雷池一步，对自己放纵的。例如村雨从牢狱里逃出来，杀害了毫无抵抗能力的女人，那就是防卫不当。

在园子里杀害那个男人，也是同样性质。正是这样，只有偶然杀害一个人，才能算作自当防卫，而横冲直撞，杀出一条血路，一个又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杀人的罪行正好落在头上。

在路边的那个男人丧命，也是如此，即使是驾驶着那辆发狂的汽车朝着自己压来的男人被自己用枪打死了，刑法认为百分之九十九要判刑。

只能和警察割断关系了，村雨对目前的处境了如指掌。

自己只能安慰自己，这是迫于无奈的事情，因为人们并不都是生活在法律之中的，在法律产生之前，人类早就生存着了，法律只不近是一种能解决邻居间纠纷手段、只是一种便法。

法律管辖不到的世界多着哩。

作为一个人什么时候踏在这不进法律的世界上，就应该考虑自身的利益。

为了生存，就要有正确的判断，有强有力的行动，此外还需要健壮的手和脚。

——正因为如此，死人堆积如山。

村雨的心中在反复想着这一问题。

无法的世界里，只能运用无法来对待，村雨既不能得到警方的保护也得不到警方的支援，只能在黑暗中采取一种拼死的斗争。

对这村民决不饶恕，他们诱骗三上澄子和古关静香去观看奇祭，使她们受尽凌辱，然后再把她们杀害，姐姐志保和村雨去探寻，却被诱速捕，作为奴隶。

志保被这些村民作为性交奴隶，以满足他们的兽欲，还要日日夜夜锁在牢房内，一天有二十个男人在她的身上得到满足，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想起志保的被糟塌被蹂躏的身子，这种景像烙在村雨的视膜上，一直不能离去。

雪白如玉的躯体，这是村雨敬之为神圣之地的玉体被那些臭男人污辱，被他们的阴茎戳得四分五散、精液横溢。

“杀死他们，一定得杀死他们。”

杀、杀、杀，但是究竟应该如何才能杀死他们，村雨的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真是惨不忍睹呀，倒在地上，瘦得一把骨头……”

老给开口了。

“嗯。”

“我名叫武田中猛，已经烧了很长时间的炭了，看来还要烧下去哩，我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了，对世界上的任何事都不关心了，你为了什么，为什必会变成这等模样，我都不在意，已经过了二、三天了，有了精神就离开吧，你到小屋里去准备准备吧！”

“谢谢。”

武田老人是一个不喜欢拍马逢承的人也不喜欢管闲事，真是多谢了，若是这也要问一下，那也要打听一下，那就够受的了，只是为了救命，其余的事就一概不闻不问。

但是，总不能这样沈默着呀！

“我想和你说清楚，但是有难言之隐……”

说主知到后面堵塞了，语音也混浊不清了。

“不说为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老人用手巾擦擦脸。

“谢谢，我名叫村雨晋作，您救了我的命，我终生难忘。”

“说哪儿的话。”

老人连忙摇着头答道。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在页生村的附近？”

“页生村吗？有呵！离开这里有二里地呐！”

老人吃了一惊看着村雨。

“那么，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呢？”

“是那样的”老人点系点头：“你是倒在那杂本林中的。”

“是？”

村雨听到自己走了二里地，不禁呆住了

这是由于害怕追赶者追上自己，下意识迫使自己这样拼命地逃的吧，但是记忆已经朦胧了。

就这样，俩个人的交谈就中断了。

“真是皮包骨的身体呵！还应该好生调养。”

老人打破了沉默。

“能打听一件事吗？”突然想起来了。

“什么事?”

“你听到过这一带有一种身体雪白的，眼睛赤红的动物吗？这动物比熊大一些。”

他想起了在瓤形客店处看到的怪物，若那不是人装扮的，就肯定是栖居在山中的动物，或许老人会知晓。

“是吗？很有可能你碰到白子了”

“白子？”

“就是雪白的熊，我们叫它白子，这是很久前，我还是孩子时听到过的事了。”

“是吗？”

心中的疑团顿时解开。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这一点呢？村雨在沉思着，自己把这个谜猜得太深了，所以当这个谜一旦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就超越了常规想法，想到斜路上去了。

照这种说法，本米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事。

熊白化了，它的身上的色素发生了变化，黑熊变成了白熊，不但熊有这种现象，就是乌鸦也有白乌鸦，蛇有白蛇，甚至连人，也有白化现象，人中间不是有洋白人吗？

在“北越雪谱”中有明确记载，鱼沼郡一带出现过白熊，白熊浑身上下披着白雪般的毛，富有光泽，宛如天鹅绒的织物披在身上，眼睛和爪子是红色的。

白化动物的眼睛是红色的，所有的白化动物均是如此。

那个在瓢形客店爬在窗口处窥视窗内的动物，看上去一身白毛就像是披着一层雪，那眼睛红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如阴界的幽火，那令人毛骨辣然的红眼睛，当然应该首先想到是白化熊。

村雨不禁有些悔恨了，若是想到那怪兽是白化熊，那么志保也就不会太激动了，那么听到鼓声，也不会发狂似地驶车，头脑简单地在深夜跟踪追迹，那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了。

——真是多疑症产生的后果。

村雨深深地陷入自责之中。

这白化熊只是偶然地在落人村中出现，这只是落人村和页生村中一个小小的谜，自己却上当，吃了大亏，思维太浅薄了。

情绪激昂的村雨此时懊悔不已。

3

“那么你曾经找到过页生村？

老人想起了什么似地望着村雨晋作。

“您老人家了解页生村吗”

“不，不过曾去过那里。”

“是吗？要是这样··.

老人沉默着。

“什么呵！”

村雨听到老人接下去就是沉默，那沉默部分就是一个谜。

“不，不要提起那种不值得一提的地方了，你方才打听的白化熊也就是白子就是页生村中养着的家畜，那是很久以前听来的事了。”

老人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了下来。会不山志心

“这又什么啦？”

村雨的口气也变了。

“一种不想再提及的事。

“不，一定得讲给我听，拜托了。”

“说出来也没关系，页生村把白化熊奉为神明，这是有长久历史了，我的父亲曾用枪打过这种熊，所以再也不允许进入页生村了……

“是吗？”

村雨心中在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不仅仅是熊，所有的白化动物，从古以来都被奉为圣明——白龟改元、白鸟神瑞，八幡之鸠、源家之旗，所有的白色都是象征着皇国祥象，天机白熊的出现，表示升平万岁大吉大利端祥呈和。

“北越雪谱”中就是这般叙述的。

只要白龟出现，就会面貌大改观。

直到如今，在日本关西一带，那儿是白蛇的产地，把这白蛇指定为天然纪念物。

“那种嫩竹你知道吗？”

老人把话题一转。

“嫩——不知道。”

“嫩竹是在第三十个年头，第六十个年头，第一百二十个年头开花，以后以加倍的数字类推。”

“……”

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

“这种嫩竹开花之后就会结果，在过去这种嫩竹的果实是作为饥荒食量，它与小麦类似，而且营养成分和小麦相仿，满山遍野均是嫩竹的果实，人们就弯腰拾集这些果实，把它们保存起来，如果嫩竹的果裕没有被虫蛀过，那么可以保存许多年，但是问题就在于以后的事了。

嫩竹的果实在山区中是作为一种珍贵的防饥荒的食物，但是一有这种果实产生，可怖的饥荒的厄运就会降临到头上。

各种嫩竹，竹类是以三十年的倍数开花，开花结果之后，嫩竹枯萎，整座山的嫩竹一齐枯萎，于是山洪爆发。

嫩竹和竹植物向四处延展的根深深地扎在大地上，这样，盘根错节着，支撑着大地，使之免于土崩，但是，嫩竹，竹类植物一旦统统枯死，那么雨期一到，整个大地就像被冲刷过似的，于是山坡再也不具备蓄水能力，山洪爆发了。

所以嫩竹，竹类植物开花结果后，从第二年开始，二三年之内就会产生饥荒，著名的天保大饥饿，就是在其前一年，前二年，在如今的长野县一带嫩竹，竹类植物一齐开花、结果，结果统统枯死。

那时河水泛滥，令人谈虎色变的大饥饿席卷整个大地。

由于饥饿，尸体堆积如山。

这时，嫩竹的果实是唯一的抵御饥饿的食物。

上天把防饥饿的食物给了人们，紧接着就是河川泛滥，饥饿的阴影笼罩大地，这是一种恶性循环，是难以逃脱的厄运及劫数。

流过页生村的河川在古代是一条荒川，而且多次给页生村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自古以来，页生村就拥有广漠无垠的山林，所有的地主集中在一起，兴建了这座村庄，这是具有特殊地位的村庄，即使遭受打击，原气恢复得也很迅速。

即使有充分的复原能力，但是河川泛滥所引起的损失不仅是物，而且还有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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