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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下 作者:雌蜂,15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8540 ℃

我學戲十分投入,馬老師也教得認真。除春節十幾天沒教,寒假他都未休息,叫我十分過意不去。時間過得很快,我幾乎將劉家坪茶場那些事都忘了,直到周總理逝世,戲校氣氛突然緊張起來,我有點坐不住了,好像又要來政治運動了。我想還是回劉家坪安全,就去找趙大山。他見了我說:

「唉呀!我正要找你。你和解放趕快回茶場,這省裡說不準又有什麼事。今年的收購又要開始了,我安排了一輛小卡車送換購物資去,你倆順便跟車去吧。今天的《霧山紅》茶葉收購計劃一定要完成,少一兩拿你倆是問。」

第一百零六章 天災

今年這天氣真怪,剛進入四月份,天氣熱得要命,走得那天我身上僅穿粉紅暗花綢梅蘭竹菊紋大襟女單褂,紫紅彩色貼繡鳳尾裙,裌衣都沒敢穿,裹著大衣在汽車上熱得馬頭大汗,將包在頭上頭巾都汗濕了,但我不敢將大衣脫下來,心想熬到新嶺就好了,那兒氣溫低。到了新嶺,我迫不及待跳下車,發現新嶺溫度也高,這大衣穿著還是熱。我叫解放去街上找車子,我趕快逃到公路下霧水河邊,敞開緊裹的大衣。河邊涼風吹來,好舒服。往年這裡柳樹才冒芽,今年葉片都長出來了,最少提前二十多天。解放安排了車子叫我坐在車上押送,他直接去霧山瞭解一下農民的需求、安排和張石頭作包裝上的準備。我要他一定到鐵馬塢裡面山崖上那溝裡看看,去年分棵的新樹生長得怎樣,今年能否開摘。作了這麼多的安排,我對完成今年計劃胸有成竹,若無意外超出一倍以上都有可能,也許今年是我做這霧山媳婦的最後一年,明年底鄭玲玲就回國了,我的生活應當步入正軌,想得心里美滋滋的。

茶葉所派來汽車回省城去了,反正新嶺人都知道我,我乾脆拿掉頭巾,露出一頭緊緊盤在頭上烏髮;脫下大衣,露出裡面鮮亮的女人衣衫,坐在獨輪車的一則,與推車漢子談著心。推車大漢告訴我,今年春茶若天還這樣暖,三天後早的茶園就開摘了,新嶺街上都有少量新茶賣了。他指著路邊茶園對我說:

「王場長。正常年頭這茶園只能看到老葉,是深綠色。今年上面已蒙上一層淺綠,那是新葉。這天暖,一天一個樣。」

「看來今年春茶要豐收了。」我漫不經心地說:「你們今年工分值要漲了。」

「那不一定。若早三五天,問題不大。這早二十多天,品質要大受影響,茶的等級要降。吃了端午粽棉衣櫃上送,說不定來個晚凍霜,那哭還沒眼淚呢。反正我對今年茶葉不看好。」

這當地茶農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這馬口茶是愛生長在有陽光地方,對高溫耐受力強,而《霧山紅》茶喜陰,高溫,過強陽光,影響更大。本來六號地《霧山紅》茶,由於土壤影響品質有變化,那在今年更不適合的氣象條件下,品質會受到更大影響,要盡快採取措施。貨運到茶場後,我對月娥交代一聲先回房間,洗澡,洗頭,然後化妝。越到最後,我越要慎重,不能讓月娥抓住把柄。天氣熱,我僅薄施粉黛,只增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效果;將頭髮簡單梳了個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這樣顯得秀美而又乾淨清爽;穿上那件玫瑰色銀鵲穿花旗袍和一雙淺紅繡花坡跟鞋,走出房間,來到茶場大門口。我這鮮亮的打扮與外面春光熔為一體,更顯得姹紫嫣紅,春色滿園。月娥與唐嬸剛清理好物資,看我花枝招展地走過來,投來讚許的眼光。

我在房間裡已想好對付高溫和烈日的好辦法,叫劉家坪大隊安排三十個勞力上山割草,盡快將505高地霧山紅苗和六號地嫁接的茶樹厚厚蓋上一層草,遮擋強烈地太陽光。這時才下午四點,唐嬸見我說得急,二話沒說,戴頂草帽就走了。我打了把紙傘直接去了六號地。到六號地太陽已快下山了,我仔細看馬口茶,新葉已張開;而嫁接的霧山紅也冒出紅芽,早的有半寸長,感到沒往年鮮亮飽滿,就同開水澆過一樣,質軟色暗。看到這我不由有些擔心了。天快黑了,《505高地》來不及去了,就這樣回到場裡,己八點了。月娥她們在場門口等著我,我到家後大家一塊才吃飯。

山裡人幹活起得早,我早鍛鍊剛上大路,他們已在河邊割茅草,河邊是去年的草,長得深,己枯黃。他們一邊割一邊運,當我從溫泉旁出來時,六號地的霧山紅上已蓋了一半;《505高地》樹苗也發出新芽,普遍長得很好。到中午,社員陸續到場裡唐嬸那裡結帳。下午我又去了六號地,發現全蓋好了,心裡稍安,但不知效果如何。第二天白天氣溫雖高,天己變,開始起風,到傍晚開始下雨。雨開始很大,並伴有雷聲,很快起了北風,刮了一夜,氣溫直線下降,變天后的第二早上雨小了,北風一個勁地吹,氣溫陡降,到下午還下了一陣凍雨,漂了幾朵雪花,溫度降得更厲害。變天后第三天雨徹底停了,風也小了,但人有從夏天到冬天感覺。下午開始轉睛。我從收音機中天氣預報得知,本省山區有晚霜凍災害天氣發生。這下我不是擔心熱傷,而是擔心凍壞霧山紅的新芽。我記得在開墾《505高地》茶園時買了批農用薄膜,當時用於蓋幼苗,我趕快同月娥到倉庫去找,還有幾件還未開封用,心中暗喜,,再請唐嬸到劉家坪找了十來個社員將薄膜抬到六號地,將六號地和《505高地》上霧山紅茶全蓋上。回到場裡天都黑了,我又急又慌又累,坐在食堂椅子上都癱了。

天氣預報很準,蓋好薄膜的第二早上,我起身去鍛鍊,打開外面大門,一股涼氣襲來。我穿的裌衣都抗不住,又將那棉衣加一件。走出屋子,外面全白芒芒的一層厚霜,我知道今年的茶葉完了,還真給那推車大漢講對了。這《霧山紅》我雖採取措施,不知有沒有用。霜凍那天,天睛得好,氣溫不高,三天後氣溫上來了。我提心掉膽地往六號地走去,沿路看那片茶園,原來深綠茶樹上蒙上一層淺碌新芽,現在看這淺綠上佈滿黑點,走近一看,發出的新芽梢全變黑了,三三二二茶農在地裡邊看邊嘆息。我心急如焚地走到六號地,掀開薄膜,拿掉茅草,看到那紅色嫩芽色潤包滿,象對我微笑,我無意識摸摸我那沉甸甸的大胸脯,總算鬆口氣。

回到茶場,我與唐嬸商量該將茶場那些制茶茶機械維修一下;剎青機,揉茶機,拌茶鍋,烘乾機;還要從張石頭那兒調些包裝回來。從劉家坪聘幾個臨時工加強對六號地和505高地茶園管理。唐嬸嘆了口氣說:

「今年人好找,茶葉都凍成這樣了,還有什麼活幹,肯定要吃國家救濟了。」

安排好這一切,我也放鬆多了。霧山裡的情況不知怎樣,那邊季節更晚,估計要好一點,否則趙解放應當把情況告訴我了。

我們在辦公室裡正在商討工作,電話鈴聲大作。茶場這部電話時通時不通,通了有時也聽不清。我拿起電話,裡面沙沙響,好容易才聽清,要我馬上到旌山縣去有急事。電話是公社總機打來的,我也不知出了什麼事,大家七手八腳拔掉我頭上首飾,我抓緊時間洗了臉,月娥給我換上過去出門準備的錦綸褲和對襟上衣,她用自行車帶我就走了。

緊趕慢趕,到旌山縣城己是下午。我急匆匆到申主任家,敲開門,開門的是趙解放,我大吃一驚,他什麼時候到旌山了,怎麼連招呼也不打。我看他沒精打彩的樣子,同霜打柿子一樣,全萎了,沒有同我離開省城那股神氣勁;我進屋一看,趙大山也在,看他精神也不好,萎靡不振,沒了往昔的精明樣。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心裡七上八下敲著鼓。他見了我也沒說話,指了指身邊的椅子叫我坐,半響才說:

「唉!叫你來也沒有用,這事誰能抗的住。但總得碰個頭呀。」

看這架勢,肯定是出大事了,極可能是有關我的事,我膽顫心驚地問:

「趙主任。到底是什麼事?他們又要送我進學習班?」

趙大山閉著眼搖了搖手,看來不是我的事,心稍安。趙解放對著他說:

「叔叔。這是天災,全省都知道,你打個報告不就行了,我不信他們不講理。」

我奇怪,這天災與我們有什麼關係,那是地方政府的事。就插了一句說:

「這霜凍造或茶葉減產,我們應當寫個報告,我們是茶葉研究所,可以提點善後處理意見供政府相關部門參考,減少災害對茶葉造成損失。」

趙解放聽了我的話,氣得對我吼道:

「王莉萍場長。你是不是幸災樂禍?這麼大的事,你不知道?真會裝。」

趙大山對趙解放瞪了一眼說:

「不許對王場長這態度。小王,是這樣的,省裡前幾天發了災情通報,在我省山區特別是西南山區,發生了歷史罕見的晚霜凍災害,對農作物危害很大,造成了巨大經濟損失;而霧山正在範圍內。我當時想對今年《霧山紅》茶葉肯定有影響,但不知有多大,正想聯繫你瞭解一下,前天,趙解放趕到省裡對我說,今年《霧山紅》全凍壞了,可能近似絕收。我心想,這後果大了,這樣的打擊對我們是致命的。我們可以打報告,將原因歸於不可抗拒的自然災害,農科院表面上不會怎麼樣,但李組長從骨子裡認為我該負責。去年計劃未完成,他己記了一筆帳在那裡,今年再收不上來,他肯定要整治我們。我們沒有《霧山紅》茶,就失去與他們斗的武器。政治鬥爭是殘酷的,我們要作最壞的準備。」

我終於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叔侄這樣子給我壓力太大,尤其是趙解放惡劣態度,我真受不了。我要先緩和一下自已情緒,就說:

「趙主任。我從劉家坪一口氣趕來,我要喝水洗漱一下。」

趙大山點點頭,我退出客廳。休息了一會,將自己整整妝,越在這時,我越要保持自已霧山媳婦美麗形象。將自己頭髮將烏黑的秀髮綰成如意髻,沒有首飾用一支短漆筷子作簪.子,固定。打扮好,容光煥發地再回到客廳。我看了他們叔侄倆人一眼問:

「解放。霧山的幾個大隊都去了嗎?那山裡季節晚得多,也許樹還未發芽,能避過這次霜災。」

「都去了。張家沖,白馬沖,連大王洞我都去了,都一樣。今年怪,這山裡前期山頭白雪還未化完,這山下溫度也高,那野櫻花開得漫山遍野,同往年五月初的天氣一樣。天說就變,霧山還下了大雪,都上了凍。紅草都發了芽,這下新芽都凍死了。」

「難道今年一點也收不到了?」

「張天成說,這怪天氣他也多年未遇到。這芽是去年秋天生成的,要發新芽要到夏天。就是少量未發芽的樹,也不過十分之一,今年是沒戲了。」

「那鐵馬塢和白馬十二隊也去了嗎?」

「開始沒來得及去。等將山下這些隊跑完,天變了,雪封了路去不了。那還有什麼看的,這霧山的紅草不都是一樣。」

「那不一樣。鐵馬塢和白馬十二隊地勢高,可能不一樣。」

「那張天成家所在的幾個隊地勢也高,紅草不也一樣凍壞了。」

「那可不一樣,張天成家在千馬坑邊緣,與深山裡是二碼事。」

趙解放蠻橫固執地說:

「你知道個屁。我在霧山長大,還沒你這丫頭片子對那裡瞭解。」

可能是趙解放看今年沒戲了,所有的希望都泡湯,所以原形畢露。但趙大山不同,他從我的話中還看到一絲希望。就喝斥趙解放說:

「解放。你對王場長怎這個態度?我的話你都不買帳了。事情不到最後,怎能放棄呢。小王,你有什麼辦法,我們總不能等死呀。」

我很理解趙大山此討此刻狀況,中風後的他思維肯定不如以前,現在他己亂方寸,主意還是要我來拿。

第一百零七章 轉危為安

我心中己盤算好,不慌不忙地說:

「趙主任。這樣辦;現在天轉暖了,路應當通了。我看這鐵馬塢和白馬十二隊還要去看一下。不行我同解放再進一次霧山,到霧山後,我在公社等消息。解放可直接去鐵馬塢,我安排白馬一隊王隊長到十二隊。有消息在公社匯合。趙所長。我知你心裡急,你就在旌山多住幾天,等最後消息。現在我有點消息可以使你稍安點心,《霧山紅》茶樹並不象解放說得那樣壞,都絕收了,劉家坪那些《霧山紅》茶樹並沒受到影響。」

我有意識的敲敲趙解放。趙大山一聽馬上來了精神。他坐起來問:

「小王。你不是在安慰我吧!據我瞭解,新嶺災情很重,春茶几乎絕收,我們那點紅草還能倖免?」

我驕傲地把頭昂了昂,不屑一顧地說:

「你可不要忘記,我可是正牌學茶葉栽培的大學生。雖然不能救大面積茶葉,但保護我們那點茶葉還是行的。」

趙大山站起來指著解放說:

「你還瞧不起小王場長,我看你比她差得太遠了。你立刻動身回鐵馬塢,馬上去崖頭看一看,有消息立刻去公社對小王場長匯報。她是你們領導,本事比你大,要學會尊敬別人。」

看趙大山如此急,我也告辭趕回新嶺,準備馬上去霧山。到了新嶺,我直接到月娥家,請她家裡派人去通知月娥,給我送衣服和用品來,我回茶場太不方便了。

月娥收到通知第二天清晨就趕回家,幫我裝扮好,並送我上了船。到霧山才中午,請公社通訊員帶我一封信立即去通知王隊長,要他務必今天就去十二隊,調查一下紅草有沒有凍害。當晚我就住在公社我的房間裡。其實我心裡過很急,不過我受的波拆太多了,也麻木了;我還有一種不拼到底不干心的作風。晚上想得太多,早晨頭昏沉沉的,晨練後我正在梳妝,有人急衝沖敲著我的門高叫:

「莉萍。莉萍。快開門!快開門!」

在公社這種公共場所,我還要顧及我們是名義上的夫妻,馬上放下梳子披頭散髮地去開了門。他進來興奮地說:

「沒發芽,沒發芽!上面雪還多厚呢。你真神了。」

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心中特別高興。鐵馬塢崖頭上紅草沒發芽,那十二隊更沒問題。我不動聲色地說:

「那你馬上再去十二隊,張隊長昨天下午去的,也可能能迎上他。快點把消息落實,趙主任還在家等消息呢。」

他一陣風跑了。我這下也安心了。若鐵馬塢和十二隊有產量,今年完成計劃是有把握的。鐵馬塢不需要我過問,有解放老父,今後的工作重心要放到白馬十二隊。原來工作計劃要變動。我一邊化妝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下午四點多,王隊長和解放都回來了。十二隊人對他們來都不可思議,那裡還是冰天雪地呢,樹都未發芽,但也能看到雪在熔化,那裡的春天也開始了。

情況摸清後,我要解放回旌山報信,再去十二隊,要在十二隊籌建加工設備,時間也是很緊的。

解放走後,我去了張石頭家。由於雪災,再加上趙解放在他面前灰心喪氣的樣子,他也不準備包裝了。我當即表示,無論今天紅草產情如何,他必須按質按量完成包裝製作任務。當天他叫他兒子送我到新嶺,月娥在那裡等我,與我一同回到茶場。

回來後我去劉家坪大隊茶場參觀,瞭解了馬口茶的加工工藝與我在張天成那裡瞭解霧山紅加工藝,雖設備大同小異,但方法還是有差異的。張天成在扁擔嶺上幾個隊《霧山紅》加工質量最好。為了保證我們自己生產的《霧山紅》質量,我決心將張天成兒子招到茶場作為長朝臨時工,控制《霧山紅》茶加工質量,加工完劉家坪的再去協助趙解放加工十二隊的茶葉。

到四月二十六日,六號地的《霧山紅》終於可收開摘了,比霧山《霧山紅》正常開園時間早了十來天。在唐嬸一再要求下,她們要我隆重地妝扮自已,換上全新的衣服和首飾,月娥親自動手為我梳妝,她將我的頭髮分六份,一股下垂後再上摺成環狀,五股向上盤捲成五個環,中間的環最大,兩側漸小,髻的兩側插鳳銜玉珠步搖,髻中飾正鳳,與珠翠和羽毛組成孔雀開屏花冠,她在我耳邊悄悄說,這是飛仙髻,是傳說中的茶花仙女頭型。又給我淡抹胭脂,使兩腮潤色得像剛開放的一朵瓊花,白中透紅。將我簇黑彎長的眉毛,描得非畫似畫,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十指修得纖纖,塗上鮮紅的指甲油。上身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云緞高領收腰中式大襟女衫,還披著帶流蘇的霞披,下穿大紅水仙散花綠葉裙;腳穿穿大紅白色牡丹鏽花坡跟鞋。為慶賀茶葉開園,我看到茶場裡裡外外張貼著慶祝「毛澤東思想偉大勝利」「文化大革命偉大勝利」的政治性標語,我感到我這打扮與這郁濃政治氣氛太不協調,還有那穿著樸素的請來幫忙的山民,渾身不自在。我對唐嬸說:

「唐嬸。你將我扮成這樣太不合適。我大小還是這裡負責人,今天是茶場開園正式場合,若傳出去,不是在害我嗎。快將這身妝卸了。」

唐嬸一邊和月娥仍為打扮我作最後的修飾,一邊快樂地說: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了!你怕什麼,今天來參加開園典禮就是我們場裡和管理六號地.劉家坪六隊社員,大隊幹部我們都未請。這次開園可是我們茶場開天闢地頭一次,我們三個老婆子都高興死了。茶場興旺就能站住腳,我們就有保障。大躍進時,這裡成立了好幾個什麼農場呀,牧場呀,結果都消掉了,只剩茶場。原來那幾個場的工人都回家了,現在她們都羨慕死我們了。我們還不弄得喜慶點。政治要擁護,但老百姓的心願也要照顧。」

月娥又壓低聲音說:

「給你這樣打扮,是六隊社員強烈要求的,這是他們心目中的茶葉仙子。今年這百年難遇的霜災,是你保佑他們免了這一劫。你要社員砍草蓋茶棵,他們隊長也盲目安排社員學我們去做,上午蓋好我們的,下午他們蓋自已的,一直忙了二天。雖然沒加薄膜,效果差點,也有少量凍傷,保住了百分之八十以上茶葉,而且他們認為其他隊幾乎絕收,今年賣價肯定高,還會發個小財。所以他們認為你肯定是茶花仙女下凡,現在劉家坪都傳瘋了。」

見她們這樣,眾志難違呀,也只好隨她們鬧吧。六隊還要月娥將幫我們嫁接的六隊兩個女孩,也扮成霧山女人一樣。月娥把她們發攏於頂,再向上盤成兩個環,每個環中置紅絹環,此髮型叫百合髻;身穿淺藕合緞圓擺倒大袖大襟中式女衫,粉紅色的緞裙,上鏽水紋無名花色;雅緻的玉顏上畫著清淡的梅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臉蛋上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澀,顯現出了一點嫵媚,這山裡女孩打扮好也很吸引人。上午九點露水乾了之後,六隊隊長放了兩掛鞭炮,我走在前面,那兩女孩抬著一隻披紅掛綵的花籃跟在我後面,我在第一棵霧山紅樹上摘下九個帶二片紫紅色葉片的頂芽,放在花籃裡,象徵這茶園久盛不衰,同文化大革命中所有生產活動一樣,跟在後面的社員高呼著「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人民公社萬歲」等口號,投入新茶採摘中。開園儀式完了回到茶場,我們自己也搞了一個簡單開工儀式,今年的《霧山紅》茶葉生產正式開始。

考慮到今年霜凍對今年茶葉生產的影響,我還決定對那《505高地》茶葉開摘,由於提前三年採摘,對茶棵的生長和今後產量有不利影響,但也顧不了那樣多了。采完六號地接著采完了《505高地》茶園,這樣用了一週時間,在五一勞動節前將劉家坪《霧山紅》採收包裝好,點點數量佔了全年收購計劃的百分之三十一,還真有點出乎我意料。我原來估計能完成計劃五分之一都不錯了。

趙大山幾乎是一天一個電話催問茶葉,剛生產出來,他迫不及待地要我將茶葉送出去。五月一日勞動節,,那天他調了一台小貨來,我安排張天成的兒子押運將貨送到省裡。大災之年能這樣早送第一批《霧山紅》茶葉去,趙大山不知怎樣吹噓自己。

由於是在劉家坪第一次生產了《霧山紅》茶,當地茶農並不瞭解它的價值,他們向茶場提出必須按當地馬口茶特級品價格和獎勵品與他們結算,而且超出平均價格部分不按當時約定的返利百分之五十給茶場;另外他們知道茶場對《霧山紅》還有一些高擋婦女用品獎勵,當地姑娘和媳婦們也要我們額外獎勵一點。開始我一直為如何付給當地人報酬而操心,這裡《霧山紅》是茶場科研的結晶,在過去兩年給生產隊造成損失我們已補償,用工全付了工資,是不可能用高昂的換購方式來收購這批茶葉。六隊隊長在與我洽談時,從正常茶葉收購來看,他們的條件太過分了,這隊長自己也報試一試的態度向我提出了,沒想到我一口答應,但獎勵的高擋婦女用品比例,僅佔換購霧山社員的十分之一。六隊劉隊長見我如此爽快,這憨厚的五十多歲漢子不知如何表達,呆在那裡,只會說,今後要用到他和六隊的事,即使我不在茶場工作了,也要幫忙。他重謝的是我個人,不是茶場。

與六隊定的價格,實際上就成了《霧山紅》收購價。後來白馬大隊就以此參考收購十二隊的收來的茶葉,再與茶場換購。張天成兒子見六隊隊長提出的價格,一方面認為茶場可佔了大便宜,另一方面也認為,若趙大山當家,六隊的條件他不會答應,還會討價還價。

到五月份,我們的工作重點轉向白馬十二隊。除張天成兒子和王隊長去配合外,我又從劉家坪大隊茶葉加工廠借調了木工和維修工,去建十二隊茶葉加工廠。張天成兒子中旬回來,給我匯報說,趙解放將茶葉加工廠建在那六畝整理出來的河邊,說這樣加工方便。我知道,山區的洪水說來就來,廠在河邊不保儉,叫張回去要趙解放另選址。另外考慮到今年十二隊產量能否彌補霧山其他地方損失,我心中無數,要趙解放發動當地社員去採摘那六畝之外的野生紅草,以確保今年任務完成。

我留守在茶場,抓六號地《霧山紅》採摘後的管理。除按正常茶園中耕,剪枝,施肥外;還有一項重要工作,是定期抹去霧山紅母株上自己萌發的馬口茶新生枝枒。白烏十二隊比張家沖《霧山紅》還有晚,到五月中旬才開摘,直忙到六月底生產才完成。幸虧搞了部分六畝開發地之外的紅草,才勉強完成收購任務。這新開發的紅草枝多葉少,產量低,但經過管理以後,產量會提高。

七月份我常住霧山公社,調運鐵馬塢和十二隊的《霧山紅》茶,我怕有閃失,不是晴天路面乾透不滑,決不運輸。為了安全,我不走水路,全部翻張家沖埡口將茶運到劉家坪茶場,我們實在經不起任何意外損失,完不成對趙大山,對趙解放不過是身份和職務問題,而對我則是決定我一生命運大事,一點馬虎不得。

第一百零八章 借調

就這樣,到八月份霧山紅才調運完,我在霧山公社住得多了,而且我不再變花樣,就穿那固定兩件旗袍和固定髮型,化著淡妝,霧山街的人看慣了,也不再稀罕了。我還發現,身在霧山,不在月娥監視之下,妝著反而可以隨便點。在霧山,趙大山大哥來過幾次,看公社裡的人誰都很尊重我,也不敢再擺出一幅公公架子。幾次邀我回鐵馬塢小住,我都以工作忙拒絕了,我反正再不想踏進趙解放家一步。

八月十五日,趙大山拿著農科院給我們劉家坪茶場的嘉獎信和茶葉所正式錄用趙解放的通知,來到旌山。本來他腿方便的話,要親自到茶場頒送和宣佈趙解放錄用通知的,但申主任堅決不要他進山,怕出意外,故改在旌山他家中,並將張天成兒子張地寶,唐嬸和月娥一塊兒喊到旌山,在他家開了一個小會,宣佈此事。在會上,得意洋洋的趙解放吹噓自己,在十二隊如何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如何依靠廣大貧下中農戰天鬥地,奪得今年的收成,完成黨交待的任務。看他吹得吐沫紛飛,得意忘形的樣子,就像今年任務完成全系他一人所為,使我不由得想起,可能趙大山年青時也是這樣子,貪天功為己,這也是《505項目》難以完成的原因之一。

宣佈完以後,趙大山單獨約我談。他告訴我,農科院知道今年完成《霧山紅》的艱難,充分肯定了我和他的工作,己報他正式任所長之職,批准我為茶場場長,由副科升為正科級。其實這種升職,我一點都不感到高興,這不是我想要的。看到這個興高采烈的趙大山,再低頭看看自己仍高高挺著的胸部和一身花色豔麗的女裝,這是他一手造成我現在尷尬的局面,心想,該是自己全身以退的時候了。乘他高興我硬著頭皮說:

「趙所長。恭喜你正式任所長,我想趙解放現在己是國家正式職工了,他同你一樣精明能幹,應當擔擋起更重要的工作,走上領導幹部的崗位。你作為他叔叔,乘他這次收購《霧山紅》茶作出重大貢獻時,應當讓他更上一層樓。」

趙大山頭直搖說;

「他是塊什麼抖,我還不清楚。別聽他吹,今年收購任務完成你起了關鍵作用。別人不知道,我還是清楚的。」

「今年的災情實屬罕見,若在正常年份由趙解放來主持《霧山紅》,茶葉收購一點問題也沒有。但你不給他機會,他永遠就沒有轉正幹部的可能。若當初不把他放下來,那有這麼快就轉成正式工。」

趙大山是何等聰明之人,他立刻聽到我話中的弦外之音。他嘆口氣說:

「你想成全解放,我很感謝,我又何嘗不想。小王,你的意思我也知道,難為你一個女孩,在基層幹這麼久。但回機關我反覆想過,首先在農科院在茶葉所我們的對立面太多,勢力太大,稍不留意隨時都會成為別人靶子,那環境太險惡,回去絕沒你好果子吃。要離開這裡,我也會幫你去一個有發展前途的地方,請你放心。另一方面,《霧山紅》茶的局面還未穩定,還要你掌舵,你還不能離開。」

我一聽就明白。趙大山心裡很矛盾,他想他侄子有一官半職,但又不敢擔《霧山紅》收購風險。兩比其利取其重,《霧山紅》茶是他的根基,他不能捨本求末。我就按我們原設想的方案繼續說:

「趙所長。這茶葉所我壓根兒不想回去了,正如你說的,那裡環境太險惡。但我家裡認為,一個女孩子也不能老呆在這荒山野嶺。目前《505項目》最關鍵的問題己解決,我們已擴大了它的種群資源。今年這樣大災,在趙解放努力下,都能完成,若在正常年份,是超計劃多少問題。這些現成的東西,不需另外創新,按正常程序去操作就可收了,沒什麼困難。若你還不放心,先讓我暫時離開,讓趙解放試試,擔當起茶場重任,待你完全放心,我再調離。」

趙大山沉思了一會問:「你有什麼打算?」

我看他的話有鬆動,就乘熱打鐵和盤托出我的計劃說:

「我先用借調的方式離開,擋案等一切關係還在農科院,我還是茶葉所的人。當趙解放這邊有什麼困難時,我隨召隨來,協助他處理這件事。你己是茶葉所一把手,無需農科院點頭,你只要到農科院備個案,將我借調,讓趙解放以工代干在茶場臨時負責。等他完全勝任工作,《霧山紅》茶收購走上正規,你無後顧之憂後,批准我正式調走。這基層茶場是沒有那個幹部願下來,就是下來沒趙解放的支持和配合,他的下場同那個去年帶隊下來收購《霧山紅》茶原所長一樣。這時正式批趙解放轉成幹部,任他為場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趙大山聽了直點頭。他真是個老狐狸,當時並不表態,只輕描淡寫地說:

「這事以後再說吧,我還要考慮一下。」

看來火侯還是沒到,接著我又找趙解放,把這事談了一下,說得他兩眼放光,磨拳擦掌,躍躍欲試,讓他再去進攻他叔叔。

時間很快,轉眼是九月。茶場工作轉向收尾工作。趙解放待茶葉調運完畢,隨車去了省城,再也沒回來。我估計他天天在纏他叔叔。同他叔叔一樣,成為體面的國家幹部,太吸引他了。

九月那一個難忘的早晨,一陣陣哀樂從劉家坪大隊廣播中傳來,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不幸逝世,這沉痛的消息將所有工作都打斷了。接著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都舉行追悼會。我們雖在深山,還是參加了大隊和公社追悼會。這段全國沉情在悲痛的日子裡,也省了我不少事。我不要化妝,僅將頭髮在腦後綰個園型髮髻,不插任何首飾,身上穿那件我自繡花,解放母親做的白綾綢上衣,另做一條黑綢褲和黑色坡跟鞋,天天這身打扮,到天轉涼不能再穿為止。還這樣戴著黑袖章參加霧山和新嶺兩公社的追悼記念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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