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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上 作者:雌蜂,5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9400 ℃

思路一大開,與開閘的洪水,濤濤不絕。大老蘇一口氣將第七場人物活動作了一個全新安排。我聽了也茅塞頓開,闔然開朗。晚上大老蘇在家裡進一步用文字將動作細化到人,作了更細的策化,一直幹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上午,當著宋紅苗,將他的計劃先說明,將文字一點點解釋,直到她弄明白為止。再自己表演一遍。當天,他就回茶廠去了。這樣,等到宣傳隊重新集結排練,二天就收到預想效果。宋紅苗和來檢查的宋書記和石主任都很滿意,大家摩拳擦掌,排練最後一場。

急巴巴等到第七場排好,宋紅苗還是沒請鐵匠來開腳鐐。我再也受不了,乘她高興時,我鼓起勇氣對她提出要求。在她送走宋書記和石主任回到辦公室,我急忙跟進去。她聽到鐵鏈拖地的聲音,就知道是我。她轉過身問:

「四姨太。你找我有事?」

我低著頭,絞著手指,扭捏著身子,試探的說:

「宋校長。你看第七場也排完了,我有一週未洗澡了。雖說上身衣服換了,下面沒有換。你看,是不是該把那鐵匠請來了。」

宋紅苗今天確實高興。聽我這樣說,也笑了。她拉著我的手,在她身邊坐下。對我說:

「你的話,我懂!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可是直話直說,不行。」

我聽了心裡涼了半截,急得淚水都下來了。嘴裡嘟嘟囔囔,小聲說:

「怎麼不行啊!不是排練完了,還要鎖著我,我確實要洗澡。」

第十二章 公演成功

宋紅苗嘲諷我說:

「喲!你還真變成小姑娘了,還掉眼淚。洗澡不影響下面,不就是一條短褲,你有辦法脫下來。第八場你還是要戴腳鐐,直到結束。戲排練完了,還不能卸。我不說過,要限制你與山外來的人接觸。我們要始終鎖著你,只有在正式演出那天,才卸開一會兒,到那天演出,第六場結束,還要重新砸上腳鐐,戲演結束,來的代表要繼續開會,他們還要到社員家裡談心得體會。為了避免他們無意發現你,我們還要讓你離開學校,到別處避幾天,你要有這個思想準備。還有,這次宋書記在山外,託人在上海買到幾雙絲襪,我現在就給你。明天排練不要穿皮靴了,改穿高根皮鞋。因為劇本寫得是五六月份事,那有穿靴子的。以前主要怕弄破那雙唯一的長筒襪,所以才用靴子保護它。」

宋紅苗從她的黃包裡拿出一隻紙盒遞給我,我怏怏不快地拖著腳鐐,回到自己房間。打開看,共有六雙,比原來穿的那雙厚實。我將原來那雙脫下來,換了,改穿皮鞋。這樣更痛苦,腳鐐環直接壓在踝骨上,簡直寸步難行。最後用根細繩一頭系在腰上,另一頭將腳鐐鐵鏈吊起來,要好多了。

第八場我們台詞很少,也沒有什麼表演動作。出場就是接受群眾批鬥,然後在戲台上轉圈遊街示眾,最後接受公判宣佈死刑,拉到後台,我的演出結束。這場戲我自始至終是拖著腳鐐,五花大綁。在排練時,我就品償到無產階級專政威力。出場前,在後台就要綁好。所以排第八場,早飯後,扮女游擊隊員,後改為民兵的宋春花和石秀兒,就拿著麻繩在等我了。我剛進教室,看她倆如狼如虎的架式,我身子就開始發抖。她倆看見我,立刻揪住,帶到臨時作後台的講台上。不分由說,開始上綁。雖然我作了思想準備,但也給她倆綁得受不了。她們上綁時,我一再申明,若捆得太緊,這樣我上不了場,後果由她們負責。這兩個姑娘也有點心虛,不敢再死勁勒我,否則那天我絕對堅持不下來。那天排練很順利,到下午四點,兩遍就排結束了,這時我才給鬆綁。中午未休息,只吃了兩攴飯。可我渾身又痛又麻又脹,脖子上胳膊上勒成深深繩印,手腕都破了。四點鐘吃飯,一點食慾也沒有。

排練結束後,離正式演出僅剩三天。宣傳隊放假休息。這三天,除早上鍛鍊外,我整天在家休息,養精蓄銳,迎接正式演出。

縣裡在天目坑大隊現場會如期舉行,縣裡還特地將縣劇團化妝師請來,帶來戲劇專用化妝油彩。宋紅苗叫鐵匠砸開我的腳鐐,第一個送我到大隊小會議室改成的化妝室他們給我化妝。化妝師給我化妝時,宋書記,石主任和宋紅苗都在現場,看他們好緊張;直到我化好妝,退出化妝室,他們才松口氣。也許我現在太像女人了,那幾個化妝師一個也沒看出我男扮女妝。化好妝,臉上同糊了一層厚厚油脂,粘得好難受。在休息室,小香擠到我身邊坐著,悄悄對我說:

「四姨太。你好漂亮啊!我都認不出你了。」

由於徐嬸的關係,我對她很尊重。就笑著說:

「小香姐。真有那麼好看吆?我可沒感覺到,只感到臉上象粘了一層皮,有些不習慣。」

小香望四周看看,確信沒人偷聽。在我耳根上輕聲說:

「我說得是真的。文革前,我爸媽帶我出山,到縣城看戲。戲台上小姐的臉就和你現在一樣,不信你以後問我媽。」

說完小香就很快溜走了。我知道天目坑的人,誰也不敢與我過分親近。天目坑太窮,連一塊稍大的鏡子都沒有。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給我化成什麼樣子,聽小香這樣說,我就明白了,他們按旦角臉譜妝扮我的。

由於宣傳隊準備充分,更換了服裝導具,化妝也不是當初演員自己胡亂塗鴉,都是按劇中人物造型化妝,演出效果當然是今非昔比。大家的演出也很投入,每場都很順利,台上台下氛都非常熱烈,演出獲得陣陣掌聲和喝彩聲。

現在是陰曆臘月間,天氣還是比較冷。我演出時,只能穿夾旗袍。所以我將那套羊皮襖裙用圍腰布打了個包帶著,在後台穿。不過天也助人,那天難得風和日麗,加上天目坑小氣候,演出的下午氣溫較高,溫暖如春,穿裌衣也能抗得住;再加上演出時人興奮,也不感到冷。由於在排練時,宋紅苗逼迫我,繩捆索綁地在眾人面前拋頭露面,所以演出時,面對台下黑壓壓一片人頭,也顯得無所謂了,全身精力投入演出,對捆綁也不太反感;反而擔心戲演不好。只到最後一場,春花和秀兒將我押回後台,完成演出,我頭腦中還在推敲演出細節,找出不足。

正當我在後台,坐在放著我包裹長橙上休息,沉思這次演出得失時,有一個男子漢在我身邊喊:

「四姨太。站起來!」

我一驚,抬起頭,原來是一個約三十歲壯漢,個不高,臉色是山區民特有黑紅色,肩上背一支老式三八步槍。看樣子是大隊維持秩序民兵,我忙站起來,疑惑地問:

「民兵同志。什麼事?」

他也不多活,掏出一根麻繩,系在我脖子上,將繩頭抓在手上,指著身邊包裹問:

「這是你的嗎?」

我望著他點點頭。他拎起包裹,挎在手肘上,拉著繩頭,牽著我轉身就走。我只好跟著他下了戲台,往村外走。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我這樣濃妝豔抹,拖著腳鐐,五花大綁,被人同牲畜一樣被一個民兵牽著押走,不知有多尬尷恥,恥辱,虧大家都圍著戲台,集中精力在看戲,沒人注意。要是平時看熱鬧人都圍上來,那可慘了。我的神經繃緊到極點。

他走得很快,我也不想耽誤,盡我全力跟上他的步子,趕緊離開人山人海們中天目村。轉了幾道山灣,走得人也熱起來,背上也有汗了。中天目村最後一戶農舍也被我們遠遠拋在身後,周圍沒有人家,路上也無人影。又走了幾分鐘,身後中天目村方向傳來一陣陣呼口號的聲音,我知道戲全部結束了,我的神精也鬆弛下來,腳鐐越來越沉重,步子也慢下來。但他速度不減,系在我脖子上的繩子拉得筆直,拖得我又不得不跟著他跑。呼吸加快,又走了一段路,我上身被繩緊縛,脖子上還往後勒著雙股麻繩,我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喘得上氣接不上下氣。看這樣得把我憋死。我實在走不動了,腿一軟,身子往下癱。他用繩一拉,我往前一傾,跪在地上。他拽不動了,回頭一看,我跪在那裡喘氣。他又拉了拉繩子,我還是不動。他焦急地說:

「四姨太。起來!走啦,給人看見就麻煩了。」

我喘著氣,胸部激烈的起伏,說不出話,只是對他搖搖頭。他返過身,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我瞪著眼看著他,動也不動。他急得直搓手。我終於平緩下來,對他說:

「大哥。麻煩你把繩子給鬆了,你們不能還綁著我。」

他猶豫一會,嘻皮笑臉地說:

「四姨太。你現在綁著,好漂亮,我從未見過,我捨不得解開。」

我見他這樣,十分生氣。頭一昴,堅定的說:

「你不給我鬆開,我今天就不走了,看你解不解。」

誰知他走到我身邊,解下他系在我脖子上牽我的麻繩,用它將我的包系在他前面腰上。在我面前蹲下,兩手往後兜住我的屁股,一下將我背起來。我卒不及防,身子往後一仰,嚇得驚叫一聲,趕快往前伏在他背上。他笑啊啊地說:

「你不走,我背你,就不給你鬆開。你這樣子,我出娘胎就看見這一回,怎麼能輕易放過你。送你的任務,是我好不容易自告奮勇爭來的,不看過癮,能放過你。」

我無可奈何,遇上這種倔犟之人,我無計可施,只好聽之任之。他背我,比我拖著腳鐐走路強。他真有力氣,背著我,仍健步如飛,速度不減。這樣在一條山溝裡走了十幾里路,在一山腳下,他把我放下來。他坐在一抉大石頭上休息,把橫掛在胸前槍摘下,靠在石頭上,用衣襟擦額頭上的汗。

我扭了扭身子,也放鬆一下。雖然他背我,但我怕在他背上往後翻,身上肌內始終緊繃著。活動一下身體,我笑著說。

「大哥還不把我解開?」

他笑著不回答。我又問:

「那我們去那兒?」

他用手指那半山腰隱隱約約可見的小房子說:

「那是個茶廠。代表明天中午離開天目坑,下午你就可以下山回到學校了。你現在就可以先上,是石階路,很好走。反正我不背了,也不催你。等你上一段路,我再上,我可不陪你了,四姨太。我要上去收拾一下,迎接你去。」

我聽他這樣說,要趕快上。他走得快,要他鬆綁是沒指望了,我起步就開始往上走。從山腳往上全是人工鋪的石扳階梯路,雖僅一尺寬,但很平,很好走。由於我腰上系根細繩,將腳鐐鏈吊起來,不在地上拖,雖腳鐐鏈短,每次只能跨大半步,高根鞋己穿慣了,所以並不影響行走;最影響的還是上身,勒著頸子的五花大綁,繩子勒得太緊,呼吸不暢,雙手在背後吊得太高,重心上移,走路吃力。所以上十幾個台階,就要停下來喘口氣。我還沒爬幾百米,那押送我的民兵已快步追上我,向我笑笑,就直奔那山腰小屋。我現在是背水一戰,拼了命地爬,就這樣也花了近二個小時,才到那間房子,天全黑了。那漢子笑嘻嘻站在路口,為我喊加油。見到他,我再也走不動了。他衝下來,抓往我交叉綁胸前麻繩,幾乎將我拎進小屋,他堅硬的大手,擠壓我胸前敏感柔軟的乳房,弄得有點心猿意馬。

他已把小屋簡單收拾好,生了一盆炭火。小屋裡暖洋洋的,我坐在竹靠椅上,幾乎癱了,又渴又餓。他坐在我面前說:

「我馬上把你身上繩子解開,但有個條件,我什麼時候想綁你,你要老老實實讓我綁。行不行?」

我現在那還有資本與他討價還價,看來他也沒什麼惡意,就含笑點點頭。反綁了一天的身子終於自由了,開始是麻木的,接著是麻,後是脹,半小時後才恢復正常。晚上吃過晚飯後,他安排我在裡面小房間,他在外面大房間。這茶廠是茅草蓋頂,大石塊砌牆,裡面用小園木隔開,很暖和。再生了炭火,晚上雖然沒有被子,睡在山草鋪的床上,也不冷。由於沒有燈,又沒有肥皂,臉是沒法洗,只有算了。他只弄點熱水,給我泡泡腳,早早睡了。

早上,山裡不知名野鳥叫聲吵醒了。我我睜開眼,天已太亮,炭火早已熄滅。我將晚上蓋在身上皮襖裙掀開,走出房門,未見石大哥。

第十三章 歷史真像

我摸了摸頭髮,由於化妝師髮膠塗得多,睡了一夜還不太亂。開了大門,一團裹著水霧的寒氣衝進來,凍得我打了一個冷驚。我轉身進房,趕快將皮襖裙加穿在夾旗袍上。這時一身水氣的石大哥走進來,帶進兩隻野兔。他看到我,一臉驚奇,兩眼呆呆看著我。見他那樣,有的不好意思。低下頭說:

「石大哥。別這樣看著我,我有什麼不合適嗎?」

「太漂亮啦!你穿這身紅衣裙,比當年四姨太還美,簡直是個新娘子。」

我知道在他們心目中,歷史上那個朱老財的四姨太,可能非常美麗。我不想談四姨太,就叉開話題說:

「石大哥。今天吃什麼?」

「餓了吧!忍著點,我們在山上只有一攴糧食,下一頓你只有晚上在學校吃了。」

他將野兔放在門外,在火塘裡扒出兩塊山芋,放在火塘邊,招呼我去吃。我拿了一塊小的,將外面皮撕掉。裡面芋肉又甜又香,我用筷子挑著,一點點地直接送進口中。我這樣吃,主要是怕將嘴唇上口紅粘到芋塊上。他三下五除二將那只有一斤多的山芋吃了,他吃完了,我還只吃一半。看他反覆添手上山芋殘渣,我知道他沒吃飽,就把剩下一半硬塞給他吃了。吃完山芋,我用清水洗了手,看見他在理麻繩,我知道不好,拔腳往小房間溜,想把他關在外面。他眼快腳更快,正當我想關門時,他一腳已踏入門內,要抓我。我驚叫一聲,轉身往裡跑。他進來後,關上門。我無處可逃,只好求饒地說:

「石大哥。你不知綁著有多難受,饒了我吧!我給你下跪了。」

我跪在草鋪上。石中魂笑哈哈地說:

「這種機會真是千年難遇呀!四姨太。你想想,我怎麼會放過呢。」

我看免不了一綁了。就換一個策略說:

「石大哥。那就綁松點,你把我弄痛了,我可要翻臉了。」

「我今天看你怎樣翻臉。轉過身去,背朝我。手指將袖口握緊,護住手腕。」

我心想他還有點憐香惜玉。他不愧是民兵,綁人很熟練,很快披肩,纏臂,勒頸,捆胸,束腰,將我五花大綁,繩收得很緊,好像用一件黃色繩衣將我上身緊緊束縛,雙手高吊在背後,動也不能動。最後把我從床上拉下來,站在地上。我看我身上皮襖紅緞面上,緊繃著橫七豎八黃色麻繩。頸子同昨天一樣,勒得呼吸都有點難。我瞪了他一眼說:

「你把我綁成這樣,怎麼走路。回去你背我。」

他得意洋洋,手牽著系在我背後繩頭,揚了揚說:

「綁了你這頭到腳這麼漂亮的女人,付出什麼代價,也值得。現在還早,我們先坐下聊聊,等日頭偏西再下山。」

他和我坐在草鋪上。他打開話閘,與我談了很多有關天目坑的東西

他也姓石,全名是石中魂。據他說,天目坑石姓要佔大半,是大姓。他父親是這裡共產黨游擊隊主要負責人之一,宋書記,徐嬸的丈夫石會記,都是他父親手下小游擊隊員。剛解放,他父親就當了鄉長,由於不識字,又留戀天目坑,堅決回鄉當了農民。天目坑最好的產品就是茶葉,這個小茶廠周圍山上的野生茶,是天目坑茶葉中的精品;這裡茶葉芽尖粗壯,葉肥厚,製成的茶葉叫《龍舌銀毫》,干茶是一種淺綠銀白色雀舌狀,泡開後茶葉碧綠,茶水淺黃,芬香味醇;茶水在杯子中能凸出杯子邊沿多高,而不溢出,能沖泡四次香味不減。每年省裡和縣裡指名要這種《龍舌銀毫》,不過這種茶葉面積小,產量低,每年僅夠縣裡和省裡需求。但這種茶採摘後六小時內要殺青除水,否則色,香,味大減。所以大隊專門在茶園邊建了個茶廠,就近及時加工鮮茶。

想不到這裡還有這麼好的茶葉。我父母無別的嗜好,就愛好品一杯清茶,也熏陶了我。看石中魂興致特別高,就厚著臉皮說:

「石大哥。我很想見識一下這茶中極品,能能不能給我弄一點點,讓我見識。」

看來有些為難他了。他猶豫了好一會,才說:

「可以我給你,但一定要藏好。在天目坑社員家裡若發現有這種茶葉,是要當破壞《抓革命,促生產》壞分子批鬥的。他們奈何不了我,肯定要整你。說真的,天目坑群眾對你有一種神秘感。我在這裡說說不要緊。其實你們演的那個朱老財,也不是那麼回事。抗日戰爭時期,日本鬼子打上海,我們石姓一族人從論陷區跑到本縣,流落街頭,遇到朱老財,他收留了我們,安排我們到屬於他家祖產的天目坑大山裡開山謀生。他並沒收我們的租,是我們主動地采些野茶,山核桃等野果,逢年過節時送給他。他取了幾個老婆,其中四姨太最漂亮,最能幹的,朱老財對她言聽計從。抗日戰爭勝利那年,他帶四姨太進山一次,主要是解決我們這些避戰火的人一些矛盾。因為後來進山人多了,宋姓,朱姓都有,為開山場起糾紛。後來大家都強烈要求山場真正東家來擺平此事。他那次進山,給大家劃了一個界線;中天目由石姓開山,而東天目歸宋性,就是現在

一,二,三隊。朱姓在西天目,現在十二,十三隊。這種安排是隨朱老財進山四姨太一手策化,大家對這樣處理非常滿意。所以天目坑的中年以上人,都見過她。上次看過你的戲,那次演出不像現在化得妝這樣濃。當時我們認為你臉上沒上妝,是本色。大家一致認為,同當年的四姨太一模一樣。就連你們宣傳隊的人都這樣說。開始是宣傳隊的人回來說,大家都不信。所以第一次演,全天目坑大隊,家家關門,戶戶上鎖,只要能走動的全來了;有的不能下床的,硬要家裡人抬來看。天目坑的人從來沒有來這樣齊,比今天人多多了。」

我聽了恍然大悟,難怪那天擠得我幾乎上不了台。我心中有數,我是男人,他是女人,怎麼可能一樣。所以我說:

「大家看了怎麼說?人怎麼可能長得一樣,這是我們宣傳隊的人惡作劇。」

石中魂眼一瞪,大聲反駁說:

「你說得不對。那天我作人牆,擋住群眾。你從我眼前過,我看得最清。四五年四姨太到天目坑,我八歲,擠到人前面看得很清楚。你倆確實像,還有更奇的呢。」

聽他這樣說,還真有故事呢。就問:

「還有什麼奇怪事?」

「你是五四年生的吧?」

「是的。五四年十二月五日。」

「奇就奇在這兒。四姨太是五四年陰曆十月死的,當時天目坑好多人都去了。雖然解放了,朱家敗落了,但四姨太還是為天目坑的人做過好事。當時朱老財肯收留大家,當家出主意的是四姨太。所以老輩人都去了。大家都認為你是四姨太托胎轉世,又來到天目坑。這是第一奇;第二奇,宋書記帶你來時,四隊人都在村頭出工,明明看見是個男孩,只不過長得有點象女孩。縣裡突下命令要天目坑演戲,還是演朱老財和四姨太,不管故事怎樣瞎編,但朱老財和四姨太這兩個人是真的。還陰錯陽差要你演四姨太,怎麼一下把你女扮男妝的男孩打回女形。而且是宋書記女兒發現的。剛才你上山,我抓裡胸部繩拉你,你那兒那樣大,那樣軟,男人可不是那樣。」

他七拼八湊的巧合,說我得無法分辯。只好搖搖頭說:

「這都是胡,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那有什麼前世轉胎。那我問你,按你剛才說法,今天宣傳隊演的戲內容全是假的?」

石中魂無可爭辯地說:

「內容大部分不假、就是你這個四姨太,罪大惡極被槍決是假的。戲中四姨太做的那些惡事,醜事,朱老財干的那些壞事是張冠李戴了。當時朱老財家道比民國初年已經敗落,解放前僅是個土老財,沒有官場背景,財產是一些山場,但大部分沒有開發,變不了現。當時烏溪鎮只有幾戶人家,其中有一戶姓張,他沒有土地,沒有山場,解放後定為貧民,因為他不種田開山,與農民不搭介。他巴結縣裡稅棍,由他來收這裡稅。他要朱老財交天目坑山場稅,朱老財說我都沒收怎麼交,要收你自己收。於是他和他那個好吃懶做的老婆進山收租交稅,後來這裡鬧共產黨,他自告奮勇組織民團,又打游擊隊,又保護他收租交稅。戲中的壞事都是這對狗男女干的,後來都給游擊隊打死了。不過四姨太那次穿高根鞋進山,確出了不少洋相,戲中演的不假。」

我不以為然的說:

「藝術作品不是歷史。這樣看,這曲戲還是有生活基礎。」

石中魂站起來伸個懶腰。說太陽出來了,外面不會太冷,出去走走。將手中繩頭往上一提,這繩連在我手腕上。手腕本來就給他吊到極限,他這一提,胳膊反向一捌,肩關節斷了一樣痛。我氣得罵道:

「該死的石中魂,你弄痛我了。那繩頭不能再往上提,痛死我了。」

我怕他再有什麼動作傷到我,也趕忙站起來,拖著腳鐐住門外走。咋天到山腳下時,山頭云遮霧蓋,看不見。今天一看,山頭上白塏塏的全是雪,雪線下全是雜木林。在稀疏的雜木中,是一叢叢茶樹;樹葉頂部是紫紅色,下面是墨綠色。但大部分山上都是茂密山林。石大哥介紹說,這兒茶葉上乘,據當地人分析,這裡常年云遮霧蓋,空氣潮濕,土質深厚肥沃,適合茶樹生長,故有成片野茶。這裡茶樹與雜木混雜,不易發生病蟲害;並且夏無酷暑,冬無酷寒,都是茶葉好品質原因。而且,他還認為,天目坑還有好多地方,與這裡條件相似。由於人跡罕至,沒有發現而己。

太陽光越來越強,但人並不感到暖和,主要是山上風大,在外面走了一會,雖然身上多穿件皮襖,不像昨天勒得那樣又痛又麻,但深感到渾身緊繃繃的,石大哥把我綁得絕不比昨天松,下山將是一場奮鬥,遲走不如早走。如是我對他說:

「石大哥。天已快中午了,我想山外代表己準備吃中飯離開了,我們可以下山了。」

「你現在下山,不怕別人看見?」

「下山後,只要你給我鬆開繩子,我還怕什麼。」

「今天太陽太烈,北風呼呼的,昨天熱過頭了,說不定下午要變天。下山也好,若真下點雨雪,你穿高根鞋可寸步難行了。」

下山時,他一隻手抓住我反綁著,纏了四五圈麻繩的胳膊,扶我下著石板台階,另一隻手提著兔子。下山不吃力,不要休息,半個小時到了山下路上。這裡路平坦了,他鬆開我,讓我慢慢往前走,他背著槍,牽著繩頭跟在後面。若不知情的人,看我倆這樣子,肯是會說我是一個被民兵在山上抓住女匪特之類壞人,往村裡押送。這高根鞋走的時間長了,還是夾得有些痛。這樣走二,三里,我得找地方坐下歇歇。他一點也不急,陪著我,再也不背我。

第十四章 人們心目中四姨太

我知道,他這樣做,不過是想多看我一會。大約走了一半路,他抓住我吊在後面雙手,推著我拐進一條山溝。裡面樹高草密,上了一座山崗,又下去另一條溝。他停下腳步,將我吊在背後余繩,在前胸又綁了一個十字交叉,勒緊。我有點驚恐。他綁好我後說:

「四姨太。你不要怕,我就送你到這。你看山頭上烏云蓋過來,馬上要變天了,我要馬上回家,不然時間來不及了。出這溝口就是野豬溝,往右一條大路到學校。」

我關切地問:「你家有多遠?」

「我家在十隊,離這兒有三十里。」

看他急急忙忙往回走,我這才意識到我身子還不自由。想到他臨走還給我加綁,就生氣地追上去。大聲喊:

「你要走,也要把我繩子解開呀!」

他頭也不回地說「到學校那兒有人等你。」

我拖著腳鐐那裡追上他,一會兒他就消失在山道的拐彎處,再喊也不應。我氣得咬牙切齒,但也無可奈何。看這群山環抱,草深林密山溝,我又害怕起來,一刻也不敢耽誤,盡力往回奔。

野豬溝上次宋紅苗帶我來過一回,依稀還認得路。一路上跌跌撞撞,只走了一個小時就回到學校,還未碰上人,真是幸運。到學校估計是下午兩點,並不是象石中魂說的那樣,一個人也沒有。所有的門都鎖著,包括我的房間。我也不多想,在房屋前竹椅上坐下來休息,閉目養神。直到下午四點後,我聽見到學校上坡處有人講話,才看見宋紅苗與鐵匠上來。宋紅苗看到我,很驚奇說:

「石蘭花。你都回來啦!怎麼?誰把你還綁著,不像話。」

她上來二話不說,給我鬆綁。邊解邊埋怨說:

「這個石呆子。我叮囑他要在戲唱完前,乘人不備把你帶離中天目四隊;若來不及,出了村子後再鬆開。想不到他今天又把你綁著送回來,還綁得這樣緊。真是死惱筋,我看他真把你看成階級敵人了。」

鐵匠又把我腳鐐卸掉了,我一身輕鬆,再也不用拖著腳鐐了,也不會被人綁了,要舒舒服服過幾天逍遙自在的日子。晚上我燒好水,正準備洗掉臉上油彩,再洗個澡。徐嬸匆匆趕來說:

「我剛才在大隊部門口碰到宋校長,說你回來了,臉上妝也沒卸,還穿一身紅襖紅長裙,好漂亮。完全是剝削階級衣著打扮,這反映了思想意識,看來頭腦中殘存的剝削階級東西真不少,需要組織貧下中農來批判教育。我看這件皮襖你不能再穿了。你知道吧,批判就是找人鬥爭你。安份點吧,不要惹他們。你臉上油彩我帶來草紙,先干擦,再用肥皂洗,這樣能洗乾淨。」

洗完澡後,她將那皮襖皮裙收起來,又找出一件藍底紅花緞面女襖和褲,用第一次穿的天藍色底,大格子印花布對襟罩衫;下裝是帶暗花的黑色毛嗶嘰黑褲穿上,找出一雙蘭緞面繡花皮鞋,換下高根鞋。將頭髮重洗了。本來我想叫她將長頭髮剪了,反正戲演好了,我想恢復男兒模樣。徐嬸猶豫半天,還是未剪,將其分開紮了兩條短辮子。臨走時她說要請示一下宋校長。

誰知第二天大清早,宋紅苗氣勢洶洶敲門叫醒我。我打開門,看她端著一茶缸藥水,當時叫我喝下去。指著我的頭說:

「你好大膽。石主任對你怎樣說的,還沒幾天,你就想把頭髮剪了,我看你不想好了。臭老九,還沒有一點進步就翹尾巴。沒有大隊革委會決定,你的裝束不能改,藥不能停,小衣上藥粉三天換一次,聽到沒有!」

我嚇得膽顫心驚,連應道「聽到了。聽到了。再也不敢了!」

從此後,宋紅苗不開口,我再也不敢起恢復男子打扮的念頭。由於我正處在發育變聲階段,在藥物作用下,我又天天使用女聲說話,時間長了,我幾乎發不出男聲。我有些恐懼,但也無法。我用男聲說給誰聽,也沒機會說。

演出結束後,大老蘇也回到學校。眼看春節快到了,看情況,大老蘇是有家,他單位不給回;而我,能回去,我這樣子怎麼回去見人。但我同他心思一樣,起碼在這裡弄點土特產帶回家。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些東西是給家裡最好禮物了。首先我想到石中瑰,他答應給我茶葉。我對大老蘇一說,他極力勸我主動上門去要,他怕當地人隨口說說,事後忘了。我年青氣盛,我從徐嬸打聽到去十隊的路,清早就出發了。由於那套最素雅的罩衫和黑色褲換了,徐嬸要洗,我就穿另一套徐嬸準備的黑底,暗花,高領,園擺,箭袖,窄腰,滾邊,花盤扣斜大襟中式女裝和女褲,穿了雙黑緞面繡花布鞋。從四隊村口過時,全隊人在堆農家肥,看我走過來,他們全停下手中活,對我望著,目送我走多遠,無人叫喊,無人追逐,我尷尬地向他們揮揮手,快速離去。到了其它隊,青年人當面不吱聲,走過後他們在背後說:

「你看。她就是四姨太托胎的那個女孩,漂亮吧!」

遇到三十歲以上的人,則恭恭敬敬地與我打招呼說:

「四姨太。你今天真稀客,有空到我家坐坐。」

這出來一走,我發現天目坑的人對我還真不錯,不像宋紅苗那樣凶得令人生畏,甚至好感。找到石中瑰家,他與其他十隊社員上山幹活去了。他老父親,這個老革命,身體還好的很。看我來了,也很客氣,馬上叫十歲孫子上山去找石中魂。在我心目中,這些在革命戰鬥中出生入死的革命前輩,永遠值得敬重。他很健談,談了天目坑許多奇聞趣事。當然也談到朱老財,他認為作為地主階級一分子,他不勞而獲,是應當革他的命,分他的產;但他也做了些好事,特別是抗日國難當頭時,他主動安置了大量難民,對國家有貢獻的;他是個土財主,也受國民黨中一些壞人欺負;同時此人沒劣跡。解放後,他極力主張不要批鬥他,作為民主人士對待。但分了他的山。說到四姨太,他說除了我更年青,簡直像極了。他說四姨太有文化,可不是普通女人,極有智慧和膽略。這次縣裡領導來看戲,專門到他這兒拜訪,徵求他對劇本看法。他只有四個字,「張冠李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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