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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烟

小说: 2025-09-11 22:02 5hhhhh 2290 ℃

<茶烟>

一、迷蒙马背眠,月随残梦天边远,淡淡起茶烟

“神子? 神子? 该醒了呀!”

“我这是…”

殷红的月盘反照在赤红带霜的秋叶上,从中央碎裂成不规整的椭球形。三块在红月直径八分之一左右大小的碎片,绕主体不急不徐不规整地律动着,如痴情者为悼念离人而将息的心脏,在欲火里垂死挣扎。

“…睡了多久?”

瑞希跪坐在床前,粉蓝的长发笼罩在沉黯的碎月秋光里,变成粉紫的帷幕。她下颌低垂,叫神子看不清面容。

“神子,你睡了一天两夜了,在梦里哭了四回,连从璃月问白大夫要来的安神木都没起作用。”

“那个不死的小家伙啊…哼哼,我怎么可能哭,莫不是老朋友看我心绪不佳,专程来取笑我?”

“神子,真的不能再这样了,”瑞希的双眸惨白而无神,那是进食过度的后遗症,“你的灵魂接近干枯衰竭,梦里除了幽蓝的绝望不剩下一点色彩。又在想他么?”

“安啦安啦,没事做个梦而已…”

起身,复又跌坐在床尾…

“我可是大妖怪,看了多少…”

“神子!”瑞希的声调温和而严肃。“我去找了魇族,和他们又打了一场。”

“我们瑞希也变厉害了啊。这回可没有旅行者那个小家伙,不对,该叫大家伙,帮你了啊。”

瑞希掀起裙摆,其下,体表伤痕遍布,如交错的黑雾啃啮飨食。“神子,就当是老朋友的请求吧,为我再入一次梦,我们一起治好…我最后一位老友,好不好?”

“…”

神子久久不语,末了,起身走出内室低矮的门槛。

“不用了,瑞希。谢谢你,好好养伤吧。我去神社修整一下,之后,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有些地方需要去…毕竟…再治疗已经没有效果了。”

归途,便是一人走在永不见顶的上山道。

“绫人,你知道么?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美梦啊。在梦中…”赤色的月光抚过她苍白的唇舌,她的眉骨,与眼眶间温软的沟壑,“在梦中,我们也曾这样一起看着这一轮月亮…”而她皱起眉头,“我和你说…”

“我和你说,我做了一个美梦,在那个梦里,我从未遇见你。”

神子扶着影向山阶梯两旁的青石,带着微红的脸颊轻轻喘息,

“又或者遇到了,就只当作叛逆的奉行下属,就当作不听话的编辑员工…哼哼…“

“毕竟妖怪生来就是要吃人的,不是么?”

二、章鱼壶中梦黄粱,天边夏月

“八重大人,海祈岛的事项已尽数查清,如下所书,是其中三项在下作为奉行家主,认为在此后六个月内实行恰当的举措。在下便告退了。”

案台旁的神子打了个重重的哈欠,晶莹的小腿踢去木屐,在神龛上缓缓踢动着。

“真是的,没意思…搞那么正式干什么?怎么?赶着去见舌鲆鱼小姐?堂堂家主,可要保护好自己呀。深海的妖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八重大人,您说笑了。勘定奉行的确与珊瑚宫大人近期有意向会晤,不过是在下周三。”

“哎呀呀,珊瑚宫大人…”神子起身,换而座在绫人身旁的座位上。”不是去见她,是去见你在枫丹的青梅?她的眼光与服装可是一绝,要把握机会呀。好想给我们的神里大家主牵线搭桥…再搜集一个把柄呢。”

她仰头,姣好的面容正好落在绫人面下一尺之处,不远不近。绫人垂袖起身,却不敢低头也不敢抬头,恐惧着与她对视,又恐惧着闻到熟得不能再熟的粉色身影身上的气味。

“怎么,怕我吃了你?“神子舔着上唇角,“像你这种小家伙,对妖怪来说可是美味呀。”

“神子大人,您说笑了。”

神子并不回话,只是用一双粉色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撑着脑袋,侧靠在桌边一动不动。

“神子大人?”

神子并不打算放他走,皱眉道:“堂堂神里家主,如此没礼貌么?国之大事,在戎在祭,我可是宫司,来见我就这么走了?”

“神子大人,这是璃月的说法,我们是稻妻。”

“好胆!看着我。”

绫人越发垂首,以璃月的礼节做了个揖。

“噗嗤…”神子低头,轻轻笑了两声。

绫人清了清嗓,念道:“我之敬皇御建鸣神命,必将丰苇原水穂稻妻国,安国而平治之。”

“嗯?”神子抬眼:“继续。”

“置天之磐座,严擘天之八重云,千别其道,肃奉神敕,自天降临,而前有宫司眷神,景行玉体,奉为安国,如影向山千木高耸…如执雷威利刃扫尽彼方刃峡间…如此祓清,罪秽无存。”

“是因,敬祝八重宫司大人,寿与恒齐,诚惶诚恐,无以为祭,以神眼奉之。”

神子接过神之眼,抬手变出几朵盛开的雷樱,在粉色的云气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堂堂神里家主,居然偷听,篡改我小小神社的祝词,还偷看我那么多次,都会背诵了,真是大逆不道啊。只是…” 她审视着绫人的下装,“我怎么在你身上,看到对我起罪秽的念头还存在呢?”

可雷樱是无数恋人的定情物,而盛放期的粉雾又恰恰令情火中烧,辅以魑魅的妖法,又怎么是凡人可抵挡的了?

“八重大人御体尊贵,在下进退失据,请您饶恕。”

“切”,神子又打了个哈欠,上半身如清濑岛晨雾里的远峰肆意延展着。“搞得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一样。这雷樱花啊,对无缘的两个你这样的短生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分明是你心下早对我有不臣之心,今日昭然若示咯。而且大祓词只能由中臣朗读,否则便是天津罪,这是区区四百六十年前的新律法,我们博学的神里家主居然不知道,让我很意外啊。”

“…属下并无此意思。”

“哦?”神子起身,葱白的手指轻轻摩挲过绫人的额头与头顶,如久别的情郎与心上人终相见。“不是心下有我,那便是心上有我了?”

绫人沉默着,上半身在神子的拍打下微微颤抖。心上有她么?

或许吧。

是什么时候呢?

是白狐之野的海乱鬼,是砂流之庭的兽境猎犬,颤抖的家兄将妹妹挡在身后,以战栗之臂举起彼时长一人多高的太刀任血流啮在恐惧与疼痛的残破之体上,尔后耳目皆寂,唯余幻粉空花般的背影在身旁呢喃:“雷光凄美啊”,复又转过那双无暇的粉眸拍着他的脑袋轻轻说着:“小家伙还知道保护妹妹,真不错呢。”是因十二岁的他心神激荡,水囿如瀑,首次炸响在渐灭的兽境裂隙边缘,润湿身前的樱红长发,失礼而不知。

是二十一岁当上家主后的第一次述职,以感激颤抖之身面见天照之雷御体,而后回返行于子夜山道上为内奸所伤,跌撞入影向山第二次与她相见,雷樱团花以粉雾绽开在他浑身酥麻的血口子,而神子云鬓微粉似晚天云霞,一如九年之前。她轻轻按着他的肩,对他吐出一句:“当年的小家伙,怎么这么狼狈,快来喝杯茶,好的快呢…”

还是在力排众议,舌战群儒独身支持稻妻新民事法典,人与妖之婚律篇的那天呢?向来温和的神理家主竟为反对者出离愤怒,不再如往日般与入席的至冬使臣虚以逶迤。他抚案而起,正色高喊:“至冬人,也要管稻妻婚事?若是你们的婚姻法不许跨阶的相爱者,莫非你们的女皇陛下便注定孤苦一生?”而后,便是酷烈的清洗,两国相争时的间谍如竹轮入沸水一般,纷纷下狱。一部進化. 表徵,被他一人披星戴月修订了半年,终于熬过所有扯皮环节问世。在勘定奉行宣读时,往来町前者欢呼之余,纷纷好奇着神里家主“狗拿耗子”之举,戏说他是为山里精怪所惑才出此良法。次月,八重堂《我的狐狸小姐》首印脱销,神里家以考察民心,体恤民情为由,辗转高价购入八重神子签名版一套。

又或是…流言四起时,说宫司妖惑乱国…八重妄图收三权分立于一身,而神里家主为其所魅惑,是诸家主间最大丑闻者之时呢?为了她的名节,与她划清界限,久久未以汇告事务之名称与她相见,可又为什么,心中如若有缺…

当我力排众议,正本清源,为八重之天名奔走,你可曾知我所求,看过我的名字一眼呢?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呀?怕我吃了你么?”

而今眼前佳人兰心蕙性,螓首蛾眉,璀璨难以凡目视之,一如十八年前。

“嗯。也好。”

神子又咯咯笑起来。她以双手搭住他的肩袖,眸光凄美而绝艳:“哎呀小家伙,胆子真大。没见过这样的短生种呢。”

可她看我,又如何呢?

似朝露分海?蜉蝣出煦?濒死的悲王,怜惜如影般俶然的朝暮一生,在自刎于白村江之前,久久地不舍地凝望着江口。

然后,纵身跃进激昂如潮水的敌军破阵乐中。

于是绫人轻轻搭握住神子的双手,她的指尖如软玉温滑,令他也轻轻摩挲起她的指肚。她的艳逸瓌姿闪过镰仓时代的尾巴,与他短如昙花的盛放相合;他是她的恰巧偶遇,而反之,则是命定之死的必然。

可,爱欲与死,是如此相近啊。绫人本知在天狐御场之内,其凡有所思无所遁形。可他却丝毫摸不透神子心中想着什么。只是双手与头又被神子反抓住,轻柔地按向她的颈间。

“别猜了,小家伙,我动心了呢。”

“神子…”

“你说心上有我,现在是证明的时候了。我要你,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于是理性之弦裂箔炸响。绫人吻住她的颌间,吸吮着她的气味,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接着,便是向下吻到她的小腹,弹滑如上好的和太鼓鼓面。神子被亲得发痒,吃吃笑了起来,右手按住绫人的脑袋,也俯下身以唇印在他的额上。迥僻的神社前,白腻的烛台静静地承载着热切的融蜡之火,把夏夜层叠堆积成一座滚烫柔软的蜡山。而这又激发了家主的反叛欲望。他拽起跨坐在他身上的宫司,与她唇舌相缠,口,蜜糖似的口津,与如瓠犀的皓齿是初春新雨后龙蛇交战,又似章鱼壶里,海蛇偶遇净水,因得猎物而肆意伸展。

而神子一落入下风,就很快又想出新的战术,将如樱的少女鼻息肆意喷洒在绫人的脸与双耳里。这一小规模的抵抗更激起家主的暴行,便向为巫女服所覆盖之处的腰肢与琼山揉捏起来。神子闷哼一声,怒斥大胆的小家伙,转而立战马之上,手持马鞍向后方一扯,随即俯身而坐,四方奔走,身形摇曳却岿然不动。烈马之上,长枪立于庚金之方,竖起战旗反抗起来。

“呼…小家伙,这就天丛云出鞘了么?哼…定力…哼…不行啊。”

“嗯…也不知道…嗯,是哪个粗心的月神使者,把…把致死水当成青春灵水撒向人间了。”

“切…在我的神社里动刀枪,啊…眼里还有我这个宫司吗?这就给天丛云水…啊!水淬…”

绫人停下动作,温和的蓝眼竟澄澈得不带一丝算计。“不止…眼里…连心里都是呢。”

可神子显然不买账,身躯起伏愈发激烈起来“用嘴巴说可不行哦。今天…就让我看看…”

三、朝颜生花藤,百转千回绕钓瓶,但求人之水

“看看家主大人,心里有多…”

泪水与蜜露共同流淌,混在紫色的电火中颤抖窒息。瑞希侧卧在松软的床边,见如云的裙摆与被褥被露水浸润。她双颊绯红如丹珠,被神子双手攥住她的小臂,用力地靠近自己的小腹之下,似蚕蛹蠕动,挣扎。直到她的双手被抓出红痕,白痕,与覆盖其上晶莹的冰霜。神子如八爪鱼缠绕在她的体侧,后者则为羞涩所笼盖,轻轻地,怜惜地呼唤起她的名字。

“神子,神子,醒醒呀。是我,我不是他呀…”

“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事的。”

神子醒转,面上羞得血红。瑞希也侧转过身,搂过她发抖得身体。

“失态了啊,老朋友,对不起…哼…想笑就笑吧。”

瑞希只是将她揉得更紧,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颈。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半晌,神子挣开她得环臂,抓起被褥,缩在床的一角,不发一言。

“神子…”

“老朋友趁我不注意,又对我用了入梦么?”

瑞希轻轻低下头,让额前的刘海盖住眼眸里的慌张:“不是的,神子,你在这里睡了五天了,我们这些老朋友都很担心你,五百藏,大天狗,酒吞童子,还有我…我不放心,就来偷偷看你了。”

神子依旧抓着被褥,想要开口,却不知说什么。

“我好担心你呀,她去了星海归终之地,家主也是,我们都…我都…神子…我们都忘记了好多好多,就只有你…哎。你气色好像好点了么?要撑住呀,真的不行,我就再用一半的记忆与她交换吧。那位…执政,虽然已经成了只遵守律令的机器,清醒时间越来越短,但听到旅行者的名字,还是能短暂被爱人之能接管的。我去求求她呀…再让你和他的留影见一面吧…”

神子拉过瑞希的右手,滑腻的触感让她再一次脸上发烫。

“瑞希,不用了,照顾好自己。我将远行前往大陆各地,去往烬寂海。我已想起与他的许多碎片,你们不能再忘记了。”

“神子,神子,好危险的呀…你…哎…”瑞希知道劝不动,只得将自己发饰取下,塞进神子手里。

“水蓝色会带来好运,等你回来还给我吧。”

神子不发一言,身影消失在白狐之野与天际灰粉一线的远空中。红色的月轮椭球盘沉在天角,只留偶尔蹦跳的碎片不愿在天光里死去,在瑞希的视野里,粉蓝色的影在日头撒下惨白的光斑。

伊问离人何期归,君知归人离相随。

四、我知这世间,如朝露般短暂,然而,然而…

【“且说这稻妻之国,更是诸怪隐隐相随,这东抵白狐之夜,西极水月池畔,莫不是妖鬼相随,一过戌时,就堂而皇之,行走在大地之上。”

茶博士见众人前倾俯身而听,满意地一拍惊堂木。

“欸,可这诸位看官啊,是有所不知。这稻妻的妖,怪,鬼,与我璃月的邪鬼,则是大有不同。这邪鬼啊,往往敲骨吸髓,害人无数,见了轻则神思不属,重则卧病在床。可稻妻的鬼怪,反而与我们这里的山精类似…”

远远的看台上,绫人握着半躺在怀中的神子的手,轻轻摩挲为其升温。

“神子,喜欢璃月的说书人么?”

神子鬓角微微靠着绫人的左脸,让后者鼻翼痒痒的。“嗯,你的手也好用,像璃月阿山婆婆的暖手宝。”

“听到了没有呀,绫人,我们鬼怪,轻则让人神思不属,重则会卧病在床噢。”说罢,她的身子轻轻蹭起绫人的大腿,“你说…如果我一会儿回了新月轩,再压榨你一次,你会不会卧病在床呢?好期待呀!妖怪就是要吃人的!”

绫人以鼻尖蹭了蹭神子的额角,满脸宠溺:“八重,别闹,你晚上还要秋祭闭幕呢。我分明是神思有属了。”

“叫我什么,嗯?”

“天狐小姐…”

“第一次答错了,还想跑么?快回新月轩,我还要。”】

在十年后的同一片秋光里,神子将血滴进那块湛蓝的神眼,核心闪起亮光,微微发烫。新月轩阁前虽称不上萧索,却少了往年的人气。偶有熟客,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感叹着云大家与刘苏还在时,这里又是何等盛况。神子起身,一路向东南的渊下宫游去,捧上那人亲笔写的手做诗集,娉娉袅袅炊烟也似。

“辞仙族,归人群,

怀忠抱义…“

可衣襟再宽大,也挽不住照冷千尺红浪的月轮。

“奉明君。”

这里曾是信众所造,三眼五显的衣冠冢,身后的楼阁在灯下的清泪里,如重山叠嶂一般,耸立成由红尘堆成的浪潮,一如昔年秋夜。

【“小家伙,躲到天狐老师后面哦。这大日御舆的神力,只有很厉害的大妖怪净化好了,普通短生种才能靠近。”

“也好,天狐…老师小姐。”绫人捂住额头,配合着神子突如其来的兴致。”

“所以啊,小家伙到底要送我什么呢?”

“天狐小姐,恕在下保密。”

“哦?家主知道,奉行是什么意思么?奉行,就是悉数奉告,执行无回。你不奉告与我,是又想我惩罚你啊。”

绫人抬眼望向那张面容,似喜似嗔,狭长眼廓里,微张的眼瞳完美得令人不敢多看,只是低下头行礼。

“八重大人,奉行是下对上奉令而行,大人有令莫敢不从,只是…”

“好啦,逗逗你而已的。狡猾的人类啊,就罚你当我今天的锅奉行好了。快快,给我做油豆腐去。”

天顶的圆球飞速旋转起来,起初是零散的机械声,而后如春潮乍起,一往三回。无底渊墟下,浓雾涌动起来,化为贯透蛇心之地的柔和蓝光。已入常夜了,神子靠在喷泉池烛台下的石椅上,慢慢吃起来。

“哎呀,还是很好奇小小家主要送什么,居然先后走访了绀田村地底,又去了舌鲆鱼那家伙的军营。”

“呐,小家伙,和我说说,心海好看么?”

“天狐小姐容貌最美,性情更是最好的。”

“哼哼,油嘴滑舌的人类啊。你也是最合我心意的,来,赏你吃油豆腐。”

“多谢…唔”

“吃太慢啦,小家伙。”神子凑上前,将绫人口中的油豆腐叼走,狡黠得如抢到晒干肉的狸猫。而后,如愿被一双大手按住。她将油豆腐放在锁骨的凹陷处,挑衅地向绫人挥挥手:

“想要,就来抢啊!哎…哎呀…”

两人的洋流中,一捧小岛托举起摇晃俯仰的半溺者。于是他与她便知道,旷海风声原来是月满潮骚。他疯狂地与她交缠,将家主的文明置之度外。远方,龙蜥传来悠长凄厉的长啸,与腰侧来回震颤的风铃正和弦相交。

在月轮第三次回落,满足的太息灌满彼此的肺腔后,神子拥着绫人,两者如妖怪一般,浑身赤裸地倒在石桥上,牵起手轻轻说着絮语。

“哎呀小家伙,等你老了,我和你告别时,恐怕我未免会动心呢。”

“就像轻小说一样么?”

神子轻轻点头,枕着绫人的臂弯:“嗯,就像读一本很好看的小说啊,读完了,就告别了老朋友,可能会怅然若失,只是一瞬间吧。”

“神子。”

“嗯?”

“那便不告别吧。小说不也能出续集么?说不定在续集里,他们发现神里家主也是个大妖怪呢。那便还有许多许多页要读了。”

“嗯…”

“绫人。”

“怎么了,天狐小姐。”

“给我读一读神话吧,我想听。”

绫人紧了紧手臂,低低念诵起来:“传说在太古时期,稻妻有真影二魔神,至力至伟,她们的眷属,是一只可爱的粉毛小狐狸…从此立真身,千手百眼…天狐小姐?”

绫人拉来自己的衣裳包裹住她。嘴角口水晶莹,原来已入梦了。】

我知这世界啊,本如薤露般短暂…

神子身着繁复的宫装,在熟悉的石桥旁躺下。年华如砂轮般切去桥头的棱角,石制的清冷臂温伸开双手,妄图搂抱在泪眼中自渎的佳人,超长吟以永慕兮,声哀厉而弥长。

…明知是,只无如…

迷蒙欲死的重影幻出一只只无虑的龙蜥,或戏清流,或翔神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

…然而…然而。

去往西北,去往西北吧…手中石,石中火,梦中身,已滚烫如炬,他就要回来了,哪怕只是一瞬。

【“呼…什么呀,都是灰尘,有什么好看的。绫人不累么,我在你背上都累死啦!”

绫人捏捏背后神子的手臂。

“你也累啦,让本大妖怪来背你。”

“天狐小姐,在下…这…属下诚惶诚恐,这不合礼吧…”

神子把绫人横抱在身前,“我们不都是大妖怪嘛,就是不讲礼法的。”

那便攀山吧。那便越海吧。在无风之地,坍塌的山口,只有背后的爱人轻声哼唱着古早的歌谣。若是没有风,没有时,就将此刻变为永远…可山峦逐渐变得矮小,灰色的天穹露出容貌。绫人终于布置好准备了多日的,长梭般的机械,垂首虔诚地祷告起来。他呢喃着天狐小姐的真名,星空便出来了。初时只是一小片,后有神女伊斯塔露以天幕为布,时与风作画笔,以星空之绚烂浸染蔓延在灰天上。

“礼物是这个么,我很喜欢。”

“还有。”

于是葡萄舞蹈,玉杯歌唱,梭机弥漫起烟罗,一道道或阴险,或伟岸,或粗犷,或纤长的身影钻了出来,在两人身边盘盘囷囷,往复不息。

“八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呀,狐狸。”

“哼,人类小子,有点本事。”

“哈哈哈哈本大爷还有现世的一天!”

“哇,这里…”

“就是你这狡猾的人类,搜集我们的传说,叫我们再来一次?”

“神里家家主么,还可以。”

“本姑娘…本姑娘不要见证那种事情啊,羞死人了!”

神子呆呆地望向身周。

“可恶的人类,遇到你,比数百年哭的次数还要多呢。”

她忽而眸光变得如狐狩猎时一般,变得凶厉狭长,额上弥漫出血红的纹路,扯去两人的衣妆,用有力的大腿将绫人死死抱住。流泻的星光漫过神子的胴体,为她披上如妖似邪的花嫁衣,乳白如牛奶与流苏般甜美。

“神子,好多人…”

神子湿润的眼眸如红雨后的重花“嗯,好多妖,真好呀。我们妖怪就是这样的,哼哼哼…”她的手环住他的颈,令后者在窒息中脸色发红。

伊斯塔露转过身去,消失在天宇间。

“天狐小姐…”

“嗯…嗯?”

“天狐小姐…天狐…小姐”

绫人一声一声地念诵着神子的名字,向星空下的全知者,全能者,伟大天狐祷告着,祈祷在群星的见证下,自己的心上人能永远幸福。】

所以就到此为止了。可恶的短生种,再一次欺骗了伟大的天狐,等到了这天,还是没等到那三个字私定终身的请求誓言。

神子呜呜哭了起来。

“绫人,你不是说礼物还有下半嘛?”

“你这个骗子。”

“卑鄙无耻的人类,真脆弱,为我挡下了一道古斯托特的必死…必死地脉诅咒就…”

绫人捧起神子的脸。

“还说什么,我们还会相见!你这个撒谎成性的…”

“神子。”

“我就不该信你,下流的…”

“神子。”

地心的深处是毁灭与黯淡,青冥的高处是谎言与希望。而在高处的高处,星空又闪烁出一个小角。伊斯塔露轻声呢喃起来,奏响曾与那位在漫长旅途上,帐篷小息前,无数次唱着入眠的安魂途歌。如幻烟的影子落在地上,轻轻环住神子的肩。

“神子,别哭啦。”

“绫人…我看不见你…”

“神子你看,我也是妖怪哦。”

神子摸索着他的面颊,温凉如水,一似初见。

“骗子。短生种,你骗人!”

“哼哼看吧,我会发光呢。”

“骗子,骗子!”

“不哭啦,不哭啦,不是还能抱到这一次么?”

“你还说!求求你,求求你…”

脚下的灰烬像柔软的三彩团子,鸟飞在水里,鱼游在天上,他们一边走一边停,一边停一边笑,一直走在迷里,越走越轻,轻得像没来过,又像从未分离,连时之执政被影子绊了一跤。他好像胆大包天,问了天狐嫁娶之事,又好像没有。

“妖怪呀,可以在传说里,活很久很久。我身亦妖。”

五、夜半惊醒梦,瓠瓜落地声

又到一年天狐祭。秋沙钱汤前,瑞希带着粉蓝色的发饰,温柔地叫孩子们排好队,给他们分发小小的天狐雕像,说明注意事项。

“美加,别跳的太快噢,不然一会儿,狐狸头顶的小碗里水会洒出来。”

“一会儿啊,就沿着这条路走到社奉行,问托马管家要清晨的露水,放到狐狸头顶的水碗里,然后走到鸣神大社,就算完成啦,接下来一~整个月,运气都会很好。”

“瑞希小姐,为什么天狐雕像有泪珠呢?”

右年大声回应起来:“美加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天狐仁慈,垂怜苍生,这是我老师说的!哎呀,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伟大的天狐,看到我摔跤也会心疼得哭呢!”

美加身后的小尾巴高高竖起,在顶端弯曲,像一只轻巧的狸猫,她蹦蹦跳跳的,可碗口的水一滴都没洒出来。

晨曦轻柔的光芒中,神社雷种也在散发粉色的光晕,好似被分别与离愁电到也不会有多痛似的。摇曳的微风为露水停留,闪烁顾盼如晓星初生。

祭祀结束,美加与右年并肩走在下山道上,猫尾左右摆动,心情极好。

“右年,呐,你说,明天还陪我一起上学么?”

“包的啊,一起走呗。”

“哼哼,右年啊,送你一个礼物呗。刚刚其实天狐小姐有偷偷找过我,给我送东西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常世大神,却还是喜欢被叫小姐。”

“哇哇你运气正好,快给我看看!”

美加眼睛眯成长长的一条线:“哎呀就是一小粒蓝色的石头啦,但是很好看哦,像流动的水一样。感觉你性格这么老实,和水一样,让我很舒服。”

“哎美加,我也有礼物要送你哦,但是你得闭上眼睛。”

“嗯嗯!”

于是两人牵起手,掠过林风与树影婆娑。突然,右年放开美加的手绕到她身后

美加的猫耳动了动:“什么呀,可恶的人类。你在哪里?再不和我牵手,本妖怪小姐要生气了!”

右年从背后突然抱住美加,捧起一支白狐般的小花,假装没看到缠上自己小腿的猫尾巴。

“嘿嘿,美加啊,水啊,有万般形貌,怎么会老实了?”

远处,是朝阳初起,挂在袅绕的茶烟上。如水的大妖怪,在恋人心口合一的传说里如获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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