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破门而入的、被光勾勒出的剪影，是我在这个地狱里，看到的最后一幅景象。这道光，给我带来了希望，也给了我……许可。一个可以倒下的许可。一个可以停止战斗的许可。我那具早已超越了所有生理极限的身体，在绷紧到极致之后，迎来了雪崩式的、彻底的垮塌。那股支撑着我完成自毁式翻转、支撑着我用后背硬抗千钧重拳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决绝力量，像一根被掐灭的蜡烛，耗尽了最后一滴蜡油，火光摇曳一瞬，便彻底归于黑暗。

感官，开始剥离。

首先是听觉。门口那个男人因为极度愤怒而发出的、粗重的喘息声，我父亲那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倒抽的、短促的吸气声，都开始变得遥远、失真，像是从深海的海底传来，被厚重的海水过滤、扭曲，最终变成了一阵毫无意义的、嗡嗡作响的耳鸣。

然后是视觉。那道明亮的、刺眼的剪影，开始迅速地褪色、模糊，边缘像被点燃的旧照片，向内卷曲、焦黑。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飞速地流失，只剩下黑与白。视野从四周开始收窄，黑暗像潮水般涌来，将那最后一点光亮，无情地、一点点地吞噬。

最后是触觉。后背那片火烧火燎的、骨头欲裂的剧痛，身体内部那因为刑具转动而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绞痛，都在这一刻变得迟钝、麻木，仿佛不再属于我的身体。我环抱着苏晓雯的双臂，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我的手指无力地松开，那曾经坚定的、保护性的姿态，变成了一种无力的、沉重的依偎。

我的头，再也无法支撑，像一块石头般，重重地垂下。最后一口气，从我那被刑具堵塞的肺部，不受控制地、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轻响，逸散而出。

世界，归于虚无。

在我意识中断的瞬间，我的身体，这块沉重的、伤痕累累的“盾牌”，完全失去了支撑，沉甸甸地、完全垮塌在了苏晓雯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苏晓雯那本已在抽搐的身体，发出一声痛苦的、被压抑的闷哼。

我的昏迷，像一枚被投进滚油里的冰块，瞬间打破了门口那爆炸性的、凝固的对峙。

张国梁那双因为惊骇而瞪大的眼睛，猛地从门口那个煞神身上，转移到了我这具突然“死去”的身体上。他脸上的狂怒，迅速被一种更加深沉的、大祸临头的恐惧所取代。他知道，一个活着的、被蹂躏的女儿，和一个死在他面前的女儿，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持续了零点三秒。

我的昏迷，像一根引信，彻底点燃了陈浩体内那颗由职业素养和个人怒火混合制成的、炸弹。

他的身体，像一支出膛的、包裹着蓝色警服的炮弹，瞬间跨越了那段不过三米的距离。张国梁甚至还没来得及从我昏迷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力就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紧接着，他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反向一拧。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的“咔哒”声响起，伴随着张国梁一声杀猪般的惨嚎。陈浩的膝盖，则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顶在了张国梁的后腰上，将他整个人死死地压制在了肮脏的地板上。

这一切快得像一道闪电。张国梁那点可怜的、欺张弱小的蛮力，在一个受过专业训练、且被怒火加持的年轻警察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手铐，带着“咔嚓”一声清脆的、决定性的声响，锁住了他那只被拧得脱臼的手腕和另一只手。

威胁，被控制了。

陈浩没有丝毫的停歇。他单膝压在张国梁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迅速地从肩头取下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颤抖着，但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像刀刻的一样。

“呼叫指挥中心！警员陈浩在红砖家属楼二单元401室遭遇紧急情况！重复，紧急情况！现场有两名女性受害者，情况危殆，疑似遭受严重性侵和虐待，其中一人已失去意识！请求立刻派遣武装支援和紧急医疗救助！嫌疑人已控制，但现场……现场……”

他说不下去了。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那张床上，落在了我们两个被残忍地连接在一起的、遍体鳞伤的身体上。他的专业术语，在亲眼所见的、地狱般的景象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扔掉对讲机，不再管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哀嚎的张国梁，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近距离的观察，比门口的惊鸿一瞥，要残忍一万倍。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那根将我们的头颅死死捆绑在一起的、浸透了口水和血迹的旧皮带。他看到了那根巨大的、黑色的双头龙，是如何残忍地撕裂了我们的嘴角，将我们的嘴巴撑成一个痛苦的、无法闭合的形状。他看到了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和身下，苏晓雯那张因为缺氧和痛苦而微微发紫的、同样惨不忍睹的脸。

他的手，伸向了那根皮带。那双在制服罪犯时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想解开那个金属搭扣，但他发现，那搭扣被拉得太紧了，已经深深地陷入了我的脖颈皮肉里。他每一次尝试，都会带动我们的头，让我们连接在一起的身体，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刑具摩擦血肉的声音。

不行！这样会弄伤她们！

他放弃了。他的目光，绝望地向下移动。他看到了我那件被掀起的、沾满污秽的T恤，和我覆盖下的、苏晓雯那件同样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白色连衣裙。然后，他看到了那件最核心的、将我们的身体，从内部连接在一起的、那根巨大的、肉粉色的刑具。

一瞬间，他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我刚才要用那种自毁式的方式翻身。他明白了我们被连接得有多深，有多紧。他明白了，如果他不能用正确的方式解开这些束缚，每一次移动，都可能对我们造成二次的、更加严重的内脏撕裂。

“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充满了无力感和滔天怒火的咒骂，从他的牙缝里挤出。他，一个警察，一个本该拯救人民于水火的男人，此刻，面对这个由皮革、金属、硅胶和两具破碎的身体构成的、来自地狱的“活结”，竟然束手无策！他不敢动我，因为我连着她。他不敢动她，因为她也连着我。

小说相关章节：从天才少女被调教成继父母狗的我也渴望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