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的“交响乐”还在继续。我每一次屈辱的爬行，每一次因为不堪忍受的剧痛而引发的、不受控制的颤抖，都会让我身体深处的那两只冰冷的怪物，演奏出清脆而残忍的乐章。叮……铛……叮铛……这声音，像一把淬毒的小锤，精准地、一次又一次地，敲击在我那早已被撕扯得千疮百孔的神经上。

他提着裤子，像一个幽灵般跟在我的身后，脸上挂着痴迷的、陶醉的笑容。他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侧着耳朵，仿佛在品鉴一场由世界顶级乐团为他一人献上的、独一无二的音乐会。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创造的、这种混合了痛苦、耻辱、声音与肉体的、极致的施虐艺术之中。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让他满意的、腐朽而甜美的味道。

我爬到了客厅的正中央，那块水泥地面因为常年踩踏而变得最为光滑。我的手掌和膝盖，已经是一片模糊的血肉，每移动一下，都在地上留下肮脏的、混着血丝的湿痕。就在我移动左手，准备进行下一次、仿佛永无止境的爬行时——

“叮咚——！”

一声尖锐的、清脆的、充满了现代文明气息的电子门铃声，毫无预兆地、粗暴地，撕裂了这间屋子里病态的、封闭的“艺术氛围”。

这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涟漪。我那被迫前行的身体，猛地一僵。因为惯性，我体内的两个酒瓶，发出了最后一声、也是最响亮的一声——“铛啷！”——然后，随着我身体的彻底静止，一切归于死寂。

门铃声，与我体内那最后的玻璃碰撞声，在空中交汇、融合，形成了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诡异至极的合奏。一个是来自外部世界的、急切的问询；一个是来自我身体内部的、痛苦的回响。它们共同宣告着，这场与世隔绝的、秘密的“演奏会”，被强行中止了。

张国梁那陶醉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他的眼睛猛地睁开，先是闪过一丝被打扰的、野兽般的暴怒。是谁？是谁敢在他品味自己毕生杰作的最高潮时，来敲响这该死的门？

‘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

他的怒火，还未等燃烧起来，门外，便传来了一个清晰的、急切的、如同百灵鸟般清脆的女声。

“张叔叔！开门啊！是我，苏晓雯！我听说莓铃好几天没去学校了，电话也打不通，我有点担心她，所以过来看看！你在家吗？”

苏晓雯。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张国梁脑中所有疯狂的锁。他的怒火，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刚才更加猛烈、更加深沉、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他的嘴角，开始缓缓地、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形成一个巨大而狰狞的笑容。

‘来了……哈哈……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我正愁着怎么把你的好戏演给她看，她就自己跑来当观众了！这可真是……天意啊！’

他不再看我，而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陈旧的铁门。仿佛能穿透那扇门板，看到门外那个一脸担忧的、纯洁无瑕的少女。他的计划，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完美，更加充满了戏剧性。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主动出击的导演，他成了守在城堡里，等待着无知的主角，一步步踏入陷阱的、邪恶的魔王。

他低头，看了一眼僵在客厅中央的、作为他最完美陷阱的“诱饵”的我。然后，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大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无法遏制的、即将见证最纯粹的美好被最极致的污秽所摧毁时，那种终极的、残忍的期待。

他没有立刻去开门。他享受这一刻。享受门外那个纯洁的、无知的女孩，与门内这个被改造到极致的、痛苦的“艺术品”之间，仅隔着一扇薄薄铁门的、充满戏剧性的张力。他缓缓地提上了自己那条脏污的裤子，拉上拉链，仿佛一个演员在登台前整理自己的戏服。

然后，他迈开脚步，无声地、走到了僵在客厅中央的我的身边。他蹲了下来，高大的身躯在我面前投下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阴影。他靠得很近，那股混杂着烟草、劣质酒精和汗液的、属于他的独特气味，浓重地包裹了我。他将嘴唇凑到我的耳边，滚烫而潮湿的气息，喷洒在我冰冷的耳廓上。

“听到了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魔鬼的私语，带着一种哄骗般的、残忍的笑意，“你的好朋友来了……来救你了哦。”

这声音，穿透了我被剧痛占据的混沌意识。苏晓雯……那个名字，像一颗早已熄灭的、遥远的星辰，在我那片漆黑的思维宇宙里，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无边的痛苦和麻木所吞噬。我没有任何反应，身体依旧僵硬地跪趴着，剧烈地颤抖。

他似乎很满意我这种“被吓傻了”的反应。他直起身，但就在他准备去开门迎接他的“观众”时，一个现实的问题，让他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我的姿态——我体内的那两个酒瓶，是这出戏最高潮的爆点，但绝不能过早地暴露。万一在开门的瞬间，我因为移动而发出了那独特的“叮当”声，惊喜感就会大打折扣。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得先把这个‘乐器’藏起来。我要先看到她（苏晓雯）那张天真、担忧的脸，让她先进到这个屋子里，让她亲口问我‘宋莓铃在哪’……然后，我再把门打开，让她亲眼看到她的希望，是怎么一步步叮叮当当地，从黑暗里爬出来的！那才叫……完美！’

一瞬间，他的脑中便构思好了完整的剧本。他不再犹豫，立即开始执行。他没有去解开那根牵引绳，而是直接弯腰，一手粗暴地抓住了我脑后的头发，另一只手，则箍住了我的一条胳膊。

“呜……呃呃！”

他猛地发力，将我整个人从地上硬生生地拖了起来。这个动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暴，都要命。我体内的两个酒瓶，因为这剧烈的、毫无缓冲的拖拽，在我身体内部发生了最可怕的挤压和碰撞。“铛啷！叮——”一连串尖锐而响亮的玻璃碰撞声，在我体内疯狂奏响。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内脏都被搅碎的撕裂剧痛，让我眼前猛地一黑，我被口球堵住的嘴里，发出了绝望的、濒死的呜咽声。

他完全无视我的痛苦，或者说，他正在享受这最后的、私密的“演奏”。他就像拖着一个破麻袋一样，将我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朝着卧室的方向，强行拖去。我的膝盖、手肘、脚趾，在粗糙的地面上，被摩擦得血肉模糊，留下一道清晰而曲折的、混着血与灰尘的痕迹。而我体内那持续不断的、清脆的叮当声，则成了我被拖拽时，唯一的、恐怖的伴奏。

他把我拖回了那间昏暗的卧室，然后用尽全力，将我整个人凌空甩起，然后狠狠地砸在了那张散发着酸腐气味的、他自己的床上。我那不堪重负的身体，重重地撞击在弹簧早已失效的、凹陷的床垫上。这剧烈的撞击，让我体内那两个冰冷的“入侵者”，发生了最致命的碰撞和挤压。

“铛——！”

一声沉闷而响亮的玻璃撞击声，在我的腹腔深处炸响。一股撕心裂肺的、仿佛内脏都被这股撞击力震碎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我被口球堵住的嘴里，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仿佛溺水者最后的抽搐般的“呃……啊！”声。我的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闪烁，几乎就要彻底熄灭。

‘不行，不能让她就这么昏过去。好戏还没开场，主角怎么能退场呢？’

他看着我在床上痛苦地抽搐，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对“道具”可能失灵的烦躁。他转身，在床底下的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里翻找起来。片刻之后，他拿出了一副沉重的、带着斑斑锈迹的金属脚镣。那是他不知道从哪个废品站淘来的“宝贝”，是他用来锁住一切他想要占有的东西的终极工具。

他爬上床，跨坐在我的小腿上。他抓住我那因为被拖拽而满是擦伤的、冰冷的脚踝。我甚至能感觉到，他那粗糙的手掌，在我的伤口上摩擦时，带来的刺痛。他将那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镣环，套上了我的双脚，“咔嚓、咔嚓”两声，清脆地锁死。然后，他将脚镣中间的铁链，绕过床尾那冰冷的、掉漆的金属栏杆，再次锁紧。

现在，我被彻底地、无可挣脱地，固定在了这张肮脏的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似乎还觉得不够保险。他要的是一个万无一失的、完美的陷阱。他扯过床上那条不知多久没洗、散发着油腻汗臭、颜色已经发黄发硬的被子。他将那条肮脏的、沉重的被子，猛地展开，然后像盖一件货物一样，从头到脚，将我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下面。被子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充满了我的鼻腔，几乎让我窒息。那厚重的布料，压在我身上，不仅盖住了我赤裸的身体、我胸前的乳夹、我体内的酒瓶，甚至连我脖子上那象征着奴役的项圈，也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现在，从外表看，床上只是一个隆起的、用被子盖住的、似乎正在睡觉的人形而已。

他站在床边，欣赏着自己布置好的、完美的“舞台”。然后，他俯下身，将嘴唇凑到被子上方、我耳朵所在的位置，用一种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充满威胁的、毒蛇般的语调，低声说道：

“听着，我的好女儿。待会儿，不管我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给我像个死人一样躺在这里。要是敢动一下，或者弄出一点点不该有的声音……我就当着你最好的朋友的面，把你肚子里的这两个宝贝，一个一个地……敲碎在里面。听懂了吗？别让我……演砸了。”

这句饱含着极致恶意和具体威胁的话语，像一根烧红的、淬毒的钢针，狠狠地刺穿了我即将消散的意识，将我从崩溃的边缘，又硬生生地拽了回来。我陷入了一种比昏迷更加痛苦的、清醒的绝望之中。我动弹不得，无法出声，只能感受着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以及那即将到来的、无法预测的、更加恐怖的审判。

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警告带来的效果。他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床毫无破绽的“伪装”，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卧室，“砰”地一声带上门，却没有反锁。他走向客厅，一边走，一边用那伪装好的、沙哑的嗓音，朝着大门的方向高声喊道：

“来了来了，别敲了……”

他要去迎接他的观众了。

我被遗弃在这张肮脏的床上，像一件被藏起来的、等待着被揭晓的、充满了恶意的礼物。那条沉重的、散发着酸腐汗臭的被子，像一块裹尸布，将我和这个世界彻底隔绝。黑暗。绝对的黑暗。我的视觉被剥夺，只剩下其余的感官，被无限地、痛苦地放大。

我闻到了被子上传来的、令人作呕的油腻气味；我感觉到了它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我胸前那两个被铁夹钳住的、早已麻木的痛点；我听到了自己被口球压抑住的、急促而绝望的呼吸声，在被子下这狭小的空间里，形成了潮湿的回响。但这一切，都无法与他最后那句恶魔般的威胁相比。

“……就把你肚子里的这两个宝贝，一个一个地……敲碎在里面。”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冰锥，凿开了我因剧痛而混沌的意识，将最纯粹、最原始的恐惧，狠狠地灌了进去。我的大脑，第一次从那种无边的、麻木的痛苦中，被一种更加具体的、可以想象的、无以复加的恐怖所攫取。敲碎……在里面……这个念头，让我的灵魂都为之冻结。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僵硬如铁的程度。

我必须确认。我必须知道，这是否只是一个威胁。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地，或者说，是在我那被恐惧劫持的潜意识的驱使下，做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我只是试着，将我的臀部，向上微微地、移动了不到一毫米的距离。

“……叮。”

一声极其细微，但又无比清晰的、玻璃与玻璃轻轻触碰的声音，从我的身体最深处传来。它被我的血肉、被厚重的被子层层包裹，外面的人绝对听不到。但我，却听得一清二楚。那声音，像死神的耳语，通过我身体的共振，直接在我耳中响起。它残忍地告诉我——那个威胁，不是恐吓。它是可以被执行的、赤裸裸的现实。

“呜……”

一声被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呜咽，从我的喉咙深处挤出。我彻底不敢动了。我变成了一尊活着的、会呼吸的、感受着无边痛苦的雕像。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胸腔的起伏会带动腹部的肌肉，从而引来那可怕的声响。我的脚踝，被冰冷的、锈迹斑斑的脚镣死死地锁在床尾，那坚硬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无处可逃。

就在我陷入这种活死人般的僵直时，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他那刻意放缓的脚步声。我听到了他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整理情绪。然后，我听到了那扇老旧铁门上，门锁被转动的、令人心悸的“咔哒”声。

……

张国梁的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他的掌心，因为兴奋而微微出汗。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所有的狂喜、残忍和期待，都已经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疲惫与悲伤的、属于“父亲”的眼神。

他转动门把，缓缓地、拉开了那扇门。

门外，站着苏晓雯。她独自一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连衣裙，背着一个帆布书包。她的头发梳成一个利落的马尾，因为焦急和一路小跑，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她那张总是带着阳光般笑容的、漂亮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纯粹的担忧。在看到门开的瞬间，她的眼睛猛地一亮，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唯一的星光。

“张叔叔！你终于开门了！”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上气，但依旧清脆悦耳，“莓铃呢？她到底怎么了？我给她打了好多电话她都不接，学校她也好几天没去了！她是不是生病了？严不严重？”

一连串的问题，像珠子一样从她嘴里蹦出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对朋友最真切的关心。这种关心，纯洁得像一张白纸，而张国梁，正准备用最肮脏的墨水，在这张白纸上，画下最恐怖的图画。

‘看啊……多么好的孩子。多么好的……祭品。’

他看着苏晓雯，脸上那悲伤而疲惫的表情，变得更加浓重。他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沙哑的、充满了无力感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唉……晓雯啊，是你……先进来再说吧，外面走廊里风大。”

他说着，将门完全打开，让出了通往屋内那片昏暗的、充满未知恐怖的通道。

我被囚禁在被子下的、由痛苦和恐惧构成的绝对黑暗中。然而，当他那句伪装出来的、充满疲惫感的“先进来再说吧”穿过墙壁，传到我的耳朵里时，我的整个世界，都坍缩成了听觉这一个维度。

我听到了。我听到了苏晓那双帆布鞋，踏上客厅水泥地面时，发出的、轻微而急促的“沙沙”声。我听到了她毫不犹豫的脚步，正一步一步地，走向这个地狱的中心。然后，我听到了那声最致命的、最让我绝望的声响——“砰”的一声闷响，是那扇老旧的铁门被关上的声音。紧接着，是门锁落下的、清脆的“咔哒”声。

她被关进来了。

那个名字，那个声音，那个曾经代表着我所有对未来的美好向往、所有对逃离这个地狱的希望的女孩，此刻，和我一起，被关在了这个封闭的、充满罪恶的空间里。她就在外面，就在那个客厅里，离我，不过一墙之隔。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剧烈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情感洪流，在我那早已被摧残得支离破碎的内心深处，轰然引爆。是羞耻。是恐惧。是绝望。还有一丝……一丝已经微弱到近乎幻觉的、想要保护她的本能。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不想让她被卷入这个泥潭。我不想让她……成为下一个我。

这些被我遗忘了的、属于“宋莓铃”这个人的情感碎片，在此刻，因为她声音的刺激，像回光返照一样，疯狂地闪现。它们在我那被药物和痛苦侵蚀的大脑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叔叔，莓铃到底在哪？在卧室吗？”

苏晓雯那焦急的、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更近了。仿佛她就站在我的卧室门口。她要来找我了。

不！

这个念头，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麻木和僵直。我的身体，在我的意志完全失控的情况下，做出了最本能的、最剧烈的反应。一股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猛地从我的脊椎窜起，瞬间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整个人，在那张肮脏的床上，在那条沉重的被子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个幅度极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痉挛。但对于我体内那两只紧紧相贴的、冰冷的“怪物”来说，已经足够了。

“……叮……当。”

一声轻微的、细碎的、但在此刻却如同惊雷般的玻璃碰撞声，从我的身体内部，清晰地、无情地，响了起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我那剧烈的颤抖，戛然而止。仿佛被施了石化咒，我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彻底的、死尸般的僵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凝固的声音。恐惧。无边无际的、能将人活活溺死的恐惧，彻底吞噬了我。他会听到的。他一定会听到的。他会……他会走进来，然后……

……

客厅里，苏晓雯正焦急地环顾着这个让她感到极度不适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令人窒息的气味。地上，到处是烟头和空的酒瓶。她甚至隐约看到，从卧室门口到客厅中央，有一道奇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的痕迹。但她来不及细想，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张国梁关上了门。他转过身，脸上那副悲伤的表情，因为听到了从卧室里传来的、那声极其微弱的“叮当”声，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

‘这个贱货……竟然敢动！看来我的警告还不够深刻……不过，也好。这声小小的‘前奏’，倒是让接下来的表演，更有意思了。’

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暴戾，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被意外的变数所点缀的、更加病态的兴奋。他看着苏晓雯，看着她那双清澈的、满是担忧的眼睛，脸上的悲伤表情，变得更加逼真，更加充满了戏剧性。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深深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手，用一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姿态，缓缓地，指向了那扇紧闭的、通往我所在之处的卧室门。

张国梁的手指，如同一根沾满了悲伤的、沉重的路标，缓缓地、指向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他的剧本里，接下来应该是他用最沉痛的、最富有感染力的独白，向这位善良的“观众”，描绘一个被学业压力逼疯、彻底崩溃的可怜女儿的形象。他要让她带着这份由他亲手植入的、先入为主的“怜悯”，再去推开那扇门，从而让接下来的视觉冲击，达到最极致、最颠覆、最能摧毁人心的效果。

但他低估了苏晓雯。他低估了一个少女对自己最好朋友最纯粹、最焦灼的担忧。苏晓雯的视线，根本没有停留在他那张“悲痛欲绝”的脸上。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扇门。对她来说，那扇门的背后，就是她失联了整整一周、生死未卜的、最好的朋友。张国梁那副故作姿态的沉痛，在她眼中，无异于最直接、最可怕的信号——莓铃出事了，而且就出在那扇门的后面。

她所有的理智，在这一瞬间被担忧的洪流彻底冲垮。她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

“莓铃！”

她喊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下一秒，她像一头被激怒的、奋不顾身保护幼崽的母鹿，猛地迈开脚步，越过客厅里那些肮脏的障碍物，朝着卧室的方向，直直地冲了过去。她那双白色的帆布鞋，在积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了急促而坚决的“沙沙”声。

‘该死！’

张国梁脸上的悲伤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像一颗失控的炮弹，冲向了他的“舞台”。这完全打乱了他精心编排的节奏！他本该是这场戏剧唯一的导演，但现在，最心急的观众，却抢先一步，要自己去掀开那块幕布了。

……

我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但我的耳朵，却捕捉到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我听到了苏晓雯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听到了她冲过来时那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不像他的脚步声那样沉重、充满压迫感，而是轻快的、焦急的，但在此刻，却比他的脚步声更让我感到恐惧。因为它意味着，审判，提前到来了。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我甚至忘记了呼吸。我所有的意识，都凝聚在了那扇薄薄的卧室门上。我听到了，苏晓雯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

“咔哒。”

那是她的手，握住门把时发出的、清脆的金属声。这个声音，像一把钥匙，捅进了我的心脏，然后狠狠地一拧。

我完了。

苏晓雯没有丝毫犹豫。她拧动门把，然后用力地、向里一推——

“吱呀——”</p

那扇老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呻吟，向内敞开了。门外的、走廊窗户透进来的、黎明前那灰白色的、冰冷的光线，第一次，照进了这个被他打造成了地狱的、我的卧室。光线像一把利剑，劈开了房间里的昏暗，也劈开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尽管我被被子完全盖住，但我依旧能感觉到那光线的存在。它穿透了肮脏的布料，在我紧闭的眼皮上，投下了一片模糊的、亮红色的光晕。我甚至能闻到，随着门的敞开，从外面涌进来的、那股带着湿气的、属于“外面世界”的空气。那空气里，没有这里的酸腐和汗臭，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进来了。她看到我了。她看到这张床上，这个用被子盖住的、奇怪的隆起了。

小说相关章节：从天才少女被调教成继父母狗的我也渴望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