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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先知的预言,东方来的征服者,2

小说:东方来的征服者东方来的征服者 2025-09-11 22:01 5hhhhh 6810 ℃

  然而,当他的目光从代表希望的圣马关移开,投向圣马关后方那片广袤的、此刻承担着帝国中央区最后屏障与兵源、粮源重任的北方区域时,他眉宇间那深刻的忧虑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般再次聚拢,额角那道刀疤在跳动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帝国北方辽阔区域……目前由斯提里科将军统帅十万大军驻防。”他的手指沉重地落在北部区域的核心位置,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虚假繁荣下的虚弱,“陛下明鉴!这十万人马,水分极大!”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数字的泡沫,“其中,胡内里克统领的一万黑森林盟军,是真正经历过沙隆血战的百战余烬,他们目睹家园被毁,父兄惨死铁穆贞之手,血仇刻骨铭心!忠诚……至少目前来看,因其不可化解的血仇,尚可倚为干城。”他顿了顿,痛心疾首的神色再也无法掩饰,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深刻的疲惫与愤懑,“此外,还有约两万勇士,是在东部区域彻底沦陷后,携家带口、如同丧家之犬般随家族或部落一同西迁、避难于帝国北方的东部遗民子弟,他们田园尽毁,宗庙倾颓,与铁穆贞有不共戴天之仇,作战亦极其勇悍,不惜性命。”

  “然而——”埃提乌斯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如同闷雷滚过,带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奈,“陛下明鉴!帝国东方地区——那是我们过去最主要的、最优质的兵员招募地!无数最坚韧强悍、悍不畏死的战士与最富谋略的军将们都来自那片土地!而帝国南方地区——那是帝国最为富庶的商业行省,是国库最主要的财税来源!是支撑帝国战争机器的钱粮命脉!这两地的沦丧,已如同时斩断了帝国的双臂!断绝了帝国的血脉!沙隆之战……”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迸出这个梦魇般的名字,声音带着铁锈味,“……更是惨烈到无以复加!整整二十万帝国精锐大军啊!最终跟随臣……不,是侥幸撤回圣马关以西的……连同伤兵在内,仅有六万余人!多少曾经威名赫赫的军团番号彻底消失!多少忠诚勇猛的军团将官,甚至连亲兵都拼光了,最后只有孤身一人、一匹伤马,满身血污,狼狈而还!多少帝国柱石……埋骨他乡!”他的声音充满了锥心刺骨的悲愤。

  他布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手掌猛地拍在橡木桌面铺展的羊皮地图上,发出一声沉闷如丧钟的巨响,仿佛在为那场灾难性的大溃败做最终的、血的注脚:“此战,已不仅仅是伤筋动骨!是几乎彻底打断了帝国的脊梁!碾碎了帝国的根基!”埃提乌斯的声音如同受伤雄狮的低吼,“如今,帝国各地那些潜藏蛰伏已久的野心家们,那些外海孤悬、本就心怀叵测、首鼠两端的附属国们,眼见帝国虚弱至此,无不蠢蠢欲动,磨刀霍霍!暴乱四起,烽烟遍地!陛下,我们仅存的、分散在帝国各处的军队,不得不疲于奔命,四处分兵镇压平叛!兵力……早已捉襟见肘,左支右绌!顾此失彼!”疲惫与重压几乎压垮了他的声音。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目光沉重如铅地落回地图上北方区域斯提里科的名字旁边:“因此,斯提里科将军麾下的所谓十万大军……除了胡内里克那一万黑森林百战劲卒,那两万东部遗民复仇勇士,剩下的七万余人……”他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揭露,“……多为仓促征召的农夫、商贩、甚至……是刚刚从监狱和矿坑里拉出来的刑徒!训练严重不足,许多连武器都拿不稳!装备破烂不全,甚至有人还穿着草鞋!士气低迷,惶恐不安,实乃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真正能拉上战场、与敌军精锐铁骑正面对抗厮杀的兵卒……恐怕连两万都凑不齐!”埃提乌斯的语气斩钉截铁,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这看似庞大的数字背后残酷而绝望的真相。

  “至于胡内里克——”埃提乌斯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灼灼地逼视着御座上的尼禄,语气异常坚决,不容置疑,“陛下!臣必须再次、最后一次叩首陈情!他是无数被东方恶魔铁蹄残酷践踏家园、不得不抛家舍业、扶老携幼逃难到我帝国北方寻求一线生机的黑森林部落难民共同推举的首领!是他们在黑暗中的唯一依靠!他的父亲,老族长盖萨里克,正是为了捍卫我帝国的疆土,在沙隆战场上浴血奋战,最终……”他声音带着一丝沉痛的敬意,“……正是被那个瓦尔基娅投掷的标枪,贯穿胸膛,壮烈阵亡!此等血海深仇,深入骨髓!胡内里克本人及其部族,对铁穆贞的怨恨不死不休!交出胡内里克,无异于自毁长城,自断臂膀!更会寒了所有投靠帝国、将命运与我西帝国紧紧捆绑在一起的黑森林部落之心!此议绝不可行!不仅荒谬至极,更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之道!”

  尼禄听着埃提乌斯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充满血泪与现实的分析,看着他眼中那份属于百战老将的沉稳、不容置疑的判断和对帝国最后希望的真切忧虑,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依靠的坚固支点。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赤红色的眼眸中那病态的疯狂与猜忌似乎被这份忠诚与清醒驱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近乎哀求的信任。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也变得低沉而急促,带着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迫切:

  “好……好……埃提乌斯所言句句在理!字字珠玑!朕信你!朕全信你!”他身体微微前倾,深紫色的肥大皇袍堆叠在腿上,枯瘦的手紧紧抓住皇座扶手,仿佛要抓住这最后的希望,“立刻!立刻!选派最得力、最可靠、嘴巴最好用的使者,星夜兼程!马不停蹄!赶往北部前线!”他急促地说着,目光急切地投向埃提乌斯,寻求保证,“去安抚胡内里克!告诉他,朕与帝国的承诺,对黑森林各部族的庇护与牢不可破的同盟之谊,绝无欺诈!日月可鉴!永远有效!请他务必安心!务必与帝国同舟共济!”尼禄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再告诉斯提里科将军!务必,务必要竭尽全力协调好与胡内里克的关系!协调好与所有避难于北方的黑森林各部族的关系!安抚他们!厚待他们!告诉他们帝国与他们是命运与共的生死同盟!此时此刻帝国需要他们!朕绝不会辜负他们的牺牲与忠诚!朕会记住每一个为帝国流血的黑森林勇士!”

  埃提乌斯布满风霜沟壑的脸上,那如同山峦般沉重的忧虑似乎因皇帝的这份难得的清醒、信任和明确的指令而稍稍减轻了一缕。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几乎被无尽黑暗湮没的坚毅,终于挣扎着透出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轻松。他挺直铁甲覆盖的脊梁,郑重地深深颔首,沉声道:“陛下放心!臣即刻挑选最稳重、最机敏、最通晓黑森林语与习俗的心腹,亲自交代,命其日夜兼程出发!务必将陛下的信任与倚重带到!”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种对同僚能力和背景的肯定,这也是此刻唯一能让人稍微安心一点的因素,“至于斯提里科将军……陛下明鉴,斯提里科将军本人就拥有一半纯正的黑森林人血统!他自幼熟悉黑森林诸部的语言和习俗,深知他们的困境与诉求,向来最擅长与黑森林人打交道,深得他们的信任与敬重。此事……交由他处理,以其威望与手段,定能晓以利害,妥善安抚,周全大局,陛下大可宽心!”这是他在沉重如山的报告中,唯一能给出的、带有确定性的、相对乐观的消息。

  尼禄终于长长地、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般,从胸腔深处吐出了一口浊气,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暂时解脱的意味。他颓然地、彻底地靠回巨大的黄金御座深处,深紫色的厚重皇袍如同裹尸布般将他疲惫不堪、仿佛只剩空壳的身躯层层包裹。赤红色的眼眸缓缓地、极其疲惫地闭上,浓密灰败的睫毛覆盖下来,只余下干裂渗血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发出了一声微弱到几乎被松香烟气吞没的、如同濒死之人梦呓般的低语:

  “好……好……那……那我就……暂时……放心了……”声音如同游丝,飘散在议事厅凝滞、沉重、弥漫着没药香气与无尽绝望的空气里,随即被穹顶的黑暗无声吞噬。只剩下壁龛里火把不甘的噼啪爆响,以及油灯灯芯燃烧时细微的滋滋声,将众人扭曲、拉长、摇曳不定的影子,投射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和那些刻满古老征战故事的巨大石柱上。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与一丝渺茫的、浸透了谎言与暂时妥协的脆弱安宁,在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却已腐朽入骨的宏伟殿堂里,无声地交织、凝固。时间,仿佛也在等待着下一次风暴的来临。

  北方城,这座曾经繁荣的帝国北部心脏,如今在战争的巨大阴影和汹涌难民潮的持续冲击下,显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衰败与沉重。鹅卵石铺就的街道泥泞不堪,混杂着牲畜粪便、腐烂垃圾和绝望的气息。高大的石砌建筑依旧矗立,哥特式的尖顶刺向铅灰色的天空,但许多窗户已用木板封死,如同瞎掉的眼睛。原本熙攘的广场上,挤满了从沦陷的东方逃难而来的黑森林人,他们蜷缩在单薄的毡毯下,或是用树枝和破布搭起简陋的窝棚,眼神空洞地望着偶尔驶过的、载着贵族或富人的精美马车。面包店前永远排着绝望的长队,争吵声、孩童的啼哭声和病人压抑的咳嗽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麦酒、未及时清理的污物、潮湿的石头和无处不在的、浓重的焦虑味道。城市的防御工事虽在加固,但城墙下堆积的难民帐篷延伸出去很远,如同一道不祥的伤疤。战争的阴云并非遥不可及,它就压在每个人的屋顶上,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

  在城中心相对完好的区域,一座坚固的石砌府邸内,气氛同样凝重。这里是胡内里克的临时居所。大厅高大而空旷,石壁粗糙冰冷,几盏悬挂的铁艺油灯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阴影。墙壁上悬挂着厚重的羊毛挂毯,描绘着森林狩猎的场景,但色彩黯淡,边角磨损。巨大的壁炉里,粗壮的松木噼啪燃烧着,散发出松脂的香气和暖意,却无法穿透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氛围。炉火映照着厅内唯一的主人——胡内里克。

  他并未坐在那张象征着首领地位、铺着熊皮的高背椅上,而是随意地坐在壁炉旁的一张橡木凳上。火光勾勒出他年轻而棱角分明的侧脸,淡金色的长发如同未经驯服的初生狮鬃,随意地披散在宽阔肩头的兽皮坎肩上。他那双浅绿色的眼眸,本应燃烧着锐利炽热的火焰,此刻却低垂着,凝视着跳跃的火焰,眼神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为父复仇的执念,有对部族未来的忧虑,有对帝国承诺的疑虑,还有一种年轻首领在巨大压力下难以掩饰的疲惫。他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古朴狼首短剑的剑柄,另一只手握着一只锡制酒杯,杯中劣质的麦酒散发着酸涩的气息。

  沉重的橡木门发出一声闷响,被推开一道缝隙。胡内里克父亲盖萨里克的老部下,维蒂格,快步走了进来。他身上的皮甲沾染着尘土和暗色的污迹,呼吸带着奔跑后的急促。他走到胡内里克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但那双同样带着森林民族精悍气质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混合着兴奋和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秘。

  “首领,”维蒂格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秘密,“我在城里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他抬眼飞快地瞥了胡内里克一眼,捕捉着首领的反应,嘴角难以察觉地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

  胡内里克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晃了晃杯中的麦酒,浅绿色的眼眸依旧注视着火焰。“女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淡,透着一股经历太多后的麻木,“维蒂格,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谈论部族的存亡和复仇!钱粮见底,难民嗷嗷待哺,圣马关外强敌环伺……那些涂脂抹粉、在酒馆里扭动腰肢的‘美人’,能解决哪个问题?”他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短暂地驱散了一丝寒意。

  维蒂格并未气馁,反而又上前一步,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耳语。炉火映着他脸上晶亮的汗珠和眼中闪烁的热切:“首领,这个女人……绝非寻常!她自称来自东方一个极其古老隐秘的教派,是侍奉神明的舞者与先知!从小沐浴在圣泉之中,习得神圣的舞蹈与洞察命运的水晶之眼!”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中的神秘感更浓,“她那面纱从未摘下过,无人知晓其真容!坊间传闻,曾有城里的恶霸想强行占有她,结果……”维蒂格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声音带着寒意,“……次日便横尸陋巷,死状诡异!更厉害的是……”他顿了顿,强调道,“……她的预言,从未落空!”

  胡内里克摩挲剑柄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浅绿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穿透炉火的微光,牢牢锁定了维蒂格的脸庞。那锐利的光芒中,掺杂进一丝被强行勾起的、深埋在忧虑之下的好奇。“预言从未落空?”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漠然,多了一份审视,“她能预言什么?帝国的命运?圣马关的存亡?还是……”他眼神骤然变得冰冷,“……我父亲的血仇何时能报?”

  维蒂格却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和刻意的敬畏:“首领,这位先知……她有自己的规矩。从不登门献艺,从不屈尊降贵。她是林中迷雾,是山涧清泉,只在她选择的时间、选择的地点,显露神谕。”他挺起胸膛,带着几分谄媚却又极力表现得可靠,“不过……为了首领您,为了我们部族的未来!我愿意……舍下这张老脸去恳求她!或许……或许能说服她破一次例!就在今晚,就在您的厅堂!只为您一人起舞,只为您一人揭示命运的面纱!”他的手掌重重拍在自己胸前的皮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胡内里克定定地看了维蒂格几秒钟,浅绿色的眼眸深处,一丝嘲弄和一丝被撩拨起来的兴趣交织。终于,他猛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发出一声短促而响亮的笑声,如同林中猛兽的低吼。“哈!好一个林中迷雾,山涧清泉!”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淡金色的长发随着动作飞扬。“维蒂格,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为我带来怎样的‘神迹’!去请!就在今晚!”

  夜色深沉,寒意更重。胡内里克的大厅被刻意布置过。多余的桌椅被撤走,只留下壁炉前一片空旷的石板地。帷幔被放下,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高大的窗户,隔绝了外面城市的喧嚣与寒冷。壁炉里的松木被添得更足,燃烧得噼啪作响,火光熊熊,将大厅烘烤得暖意融融,甚至有些燥热。烟气混合着特意点燃的香炉中飘散出的、浓烈的异域香料味——那是浓郁的茉莉混合着深沉檀香的气息,在空气中氤氲缭绕,营造出一种与外界萧索截然不同的、神秘而略带窒息感的氛围。几座沉重的青铜烛台也被点燃,粗壮的蜡烛火焰跳跃着,与壁炉的火光共同舞动,在石壁和羊毛挂毯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巨大光影。

  时间在寂静与香料的气息中流淌。终于,橡木门再次被推开一道缝隙。维蒂格侧身进来,神情肃穆,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敬畏。他向胡内里克快速行了一礼,随即让开身位。

  一道身影无声地滑入大厅。她全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羊毛斗篷中,兜帽低垂,遮住了大半面容。斗篷下,隐约可见一抹耀眼的金色,但仅仅是一瞥。伴随着她的进入,一股清冽的、带着雨后森林泥土气息的奇特薰衣草香,悄然弥散开来,奇异地中和了浓郁的香料味。她没有发出脚步声,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纤细的足踝和圆润的脚跟一闪而没。维蒂格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胡内里克早已从凳子上站起,站在壁炉旁,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如同一尊雕塑。他屏住了呼吸,浅绿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那黑色的身影。金发下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贴在皮肤上。胸膛微微起伏,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他皮靴微微挪动,踩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那黑色身影缓缓抬起手,解开了斗篷的系带。厚重的黑色羊毛无声地滑落在地,仿佛卸下了一层夜幕。显现在胡内里克眼前的,并非他想象中的妖艳魅影。她穿着一身奇特的、仿佛由流动的阳光织就的金色舞衣。这舞衣并非暴露的紧身衣,而是由多层轻薄的、带有哑光的金色丝绸叠罩而成,宽松而流畅,只在腰部被一根编织着奇异符号的深色丝绦轻轻束起,勾勒出纤细柔韧的腰肢轮廓。舞衣的袖口和裙摆宽大,点缀着无数细小的、仿佛星辰般的银色古朴小铃铛,随着她极细微的动作发出极其空灵、清脆却又带着奇异韵律的“叮铃”声,如同山涧流泉滴落在石上。一层轻薄如雾、同样金色的面纱覆盖着她的脸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琥珀色的杏眼,在跳跃的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晶莹剔透、近乎非人般的纯粹色泽。狭长而尾部微微上挑,睫毛浓密卷翘,如同栖息在眼睑上的蝶翅。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没有勾魂摄魄的媚态,反而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神性的空灵与疏离。仿佛她并非来自尘世,而是从古老的壁画或神话传说中走出的先知。她的长发并非乌黑,而是如夜色般浓稠的深栗色,未经任何束缚,如瀑般流泻至挺翘的臀部,随着她极其轻微的呼吸而微微波动,散发出那清冽的薰衣草气息。皮肤在金色舞衣和火光的映衬下,白皙得仿佛月光凝脂,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圣洁。

  胡内里克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他浅绿色的眼眸瞪得更大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征服的欲望在瞬间被一种莫名的敬畏感所取代。眼前的女人,与其说是舞者,不如说更像一个行走于尘世之外的、承载着神谕的容器。

  她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杏眼平静地看了胡内里克一眼。随即,她动了。她的舞姿,与酒馆里那些热情奔放、充满肉欲诱惑的舞蹈截然不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古老东方宗教仪式般的庄重与神秘感。起始,她只是静静地站立,双手在胸前交叉,仿佛在祈祷或召唤。然后,她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充满内在张力的韵律摆动起来。不是腰肢刻意的扭动,而是从脊柱深处如同波浪般传递开来的、连绵不绝的流动。她的双臂缓缓抬起、舒展、划出玄奥的弧线,宽大的金色袖口如同展开的羽翼,那些细小的银色铃铛随之发出空灵而富有穿透力的声响,每一次“叮铃”都仿佛敲打在灵魂的节拍上。她的脚尖轻点石板,赤足如同踏在无形的莲花之上,旋转时裙裾飞扬,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腿和足踝,但那并非刻意的暴露,而是动作浑然天成的延展,带着一种祭祀般的纯净。火光在她流转的金色衣衫上跳跃,光影在她身上流动变幻,映照着那双始终沉静如水的琥珀色眼眸。她的动作时而如古树伸展枝丫,充满了生命的韧性;时而如流水蜿蜒曲折,蕴含着无穷的变化;时而又如同火焰升腾,带着一种燃烧殆尽的决绝。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都随着她的舞动而凝滞,只剩下那空灵的铃声、火焰的噼啪和她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没有挑逗,没有媚态,只有一种直达心灵深处的、神圣而充满力量的震撼。她仿佛在用身体的语言讲述着宇宙的奥秘,演绎着生死的轮回。

  胡内里克完全呆住了。他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浅绿色的眼眸被牢牢钉在那飞舞的金色身影上,再也无法移开分毫。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的金发。他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皮靴底无意识地摩擦着石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喉咙干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他被这种超越世俗、充满神性力量的舞蹈彻底慑服了,征服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面对未知伟力的敬畏与茫然。

  舞姿渐趋激烈,却又保持着一种内在的克制。她的旋转越来越快,金色的光影几乎连成一片,铃声也变得密集如骤雨。突然,她以一个极其迅捷却又无比轻盈的姿态,戛然而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她停在了距离胡内里克仅三步之遥的地方。琥珀色的杏眼穿透薄薄的金色面纱,平静地、毫无波澜地直视着他惊愕的浅绿色眼眸。空灵的铃声骤歇,大厅里只剩下壁炉燃烧的噼啪声和他们两人粗重的呼吸声。那清冽的薰衣草香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变得格外清晰。

  “呼……”胡内里克长长地、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刚从深水中挣扎上岸。他喉咙滚动,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请……为我揭示命运。”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迫切与不安。浅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期待,之前的锐利锋芒已被这神秘的仪式感消磨殆尽。

  女子没有回应话语,只是微微颔首。她优雅地俯身,从地上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陶盘——盘中盛着一块尚带体温、湿润、泛着暗红光泽的新鲜羊肝,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她缓缓跪坐在地板上,赤足在身侧蜷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金色的裙裾如同莲花般铺洒开来,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和脚踝。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匕首样式古朴,非金非铁,刃身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乌木光泽,上面蚀刻着一条首尾相衔、形态奇诡的蛇形花纹。她持匕的手稳定而有力,没有丝毫犹豫,以一种极其精准的、仿佛进行神圣解剖般的姿态,缓缓地、平稳地切开了那块暗红色的肝脏。

  暗红的血液瞬间渗出,沿着刀刃的凹槽流淌,染红了她握着匕首的手指,与白皙的肌肤形成刺目的对比。她没有在意,只是将切开的肝脏小心地摊开在陶盘上。随即,她低下头,覆着面纱的脸庞贴近那块血淋淋的组织。她开始低声吟诵。那是一种胡内里克从未听过的语言,音节古老、拗口、抑扬顿挫,充满了奇异的韵律感,时而低沉如地底呜咽,时而高亢如云间鹤唳。伴随着吟诵,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晃动,如同风中芦苇。那双琥珀色的杏眼,此刻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如同燃烧的琥珀,穿透面纱,死死地、专注地凝视着肝脏被切开后暴露出的内部脉络、褶皱和色泽变化,仿佛在解读着宇宙星辰写就的密码。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激烈地颤动着。吟诵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急,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突然,吟诵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杏眼如同穿透虚空的闪电,直射胡内里克的灵魂深处!透过面纱,红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冰冷、清晰、斩钉截铁,如同命运之神亲自敲响的丧钟:“胡内里克……你的命运之轮已显现轨迹……你将被西帝国……视为比那些东方人更为可恨的敌人……杀死。”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胡内里克胸膛里那团被舞蹈点燃的火焰!他瞳孔骤然收缩,浅绿色的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以及被冒犯的狂怒!“比那些东方恶魔,比那个铁穆贞还可恨?”胡内里克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荒谬预言激起的、近乎失控的咆哮。他浅绿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金发因激动的晃动而飞扬,“怎么可能?!他践踏他们的家园!屠杀他们的人民!甚至……甚至将尼禄皇帝的女儿都掳走,沦为他的……妻妾!”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大厅,试图用愤怒的声浪驱散这荒谬的诅咒,脸上写满了极度的自信与对预言的不屑一顾。“这预言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是对我,对我父亲,对我们所有牺牲战士的侮辱!”

  女子静静地跪坐着,琥珀色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因他的咆哮而产生一丝涟漪。她缓缓摇头,动作带着一种悲悯般的疏离。那双眼睛隔着面纱凝视着他,眼神冰冷而透彻,仿佛早已看穿了这愤怒下的虚张声势和潜藏的不安。“所谓命运……”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低沉清晰,却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字字如凿,深深嵌入胡内里克的耳膜与心神:“……如同悬于夜空的月轮,盈亏变幻,阴晴难测,唯有被无形的巨手……随心所欲地操纵。你终将发现……”她停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胡内里克,看向更遥远、更黑暗的虚空:“…你眼前的一切挣扎与抗拒,都不过是在你命中注定的轨迹上徒劳地奔逃。”话音刚落,她猛地抓起身边地上的黑色斗篷,手臂看似随意地一抖!“噗——”一团浓密的、带着刺鼻松香气味的白色烟雾毫无征兆地从斗篷下涌出,瞬间弥漫开来,如同平地升起的浓雾,迅速吞噬了她的身影!烟雾翻滚涌动,带着硫磺和燃烧松脂的气息,充满了整个壁炉前的空间。胡内里克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呛得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口鼻。浅绿色的眼眸因惊愕而瞪到极致,试图穿透浓雾看清发生了什么!烟雾中,只传来最后一声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银铃“叮咚”声。烟雾迅速散去,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壁炉前的地板上,只剩下那件空荡荡的黑色羊毛斗篷,静静地摊在那里。旁边是那个盛放着被切开、淌着暗红色血水的羊肝陶盘,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松香烟气,弥漫在空气里。那个神秘的金色身影,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仿佛她从未存在过,只是一场由火光、香料和恐惧共同编织的幻觉。

  胡内里克如同被石化般僵立在原地。他浅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茫然,死死盯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板。汗水如浆,瞬间浸透了他的兽皮坎肩和额前的金发,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他的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粗重。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指尖冰凉。“上帝……仁慈的父啊……”一个干涩、沙哑,带着深深震撼与不安的低语,从他颤抖的唇间艰难地挤出。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皮靴重重踏在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咔哒”声。手不由自主地再次紧紧握住了腰间的狼首短剑剑柄,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仿佛那冰冷的金属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那冰冷的预言——“你将被西帝国视为比东方人更可恨的敌人杀死”——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再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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