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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七丘城假日之“凯旋门与水道桥”,东方来的征服者

小说:东方来的征服者东方来的征服者 2025-09-11 22:01 5hhhhh 8360 ℃

  午后的暖阳慷慨地洒在南方城蜿蜒的街道上,给饱经沧桑的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蜜色光泽。尽管石板缝隙间淤积的泥泞尚未干透,蒸腾起微腥的土气,但湿漉漉的表面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点,竟也透出一种岁月沉淀的温厚。狭窄的街道两旁,历经风雨侵蚀的石砌房屋与歪斜的木骨泥墙相互依偎,低矮的屋檐向前伸展,在路面上投下深邃而凉爽的阴影。雕花的木质窗扇半开着,帘布被微风轻轻撩动,露出一张张充满好奇的面孔:妇人们紧攥着围裙边,孩子们扒着窗框,老人们浑浊的眼睛里交织着残留的敬畏与新生的试探。空气中不再是纯粹的恐惧,一种小心翼翼的松弛感,如同初春融化的溪流,开始在街巷间悄然流淌。

  在这片带着些许忐忑的宁静中,铁穆贞一行人缓缓走来,气氛与初入城时的肃杀截然不同。他不再是那位令行禁止的征服帝王,倒更像一位带着几位女伴,在博学向导引领下悠然探索古城的尊贵旅人。他换下了那身象征武力的龙纹战袍,穿着一件极其素雅的深青色常服袍。袍子的料子是上乘的暗纹提花丝绸,在阳光下流动着内敛的光泽。袍身上,仅用与底色相近的深青色丝线,以极其细腻精湛的针法,在胸口、双肩及后背位置,低调地绣着四团姿态各异的盘龙纹样。若非阳光恰好以某个角度掠过,几乎难以察觉这些代表着至高身份的龙形暗纹。腰间束着一条朴素的深色皮革鞓带,悬着一柄无甚装饰的朴素佩剑。他神态轻松,步履从容,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在他身侧稍后一步,是如同银色冰雕般的瓦尔基娅。她依旧穿着那身紧贴身躯、闪耀着冷冽寒光的银色锁甲,每一片细密的铁环都如同精心打磨的冰晶。但或许是午后暖阳的缘故,那拒人千里的锋芒似乎稍有收敛。深红色的皮革内衬紧裹着修长的双腿,肩头厚重的灰狼皮披风被她随意地拢在一侧,露出一侧线条流畅有力的银色肩甲。精钢半覆面战盔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依旧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环境,只有当目光偶尔掠过铁穆贞放松的侧影时,那冰封的湖面下才仿佛有极其细微的波澜漾开。

  安吉拉与朱莉亚则紧跟在另一侧。她们穿着完全相同的深蓝色天鹅绒长裙,色泽如同子夜时分深邃宁静的海面。裙身剪裁优雅合体,勾勒出少女柔美的身姿,领口和袖口镶嵌着雪白通透的威尼斯蕾丝,如同凝结的月光。乌黑如缎的卷发精心挽成一致的发髻,几缕发丝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颈侧。纤细的脖颈上,那枚古朴的银质十字架中心,深蓝色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宁静的光泽。姐妹俩手挽着手,带着几分初入尘世的雀跃与好奇,目光小心翼翼地掠过街道两旁半开的窗户和窥探的居民,又不时地互相交换一个羞涩而兴奋的眼神。那股清雅苦涩的石榴花芬芳,随着她们的步履在暖风中若有若无地飘散。

  引领他们的利奥教宗,换下了在正式场合象征无上权柄的沉重紫红礼袍,穿着一件相对朴素的深紫色细羊毛长袍,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有简约的金线十字架刺绣。他手持一根古朴的硬木手杖,步伐沉稳,如同一位饱览群书的睿智长者,正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指点这座永恒之城的风物。

  一小队身着轻便皮甲、手持仪仗矛的护卫,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无声地维持着秩序,却并不打扰这份午后漫步的闲适。

  一行人最终在一座宏伟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巨大的白色大理石凯旋门拔地而起,如同凝固的史诗,耸立于道路中央。岁月的风霜在洁白的石面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巨大的拱券气势磅礴,门拱上方雕刻着繁复的浮雕:战车飞驰,勇士搏杀,象征胜利的桂冠女神展开双翼,被俘的敌酋垂头丧气……每一幅场景都充满了动态的力量与不朽的荣耀感,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古老帝国辉煌的武功。

  “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凯旋门,”利奥的声音平和沉稳,如同在讲述一个悠远的故事,“落成于数百年前,用以纪念一场决定性的伟大胜利。后世每位凯旋的统帅,都会率领他的军团穿过这道拱门,接受七丘城万民的欢呼。”

  铁穆贞仰头凝望着这巍峨的建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赞叹与思索的光芒。他缓缓踱步,仔细端详着拱门基座和立柱上那些精美的、饱含象征意义的浮雕——缠绕的麦穗象征丰收,海豚代表海洋的力量,展翅的雄鹰寓意着帝国的雄视四方……他看得极其专注,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过冰凉光滑的石壁,感受着那穿越时空而来的厚重历史感。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敏锐地捕捉到身边一丝异样。安吉拉和朱莉亚也仰望着凯旋门,但她们美丽的大眼睛里并非纯粹的震撼或好奇,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陌生的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她们望着那些欢呼的人群浮雕,望着象征胜利的桂冠,眼神却显得有些空洞,仿佛在凝视一个与她们无关的遥远传说。

  铁穆贞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温和的目光落在姐妹俩身上:“如此壮丽的建筑,二位小姐想必也是第一次亲眼得见吧?”

  安吉拉和朱莉亚的身体同时微微一僵,仿佛被这温和的询问触动了心底的某根弦。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深棕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涩意。安吉拉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是的,陛下……我们……我们从未见过它。”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妹妹的手,“我们……自记事起,便被家族养在府邸深处最高的阁楼里。除了伺候我们的嬷嬷和家庭教师,极少见到外人……”

  朱莉亚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委屈和不解,补充道:“他们说我们是‘魔鬼之子’、‘不洁之胎’,说我们一模一样的存在悖逆了神灵的法则,会为我们身边的所有人带来灾厄和不详……甚至家族为了平息……平息那些流言,对外宣称我们早已夭折……阁楼就是我们的世界,窗外就是全部的自由。”她抬起眼眸,望向凯旋门顶端沐浴在阳光下的胜利女神像,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像这样宏伟的建筑,这样的街道,这样的阳光……只存在于嬷嬷偶尔讲述的故事里,或者……或者是从阁楼那扇小窗里看到的极小极小一角。”

  暖风吹过,撩起姐妹俩鬓边的发丝,也带来一丝无声的寂静。利奥的神色凝重而悲悯,瓦尔基娅冰蓝色的双眸透过面盔的缝隙,第一次在姐妹身上流露出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那目光不再是纯粹的评估与冷漠,更像是在重新理解某种陌生的情感。

  铁穆贞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涌上浓重的怜惜。他并未立刻开口,而是自然而然地向前一步,伸出温暖的手掌,极其轻柔地分别覆在安吉拉和朱莉亚微凉的手背上。那触感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和不容置疑的温度。“愚蠢!”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否定,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藏之一,便是独一无二的美丽灵魂。双生子,是上主妙笔之下何其珍稀的恩典!你们的美貌,你们的才华,你们的灵魂之光,相辅相成,交相辉映,如同这拱门两侧相辅相成的立柱,共同支撑起一片奇迹的天空。”他的目光坦然而真诚,如同阳光穿透阴霾,一一扫过两张因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微微泛红的脸庞,“那些蒙昧的流言,不过是覆盖在黄金上的尘土,毫无价值。从今往后,这片天空下的每一缕阳光,这座城市里的每一块石板,都应当见证你们的自由与美好。”

  他温暖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驱散了深埋心底的寒意。安吉拉的眼眶瞬间红了,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感动的泪水滑落;朱莉亚则直接仰起脸,任由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绽放出一个带着泪花的、无比纯净的笑容。

  铁穆贞收回手,目光再次投向那宏伟的凯旋门,一股豪情壮志在他沉静的眼眸中激荡开来。他转向利奥,声音清朗而充满力量:“教宗阁下!如此壮丽之门,空置岂不可惜?今日风和日丽,人心思定。朕欲效法此门所铭记之古老帝国的荣光,于此举办一场小型的凯旋式!以此纪念此城重获新生,亦为即将到来的和平盛典增添光辉!”他的目光随即转向身侧那抹永恒的银色,带着一丝笑意和毫不掩饰的亲近,“瓦尔基娅,你可愿与朕一同,执掌这次荣光的巡礼?”

  瓦尔基娅挺拔的身姿没有丝毫动摇,冰蓝色的眼眸透过鹰翼面盔直视着铁穆贞,只有那紧握着长矛柄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她只是微微颔首:“荣光归于胜利!”话中蕴含着一个把胜利作为信仰的战士被身边这个男人所驱策的命运轨迹的认可。

  命令迅速下达。亲卫们策马奔向四方,将君王旨意传递。很快,悠长的号角声划破了午后的宁静,低沉浑厚,回荡在古老的街巷上空。一部分驻守城内各处的士兵被迅速召集。他们并非全副武装的作战姿态,而是穿着相对整洁的皮甲或布衣军服,在通向凯旋门的宽阔街道两侧肃然列队,形成了庄严的仪仗。

  安吉拉早已在铁穆贞的示意下,迅速取来了轻便的画夹和炭笔。她寻了一处可以清晰眺望凯旋门全貌的石阶坐下,深吸一口气,迅速投入到创作中。炭笔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凯旋门的雄伟轮廓,街道上肃立的士兵身影,开始在她笔下渐渐成型。她时而凝神观察,时而飞快勾勒,完全沉浸其中,苍白的脸颊因专注而泛起淡淡的红晕。

  朱莉亚则站到到了凯旋门侧面一处稍高的石台上。面对下方逐渐汇集的人群和庄严的队列,她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上双眼。片刻后,她那被誉为“夜莺碎片”的歌喉,开始流淌出清澈、优美、充满情感力量的咏叹调旋律。那歌声起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囚鸟第一次真正面对广阔天空时的试探,但很快便稳定下来,变得圆润而充满穿透力。歌词是古老的赞美诗,歌颂和平的降临、胜利的荣光以及对未来的美好祈愿。婉转悠扬的歌声如同无形的丝带,盘旋上升,缠绕着凯旋门古老的石柱,回荡在广场上空,为即将开始的仪式增添了神圣而感性的背景乐章。

  利奥教宗静静地站在一旁,紫袍在微风中轻摆。他手持硬木手杖,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铁穆贞的意气风发,瓦尔基娅的冷峻忠诚,安吉拉的全神贯注,朱莉亚的歌声悠扬,士兵们的肃然仪仗,以及远处房屋窗后越来越密集的、充满好奇与探究的目光。他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与深沉。

  一切准备就绪。铁穆贞翻身上马,那匹神骏的白马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激昂,昂首轻嘶一声。瓦尔基娅紧随其后,轻盈地跃上自己的赤色骏马,如同银色的阴影般护卫在铁穆贞右后侧半步。她的坐姿依旧挺拔如枪,银色锁甲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却不刺目的光芒,肩上的狼皮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铁穆贞环视四周,目光掠过肃立的士兵,掠过沉浸在创作中的安吉拉,掠过歌声如天籁的朱莉亚,掠过平静注视的利奥,最后定格在面前那高耸的、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凯旋门上。他猛地一抖缰绳!“驾!”

  白马迈开了优雅而有力的步伐。马蹄踏在古老的铺路石上,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回响。瓦尔基娅的赤色骏马紧随其后。两人一白一红,一素雅一冷冽,并肩向着那巨大的拱门出口缓缓行去。

  仪仗队列中的士兵们,在铁穆贞经过自己身前时,同时挺直了胸膛,右手握拳,重重地、有节奏地敲击在左胸的甲胄或胸膛上,那低沉而整齐的撞击声,如同一下下擂响的战鼓,与朱莉亚悠扬的歌声、马蹄清脆的哒哒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奇特而雄浑的进行曲。这声音在狭窄的街道间回荡、共鸣,震撼着每一块古老的石头,也震撼着每一个藏在窗后窥视的心灵。

  阳光透过拱门顶端的缝隙,洒下一道倾斜的光柱,恰好笼罩在即将穿越拱门的铁穆贞和瓦尔基娅身上。白马优雅地迈过那道象征着荣耀与终点的门槛,赤色骏马亦步亦趋。

  就在两人完全穿越凯旋门拱券的那一刻,沐浴在金色光晕中的铁穆贞,猛地勒住缰绳,白马高高扬起前蹄。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视着拱门外更广阔的天地——那是他马蹄所至、目光所及的新领土。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那句震撼古今的胜利宣言,以近乎咏叹的洪亮声调,向着苍穹、向着七丘城、向着历史的长河呐喊而出:“我来!我见!我征服!”

  这宣告如同惊雷炸响,在拱门独特的结构和街道狭窄空间的共同作用下,声音被放大、回荡,久久不息!

  瓦尔基娅就在他身侧。当那声宣告响彻云霄的瞬间,她冰蓝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寒夜里被点燃的星辰!一股纯粹属于战士的、对胜利与荣耀的共鸣与自豪感,如同滚烫的熔岩,骤然冲破了那层冰封的外壳!她虽然没有呼喊,但挺直的腰背更加如标枪般挺立,握着长矛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荣光归于胜利!这句箴言在她心中无声地轰鸣,与铁穆贞的呐喊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振。她感到一种被这宏大荣光深深浸染的骄傲与归属感,如同寒冰被投入沸腾的熔炉。她微微颔首,仿佛在向这份共享的胜利致意,动作幅度极小,却蕴含着她所能表达的最大限度的认同与激荡。

  石阶上,安吉拉手中的炭笔猛地顿住了。她抬起头,望向拱门下沐浴在金光中、如同神祇般宣告胜利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位仿佛被荣光点燃的银甲女武神。巨大的震撼让她忘记了作画,深棕色的眼眸圆睁,倒映着那令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小嘴微张,呼吸都停滞了。笔下尚未完成的素描稿上,铁穆贞和瓦尔基娅穿过凯旋门的轮廓,在那一刻似乎被注入了灵魂。

  石台上,朱莉亚的歌声在那声震撼的宣言响起的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动人的高音转折,如同夜莺被惊雷触动后的颤音。随即,她的歌声更加高亢、更加饱满、更加虔诚!那古老的赞歌仿佛获得了额外的力量,直冲云霄,与那胜利宣言的回响交织在一起,化作了对眼前这幅壮丽图景最深情、最完美的注脚。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她的脸颊,但这一次,是纯粹的、被这极致力量与荣光所震撼的感动之泪。

  利奥静静地伫立着,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拱门外那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身影,以及回荡在空气中的胜利呐喊。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剧烈波动,唯有那握着硬木手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紧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标准的十字圣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做着最深沉的祝祷。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在凯旋门古老的石雕上,洒在士兵们肃穆的脸上,洒在安吉拉未完成的画稿上,定格了这充满力量、荣光与微妙情感的一刻。

  凯旋门那声震动古城的呐喊余音似乎仍在七丘城的天空盘旋,午后的阳光已将石板路上的湿气蒸腾成朦胧的氤氲。铁穆贞一行人的步履在利奥沉稳的引领下,转向了城市边缘地势渐高的方向。街道渐渐开阔,两旁倾颓的民居被大片废弃的菜园和野草丛生的空地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野花和远处牲畜围栏飘来的淡淡气息。远处,一道巍峨的灰色石脊如同沉睡的巨龙,横亘在起伏的丘峦之间,在阳光下投下绵长而沉默的阴影。

  随着距离拉近,那巨龙的轮廓愈发清晰、宏大。巨大的灰色石灰岩方砖被切割得方正无比,层层叠叠,构筑成两排、三层、甚至局部四层连绵不绝的拱券。巨大的拱券宛如巨人张开的臂膀,最小的也足以容纳一辆马车从容通过。拱券支撑着顶部宽阔的石质水槽,槽壁内部覆着平滑致密的防水砂浆,在阳光下反射出黯淡的光泽。石桥整体并非直线,而是顺应地势蜿蜒起伏,如同一条凝固的灰色河流,从遥远的青山奔流而来,直贯入七丘城的心脏。岁月在坚硬的岩石上刻下深深的凹痕、斑驳的水渍、以及攀附其上的藤蔓苔藓,却丝毫无法动摇它那支撑苍穹般的磅礴气势。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古老水道桥。

  “这便是维系七丘城千百年生机的水道桥,”利奥的声音带着一种面对神迹般的肃然与赞叹,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他停下脚步,布满岁月刻痕的手扶着古朴的硬木手杖,仰望着这沉默的巨人。“它并非最古老的,却是最庞大、最精妙的一条。千年前,伟大的工程师们精确计算每一寸高度落差,引导山间的清泉跨越数十里山河,如同血脉般源源不断地注入城市的每一个公共浴池、每一个喷泉、每一个贵族的庭院乃至平民的水井。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智慧与力量的完美结合,是物质需求与崇高美感的统一。”他指着那层层叠叠的巨大拱券,“每一块石头都经过精心凿刻打磨,严丝合缝,无需泥浆粘合,仅凭自身的重力与精准的力学结构便能屹立千年。顶部的引水槽巧妙地控制着流速与水位……”

  铁穆贞负手而立,素雅的深青色暗纹四团龙袍在谷口吹来的晚风中衣袂轻拂。他深邃的目光沿着那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的巨大拱券序列缓缓移动,细致地观察着每一块巨石的接缝,每一个拱券的交接,最终落在那条在暮色中闪烁着微光的水流上。“鬼斧神工!”他由衷赞叹,声音带着穿透暮霭的力量,“非但实用,其势磅礴,其形肃穆,其力万钧,已臻大道之境。”他收回目光,转向利奥,带着探究,“如此杰作,后世可曾再建新渠,泽被更远之地?”

  利奥布满岁月刻痕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而无奈的苦笑。他的手杖指向桥体上几处明显是后世填补、却显得技艺粗糙、材质不一的石块修补痕迹。“陛下所见,已是竭力维护之成果。”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沉重,“自这座城市陷入漫长的动荡与纷争,国库空虚,政局飘摇,通晓此等精妙水利技艺的大师与足以完成浩大工程的熟练工匠,早已凋零殆尽。维持此桥不倒,清水长流,已是耗尽心力与微薄财力的极限。重建或另辟新源……”他长长喟叹一声,饱含对往昔荣光的追忆与现实的无力,“所需的庞大财富、稳定持久的治理、以及那近乎失传的匠作传承……。”

  铁穆贞的目光并未黯淡,反而更加深邃。他再次望向那沉默而坚韧的水道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笃定:“它屹立于此,便是永恒的铁证。其生命力远胜于任何短暂的王朝烽烟。纵使今日倾颓,新的水道,终将跨越更远的山河,福泽更广的子民。此乃人心追逐光明与秩序的必然。”

  利奥缓缓颔首,抚摸着手中古朴的手杖柄:“陛下睿见,深契天理。希望正如清泉,纵潜流于地下,终有重涌之日。”

  就在铁穆贞与利奥沉浸在对古老工程奇迹的赞叹与关于文明韧性的深邃交谈时,不远处的石桥阴影下,另一场微妙而安静的交流正在发生。

  瓦尔基娅那身闪耀着冷冽银光的锁甲在幽暗的桥拱下依旧醒目,她如同守护雕像般矗立在一旁,冰蓝色的目光却不再仅仅锐利地扫视四周,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与探究,反复流连在安吉拉与朱莉亚身上。那两张几乎无法分辨、如同最精美瓷器般白皙光洁的脸庞,以及她们之间那种浑然天成的奇妙同步感,强烈地吸引着这位习惯了战场铁律的女战士。

  她向前迈了一步,靠近了正依偎在一起、仰头惊叹于桥身高度的姐妹。她的声音透过精钢的半覆面战盔传出,带着金属独有的低沉回响,却少了平日战场上的冷硬命令,多了一丝生硬的探究:“你们……”她目光在两张几乎完全一致的脸上来回审视,如同在确认一幅地图的真伪,“长得一样。有人……分得清吗?”

  安吉拉和朱莉亚闻声同时转过头,动作流畅得如同镜中倒影。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同时绽放出温暖而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如同幽暗中陡然点亮的两盏灯火。“从来没呢!”她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清脆的声音在拱形桥洞下产生奇妙的共鸣。

  安吉拉微微侧头,唇角弯起柔和的弧度,补充道:“小时候照顾我们的嬷嬷,偶尔也会对着我叫妹妹的名字呢。”朱莉亚立刻无缝衔接,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可我们才不会搞错呀!姐姐手指轻轻一动,我就知道她想安静;我睫毛眨得快些,姐姐就明白我有点不安了。”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份奇妙的连接,姐妹俩同时抬起左手,用完全一致的节奏和优雅的角度,轻轻将鬓角被谷风吹拂的几缕乌黑发丝别到耳后。深蓝色的天鹅绒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同样纤细白皙的线条。“就是这样哦!”她们再次齐声说道,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着旁人无法介入的默契星河。

  这超越了寻常理解的同步性,让瓦尔基娅冰蓝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她见证了无数战士的默契配合,却从未见过如此浑然天成的“一体双生”。沉默在三人间流淌了片刻,唯有高处水槽里,清泉穿越石壁的潺潺声清晰可闻。

  “你……”安吉拉的目光落在瓦尔基娅腰间悬挂的、刃口闪着幽冷寒光的沉重手斧上,又移到她穿着银色锁甲、线条结实流畅的手臂上。她鼓起勇气,声音里带着纯粹的困惑和不掺杂质的敬意,“也是女人呀……为何要……去打仗?”朱莉亚用力点头,眼神清澈,充满了同样的疑问和一丝本能的畏怯,“打仗……流血,死亡……不是很可怕的事情吗?”

  瓦尔基娅挺拔的身姿似乎凝滞了一瞬。她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姐妹俩的头顶,投向暮霭沉沉的谷地深处:“为了守护我的人民,他们是我的父母。”

  安吉拉和朱莉亚深棕色的眼眸瞬间点亮,充满了纯粹的敬佩之光。她们的回应几乎是同时涌现,声音温暖真诚:“真了不起!”安吉拉由衷赞叹。朱莉亚紧接着,小手不自觉按在心口位置,目光在瓦尔基娅高大挺拔、充满压迫感的英武身躯和那身冰冷耀眼的锁甲上流连:“我们常常忘了…甚至不觉得…你也是一个女人…”

  话音落下。瓦尔基娅倚靠着冰凉粗糙花岗岩桥墩的身影,骤然间凝定。捏着身前狼皮披风边缘的左手猛地收紧,指节绷得发白,几乎要将那坚韧的皮毛攥出凹痕。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表面的漠然瞬间破碎,深处翻涌起难以捕捉的波澜。她没有去看姐妹俩,视线似乎失去了焦点,定在桥拱对面某块被暮色吞噬的晦暗巨石上。喉部清晰地滑动了一下,仿佛强行压下某种猝不及防的冲击。她线条锐利的嘴唇紧抿着,最终只发出一声极其短促、近乎敷衍的鼻音:“嗯。”

  沉默在暮色加深的桥拱下蔓延。

  安吉拉和朱莉亚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凝滞氛围所慑,互相交换了一个困惑而略带不安的眼神,小手又下意识地紧紧握在了一起,像是在无声地寻求支撑。

  就在这时,在安吉拉和朱莉亚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瓦尔基娅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仪式感,摘下了那顶象征着战争化身、铸有凌厉鹰翼的精钢战盔。

  霎时间,如同褪下了最坚硬的外壳。一头浓密耀眼如同熔炼黄金般的长发骤然倾泻而下,在从拱券尽头斜射进来的最后几缕暮光中,闪耀着令人目眩的温暖光泽。长发并未完全披散,几缕发丝在额角与耳侧被精心编织成细密而精巧的发辫,紧贴着头型,其余的则如同流动的金色瀑布般披散在肩头的灰狼皮披风上,为那原始的凶猛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美光辉。

  面盔下的容颜完全显露。那是一张典型的、带有鲜明北方印记的英气面庞。额头饱满开阔,鼻梁高挺笔直如同山脊,下颌线条清晰有力,皮肤是白皙的浅肤色,细腻中透着坚韧。最令人心悸的依旧是那双眼睛,冰蓝色如同高海拔冰川融水汇聚成的湖泊,此刻卸下了战场上的纯粹锋芒,显露出湖泊深处潜藏的深邃与一丝尚未平复的动荡。她的嘴唇线条略显薄削,紧抿着,透着一贯的坚毅,但在夕阳柔和的光线下,竟也显出一种雕塑般的、独特而冷冽的动人美感。卸下头盔后,她那高大挺拔的身姿似乎也柔和了几分,金色的长辫与披发在暮风中微微拂动,整个人沐浴在一种混合着野性力量与惊心动魄女性魅力的光辉之中。

  她抬手,略显生疏地将一缕滑落颊边的金发别回耳后,指尖不经意地拂过耳廓。

  暮色愈发深沉,将水道桥巨大的拱券投下的阴影拉得更长更深。安吉拉和朱莉亚完全呆住了,仰望着眼前卸下武装后显现出惊人美丽的瓦尔基娅,深棕色的眼眸里满是震撼。高处的流水声依旧潺潺,永恒地诉说着时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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