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走廊，牆壁斑駁，昏暗的燈光在頭頂搖曳，投下詭譎的陰影。

年幼的睦赤著腳，跌跌撞撞地奔跑，細小的身影在空曠的空間中顯得格外脆弱。她的心跳如鼓，急促的喘息混雜著哭腔，嘴裡不停地喊著。

「不要！不要！」

聲音在走廊裡迴盪，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有無形的恐懼如影隨形，緊追不捨。她的小手緊緊攥著破舊的洋裝，汗水和淚水模糊了視線。走廊的盡頭終於出現，但那不是出口，只是一面冰冷的灰色牆壁，上面爬滿裂痕，像是某個崩塌的夢境。

睦撞上牆壁，無力地滑坐在地，像個徬徨的孩子，將自己蜷縮成一團，雙手抱住膝蓋，顫抖著。

黑暗中，一個溫柔卻模糊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低語道：「沒事了。」

這聲音像一陣暖風，卻又帶著某種讓人不安的甜膩。睦抬起頭，想尋找聲音的來源，卻只看到鮮血如潮水般湧來，瞬間吞沒了她的視野，將一切染成刺眼的猩紅。

「啊！」睦猛地從床上驚醒，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胸口劇烈起伏。她喘著氣，環顧自己的房間，晨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熟悉的擺設讓她稍稍平靜。

床頭的鬧鐘顯示清晨七點，窗外傳來鳥鳴，卻無法驅散那句「沒事了」。那句話在她耳邊的迴響，像一個揮之不去的詛咒。

「睦小姐，祐天寺小姐來了。」女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馬上來。」睦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回應道。

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向衣櫃，拿出衣服來換。站在鏡子前，她的目光不自覺落在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手術疤痕像地圖般分佈在她的手臂、腹部和胸口，白白淨淨的皮膚讓這些痕跡顯得更加刺眼。

父母曾告訴她，小時候她因一場重病動過多次手術。但那些記憶在她腦海中模糊得像一團迷霧。

她搖搖頭，試圖甩開這些思緒，換上一件深藍色的連身裙。

下樓時，餐廳裡已經飄來煎蛋和烤麵包的香氣。祐天寺若麥坐在餐桌前，咬著一片吐司。桌上擺著女傭準備的早餐，煎蛋、沙拉和一杯牛奶。若麥一頭紫色及肩的頭髮閃著光澤，穿著一件粉色毛衣，袖子微微捲起，露出手腕上的一串彩色手鍊。椅子上還掛著一件薄外套。

她看到睦走來，揚起一個調皮的笑容：「睦子，妳好慢哦！我都快把早餐吃光了！」

睦微微一笑，淡淡地「嗯」了一聲。她坐下來拿起叉子，默默戳著盤子裡的煎蛋。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還沒從夢境中完全抽離。

若麥撐著下巴，歪頭看著她。

「喂，妳這表情又是怎麼回事？又做噩夢了？」

睦低頭咬了一口吐司，聲音細小：「沒什麼。」她不想多說，怕一開口，夢裡的血色和那句「沒事了」會再次湧上心頭。

若麥聳聳肩，沒再追問，開始聊起劇團的新排練計劃，說著說著還比劃了幾個誇張的動作，逗得女傭在一旁偷笑。

睦看著若麥，嘴角微微上揚。若麥是她唯一的朋友，總是那麼耀眼，像舞台上的聚光燈，而她自己卻像個躲在幕後的影子。她既羨慕若麥的自信，又感激她的陪伴。

吃完早餐，女傭拿來睦的藥。

若麥知道睦以前生過一場大病，直到現在還是要定期服藥。

看到藥盒裡那五顏六色的藥丸，若麥忍不住皺眉頭。

睦吃完藥後，兩人一起出門。清晨的街道還帶著一絲涼意，路邊的樹已經出現一些嫩芽。

睦低頭走著，若麥則一邊走一邊哼著歌，手機不時發出提示音，大概是粉絲在她的美妝頻道留言。

她突然停下來，掏出手機回了一條訊息。

「粉絲問我今天用什麼眼影，我說等會兒直播給他們看！睦子，妳要不要也來客串？」

「還是不要好了。」睦搖搖頭。

她的聲音幾乎被風蓋過，若麥只是笑了笑，沒強求。

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時，一個穿著圍裙的家庭主婦站在她們身旁，手裡提著一個布袋，裡面裝著新鮮的蔬菜和一塊包裝好的肉。主婦突然轉頭看向睦，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開口道：「小妹妹，你也要去那家餐廳嗎？自備食材的？」

她的語氣輕快，卻透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怪異，像是在暗示什麼。

睦愣住，眼神微微收縮，還沒來得及回應，若麥已經笑著擋在她身前，語氣輕鬆卻帶著一絲戒備：「現在這種餐廳還挺多的呢，自備食材請廚師煮，超流行的！」

若麥試圖化解這莫名的對話，但主婦的目光依然鎖定在睦身上，彷彿沒聽到若麥的話，嘴角的笑容像凍結的畫面，讓人不寒而慄。

綠燈亮起，若麥毫不猶豫地拉起睦的手，快步穿過馬路。

睦跟著走，腳步有些踉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主婦還站在原地，笑容未變，目光像針一樣刺在她身上，直到被行人遮擋。

「這阿姨也太怪了吧？什麼自備食材，聽著跟恐怖片台詞似的。」若麥低聲嘀咕。

她擠出一個笑臉，拍拍睦的肩膀。

「別理她，咱們趕緊去劇院，今天的妳可是主角喔！」

睦點點頭，沒說話，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若麥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

但她心中就像有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她的心頭。

※

劇院的舞台被聚光燈籠罩，木質地板在燈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睦站在舞台中央，穿著簡單的黑色排練服，動作卻如行雲流水般精準。她正在表演導演指定的獨角戲，一段充滿張力的獨白，搭配著細微的手勢和眼神變化，完美的展現。

若麥站在台下，雙臂環胸，目光緊隨睦的每一個動作，嘴角掛著一抹淺笑，卻掩不住眼底的複雜情緒。

嫉妒、佩服，還有某種說不清的羨慕。

睦一直是話題人物，從高中時代起，她的表演天賦就讓她成為校園焦點。畢業後，無數知名劇團向她拋出橄欖枝，甚至有國際巡演的邀請，但她卻一一拒絕，執意加入若麥所在的這個小劇團。這個選擇讓若麥既感動又困惑。

感動於睦對她的信任，困惑於她為何放棄更大的舞台，選擇與自己這個「半吊子網紅演員」並肩。

若麥咬了咬唇。她自己作為美妝網紅和劇團演員，從不缺乏努力，但每次看著睦的表演，她總覺得自己像站在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峰腳下。這種感覺讓她不爽，卻又不得不承認，睦的才華是無可挑剔的。

導演的掌聲響起，台下的學員們也跟著鼓掌，若麥回過神，加入掌聲，向台上的睦投去一個微笑

中午，兩人在劇院三樓的露天陽台休息。春天的陽光很溫暖，空氣中還是帶著一絲涼意。

睦和若麥並肩坐在一張長椅上，面前攤開便當盒和劇本。

睦的便當簡單，一個飯團和幾片煎魚，顯得有些單調；若麥的便當則五顏六色，炸雞、玉子燒和一小份水果沙拉。她夾起一塊雞肉，邊吃邊翻劇本。

「這台詞也太誇張了吧？『我的靈魂在黑夜中燃燒』？誰會這樣講話啊，導演是活在文藝復興嗎？」

睦低頭看著劇本，手中拿著一支筆，輕輕圈出幾句台詞。

「還好……習慣了就行。」

睦的目光專注，卻顯得有些空洞。

若麥瞥了她一眼，試圖讓氣氛輕鬆些。

「喂，妳別老這副表情，怪嚇人的。對了，早上那個家庭主婦，超怪的對吧？」

睦抬起頭，眼神微微閃爍，低聲說：「嗯……很怪。」

她頓了頓，眉頭微皺。

「不知道為什麼，總有一種……熟悉感。」

她的聲音幾乎被風蓋過，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劇本邊緣，像在回想什麼遙遠的記憶。

若麥聳聳肩，咬了口玉子燒。

「別想太多，說不定她就是個神經兮兮的路人，滿街都是這種人。」

睦點點頭，沒再說話，低頭咬了口飯團。腦海中那句「沒事了」又開始回響，伴隨著一陣隱隱的頭痛。

若麥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繼續翻劇本，卻不小心被紙張的邊緣劃破手指。

「嘶！好痛！」

一滴鮮紅的血珠從指尖滲出，緩緩滑下，滴在劇本上，形成一小塊刺眼的紅色。

若麥皺眉，睦的目光卻被那滴血吸引，鮮紅的顏色像觸發了某個開關。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胸口像被什麼擠壓，腦海中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帶著孩子氣的興奮。

「交給我就好了喔！」

這聲音像針一樣刺進她的意識，伴隨著一陣劇烈的頭痛。她猛地閉上眼，手抱著頭，呼吸變得急促，額頭滲出細汗。

「睦子？喂，妳怎麼了？」若麥顧不上自己的傷口，連忙湊近，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語氣滿是擔憂。

「又頭痛了？要不要回去休息？」她的聲音急切，手指還在滲血，卻完全沒在意。

睦搖搖頭，強迫自己深呼吸。頭痛漸漸緩解。她睜開眼，聲音沙啞：「沒事……吃藥就好。」

睦拿出隨身的止痛藥，吃了一顆。她的目光仍不自覺地瞥向若麥手指上的血跡，心底那個聲音依然在低語，像在誘惑什麼。

若麥的關心讓她心頭一暖，卻也讓那股不安更深了幾分。

若麥看著她，皺眉想了想，突然拍手一笑。

「這樣吧，那個家庭主婦不是提什麼『自備食材』的餐廳嗎？我聽說真有這種地方，顧客帶食材，廚師幫忙煮。今晚咱們去試試，當探險！怎麼樣？」

若麥眨眨眼，試圖轉移睦對頭痛的注意力。

睦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

「好。」

「那就說定了喔。我跟你說，要買的有……」

看著若麥，睦微微一笑。若麥的笑容讓她暫時抓住了某種溫暖。卻沒注意到若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一絲擔憂。

※

黃昏的超市人聲鼎沸，貨架間擠滿了買菜的主婦，空氣中混雜著蔬菜的清新氣息和冷凍櫃的冷氣。

睦推著一輛小推車，跟在若麥身後，眼神有些茫然地掃視著琳瑯滿目的商品。若麥一邊挑選雞胸肉和蘑菇，一邊熟練地比對價格，轉頭看著一臉茫然的睦，忍不住調侃。

「喂，大小姐，妳是第一次進超市吧？看妳那樣子，好像發現什麼古代遺跡一樣！」

睦一聽，整張臉都變紅了

「我沒……沒逛過。」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推車把手，若麥笑了笑，繼續挑選食材。

當她們在蔬果區挑選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貨架另一端。

是早上那個家庭主婦。依舊提著布袋，笑容詭異得像畫在臉上的面具。她緩緩走近，拿起一頭大蒜遞給睦，語氣親切卻透著寒意：「小妹妹，這個大蒜很新鮮，感覺很搭配哦。」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睦，像是期待得到回覆一樣。

睦愣住，接過大蒜，忍不住問：「搭配……什麼？」

主婦的笑容更深了，眼睛卻像鎖定了獵物般銳利：「當然是妳身邊那個女孩啊。」

她的語氣理所當然，卻讓睦的心猛地一縮。

她聽得出這番的含義。

睦正想追問，肩膀卻被一股力道拉住。若麥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旁。

「哎呀，謝謝阿姨推薦！我們買好了，先走啦！」

若麥笑得燦爛卻帶著戒備。她不由分說地拽著睦快步離開蔬果區。睦回頭瞥了一眼，主婦依然站在原地，笑容瞬間轉為兇惡，眼神像刀子般刺來，讓她心頭一寒。

離開超市，夕陽染紅了街道，行人熙熙攘攘，車流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若麥放慢腳步，低聲叮囑。

「睦子，以後別跟這種怪人搭話，聽到沒？那阿姨看起來就不對勁。」

睦點點頭。

「好。」

在她的腦海中主婦那句「搭配」像根刺，扎得她心神不寧。

走了幾條街，若麥突然停下腳步，壓低聲音說：「睦子，你有沒有感覺到？」

若麥的目光掃向身後的人群，眉頭微皺。

睦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道

「有人……在跟著我們。」

「嗯……跑！」

若麥咬緊牙關，猛地拉起睦的手。兩人迅速鑽進人群，穿過擁擠的街道，後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跟蹤者不再掩飾，一個是剛剛那個家庭主婦，肥胖的身軀卻有著快得異常的步伐。另一個是個穿西裝的男上班族，眼鏡後的眼神冷酷，與主婦並肩追來。

若麥拉著睦拐進一條曲折的巷子，兩旁的老舊房屋遮擋了夕陽的光芒，空氣中瀰漫著潮濕的霉味。

巷子盡頭是一棟廢棄工廠，鐵門半開，裡面黑漆漆一片，散發著鐵鏽和油污的氣味。

若麥拉著睦，把她藏在一堆生鏽的汽油桶後「藏好，別出聲，找機會跑！」

她的聲音急迫，卻努力保持鎮定，手指微微顫抖。

主婦和上班族的影子出現在工廠入口，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盪。

若麥咬牙，從地上撿起一根鐵管，站出來虛張聲勢。

「喂，你們到底想幹嘛？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

她揮舞鐵管，試圖嚇退對方，卻掩不住聲音中的緊張。

突然，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帶著風聲落地。是一個穿著校服的男學生，動作快得像鬼魅，一掌拍掉若麥手中的鐵管，順勢扭住她的手臂，將她壓制住。

「你們到底是誰？放開我！」

主婦緩緩走近，笑容扭曲，猛地甩了若麥一巴掌。她的指甲劃破若麥的臉頰，一道鮮紅的血痕緩緩滲出，滴在地面上。

「食材就別吵了。本來想吃掉妳，可惜妳不是我找到的，只能放棄。」

主婦舔了舔嘴唇。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溫和，卻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

「小妹妹，出來吧，別藏了。」主婦看向汽油桶的方向

「她早就跑了！這裡只有我而已！」若麥喊道。

她的聲音顫抖，卻努力掩護睦。

「沒用的，我都聞得到。」主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睦戰戰兢兢地從汽油桶後走出，手指緊握成拳

「別……別傷害她。」她的眼神充滿恐懼。

主婦歪頭看著睦，像是發現什麼驚奇的東西。

「妳不是打算吃掉她嗎？為什麼還護著她？」她的笑容愈發詭異，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睦愣住，眼中閃過一絲迷霧。

「吃她？為什麼……要吃她？」

她的問題像孩子的疑問，卻帶著深深的困惑與抗拒。

主婦笑了，笑聲尖銳得像刀割玻璃。

「因為那是我們的本性啊，小妹妹。」

她伸出手，掌心沾著若麥的鮮血，緩緩湊近睦。血腥味鑽進睦的鼻腔，她的瞳孔猛地收縮，心跳加速到幾乎要炸開胸膛。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孩子氣的興奮。

「交給我就好了喔！」

黑暗像潮水湧來，吞噬了她的意識，睦的身體微微顫抖，眼神變得空洞。

主婦見睦呆立不動，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正想上前查看。

突然，喀的一聲，一隻手穿透她的後背，緊緊抓住一個仍在跳動的器官。

主婦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滿是震驚

「為什麼……」

下一秒，她的身體崩解，化作一攤冒著氣泡的黑色液體，散發出刺鼻的腐臭。

男學生和上班族呆立在原地。

睦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與她平日的沉默判若兩人。

「大家好，我是Mortis。」

※

上班族站在主婦化作的液體旁，發出一聲暴怒的咆哮，眼中燃著憤怒與不解。

「妳在做什麼！為什麼對同類下手！」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廠房裡迴盪，像是野獸的低吼。

睦……不，現在是Mortis。

她歪著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這不是我們的本性嗎？」她輕笑一聲，聲音帶著孩子氣的輕快。

上班族的臉瞬間扭曲，露出猙獰的表情，渾身散發出滾燙的熱氣，皮膚迅速膨脹，毛髮從手臂和背部竄出，肌肉扭曲變形，轉眼間化為一隻外表像鼴鼠的人形怪物。

尖銳的爪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背部的毛髮像針般豎立，散發出高熱的氣息。旁邊的男學猛地甩開若麥，將她摔在生鏽的鐵桶旁。

他的身體同樣冒出熱氣，迅速變成與上班族相同的鼴鼠怪物，眼中閃著兇光，牙齒間發出低沉的嘶吼。

若麥揉著摔痛的肩膀，癱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這一切。

然而，更讓她心跳幾乎停止的，是睦的變化。睦的身體也冒出熱氣。隨著衣服撕裂，她的皮膚泛起病態的綠色光澤，背後長出半透明的翅膀，振動時發出刺耳的嗡鳴。

她那可愛的臉蛋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像昆蟲的複眼，以及銳利的尖牙，還帶著殘暴的興奮。

那個樣子，若麥腦海中閃過小時候翻過的昆蟲圖鑑。

蚜蟲。

那就是睦現在的模樣。

兩隻鼴鼠怪物咆哮著朝Mortis撲去，利爪撕裂空氣。Mortis發出一陣怪異的笑聲，身形一閃，彷彿融進陰影，瞬間消失在怪物眼前。

下一秒，空中傳來急促的翅膀拍動聲，若麥抬頭一看，看見Mortis懸浮在半空，翅膀以高速震動，綠色的皮膚在昏暗的廠房裡閃著詭異的光芒。

鼴鼠怪物們怒吼著，抓起地上的廢鐵和水泥塊，朝空中猛砸，試圖將她打下，鐵塊撞在牆壁上發出震耳的巨響。

Mortis靈活地左閃右躲，動作快得像鬼魅，眼中閃著愉悅的光芒。

突然，她俯衝而下，尖銳的爪子抓住男學生的肩膀，將他硬生生拖到半空。她的嘴張開，狠狠咬進怪物的脖頸。黑色的液體從空中噴濺而下，灑在工廠的地面上，發出嘶嘶的腐蝕聲。男學生發出淒厲的哀嚎，掙扎了幾下，身體一軟，被Mortis隨手丟下，砸在地上，瞬間化為一攤冒泡的黑色液體。

上班族見狀，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轉身想逃。

她從空中快速的飛來，把上班族壓倒在地上。

她的發出毛骨悚然的笑聲，像個孩子拆積木般，輕鬆撕裂怪物的四肢，每一下都伴隨著骨骼斷裂的脆響。

上班族發出最後一聲慘叫，癱倒在地，隨後也化為黑色液體。Mortis舔了舔爪子上的黑色液體，笑聲中透露滿足，然後緩緩轉身，朝若麥走去。

若麥癱坐在地上，心跳如雷，臉頰的血跡尚未乾涸。

「睦子……」她看著眼前的「睦」，聲音顫抖地喊道。

「是我啊……」

她的呼喚充滿恐懼與不解，卻帶著一絲希冀，希望能喚回那個熟悉的朋友。

「喵夢……」

Mortis的腳步一頓，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像是被什麼撕裂。她抱住頭，聲音在尖銳與低沉間切換

「不要……別傷她……」

「為什麼不？她看到我們了！」

彷彿兩個人在同一個身體裡爭奪主導權一樣。她的身體顫抖，翅膀與尖牙迅速收縮，綠色光澤從皮膚上褪去，冒出一陣白色的蒸氣。

最終，她恢復成睦的模樣，臉色蒼白，雙眼半開，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若麥呆愣片刻，步履蹣跚地走到睦身邊，輕拍她的臉頰。

「睦……睦……」

確認她還有呼吸，若麥這才鬆了一口氣。她的手指還在顫抖，腦海中全是剛才的恐怖畫面，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她知道不宜久留，若麥脫下外套，穿在睦身上。她攙扶著睦，跌跌撞撞地走出工廠，來到大街上叫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問若麥要去哪，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糊裡糊塗地說了自己公寓的地址。

一路上，睦完全沒有醒來，安詳的睡臉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也許是放鬆下來了，若麥突然感到一陣疲累，也跟著睡著。

直到司機把她叫醒，她才連忙掏出錢包付錢，然後扶著睦下車回到家裡。

若麥讓睦躺在自己床上，幫她換了衣服。然後給睦的家人發了封訊息，說睦會在她家過夜。

若麥忙了好一陣子，睦才緩緩醒來。

「若麥……發生什麼事了？」

若麥看著睦毫無記憶的模樣，勉強擠出一個笑。

「沒什麼，我們吃完飯玩太累了，妳睡著了而已。我跟妳家人說了，妳今晚就在我家休息吧。」

睦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點點頭。她閉上眼，又睡著了。

若麥坐在床邊，胸口感覺沉甸甸的，腦海中反覆閃現睦變成怪物的畫面和那句「我是Mortis」。

「睦，妳到底是……」

無窮無盡的疑問，不斷地從若麥心裡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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