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的生活怎么样？”

　　克里斯上车后，这位稍微有点神秘的人便示意让司机开车，像是没什么架子一样随口和他攀谈起来。目光却放在副驾驶上局促不已的杰伊，那位克里斯的上司……而董事他本人曾经还在地面上的时候，也算是杰伊的顶头上司；

　　然而离开之后，好像就连董事的话变得不是那么管用了。山高皇帝远嘛！

　　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坐在副驾驶上的杰伊分明觉得有一双及其锐利的眼睛盯着自己，却又不敢真的回头对上那束目光，只觉得如坐针毡一般，一会看看冷着脸开车的司机，一会又看看窗外晃眼的霓虹灯

　　克里斯并不喜欢这种场面，可此时也已经没有办法，只能为关照了自己的上司打个圆场

　　“地面上过得还行，主要是得照顾我的妻子和女儿……”

　　“哦！妻子和女儿……真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大概这也是董事为什么这么看好你的原因，公司里就缺你这样有责任心的员工！”

　　车辆在平坦宽敞的路面上缓缓行驶着，虽然路上的车流不大，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要提速的意思，或许是这位帮董事办事的人，难道想要带克里斯观览天国的盛景？真有那么好心吗……他有点不敢相信。

　　“这些都是贫民窟吗？”

　　见这位也没有赶路的意思，克里斯那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在几句闲聊中放松下来，指着窗外那些极为高耸的建筑，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两栋楼之间极为狭小的缝隙中，都挤着一些明显无家可归的露宿者，其中晃动的霓虹招牌下甚至还有一些明显是地下场所的入口。

　　不管怎么说，这和他想象中以及新闻报道中的“天国”，这个寄托了人类所有希望的乌托邦，稍微有点出入。

　　“哦不，克里斯，你这个说法是不太恰当的，我们更愿意称之为‘高密度住宅区’，实际上……这些人是自愿住在这个区域的！”

　　“自愿？”

　　“可以这么理解，倒也不用了解这么多。说说你工作的事情吧，这次上来之后，打算去哪个部门工作？”

　　“自然是听……听您，不对，听董事安排！”

　　克里斯有那么一瞬间下意识地往杰伊那边看，不过最后还是放在了倚着半开车窗的这人，刚才车里发生的事情明显已经证明，无论是他还是他的上司，如今都不过是董事的马前卒了。不，可能也不太有资格做董事本人的马前卒，做这位的马前卒还差不多。

　　甚至说，能作为他的马前卒，已经是很多人眼中莫大的荣幸和幸运了，这里面能有多少曾经上下关系的情分，很难说……

　　只是他宁愿相信是有的。

　　“也不是这么个说法，你算是不错的技术人员了，想去哪工作，还是有些选择权的。是继续当你的工程师，还是想要挑战一下管理方面，或者……做个飞行员也不错？我还是挺看好你的。再者，也不需要用那么多尊称，我也是帮董事办事的人，叫我‘Z2’就行，‘棕熊-Z2’这是我的代号。”

　　“哦，Z2先生，您、您——太高看我了。我就还是做自己以前的工作吧，其他的工作实在是做不来……”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情况差不多是这样的，#833街区是董事新接手的。虽然这些年公司一直在培养工程师，但像是你这样有着充分一线经验的工程师不多，所以董事的意思是让你去带队工作，做个工程队的小领导，姑且算是工作队队长，该负的责任就是那些，油水嘛也是不小的。”

　　霍伦董事，作为一个在董事会以及整个天启重工上层搅动风云的人物。

　　这样一个人能承揽一个街区的工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在克里斯听起来，还是太震撼，要知道，天国的一个街区面积差不多就相当于旧世界一个中型国家的大小。

　　而承揽工程，并不只是为了整个天启重工，明显是为了他自己所主导的一方势力的具体利益。

　　所以，哪怕Z2说的云淡风轻，克里斯的心脏却直跳——

　　偌大的未来集团虽然看起来和谐共融，实际上并非铁板一块，参与其中的每个人都无非是谋求一己私利，各种的派系斗争也是没完没了，这其中的残酷程度也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未来集团的高层似乎也完全默许这样的争斗，毕竟这些分公司之间、派系之间、董事之间的各种各种斗争，也方便他们更好地掌控一盘散沙的局面，一直以来，集团高层都像是穿针引线的和事佬，最多只是将明面上的东西弄得没那么难看。

　　这明显属于大人物们的舞台，像是他那种小虾米参与进去，说是棋子都是好的，顶多只能算是炮灰！

　　他没胆量问出来“为什么是我”这种话，双手紧张地在身前搓磨了好一会，才组织出来一句差不多像样的话

　　“可……可我又能为您做点什么？您也知道的，我不过就是个……”

　　·

　　话说到一半，一只宽厚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却显得极有分量，立刻将克里斯的话堵了回去。Z2那相当平静的目光对上了他的眼睛，看得自己有点发毛。

　　“工程师嘛，我知道。董事也非常相信你的能力，至于你的担忧也是正常的，所以也特地安排你在42号街区稍微停留几天，熟悉一下天国的生活，顺便给你一些关于新街区和那边造船厂的资料，还能让你集中接受一下‘天人改造’，然后也可以跟你妻女道个别。”

　　这位董事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块很小的数据盘，放在了克里斯旁边，上面的新鲜刮痕让它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被强行抠出来的。

　　见后者还有些顾虑，他也接着说道：“不用太担心，给你安排的医生很有经验，也很漂亮，你会喜欢的。”

　　“我……”

　　“咳！”副驾驶上的杰伊也轻咳了一声，明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好吧，我会尽力的。”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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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什么汽车行进的后半程，他突然就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自顾自地缩在柔软舒适的座位中，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呆看着前排座位后的屏幕上播放的天使广告——

　　画面上先播放的是一段LOGO视频，一条非常明显的西方龙一口将林林总总的东西吞下去，然后圆滚滚的肚子上出现了“天龙百货”的字眼，可以说是毫无新意的“创意视频”了，之后就是一段什么联系电话之类的。

　　在这段枯燥的视频之后，直接出现在画面中心的就是一个男主持人的光亮额头。随后镜头才逐渐拉远，让观众得以看清他所身处的是一个热闹非凡的商场，所展示的也应该是极为中心的展柜，而他身边一人多高的罐状展柜里所放的也并非是什么寻常的商品，而是一个浸没在某种液体中的小女孩似乎还在沉睡之中，看那身高也许有140cm上下，圆圆的小脸上透着稚嫩，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然而那包裹着某种半透明连体衣的身体，却有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丰满感，虽然整体看着仍显青涩单薄，胸前却差不多得有C或D的规模，再往下却又能适度地显出肋骨的轮廓；略微凸起的乌鱼肚下，肚脐凹陷进去。继续看下去，那并在一起的肉感大腿挤得那一条小小的缝隙几乎将视线完全吞没进去……

　　可以说这样一个形象，完美贴合了所有恋童变态者对于小女孩的所有想象，如果再仔细看看的话，倒是能发现胯骨处非常不明显的仿生皮肤接口，她明显是被直接改造而成的商品。

　　（在天国，虽然传统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关系并不被承认，但居民还是可以采取任意结合的方式孕育后代，而在经济上陷入困难的时候，把孩子用于抵债也是寻常的债务处理方式）

　　就在留出这十多秒的时间，足够所有观众们过足眼瘾之后，那位主持人才出声介绍道：“各位观众！各位亲爱的朋友们，欢迎收看‘今天你买了吗’节目，今天我们来到了天龙百货在塞利塔街区的最大商场带来的现场直播。每一次天龙百货推出的新产品都是那样让人心潮澎湃！！！

　　下面郑重地为您介绍我身边的新型天使——‘O-clo02’性用家政天使。

　　（一般来说天使医疗会把改造分为几个基本类别。编号上则是H（幻梦）、G（洁净）、O（污秽）、P（原生）、T（杀戮）、N（罪孽）。其中洁净、污秽、原生，这三种主要是用来形容改造的程度：

　　最为常见的也最多的就是所谓的污秽天使/天人，这种所指的是那些接受改造程度极高，而且所使用的义体大都是非常普通的泛用性产品，改造的内容也大都集中于对于其工作能力和身体机能的定向提升上，同时素体本身各种形象条件也比较低下。对于污秽天人来说大都担任些工人、矿工、飞船驾驶员、搬运工之类的低等工作，而污秽天使来说基本上负责的也是那些地段服务业和公共事业，例如清扫、售货等等同样差劲的劳苦工作。

　　同时由于其极其高的改造程度，往往会引发非常严重的“义体病”也被成为“赛博精神病”，而且因为义体病引发的不适和心理问题，导致的药物滥用行为也非常多发，预期寿命基本上都会大幅缩短。平均为30~35岁。

　　至于洁净天使/天人，则是指改造程度偏高，所用义体也并非是非常廉价的泛用产品，但同样不是定制货。而这些素体往往就是“较高品质”的，无论是容貌、身材或者各项机能都有着不错的基础，并在改造之下可以从事那些比较重要的服务业、娱乐业、工业等等各种出色工作，生活条件往往比较不错。

　　原生天使/天人，情况则比较特殊，他们实际上是在制造幻梦天使的过程中被放弃的优质素体，也就是那些虽然无法达到制造幻梦天使的标准，却仍然非常优质的素体，在确定没有其他的隐患或风险的情况下，他们同样会被天使医疗的研究机构抚养长大，进入到天国的社会中，从事那些和比较高级居民直接打交道的各类事业之中。

　　其中最为重磅的，也就是幻梦天使/天人。

　　幻梦技术，那是天使医疗最为骄傲的科研成果，她们每一个都是公司顶尖技术的结晶，是生物科技和机械科技以及电子科技的结合体，一个出色的“幻梦”甚至需要一两年的制造时间。步骤往往是先要在试管中培育一个出色的素体，然后通过生长剂加速发育，并在这个过程中完成神经系统的义体化改造，在发育到想要的阶段之后，再进行相关的义体改造并且搭载超高性能的电子脑，让她们拥有远超人类的学习力和义体承载能力，使其做到即便在很高的义体化改造下，也仍然不会缩短寿命，同时避免非常严重的义体病。

　　比较特殊的还有杀戮和罪孽。和上面不同，它们所代表的不是改造程度，而是极为特殊的改造方式或用途：

　　因为所谓的杀戮天使/天人，顾名思义，算是专门制造出来用于执行暴力行为的仿生或改造人，广泛的用于各种警用、军用和护卫等方面。

　　而罪孽天使/天人是为了适应天国的法律，对于一些严重犯罪的后果废除之后，将那些重刑犯或背负巨额债务的人，基本上是“接受罪孽改造”或“终身监禁”，尤其是一些从旧世界带上来的犯人更是绝大多数执行了这样的条例，进行前额叶阉割后，根据刑期进行不同程度的改造再投入使用，他们的一切行动都被严格控制，没有任何拒绝监管者命令的权利。其中负责管理和监督以及惩罚罪人的就是天狱黑牢。

　　死刑犯还有对天国社会构成重大威胁的，会被黑牢统一整合分批定时送去天湖水业，在月球了却残生。）

　　最适合天国上班族的产品！白天可以为您打理家中的各种事务，晚上又能称为您最棒的萝莉O器，所有的男性观众们，不要错过。现在是本款天使新品发售的优惠期，前两百个购买者仅售1.9万信用点！

　　噢……即使暂时没有这么多现钱也不用担心，我们还有薄雪银行提供的超优惠贷款服务，尤其是为了推广本款天使特别推出的‘P-clo02’贷款，白天可以将您的天使租借给家政服务馆或者小型生活馆偿还贷款，晚上再享受她的性服务，一举两得——！好了，不要再犹豫了，快在天龙百货的销售网站下单购买吧！不要忘了，我们是‘今天你买了吗’节目，每天为您推荐最优惠划算的产品。”

　　随后就类似于一个产品的出厂测试之类的，差不多就是各种性用玩具在她的三个洞里高强度使用的视频，或者什么让她穿着一身色情的装扮用绳子牵着满地爬什么的……当然也有一些她完成各种家政服务的内容，尤其是那些菜肴看起来的确非常诱人。可惜那明显不是她最为关键的功能

　　克里斯连忙伸手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纵然那小女孩的甜腻呻吟已经回荡在整辆车中。

　　·

　　“怎么样克里斯，这孩子看起来是不是挺带劲的？要不要整一个？”

　　这位Z2本只是靠着车窗大口地吸雪茄，也无心去听那些介绍中端产品的广告，见到克里斯的反应如此之大，这才扭过头意味颇深地瞥了一眼他发颤的手臂。

　　“啊……不好意思。这还是有点……”

　　“性用天使嘛，来了天国之后你会习惯的。这边也没有法律规定，这么大的天使有什么不道德的……”

　　当然，这么大的天人也是可以的，只要你有这方面的爱好，天国就会有这方面的产品，毕竟天国真的还有“道德”这么个东西吗？这句话他并没有明说，在他看来或许坐在这里的克里斯，还是没有很好地接受他作为C级居民的身份。

　　“抱歉……”他只是低着头

　　或许是因为刚刚和女儿分开，屏幕上出现这个天使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就想到自己的女儿。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感觉有点不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揪着他的心脏不放，这种感觉几乎令他快要倒在靠背上——

　　那宽厚手掌再次扶了一把他的肩膀，虽说看穿了克里斯的想法，他也没有点破的意思，只是指着外面灯红酒绿的街景继续说着：

　　“别这么紧张，克里斯。你只是刚刚上来，也许还不太适应，等到过些天，应该就好多了……走吧，去医院。”

　　在他的吩咐下司机显然加快了速度。

　　车辆如今行驶在算是那些所谓的“高密度住宅区”和“高密度商业区”的结合处，按照刚才路边小块电子屏上显示的向导信息，这里是规划上的“42号街区”，按照在电梯里听过的那个天使做出的介绍：

　　这些用较小数字编号的街区，算是天启重工和天柱建筑两家主要承担天国建造任务的公司最早立足的地方，在电梯完成之后，先一步建立的立足点，从27开始一直编号到42号，呈几层圆环状的结构套在基本上遍布着各种大型的船坞和工厂，在建造完成之后，也就顺势改造成了天国的工业集群。

　　由于对于劳动力的高度需求，从太空天梯的锚地到这里的中间区域，也就成了这些下层劳工的居住区。很可惜，公司并没有为他们建造良好居住环境的打算，所以就有了这样一群密集到窒息的高楼大厦……即便如此，也很难住的下所有穷困潦倒的劳工，很多人不得不居住在大厦沉闷的地下室，甚至是地下！

　　说起天国地下，其实整个天国就和地壳的厚度差不多，平均厚度也在20KM上下，其中差不多得有12~15KM的部分都是地下非常复杂的电缆、网络光纤等类的东西，还有输送各种液体和原料的管道网络，甚至是一些比较重要的设备和基础设施（地铁线路、地下公交、地下工厂和储存站等等）在设计之初就安排在地面以下。

　　可以说，在表面的天国之下，还存在着维系着整个天国的“地国”。

　　由于生活的窘迫，很多劳工就不得不依托着高层建筑的地基还有交错复杂的管道，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构建起来一些简易的住所……

　　再往后的东西，尤其是关于这些“鼠人”的内容，克里斯对此并不感兴趣，也就没有继续仔细听下去，那些人终究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他们别来打扰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对于他们的苦难，自己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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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据说后面的路途还有点长，而刚才车座靠背上所放得广告让克里斯心里有点乱，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欣赏外面那些绚丽灯光不停照亮的巨大建筑，一直维持着紧靠车窗微微闭目的状态……

　　直到窗外的建筑从平庸的大楼渐渐变为有些宏伟的巨型建筑，他才不由地提起一些兴趣；

　　只不过克里斯也完全不需要出声询问，毕竟这些恢宏的建筑上都赫然有着天启重工的标志，只是它们看起来比旧世界里的样子更为震撼而已，他自己则是渐渐望着这些建筑渐渐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才再次开口说话：

　　“就像你看到的，这里就是41号街区天启重工负责的一片地区，当然，同时也是霍伦董事所负责的地方，也就是42街区的隔壁，我们已经到了。你可以下车了！”

　　听到旁边人说话，克里斯才从走神中醒过来，也是在这时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前面副驾驶上的杰伊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在座位上了，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下车的。

　　仿佛是一瞬间出现在克里斯那侧的车门外，将车门拉开示意他赶快下车。克里斯当然也不能继续愣神

　　“噢，好的。”他应了一声，利索地从这侧下车。

　　“对了。”

　　车里坐着的人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进而继续补充道：

　　“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资料显示你好像非常喜欢曾经那个托运机器人‘力力’，所以我专门去把它要了回来，它就在后备箱里，顺便去做个升级改造，装上适配天国生活的数据库还有很多你需要的资料，从今之后它可以作为你的助理，也继承了曾经的数据，所以大可还叫它‘力力’；

　　不过碍于它的美观性，如果你以后想要购置天使的话，也可以以同样的方法把力力移植进去。一会等你做完手术，会有人交给你。”

　　“阿……嗯。谢谢。”

　　“不客气，这也是董事的吩咐。我就说这么多了，所有的程序我都已经交代好了。配合医生就行……”

　　“奥，行。”

　　克里斯应了一声。车门就被旁边满脸堆笑的杰伊关上，一阵摆手中，车子飞快地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

　　随着车子远去，那种上位者带来的压迫感也终于得以卸除，不过得知“力力”能够被保留下来，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高兴，毕竟它也是对于旧世界生活的留念之一。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对那未知的“天人改造”感到既有些好奇，同时也十分担忧——

　　“义体改造”几乎是每一个天国居民都必然会经历的事情，只是程度有深有浅罢了。

　　不过这是一个克里斯不怎么喜欢的词，或者说是最讨厌的几个词也可以，毕竟给他自己这健硕的身体上植入什么人造皮肤和肌肉显得有些没必要，至于更换眼睛、内脏甚至是往脑袋里放芯片就更是吓人。

　　不知怎么，克里斯作为一个飞船技术员，一直都不算是什么科学技术的恐惧症患者。倒不如说，恰恰是他足够了解这些科技造物才最为清楚，它们几乎很难避免出问题……

　　一架失控的飞船并非完全没办法处理，如果放在他这样娴熟的工程师手里，再危险的情景也有抢救的可能性，然而他实在想不到，如果脑袋里出什么问题到底该怎么办？

　　他没有答案，索性将目光投向旁边的杰伊。他的太阳穴上也有着一些曾经所没有的，闪着一点微弱光亮的义体“接驳点”，而且那之前明显缺乏锻炼属于中年男人的臃肿身体，居然能看出很大的改善情况，这么短的时间显然不可能是什么极速地减肥办法。

　　天人改造的痕迹非常明显。

　　“部长。你也来做改造吗？”克里斯试着问到。

　　“啊不，我前两天弄完了，今天再稍微体检一下。”

　　“我其实稍微有点好奇这个改造。”

　　·

　　听克里斯这么一问，杰伊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好像提起这个他脸上的皱纹都展了不少，一把就揽过克里斯的肩膀带着他以便往医院里走，一边侃侃而谈：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改造可太棒了。我们C级的天人改造，要不是公司负担，光是我做的那些性功能方面的改造，就得烧掉差不多一两万的信用点，我那东西现在得加了一倍不止，啧！那医生也不错，屁股又圆又鼓奶子也大，可惜她没有当场给我试试，倒是给我叫了一个护士过来，哎呀，那小嘴确实好用，就算是这样我也搞了半个多小时，枯木逢春啊！”

　　“额。”克里斯很尴尬地顿了一下。

　　基本上完全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得内容，倒是看杰伊这老家伙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的那玩意确实应该是改得不错。

　　而自己的这位老上司虽然好像注意到他的反应之后，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可接下来从他嘴里蹦出来的也实在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不是在说医院里的床铺有多舒服，就是在说去查床的小护士丝袜有多光滑；前一句是说放进植入体之后是什么感觉，后一句就绝对离不开那女医生的屁股……

　　杰伊这样一边说，他那裤子里甚至都显露出被改造之后，那性器的夸张轮廓。这老男人显然给自己说兴奋了。

　　哪怕他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也没有找到出声打断的机会，就这么一路走进了医院的大厅之中——

　　这时候，在大厅不算特别拥挤的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医院制服的女性过来迎接他们两人。

　　趁她过来之前，克里斯稍微站定打量了一番——在她过分貌美的容颜和夸张的身材之下，隐约看得出下颌附近仿生皮肤的接口与缝隙间流溢的微光，尤其是她那过分暴露的制服装束，像是完全无视了天国微凉的空气

　　（事实上，天国的光照控制系统虽然非常有效，但是温度控制系统却似乎总是差了一点，由于夜晚的光照屏蔽功能，使得阳光被过分吸收，而穹顶所吸收的太阳能都用来供给电力，因而整个天国的产热水平很明显是不够的；这也就让绝大多数天国居民有了供暖的需求，很明显，这是需要花钱的，而且占了很大的一份支出。

　　更是不难看到一些人不幸被冻晕在狭小的屋子里，又或是街头巷尾，饥寒交迫地死掉也并不少见。虽然可以试图申请救济，然而根据《天慈救济法案》：无论是“天国政府”还是教会所控制的天慈福利院，都将会把被认为无力照料自己有机身体的人，视作“丧失自主权”。

　　也就是说，没有能力照料自己身体的人，实质上会被认为放弃人权。那么他们也会提供“恰当”的救济服务。只是这样的救济服务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接受罢了，所以对于许多但凡有些骨气的穷人，他们也就宁可在街上冻死。）

　　收回那想要继续深陷在沟壑之中的目光，克里斯向前走了几步迎上当面走来的人，对方则在两步远的位置上站定，虽然很明显已经交代好，可还是礼貌性地询问道：

　　“您好，两位，请问是克里斯和杰伊先生吗？”

　　“对的。我是。”

　　“好，请克里斯先生随我来，杰伊先生往那边走，上次为您服务的那位护士会在那边等您。”

　　……

　　杰伊临走前又稍微嘱咐了克里斯几句，便挥手往另一边走去了，甚至最后还不忘对着克里斯小声说了一句：

　　“如果那医生好看的话，可得记得把编号、名字还有照片在终端上发给我啊！要说咱们在地面上的时候哪有这样的服务？早知道真该早点上来也把你拽上来，说不定我们现在都能在董事那里混出个名堂。哎！可惜了……”

　　除了相当尴尬的笑容外，克里斯一时也想不到到底该怎么回应老上司的请求，不过姑且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也就算举手之劳了。他是这么想的。

　　总之分别了杰伊之后，他便随着这位引导他的，嗯，姑且称之为接待员的人朝着明显不算特别拥挤的那条走廊走去，头上的牌子赫然写着“贵宾通道”，反观另外一边的那些所谓普通通道则都是人满为患，拥挤的人潮几乎一眼望不到头，倒也不难看出天国的医疗资源还是比较短缺的。

　　想到这里，他就随便问了一句：“这里只为天启重工的员工服务吗？”

　　因为看着这里拥挤的程度，如果全是天启重工的员工或者家属的话，这未免也太多了。

　　“实际上，不完全是。虽然本街区基本上都是天启重工的员工，但同样也接受外诊的人员，只不过因为整体来说诊断和治疗以及义体改造的费用比较高，所以并不算忙碌。不过您不用担心，天人改造的费用，霍伦董事已经付过了。”

　　这还不算忙碌吗？克里斯心中暗想，这么一来，他好像有点难以想象所谓的“忙碌”那该是什么鬼样子？

　　“这样……那一般有什么项目？”他问的显然是这个所谓的天人改造有什么项目。

　　“一般来说，我们会先给您做一个比较完备的检查，然后提出一些改善原本身体状况的建议，您可以选择性地采纳。至于大致项目的话，一般可能有相貌的调整、仿生肌肤的植入，有些对自己身高不满的天人也会考虑通过更换骨骼来调整身高，此外还有循环功能、记忆能力、工作和思维处理速度，当然还有生殖功能和性能力。”

　　克里斯没有接话，也可能是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无论是因为对于这些改造技术的本能抵制，还是因为头脑中来自于旧世界的所有浅薄知识，让他在这些尖端（？）技术面前，都显得有些粗浅可怜。这个沉默的时刻，刚好让他有机会去观察所在区域的情况——

　　他们两人如今走入一个通体透明的圆柱形电梯间中，透过这些透明的玻璃，他有着近乎全景式的视角俯瞰刚才途径的大厅，空旷、肃穆同时散发着一股医院或者诊所的刻板消毒水气味，光滑如镜的瓷质地面上只有零星几个病人或者访客的影子映在上面；

　　而且不同于传统医院中每一层严密分隔的情况，这里更像是商场或者工厂的布局，中心的天井完全贯通下面的好几层，使得环绕周围的回廊可以完全展现在他们这架电梯的视野中，也完全能看得到那些走来走去的医生、护士以及病人

　　唯有数层高以上，才回归到传统的格局，或许是有一定身份和情况的人才会到这些高度，而这样的回归传统设计，显然也是为了一定程度的保守隐私的需要。

　　不过，很显然，克里斯如今也并不算什么地位很高的人物，他们仅仅是在天井之上略高了一层，电梯便停了下来。

　　·

　　“我们到了先生。”

　　“噢，好。”

　　虽然对于更高层的情况感觉有些好奇，但克里斯还是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小喽喽。在野马脱缰的旧世界，肆意顶撞上司可能只会让自己过得不那么舒心，可要是触怒天国的大人物，怕是小命不保。

　　只见这位接待员在一间诊室的门口停下来，诊室的门上没有门牌也没有什么显示诊室信息的电子屏。

　　估计应该是直接用医院内部的信息系统来调控和导航的吧？

　　“您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医生就在里面等着您，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通过终端联系——我……噢，您还没有终端，没关系，一会给您植入之后就有了，愿您有一个比较好的就医体验。我先离开了！”

　　她这样说完之后就径直离开了。无处不体现着天国的，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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