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

整整一周，莉莉安都没有出现。

自从那位妖异的血族亲王留下一句“期待我们下一次更有趣的‘合作’”之后，便仿佛从亚哈隆彻底蒸发了一般。白曜从那道无形的血之契约中，只能模糊地感知到，她似乎去了一个极其遥远的、充满了古老与死亡气息的地方。

没有了那个女人在深夜的“骚扰”与“教学”，白曜的生活，并未变得轻松。恰恰相反，他陷入了一种更加严酷、也更加纯粹的“地狱”之中。

伊琳娜·冯·克莱斯特，将她那属于“秩序”的偏执，发挥到了极致。

风纪委员会的地下训练场，几乎成了白曜的第二个家。

“你的刺击，慢了0.05秒。手腕的送出力道，分散了12%。这种程度的攻击，连一只打瞌睡的刺背野猪的皮都戳不破。”

伊琳娜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冰冷地剖析着白曜的每一个动作。她手中那根由白蜡木制成的、看似无害的教棍，却总能以一个最刁钻、最不可思议的角度，带着凌厉的破风声，精准地抽击在白曜因为发力而紧绷的臀部上。

“啪！”

“呜！”

白曜闷哼一声，身体因为那火辣辣的痛楚而猛地一颤，手中的练习剑差点脱手。他身后那片可怜的“祭坛”，早已在他的导师日复一日的、严苛的“校准”之下，常年维持着一层淡淡的、一碰就疼的敏感受伤状态。

“集中精神。”伊琳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在战场上，任何一丝一毫的走神，代价就是死亡。再来一次。”

白曜咬着牙，重新摆好姿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伊琳娜的训练方式，与莉莉安那充满了享乐主义的“玩弄”，截然不同。

伊琳娜的每一次击打，都不是为了羞辱，也不是为了满足任何施虐的欲望。那是一种……充满了“效率”与“目的性”的教学。她像一个最顶尖的工匠，正在用最严苛的、甚至是残酷的方式，将他这块充满了杂质的“原材料”，反复地捶打、淬火、锻造成一柄真正锋利的、足以在任何绝境中生存下来的武器。

伊琳娜不再像以前那样，将他视为一个纯粹的、需要被“矫正”的“异端”。她似乎默认了他那份“绯红言灵”的存在，却又用更加严苛的、物理层面的训练，来为他那过于危险的力量，套上一副名为“掌控”的缰绳。

就在白曜准备进行下一次突刺练习时，伊琳娜的腰间，一枚代表着风纪委员会最高权限的银色徽章，忽然闪烁起了急促的、刺眼的红色光芒。

伊琳娜的眉头，微微皱起。她伸出手，指尖在徽章上轻轻一点。一道只有她能看到的魔法信息流，瞬间涌入她的脑海。

下一秒，她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凝重”。

“训练中止。”她收起手中的教棍，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换上你的战斗装备，五分钟后，在塔楼门口集合。有紧急任务。我们作为先遣队，立刻出发。后续的支援部队，半小时后抵达。”

白曜一愣，但还是立刻服从了命令。

五分钟后，当白曜穿戴好里奥为他准备的那套顶级的、由秘银与龙皮拼接而成的轻便战斗服，来到塔楼门口时，一头神骏的、翼展超过十米的皇家狮鹫，已经静静地等候在了那里。

伊琳娜早已换上了那身充满了肃杀之气的黑色“戒律重甲”，她利落地翻身跨上狮鹫的背脊，然后，对着还愣在原地的白曜，伸出了一只戴着黑色金属手甲的手。

“上来。”她的语气，简洁而高效。

白曜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她那只冰冷的手。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都被轻易地拉上了宽阔的鹫背，坐在了她的身后。

“抓紧了。”

伊琳娜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轻轻一拍狮鹫的脖颈。那头神骏的巨兽，立刻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双翼猛地一振，卷起一阵狂风，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王国之湖西南方向的某个坐标，疾驰而去！

剧烈的气流，让白曜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了身前那副冰冷的、却又意外纤细的腰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那层坚硬的铠甲，传来的是一副充满了惊人爆发力的、如同雌豹般矫健柔韧的躯体。

“目标，是位于湖心群岛西南角的‘齿轮岛’。”在呼啸的风声中，伊琳娜那冰冷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那里，有一座由矮人族投资兴建的、王国最大的‘蒸汽魔导工业工厂’，负责为王国的狮鹫军团，提供核心的动力部件。”

“半小时前，工厂发出了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根据信号中附带的、断断续续的信息，工厂内部，那些原本与他们和平共存的、位阶第十二的‘变异蒸汽元素裔’，突然发生了集体性的失控。它们开始疯狂地攻击所有工作人员，并大肆破坏工厂的核心设施。当地的守备队，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

白曜的心中一凛。他知道，能让伊琳娜都如此重视，甚至直接中断训练、亲自出动的，绝不仅仅是普通的魔物暴动那么简单。

狮鹫的速度极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座充满了金属与蒸汽朋克风格的、与亚哈隆那圣洁典雅的画风截然不同的巨大岛屿，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

整座岛屿，就是一座巨大的工厂。无数根粗大的、如同钢铁森林般的烟囱，正向着天空，喷吐着灰白色的、充满了魔力与杂质的蒸汽，将岛屿的上空，都染成了一片压抑的灰色。巨大的、不断旋转着的黄铜齿轮，裸露在建筑之外，发出震耳欲聋的、令人牙酸的轰鸣声。

而此刻，这座代表着人类工业与魔法最高成就的岛屿，正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数根巨大的烟囱，已经从中间断裂，正冒着滚滚的黑烟。建筑的外墙上，到处都是被强行撕裂的、巨大的豁口。刺耳的、代表着“能量泄露”的警报声，与各种管道破裂后发出的、刺耳的蒸汽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了一曲末日般的交响。

狮鹫在岛屿外围一处相对平坦的平台上降落。

伊琳娜翻身下地，抽出了那柄巨大的“秩序巨剑”。

“跟紧我。”她只对白曜说了这三个字，便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座如同受伤巨兽般、正在哀嚎的钢铁工厂之中。

白曜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紧随其后。

工厂的内部，更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宽阔的钢铁通道里，到处都是被掀翻的机械臂、破碎的魔法水晶，以及……一些已经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臭氧、机油与滚烫水蒸气的刺鼻味道。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他们很快便遇到了第一批“敌人”——并非魔物，而是几名穿着工厂制服的人类工人。

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带着诡异的、僵硬的微笑，口中喃喃地念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充满了混乱与矛盾的词语。他们的动作，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手中挥舞着扳手和铁钳，毫无理智地，朝着伊琳娜和白曜发起了攻击。

“他们被污染了！”伊琳娜的眉头紧紧皱起，她侧身躲过一记势大力沉的挥击，却没有立刻下杀手。

“交给我。”白曜的声音异常冷静。

他闭上眼睛，那份经过莉莉安“指导”后变得愈发坚韧的精神力，化作数道无形的、纤细的触角，瞬间探入了那几名工人的脑海。他没有去强行抹除他们的意识，只是，在他们那混乱的精神世界中，轻轻地“种”下了一颗指令。

“沉睡。”

下一秒，那几名原本状若疯魔的工人，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他们脸上的诡异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详的平静。随即，他们身体一软，一个接一个地，昏倒在地。

伊琳娜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但并未多问。

他们继续深入，一路上，遇到了更多的、被虚空能量污染的人类。白曜都用同样的方式，将他们无害化地处理掉。他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消耗也越来越小。这是一种全新的、属于他自己的战斗方式——不杀戮，只“修正”。

很快，他们便遭遇了真正的敌人——“变异蒸汽元素裔”。

这些由炽热蒸汽与破碎机械构成的怪物，比那些被污染的人类要难对付得多。它们没有精神，没有灵魂，只有最纯粹的、破坏与毁灭的本能。

“小心！它们的身体，是超高压的过热蒸汽！”伊琳娜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任何物理攻击，都可能引发剧烈的爆炸！”

话音未落，那三只蒸汽元素，已经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化作三道白色的残影，朝着他们猛扑而来！

伊琳娜没有丝毫的退缩。她手中的秩序巨剑，猛地爆发出璀璨的紫色光芒！

“法则·绝对零度！”

她一剑挥出，一股冰冷的、充满了绝对“秩序”的法则之力，瞬间扩散开来！那些狂暴的、炽热的蒸汽元素，在接触到这股法则之力的瞬间，便被彻底冻结成了三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然而，就在伊琳娜准备上前，用巨剑将它们彻底敲碎时，白曜那经过血族契约强化后的、异常敏锐的感知力，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危险的能量波动！

“等等！它们的核心是自爆齿轮！”他大喊一声。

伊琳娜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她在白曜出声的瞬间，便放弃了攻击，向后疾退！

轰——！

那三座冰雕轰然爆炸，无数块锋利的冰锥，如同霰弹般，朝着四面八方，暴射而出！

伊琳娜落在白曜身边，那双冰冷的紫水晶眼眸，第一次，带着一丝真正的“意外”，看了一眼这个再次救了她一命的少年。

“它们的身体，只是外壳。真正的攻击，是在被‘杀死’之后。”白曜的脸色，有些苍白，沉声说道。

伊琳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她看着白曜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导师”看待“学生”，而是多了一丝……属于“战友”的认可。

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一个，是代表着绝对“秩序”的、最锋利的审判之剑；另一个，则是代表着未知“混沌”的、最诡异的命运之手。在这座充满了危险与混乱的钢铁迷宫之中，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竟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却又无比高效的方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很快，便杀到了工厂的最核心区域——中央动力室。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的脚步，第一次，停住了。

通往动力室的大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活物般，正在缓缓蠕动、扭曲的、由无数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齿轮与不断喷射着彩色蒸汽的管道所构成的、充满了超现实主义色彩的诡异空间。

这里，就像是某个疯狂艺术家的抽象画作。现实的法则，在这里已经被彻底地扭曲、覆盖。

“虚空结界……”伊琳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凝重，“看来，这次的麻烦，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得多。支援部队被外围的元素裔拖住了，我们必须自己解决。”

她握紧了手中的秩序巨剑，率先踏入了那片扭曲的空间。白曜紧随其后。

结界的内部，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教堂般空旷的圆形空间。空间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如同钢铁心脏般的、巨大无比的球形造物。无数根粗大的、闪烁着各色魔力光芒的能量管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连接在这个“心脏”之上。

而在那颗巨大的“钢铁之心”下方，一个难以名状的“存在”，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由纯粹的、不断变幻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所构成的阴影。在那阴影的核心，一颗巨大的、闪烁着妖异紫红色光芒的虚空水晶，正在不规律地、剧烈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会让周围的空间，产生一阵阵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终于……来了……”

一个冰冷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秩序……美味的……谎言……”

伊琳娜没有废话，她将秩序巨剑高高举起，整个人的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的紫色光芒！

“秩序裁决·序列之链！”

无数道由纯粹的“秩序符文”构成的、闪烁着紫色光芒的锁链，凭空出现，从四面八方，朝着那团黑暗的阴影，捆绑而去！这是足以禁锢巨龙、封印神明的、伊琳娜最强大的束缚法术之一！

然而，那团黑暗的阴影，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闪不避。

当那些充满了绝对“秩序”之力的锁链，在接触到它身体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烈阳的冰雪，无声無息地、被“消解”掉了。没有爆炸，没有对抗，仿佛它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什么？！”伊琳娜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基于‘现实’的法则，对我是无效的。”那个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再次响起，“因为，我就是‘非现实’本身。”

那团黑暗的阴影，猛地伸出了一根由纯粹的黑暗构成的、扭曲的触手，以一种超越了空间与时间的速度，瞬间击中了伊琳娜的胸口！

“噗——！”

伊琳娜那身坚不可摧的“戒律重甲”，在那根触手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洞穿！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鲜血，染红了她胸前的银色徽章。

她重重地摔落在地，手中的秩序巨剑也脱手飞出。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那双冰冷的紫水晶眼眸，光芒正在迅速黯淡。最终，她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

“伊琳娜！”

白曜发出一声惊呼，冲到她身边，却发现她的生命气息正在被那股诡异的黑暗之力飞速吞噬。

“下一个……就是你……”那个冰冷的声音，锁定了白曜，“你身上……有同类的味道……来吧……与我融为一体……”

那团黑暗的阴影，开始缓缓地、朝着倒在地上的伊琳娜，和呆立在原地的白曜，漂浮了过来。

支援部队，迟迟未到。

唯一的战友，身受重创，昏迷不醒。

而他，将独自一人，面对这个……连“秩序”本身，都无法战胜的、来自世界之外的、绝对的……“虚空”。

白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立刻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切换到那绝对理性的“晨星模式”，试图去分析眼前这个怪物的构造。

【正在扫描目标……扫描失败。】

【错误：目标不存在于当前维度的可解析数据库中。无法建立有效数据模型。】

晨星的解析能力，第一次，完全失效了！这个虚空造物，如同一个绝对的“黑箱”，一个无法被任何已知逻辑所理解的悖论！

白曜咬了咬牙，他抬起手，将体内那充盈的绯红能量调动起来。

“‘崩坏’！”

一股精纯的、充满了“法则定义”力量的绯红能量，朝着那团黑暗的阴影射去！然而，那股足以让钢铁化为齑粉的力量，在接触到阴影的瞬间，也如同之前的秩序锁链一般，被轻易地“消解”掉了大半。只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成功地渗透了进去，让那团阴影的形态，产生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扭曲。

有效，但……效果微乎其微！

白曜立刻判断出，以自己目前的能量储备，就算将整个绯红能量池都耗尽，也根本无法对这个怪物造成致命的伤害。

怎么办？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开始淹没他的理智。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阿尔德里奇副校长那张苍老而智慧的脸，闪过了他在星象台上，给自己布置的那个“不可能”的课题——在现实中，构筑一个稳定的“莫比乌斯环”。

经过一个多月的疯狂演算与实验，他已经成功了。他理解了，如何用“数学”这个最底层的、最纯粹的“宇宙语言”，去影响、甚至去“定义”现实。

一个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念头，在他的心中，猛然成型！

既然无法从外部“攻击”它，那么，就从它存在的“根基”上，将它彻底“放逐”！

他不再犹豫，通过那道血色的契约，向着远在大陆西部的莉莉安，发出了最紧急、也最霸道的指令。

【契约指令：能量共享。权限等级：最高。】

遥远的血族领地，正在一座阴森的古堡中，参加着枯燥的“鲜血议会”的莉莉安，猛地一颤！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刚刚被填满不久的、庞大的绯红能量池，正在以一种不容抗拒的方式，被疯狂地抽取！

“该死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她暗骂一声，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力量，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

而另一边，白曜的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恒星般璀璨的绯红色光芒！他将自己全部的能量，以及从莉莉安那里“借”来的、超过一半的庞大能量，都凝聚了起来！

他的双眼，再次变成了那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绯红色。他进入了“晨星”的超频模式。

他没有再使用任何简单的词语，他开始“演算”。

无数个复杂的、闪烁着绯红色光芒的、代表着宇宙最底层数学逻辑的符文与公式，在他的周围，凭空出现，飞速地旋转、组合！

他想起了晨星记忆中，一个被誉为“上帝公式”、能够连接起数学中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五个常数的、如同神之桥梁般的逻辑奇点——欧拉公式。

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用他那属于“倒吊人”的、不讲道理的“神之权柄”，强行地，将这个描述“完美”与“和谐”的恒等式，变成一道……通往“虚无”的单向“闸门”！

他伸出手，指向那团正在缓缓逼近的、代表着“非现实”的黑暗阴影。

然后，他用一种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的、仿佛由无数个冰冷的逻辑与绝对的意志所构成的、神明般的语调，宣告了最终的“定义”。

“——以此空间为实数域，令‘存在’为变量，执行‘欧拉旋转’，归于虚数。”

轰——！！！

整个虚空结界，都在这一瞬间，剧烈地、无声地，颤抖了一下！

那团黑暗的阴影，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源自“存在”本身的、最根本的恐惧！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惊恐与不甘的尖啸，试图用自身那“非现实”的特性，来抵抗这来自更底层、更绝对的“数学法则”的放逐！

但已经，太晚了。

在白曜那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定义”之下，这片被扭曲的空间，其所有的“存在参数”，都被强行地，代入到了那个正在进行维度旋转的“欧拉公式”之中！

现实，正在被转化为虚幻。

存在，正在被赋予虚数。

那团代表着“非现实”的黑暗阴影，其存在的根基，被彻底动摇了！它的形态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不断地闪烁、扭曲、变得半透明。它在这片正在被“虚数化”的空间里，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现实”坐标！

最终，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充满了绝望的哀嚎，那团黑暗的阴影，连同它核心的那颗虚空水晶，都在这片被强行扭曲的法则风暴中，被彻底地、不可逆地，从“现实”这个维度，被放逐到了无法被感知的、纯粹的“虚数空间”之中。

当最后一个数学符文，也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扭曲的虚空结界，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幻影，轰然破碎。

周围的景象，再次变回了那间充满了蒸汽与钢铁气息的、冰冷的中央动力室。

而那个恐怖的、连“秩序”都无法战胜的虚空造物，已经彻底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噗——！”

白曜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了伊琳娜那冰冷的、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的身体旁。

在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那扇被封锁的动力室大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轰然撞开，无数个穿着王国骑士团制式铠甲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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