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叶睦醒来时，她正蜷在长崎家的沙发上。午后，浅橘色光晕堆积室内，稀释女孩残余的梦境。

　　 意识半明半暗，顶着长睡后的醇热，睦半坐起，身上的毛毯顺势滑落。稍微歪了头，少女发出困惑的唇音∶毛毯……自己睡着时，身上应该是没有这个东西的。显然是素世给她披上的。

　　 那么，素世呢？睦抬头，时钟指向五点，日曜日接近尾声，厨房处传来氤氲香气，还有器具碰撞的声响。

　　 又被照顾了。意识到这个事实，女孩拽紧毛毯，上面似余那人熨帖的体温。

　　 素世……一时不知该说“谢谢”还是“喜欢”，毕竟无法确定那个人做这些时的心情。若叶睦是这样的人，不清楚或者太清楚长崎素世的淡泊，以至于总是无法很好地给出回应。哪怕是姑且可称为“恋人”的现在，她依旧逡巡不前，习惯遥遥守望对方的身影。

　　大概还没注意到她起来了，开放式厨房里，素世兀自挽起长发，即使是从睦的角度，也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晃动后颈的白皙。暧昧而黏稠的情绪在心底滋长，女孩喉头耸动，咽下一份寂寞的期许。其实睦想要和素世做很多很多事情，很简单的一些事情：譬如此刻，她很想从后面凑上去，感受对方肌肤的细腻；或者只是沉默着握住素世，一根根抚弄她手指的纤细——素世的指甲还会裂开吗？或许她该听同班同学闲谈时所说，为恋人上点精油。

　　可是，可是，这些究竟是她想对素世做的，还是素世想让自己做的呢？有什么事只有身为恋人的若叶睦才能做到？换句话说，素世、真的需要自己吗？事实上，两人也一度决裂：往景于指尖滑过，在初秋，寒意已能覆盖体温。

　　再次将自己裹起来，要独占那份柔软一般，若叶睦深深吸气，衷心希望自己能在此刻消弭。

　　可就好像是为了阻止她逃离人间，长崎素世出现在若叶睦身边。丹桂香薰得以拂面之前，少女睁开眼睛。

　　二人鼻息咫尺之间。

　　热意聚拢于一点，又缓缓散开，睦觉得自己为时间所困：仅仅须臾，她身里心里全是名为“长崎素世”的情绪。

　　可长崎素世却实在平静，她稍微俯下身，稍凉的手背蹭上女孩的额头，刺得刚睡醒的恋人一抖。“嗯，应该没有感冒。”她熟练地下判断，大概平时也是这样照顾家里人的，“总在我做家务时睡着，我可不好抱你呀。”

　　此刻，尽管身着围裙，勒紧的服饰依旧能衬出她修长纤细的身形。几缕发丝垂下，微微痒感，睦再坐起来些，很自然就被素世拢在怀里。该说是像“妈妈”吗？少女稍微蹙眉。或许比起记忆里总是忙于出入、习惯将孩子丢给保姆的艺人母亲，素世才更接近“妈妈”这个角色。不过也得感谢双亲这种并不紧逼的放养，让若叶家并没有一般人想象中那般严格，不让周末留宿什么的。当然，也可能因为对象是长崎素世这样的优等生，她的父母才很乐意彼此来往。

　　“嗯……”倾慕的思念掺杂眷恋，睦余光瞟着素世按在沙发另侧的手掌。

　　完全洞穿她的心思，素世轻叹一声，将掌心覆在她手背上：“你可以直接这么做的。”

　　若叶睦微不可察地颤动着。这已经不是对方第一次提出这些了，可她依旧无法学会教训，只能招人嫌地讨要照顾。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女孩悲伤地垂下眼睑，侧颊靠在素世怀里。也许她依旧不安——她能给素世什么呢？在天气与心情一同变幻无常的季节里，她或许还能充当接受情绪的器皿。当然那时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在矛盾尽数化解、两人自然而然发展了关系的今天，她却依旧彷徨。

　　这一切体贴入微的照顾，其实素世对谁都能做吧？这么想想也许很失礼。但于素世而言，自己同月之森的其他同学、同迷子乐队的成员而言，究竟有什么不同呢？其实，要是说只有自己能做到的事，其实也不过是——

　　“真是的，小睦，你要撒娇到什么时候呀？”颇为困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难得做了几种料理，可否期待你赏脸呢？”

　　“啊、抱、抱歉……”并不擅长说话，慌乱状态下，睦连简单的音节都发得磕磕绊绊。她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拖着两条熟睡后发麻的腿就要离开——

　　“等一下。”

　　素世叫住她的声音有些恼怒，睦乖乖立定，然后僵直着转过来。颇为紧张，她做错什么了吗？其实她倒希望自己能被素世沉着脸数落一顿，这样也就好像是另一种“特殊对待”。

　　可素世只是凑过来，将她散乱在额前的发丝一点点理好。而后，指尖向下，将睦压塌的领口重新立起，接着是裙子上的褶皱被一条条抚平。

　　“啊、”

　　“自己也动一下如何？小睦有时候迷迷糊糊的，看起来心不在焉。”

　　“对不起……”

　　“除了语气词，你今天说最多的还是道歉呢。”素世展平她裙角最后一块突起，然后点住她的唇间，“嗯，不要再说了，我会生气的。”

　　“先吃饭吧。周日的最后，我想要轻松一点呢。”就这样自言自语，她将睦牵到餐桌前。二人掌心连结，热意彼此贴切，睦却依旧觉得对方遥不可及，好像随时就可以抽离一般若即若现。

　　心中的裂缝不断扩大，是悲伤、焦躁，还是漆黑汹涌着的独占欲？若叶睦时常不知道自己能为长崎素世做什么。在身为恋人、宛若梦中的此刻，如果有什么是只有她可以做到的，她兴许、不，一定会紧揪着不放。

　　怀揣复杂得要将自我吞噬的心情，若叶睦无法言语。即使在用餐时，两人的对话字数也不超过三十。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沉默，长崎素世倒是没说什么。“小睦，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啊。”套话似的絮絮叨叨，她观察着对方努力吞咽的动作。很可爱，她不讨厌。饭后小睦还会主动帮忙做家务，这点比某些毫不客气的友人好太多，嗯，这点实在不错。也许这几点是她喜欢小睦的地方。

　　作为表扬，她抚摸女孩若叶色的脑袋，那些发丝颇为轻薄，就如同这个人的存在一般，只有用心才能感到她鼓动的心。

　　“你先去放热水吧，这里交给我就好了。”这其实是拒绝。虽然明白小睦希望助力的心情，但这个向来娇生惯养的孩子实在动作太慢。可在素世妈妈凑上来要交接工作时，睦却依旧固地拧开水龙头——水流蹿在凸起的盘底，直接被反射到前者身上。如果不是围裙挡着，衣服一定会湿掉。

　　看着睦涨红脸开始道歉的模样，素世半扶额角。好，她要对之前内容有所补充：若叶睦能让她多享受一些静谧，却也实在是惹她生气的天才。每次非得先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情，做错事紧张后才肯改正，有时候甚至只是口头应答而无动于衷。当然，如果若叶睦不是这般能挑起她情绪波动的人物，她们大概也就不会有同班同学之外的联系。总之，用“请不要碍事”的监护人姿态压了那孩子一会，她终于愿意离开水池附近了。

　　不过，在各自沉默的时刻，长崎素世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二者之间的距离。在日曜日邀请了小睦来过夜——或者说是因为对方表现出寂寞所以在周五分开时顺势邀请了——这本该是让年轻的恋人们欢呼雀跃、更加黏糊的场合，但在她们中却好像完全没起作用。话说回来，她们真的算恋人吗？二人平时的交际同之前并无差别，哪怕同处一个屋檐下，距离最近时也不过互相靠着看书。好吧，亲吻甚至更深入的事情并不是没做过，但即使是在最暧昧缠连的片刻，彼此也依旧隔着屏障。可这能怪谁呢，怪若叶睦的不善表达，还是怪长崎素世的从来凉薄？说到底，就连她们确立关系本身也没有多浪漫，无非是在学校里一直待在一起、被同学们认定是情侣、然后某一天分别时忽然扣紧了十指这样朦胧迷离的一串。

　　大概察觉了气氛的胶着，那孩子从后面贴近：“素世、周日……开心吗？”

　　犹犹豫豫的态度，断断续续的话语，长崎素世猜若叶睦隐掉的几个字是“和我在一起”。和若叶睦在一起开心吗？关于这点没什么好说谎的，最多也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不过这并不是对对方有什么不满，仅仅是因为长崎素世自己是个不太容易被点燃的恋人。但要是说和谁待着都是这样平淡，倒也不一定，想到很会折腾的爱音和完全不听人话的要乐奈，素世就困扰地揉揉眉心。

　　所以她也很诚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算不上开心，当然，也不讨厌。”

　　身后传来抽紧的呼吸。

　　“但如果不是小睦的话，我大概不会做这些料理，也没法享受这么安静的下午呢。”在若叶睦低头的片刻，她将最后几个盘子擦拭干净。

　　“嗯……谢谢，素世。”

　　“如果和我对话不总是在说‘谢谢’或者‘对不起’的话，我应该会更高兴。”

　　“对不……”对上那双灼灼双眸，若叶睦识趣地闭嘴。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小睦。”长崎素世把洗好的餐具推进柜台。总体来说，若叶睦很安静，很乖巧，这点偶尔让她心生怜惜——当然，对方不合时宜的消极也会叫她心生火气。“惹我生气的天才”素世觉得这个比喻实在太为贴近。

　　话说回来，碗洗好了，待会洗澡后要做点什么呢，和小睦一起看下live视频，还是读完仅剩十余页的书？明天要上课，她不希望做太累的事情，尤其小睦这个嗜眠的体质，闹太晚就麻烦了。“你先去洗吧，小睦。”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袖子却被牵住了。

　　若叶睦似乎鼓起了十足的勇气，胸腔处灌满吸进去的气流，反倒呛得她更没办法好好说话，只是狼狈地干咳。素世拍打她的后背，颇为善解人意：“想要一起？”

　　略显沉重的点头。真拿这孩子没办法，长崎素世如是想，交叠的掌心发烫。能这么努力说出请求，值得夸奖。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格外注意睦逐渐短促的呼吸与小幅度沉降的双肩：只当这是紧张的表现。相当体贴的，她抚弄女孩后背的神经，提醒对方放松。只是洗个澡而已，嗯。

　　然后是按部就班的洗浴，一直到进入浴缸前，彼此的表现都非常正常，就像关系很好、坦诚相见的朋友那样。即使是在帮助若叶睦清洗后背、指尖柔柔划过她的脊线时，长崎素世也能肯定自己并没有升起任何一丝沾染情欲的想法：哪怕在这种触碰下对方摇动上身、水珠贴着侧乳滑下的情景已经足够性感。该说是下意识的傲慢么，她总觉得事情不会出乎自己的意料，因而也就很自然地忽略了睦的自主意识。

　　小睦到底是怎么想我们的关系？直到两人一同躺在温水中，长崎素世才尝试思考这个问题，但是蒸腾的水汽让她有些发昏，思维也跟着凝滞。到时再谈谈好了。浴缸中，睦坐在素世的腿上，后背贴着对方湿热的双乳，唯有在肌肤紧密相贴的此刻，她才能真切地感到：确实有独特的情丝将二人连结。

　　毕竟素世不会和别人一起这样躺着——不会吧？她立刻打消这些无厘头的不安，素世无疑是世俗标准上完美的恋人。可对若叶睦来说，此刻关乎自己存在的问题并不是她为自己做了什么，而是“我能为素世做的事情”。尽管早已下定决心，真正面临实践还是有些紧张。

　　在狭窄的浴缸中，若叶睦往后靠去，脑袋紧紧贴着长崎素世的下巴。后者只当她要撒娇，温柔地给予回应的拥抱：这个人的爱并不热烈，却真挚而深刻。每每意识到这个事实，睦就有几分想哭的冲动。但正是这么温柔、总是对所有人笑着的人，若叶睦才有非得做些什么不可的冲动。暧昧而悲伤的，她在水中扣住素世的手掌。此刻，两人的肌肤绝大部分黏连，在这种情况下，心与心会靠得更近吗？她能更多地承担素世的心情吗？

　　 若叶睦瓷白的肌肤晕出一片淡粉。“时间差不多了。”长崎素世扶住浴缸的边缘，空出的手轻拍少女的腰际，示意对方站起来。

　　 那孩子无动于衷。素世以为她正恍神，稍稍提高声音∶“小睦，时间——唔！”

　　 轻薄微热的双唇交叠，若叶睦侧过头来， 下颏微抬，柔软的鼻尖正蹭着素世腮边。好烫。后者如是想道，大脑阵阵发白。喘息间歇，另一人又探入小舌。她总是沉默寡言，唇腔之事也跟着笨拙，只得把恋人教她的复现一遍∶先是轻舔嘴角，再沿着唇边描一遍，伸进去要注意力道，细密地舔过齿龈处、确认对方呼吸的节奏后，才能放肆些吮吸缠弄。

　　 吻技不佳。但从对方几乎接续不上的喘息中，素世依旧能感受到睦的努力。琥珀与空色迷离相对，她伸手划过女孩刚洗净的一段脊∶“你看起来有些晕，真的该起来了。”

　　 那份触碰宛若电流穿刺，若叶睦的腰肢在水中漾出几道涟漪。这是长崎素世的劝导，更是警告∶她并不喜欢在计划外发生什么。

　　 日曜日的晚上，一切都太匆忙。

　　 但若叶睦却偏要抓住星期天的尾巴似的步步紧逼。刚刚还只侍奉到口腔，这会她的手却已经环上长崎素世的脖颈，整个上身也跟着半扭过来，小巧如喙的乳尖黏在恋人胸口，股缝处则是紧磨对方大腿，不知死活地上下蹭弄。

　　 但一般的勾引只会让那人蹙紧眉头。素世轻咳几声，左手搭在睦的腹股沟，蜷起指尖反复刮擦。火芯滚过白纸，她所触碰之处都在抽缩、叹息。

　　 小腹情欲汹涌，若叶睦站起来些，企图将对方的手整个引导到腿间——

　　 “啪！”

　　 长崎素世甩了她身后一巴掌∶“第三次了，我说出去。”

　　 骤然的疼痛令少女惊叫出声，在她略带薄粉又鲜有情绪的秀美容颜上，头一回浮现了近乎委屈的情感。

　　 长崎素世不为所动∶“小睦，你在尝试诱惑我吗？”

　　 平眉头的少女咽下情绪，无从回答。

　　 “先出去，你会泡晕的。”兴许是关心的，但听起来就只是求欢被拒绝了而已。

　　 睦垂眸，缓缓从热水中抽离。当脚尖踩在冰凉的瓷砖上时，她几乎要眩晕。素世说得没错，再待下去不好。

　　 稍微喘过气来，臀上疼痛分明——那是长崎素世留下来的训诫。她撑住浴室的墙面，打算乖乖离开。

　　 可日曜日的麻烦是没这么好解决的。在能反应过来前，若叶睦就被长崎素世抵在了墙上。这次轮到她抓住她的手。

　　 左臂环着女孩的腰，长崎素世从后面强迫对方和自己贴紧，右掌则是缓缓滑过对方的侧乳。

　　 “本来打算早点休息的……这全都是小睦的错哦。”向来温婉的声音被水流声蚀至沙哑。

　　 与其说是情欲，不如说是生气了。长崎素世对事情脱离她的掌控感到烦躁——她想要悠闲地度过周日最后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多余的事情发生，

　　 发泄似的，她掐住恋人的臀瓣，将那窄小的盆骨紧紧压在掌心。

　　 “我们不能立刻休息了，小睦。”她的声音恢复了冷淡平缓，“你需要一些惩罚。”

　　 这些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睦尽数选择包容。“嗯、”代替具体的应答，她只是小小地低头。

　　 然后将自己交给了长崎素世。

　　 浴室中，青柠香薰颇为醉人，缭绕水雾暧昧视界。

　　 在连时间都凝滞的逼仄空间里，仅有压抑的情爱、喘息未曾停下。

　　 若叶睦半身被抵在凉玻璃上，止不住发颤。“小睦，撑好一点。”就连身后人也是语调冷淡。彼此相连的肌肤却是滚烫无比，冷热交缠，碾磨神经。

　　 虽然长崎素世很想直接进入，好教训下这个没自觉的人，但理性还是压住了想把对方彻底弄坏的烦躁感。

　　 只是再怎么克制，前戏终归有点急躁。她的左手抹过女孩前胸，把玩单掌可握的玲珑。这本该是场舒缓的按摩，可出于惩戒意味，她总忍不住掐一下那透粉的乳尖，好欣赏对方忽然绷直的身形。右手则是埋在女孩股间，拇指外侧从会阴到前庭不断剐蹭，带出滴滴蕊液∶指骨几乎润湿，长崎素世将那些粘稠全部抹在了睦的腿根。

　　 不善言辞，感官却相当敏锐，在对方张弛有度的挑逗中，若叶睦的意志加速沉沦。素世实在是一个富有耐心的进攻者，她会细致观察恋人因快感摇曳的频率——然后在对方姑且站定时用力转动手腕——睦几乎要被这种折磨逼得下跪。

　　 “素世、”难耐而喑哑的，她漏出哭腔。言辞中求饶意味再明显不过。

　　 长崎素世柔软的秉性缠绕魂灵，叫她不禁放缓了力道，食指只是轻轻拨弄过花蒂。“小睦为什么要主动做这些呢？说说理由吧。”惩戒是为了更好地教导，素世搂着女孩的腰，“说出来的话，这次很快就结束了。”

　　 回答她的却是让人火大的沉默。若叶睦一言不发。

　　 长崎素世没有耐心去确认她的眼中有没有泪水。“你真是一个麻烦的孩子，小睦。”没有再给更多机会，她把两根手指推了进去。

　　 若叶睦用力地痉挛了。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侵入了，她却好像总是不适应这种触碰∶荡漾的思绪以阴蒂为圆心重重扩散，带动整个身子摇曳、晃动，肋骨在肌肤下清晰浮现，肺部的气流则是难能贯通，喘气不足，少女几近窒息。

　　 仿佛被死亡扼住皮囊——所谓性快乐无非是这种质感。在长崎素世的指尖，若叶睦时而生于云端，时而又垂落土壤。一阵又一阵的潮水在若叶睦的体内起伏，她下意识踮起些，却被那个人的意志贯穿得更深一点。“呜、”摇晃了脚步，她白皙的指尖在浴室玻璃上印下几道散落的花雨。

　　 长崎素世从后面摁紧了她∶“嗯……不是让你站好吗？”

　　 “对不起、哈嗯！”

　　 “允许你道歉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哦。”素世从后面撩起她濡湿的长发，将热气喷在睦的后颈。下面的两指搅弄弯曲时，上面的唇瓣也是四处摩挲。

　　 若叶睦脊梁都酸了，那份瘙痒是从耳根直接连接到颈侧的。热水浴后残余的蒸汽灌到鼻腔里，逼得她几乎窒息。真切恍惚的时刻，仅能听清素世细密啄吻自己的声音。

　　 头皮发麻。睦腕骨抽搐，在玻璃面上无处安放。浴室昏黄的灯光投下来，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她被长崎素世抓着，后者丰满的乳房贴在她的脊背上，手指正有力进出。

　　 呼、呼、呼……感受愈发模糊。挂在她膝上的水滴终于垂落，“嘀嗒”一声分割时间。

　　 若叶睦不知道自己是冰是火。长崎素世的触碰冰凉而若即若离，二人交合处却又燃着滚烫。她的胸腔随对方力道前后摇晃，灵魂则好像游离半空，刹那剥离人间，转瞬又坠回躯壳。告饶、渴求、难耐与悲伤全都化在喉间，几丝涎液垂下，万事万物乱作一团。

　　 偏在这种混乱之中，她才能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完全为那人所占有。奇异的安心感在心间窜动，迎合着不断升腾的极乐。睦闭上眼，她要迷失其中——

　　 骤然抽出。素世掐了一把女孩的身后，在她干净的臀瓣上留下粉色的印记。

　　 “啊、”若叶睦肺中的气流止不住地倒出来，让她浑身瘫软，空虚满溢。

　　 “素世……”载满了哭腔，她回过头去，发红的眼圈楚楚可怜。

　　 长崎素世最受不了这些，只得无奈地和她亲吻。她咬住女孩的唇瓣，颇为娴熟地舔吮换气。

　　 但这并不代表她完全消气了。唇舌交缠的时候，她捏着睦的下巴，空色双眸中酝酿漆黑的情绪。

　　 睦夹紧股间，想要把素世的手掌夹紧一些、再夹紧一些。她要脱力了，脚尖抽筋似的虚浮。对方托住她，拇指继续揉捻无所措的花芽，力道时重时轻。

　　 极度难耐。睦感到自己真的要昏过去了，如果长崎素世不能让她即刻燃烧，还不如立刻给她泼一盆冰水。被吊着的心脏快碎了。

　　 但那个人对性事有自己的节奏。她暧昧地抚摸睦粉透的耳垂，用指骨夹紧厮磨。

　　 “如果小睦还是什么也不说的话，我就不会停下来……当然，也不会给你。”

　　 “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很累吧？明天不去上课也没事吗？”

　　 “先说好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在这陪你，也不会帮你请假——呀、都说了站好了。”

　　 她拍了一下女孩摇晃的臀部，对方浑身肌肤都跟着耸动。

　　 若叶睦的上身根本立不起来了∶她弯下腰，两手想要撑住玻璃面，但总差那么一点——她连伸直十指都做不到了，快感的电流簌簌地流遍脊椎——要不是长崎素世从后面握住她的腰，她此刻绝对要跪在地上。

　　 真拿这孩子没办法。长崎素世清楚地叹息。她没有把人逼到跪地求饶的癖好，但也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怎么办才好呢……

　　 若叶睦尝试将脸贴上玻璃，用冰冷刺激神智，可在她能这么做前，素世就把她抱起来了。从浴室到卧房短短一段路，她的手指始终埋在她体内。

　　 大概是想放上床的，但指尖的位置不太好调整，索性维持着背入的姿势，长崎素世把睦压在床边。她跪着从后面抽动指尖，另一只手将对方的腿掰得很开。

　　 视野很清晰。她带着薄茧的指尖四处游移，爱抚着睦体内的每一处。

　　 若叶睦的上身陷入床单，她拼命拽着布料，好不滑下来。在长崎素世的刺激下，女孩翘起屁股，迎合对方的索取。

　　 这场性事太漫长，从浴室被要到卧房，她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吸在腿间的食指凉薄，抽动一下就好像深入神经，偶尔曲起剐蹭，都像是在心脏表面滑动，血气贲张。长崎素世的动作并不激烈，只是这种技巧娴熟的温柔比前者还要折磨腑脏。有那么几个瞬间，若叶睦觉得自己正被拆开了灵魂窥看，每一处细小的动作都能准确击中她的内在。

　　 水、水，水！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滋养精神的甘霖，但湿润的东西却更多从下体排出，她要干枯了、她要——

　　 “嗯！”又一记深顶，长崎素世拽回她的意识，但实在效果有限。

　　 若叶睦朝着炼狱落下、若叶睦在融化。

　　 那伸进体内的几根手指仿佛戳进脑海，在混沌之深肆无忌惮地搅弄穿刺。素世屏气，将精神意志全部集中一处，她加速转动手腕，在女孩身体里越拓越远。情感、思绪都在交媾，世界成为黑与白斑驳的紊乱。够了、真是够了，无尽火灼烧无边境地，意识绷紧又断掉，“啊”喘息一声后噎气，双耳除了叹息再也辨别不出任何东西，分明溺死了又被迫活过来，不对，她真的在人间吗？够了、真是够了！

　　 长崎素世最后一次逗弄兴奋的肉芽，柔韧的指节长长贯入，又缓缓带出，伴随着倾尽一切的顶弄——

　　 “你可真是不乖呢，小睦。”

　　 在冷淡的声音中，若叶睦迎来了高潮。

　　 几乎、不，是绝对喘不过气来。在床边趴了好一会，睦才渐渐从那片星星闪烁的异空间回归现实。

　　 等她稍微恢复点力气，长崎素世才把她抱起来给她喂水∶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倒好的。等若叶睦彻底清醒过来时，自己的身体已经又变干净了——素世用热毛巾拭过她的全身，还给她裹好了睡袍。

　　 “都怪小睦，要是感冒了我可不管。”素世斜倚在床上，给恋人盖好了被子。

　　 但丝毫没有要抱抱对方的意思。长崎素世觉得自己并没有消气，无论是刚才的性爱还是现在的放置，都是她惩罚恋人的一环。

　　 睦稍微侧身过来，朝素世的方向贴近些、再贴近一些，但依旧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她垂下头，从素世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

　　 该休息了。时钟已经指到十点多了。明天还得上课呢。长崎素世有些不想再管对方了，她要看会书，也许可以直接休息，总之，她还有很多事情做，她——

　　 但最终还是她先服了软。

　　 无奈地转过来，素世把掌心搭在对方侧颊，安抚似的拍了拍。

　　 “现在可以说了吧？”她拨开黏在女孩额角的发丝，“从来不那么主动的小睦，居然主动邀请我什么的……为什么，嗯？”

　　 “因为……”小声。

　　 “我没听清楚呢。”

　　 “因为素世……”超小声。

　　 长崎素世感到头痛。这孩子不善言辞到了这种地步吗？

　　 “我不会生气的，说明白点好吗？”姑且这样哄着，她拍打睦的后背。

　　 琥珀色的眼睛澈静地对着她，内里却流转些许酸楚。“素世、”若叶睦终于开口，清晰而柔软地呼唤她的名字。

　　 “素世照顾我……很辛苦，所以我想……”

　　 断断续续的话语，但素世还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信息。“给我一个发泄情绪的机会？你还真是敢想呢。”毫不留情的责难，她蹙紧眉头，“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啊？”

　　 搭在睦侧颊的手指发力，狠狠拧了一下。长崎素世真的有点恼怒。

　　 “我的体验是更生气了呢，真是的，难得的休息日，你这孩子呀——”

　　 谁曾想，方才被各种惩罚而不肯服软的若叶睦，居然在此刻抽紧了鼻尖。她做错了吗？又做错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呜、”也许她是不想哭的，可是委屈的情绪上来了就再也压不下去。

　　 “呀！”长崎素世分明地咂了咂嘴。刚刚都没有哭，为什么是现在呢？

　　 “素世……”哭腔颤抖着，若叶睦不可抑制地滴下泪珠，传递“又让你困扰了”的愧疚。她想蹭过来，但总是带着些惧意，只能不断眨着眼睛。

　　 “没有不让你撒娇呀。”长崎素世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小睦，你可以更清楚点表达心情的。”

　　 睦只是把头越埋越低。看来要和这孩子讲清道理还需要很久，今天是不行了。

　　 “过来吧。”只得这般敞开了怀抱。

　　 在得到许可之后，若叶睦也依旧是缓慢地动作着，确认无误后才敢靠在素世怀里。

　　 揽住自己的手相当用力呢。从这些细腻的触感中，长崎素世尝试解读她的心情。

　　 “要我说几遍才好呢，小睦你真是个又麻烦、又爱撒娇的孩子。”长崎素世对此很困扰、相当困扰。

　　 怀中人颤抖了一下，素世抱紧她，强压下对方翻涌的不安。

　　 “但是，我并不讨厌呢。”像是要回应这句话一般，她轻啄女孩的眼睛。

　　 “下次有什么担心的，直接和我说好吗？”素世缓缓抓挠睦的后背，希望放松她的心情。

　　 对方没法给出确定的回答。素世想了想，换了种说法∶“为了让我开心，也更坦率点好吗？”

　　 “如果亲口说出来比较困难，写信、发短讯什么的都行，这样可以吗？”

　　 “我呢，想要支持小睦。”也许得不到什么回应，长崎素世最后期许着。

　　 “我也希望支持素世。”

　　 但是，若叶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地回应了她，用明晰的咬字，用抽紧的拥抱。

　　 “作为恋人……”这几个字又小声下去了。

　　 够啦，她已经很努力啦。意识到这一点，素世就足够慰藉。

　　其实她至今不能确认自己的情感在世俗意义瞄定了若叶睦，但是，二人之间确乎有着不可分割的某些联系。若叶睦是她情绪的镜子，总能映出自己不愿承认的某处，若叶睦也是唯一一个对她的情绪全盘纳入的人物，自己的愤怒也曾在她心上剖开伤疤——光是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她犯下的错误，长崎素世就永远无法丢开她。她们是相处得并不完全契合但又总能互相陪伴的一对，宛若两条不同品种而又缠在一起的根。就一直这样下去吧，素世如是想道，反正她们都无法割舍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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