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闹钟铃声将我从混沌的睡梦中唤醒。我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才把那聒噪的玩意儿按掉。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斑。今天十点钟有足球训练，得赶紧起床了。

话说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尤其是一想到昨天在校医院的经历，我就头大如斗。我先是挂了皮肤科的号，那个中年女医生戴着厚厚的眼镜，用放大镜在我胳膊上照了半天，又抽了我的血拿去化验。等待结果的两个小时里，我坐立不安，把所有能想到的皮肤病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什么白癜风、黑色素缺失症，越想越害怕。结果出来后，医生拿着报告单，扶了扶眼镜，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说：“同学，你各项指标都非常正常，身体健康得很。你说的皮肤突然变白，从医学上讲，没有急性病理能导致这种情况。”

奇了怪了，那皮肤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变白呢？我不死心，又跑去挂了内分泌科，想看看是不是激素出了问题。结果更离谱，那个老大爷医生听完我的描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伙子，我看你精神压力有点大啊。年轻人不要想太多，多运动，多和朋友聊聊天，放松心态。要不……我给你开点安神的药？”

折腾了一整个下午，除了被当成妄想症患者，我一无所获。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我这才想起和黄嘉雯的约会。打开手机一看，微信上是她几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你在哪儿？还来吗？” 后面还跟着一个问号。我当时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去解释什么皮肤变白这种鬼话，索性把手机一关，直接回了宿舍。现在想来，这下误会可就更深了。昨天她主动约我，我却放了她鸽子，在她看来，这恐怕就是我不知好歹、故意羞辱她了。

算了，管她呢。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个连碰都不让碰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我操心的？冷战就冷战，分手就分手，反正想跟我上床的女人多的是，不差她一个。我甩了甩脑袋，掀开被子，光着膀子下了床，准备去洗漱。拿起牙刷，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依旧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心里的烦躁又涌了上来。这该死的皮肤，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

怀着糟糕的心情，我拿着沾了水的毛巾，随便擦了两下脸，走出了洗手间，然后准备换衣服。从衣柜里翻出红白相间的球衣球裤穿上，再从衣柜抽屉里拿出那双白色的长筒足球袜，右手抓住袜口，左手捏着脚后跟，准备套在自己脚上。可就在这时，一副让我难以置信的画面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的脚趾甲因为常年跑步训练，非常粗大，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然而现在，那宽大的甲面正在迅速地收窄、拉长，变得小巧而精致。甲面上的纹路和粗糙感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变得光滑如玉。紧接着，一层淡粉色从甲床下浮现出来，覆盖了原本的灰黄。

“啊？”我看着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惊得喊出了声。然而神奇的变化还没有停止，一层亮晶晶的黑色凭空出现在那已经变得秀气无比的脚趾甲上，简直就好像有一支看不见的刷子，在我眼前，一笔一划地为我的脚趾甲上色、封层。“我操，这他妈的……”我惊得大叫起来。接着，赵东旺的铺位上就传来一阵哼唧声，接着便是含糊不清的抱怨声：“唔……谁啊大清早的……”这家伙昨晚又和自己的女朋友去厮混，半夜才回来，被我吵醒，显然有些不开心。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抄起另一只没穿的球袜，胡乱地套在还在变化的右脚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两只脚都塞进了我的足球鞋里，然后赶紧说：“没事……旺哥，没事。我……我去足球队了，你继续休息哈。”说罢，我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好，抓起桌上的钥匙和手机，便逃也似的冲出了宿舍。

我一口气跑到楼下，冰冷的晨风从领口灌进我的胸口，才让我那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妈的，刚刚发生了什么？我的脚趾甲变成了女人的样子吗？指甲、皮肤，现在又是脚趾甲……这已经不是“生病”可以解释的了，这他妈是撞鬼了啊！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灵异小说的情节，什么恶鬼附身、邪术诅咒……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可……我得怎么办呢？该向谁求助呢？要是去问别人，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疯了？算了，要不还是先静观其变？反正学校西门跟前算命的神棍不少，实在不行去找他们问问？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来到了操场，只见足球队的队员们已经基本到齐了，大家互相传递着球，做着简单的热身。教练吴教授吹响了哨子，洪亮的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都过来集合！别磨蹭了！老规矩，先颠球热身，每个人五分钟，自己找感觉！”

吴教练一声令下，队员们便四散开来，各自找了块空地，开始用脚尖颠球。我也从球筐里拿了个球，走到场边。颠球对我来说本是家常便饭，闭着眼睛都能颠上百来个不落地。我深吸一口气，把球轻轻一抛，用右脚脚背稳稳地接住，然后开始上下颠动。一、二、三……足球听话地在我的脚背上跳跃着。

可就在这时，前天的记忆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那变得又长又怪的指甲被哑铃撞断，那种钻心的疼痛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现在，我的脚趾甲也变成了那副鬼样子，上面还他妈涂着黑色的指甲油……这要是颠球的时候，不小心用脚尖捅到球，那脆弱的指甲会不会也像手指甲一样，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画面，我浑身就打了个冷战。脚上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原本轻松自如的颠球，此刻却成了高危动作。我不敢再用脚背发力，只能小心翼翼地用脚面去迎合下落的足球，生怕力气用大了一点。结果可想而知。“啪嗒。”足球颠了不到十下，就从我僵硬的脚背上滑落，滚到了一边。

“搞什么呢？”我不甘心地捡起球，重新开始。可心里那份恐惧就像一根刺，扎得我无法集中精神。我越是想小心，动作就越是变形；越是怕出错，就越是出错。“啪嗒。”“啪嗒。”足球一次又一次地从我脚下溜走，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跑到操场边捡球，整个人都狼狈到了极点。

就在足球又一次从我脚尖滑落时，一声雷霆般的怒吼震得我耳膜一阵嗡鸣。“李恺然！”只见吴教练叉着腰，双眼怒瞪，对我吼道“你他妈在干什么？梦游呢？球都颠不明白，你还踢个屁的球！”我被吓得一哆嗦，同学们的目光也齐刷刷地投了过来。一瞬间，我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我因为400米跑的速度没有达标，被我爸骂是“没用的废物”的那个闷热的午后。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低着头，向教练道歉：“对不起，吴教练，我错了！我……我马上好好练！”说完，我不敢再看吴教练的眼睛，转身快步跑向滚到一边的足球，心里不停地对自己说：别再管这些该死的指甲，好好踢球吧！

而就在此时，沈思怡正拉着礼服裙背后的拉链，不停抱怨着：“真是麻烦死了……”下午有一节音乐展示课，这可是必修课，而且老师要求所有男生必须穿西装，女生必须穿礼服，实在是不可理喻。作为知名假小子，沈思怡的衣柜里最女性化的衣服也不过是男友龚政博送给她的两条连衣裙，哪里来的礼服裙这种玩意儿？所幸王珞乔和张芮宁作为主持人，礼服裙这种东西还是不少的，借一下就行了。话说，昨晚沈思怡刚一说要借裙子，王珞乔的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这你可找对人了，我衣柜里就有一件，绝对很适合你。”然后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了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翻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一件用防尘袋罩着的白色礼服。她把防尘袋一拉开，沈思怡立马到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一件设计极为大胆的透视礼服，上半身只有关键部位用了些许蕾丝和刺绣遮挡，其余部分都是半透明的白纱，下半身的裙摆也是高开叉设计，几乎能开到大腿根。王珞乔得意的笑着：“怎么样，是不是超级辣？”

沈思怡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支支吾吾地说：“小王姐，我，我是去上课的，可不是出去玩的。”王珞乔拌了拌嘴：“啧，里面要穿内衬的，又不是让你只穿这件裙子上台，放开点嘛。”沈思怡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不行不行，我穿不了这种衣服。”王珞乔遗憾的摇了摇头：“哎，思怡身材这么好，却整天穿这些oversize，真是可惜了。”

张芮宁则来解围：“好了小王姐，思怡的穿衣风格就是这样，你让她一下子穿这么性感的衣服，她接受不了的。”说着，张芮宁也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自己的裙子，递给了沈思怡：“喏，思怡，你看看这个。”沈思怡定睛一看，发现这件就正常多了，是露肩的一字领设计，剪裁合身，裙摆刚刚过膝，既优雅又不失小性感。于是她对张芮宁点头：“嗯，谢谢芮宁姐。我明天穿过后就送去干洗店洗干净，然后还给你。”

然而，即使是这件相对保守的衣服，也折腾得沈思怡够呛。为什么男人的西装这么好穿，女人的礼服却要这么折腾啊？她一边抱怨着，一边拉好了拉链，然后看向镜子。张芮宁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所以礼服裙穿在她身上很合适。黑色的布料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一字领的设计完美地展现出她漂亮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胸部和臀部形成了迷人的S型曲线。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和平时判若两人的自己，也不由得愣了一下。镜中的女孩，长发披肩，眼波流转，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飒爽，多了几分骨子里的娇媚和性感。

沈思怡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裸露的肩膀。算了，不过就是一节课而已，忍忍就过去了。她自我安慰着，弯腰从床底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鞋盒。那是一双米白色的鱼嘴高跟鞋，也是龚政博送她的礼物之一，她平时很少穿，但今天配这身礼服正好。她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把右脚伸进了精致的鞋子里。昨天刚做的黑色磨砂美甲，在米白色鞋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醒目和别致。她满意地欣赏了一下，然后准备穿另一只。可就在她的左脚即将套入鞋子的一刹那，她右脚的脚趾甲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那层均匀光滑的黑色甲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溶剂腐蚀了一般，开始毫无征兆地龟裂、剥落。一片片黑色的碎屑从甲面上翘起，像被风化的墙皮一样，簌簌地掉落在光洁的鞋垫上。沈思怡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更恐怖的变化接踵而至。她那原本小巧圆润的脚趾甲，在她的注视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形。甲床像发酵的面团一样向两侧撑开，变得又宽又大；光滑的甲面失去了光泽，变得粗糙暗淡，甚至浮现出几道纵向的纹路；指甲的边缘不再圆润，而是变得参差不齐，仿佛被粗暴地啃噬过。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那双昨天还涂着精致美甲的秀气脚趾，就变成了一副粗犷而宽大的模样。

“啊——！”沈思怡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猛地把脚从高跟鞋里抽了出来，捂着嘴尖叫着。尖叫声在宿舍里久久没有散去，沈思怡猛地回过神来，完蛋了，不会有人听到声音，来问发生了什么吧？不过几秒钟过去了，宿舍楼还是安安静静。应该是这个点大多数人都去上课去了吧。她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不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如果被人发现她的身体出了这种诡异的问题，肯定会被当成怪物的！她看了看手机，现在离上课还剩不到二十分钟了，可是……这双脚怎么办？那双漂亮的鱼嘴高跟鞋已经彻底不能穿了，它会把她那丑陋的脚趾甲完全暴露在别人眼前。自己现在有哪双鞋可以顶上吗？不行，自己的鞋柜里都是帆布鞋、运动鞋，最多也就是平底单鞋，根本没有什么高跟鞋啊！

终于，她将目光投向了鞋柜上的那双黑色圆头高跟鞋上。这是张芮宁的鞋子，虽然张芮宁的脚比自己大一码，是36，不过应该可以凑合一下？虽说借别人的鞋子肯定不好，在未经人同意的时候借别人的鞋子那是不好中的不好，但现在自己实在是没办法了啊，于是她拎起了张芮宁的那双黑色高跟鞋，把脚塞了进去。

鞋子稍微大了一点，但是问题不大。全包的鞋头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那见不得光的脚趾。沈思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她对着镜子，勉强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裙子，然后抓起自己的小包和乐谱，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快步向着音乐楼走去。对不起啊，芮宁姐，这鞋子我也给你送去洗衣店洗干净。沈思怡在心中说道。

视角回到足球场。此刻热身已经结束，更加剧烈的对抗训练已经开始。或许是因为吴教练那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也或许是这些天积累的种种不痛快亟需发泄，我的攻击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我不再去想那该死的指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进球！皮球很快传到了我的脚下。蓝队的后卫立刻像两头恶狼一样朝我扑了过来，试图形成包夹。我右脚将球向左侧轻轻一拨，身体顺势一个急停变向，紧接着左脚脚后跟猛地将球向后一磕，一个漂亮的“油炸丸子”过人，瞬间从两名后卫的夹缝中钻了过去！“好球！”场边观战的队友发出一阵喝彩。

没过几分钟，我又带球杀入禁区，面对出击的门将，我没有丝毫慌乱。我冷静地做了一个要向左侧射门的假动作，骗得门将重心向左移动。就在他扑出去的瞬间，我右脚脚腕猛地一抖，用外脚背搓出一记弧线球！足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绕过了门将绝望的手指，“唰”地一声，擦着右侧门柱的内沿，钻进了球网！“goal！”我仰天长啸，将心中所有的郁闷和憋屈，都随着这一声怒吼，彻底释放了出来！进球的快感让我暂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在球场上无所不能的李恺然。队友们冲上来，兴奋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我也笑着和他们击掌庆祝。

比赛重新开始。我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可就在我再次带球，准备从中场发动一次快速反击时，双脚突然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紧接着，一种此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抽离感从脚底传来。

那感觉非常诡异，就好像我的脚掌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压缩。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肌肉和骨骼正在微微地颤动、收缩，脚趾与脚趾之间的缝隙在变大，脚后跟与鞋帮之间也出现了一丝空隙。原本包裹得严丝合缝的足球鞋，此刻竟然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什么鬼……”我心里一惊，脚下的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可对方的后卫已经逼了上来，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只能下意识地把球向前一趟，准备加速摆脱。

然而，就在我迈出右脚，发力向前冲刺的一瞬间，悲剧发生了。由于脚掌的突然“缩水”，原本合脚的足球鞋此刻就像一艘不合身的船，我的脚在里面猛地向前一滑！脚后跟瞬间脱离了鞋帮的束缚。那只红白相间的足球鞋，像一枚被发射出去的炮弹，“嗖”地一声，从我的脚上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滑稽的抛物线，最后“啪”地一声掉在了几米外的草坪上。我的身体也迅速失去了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嘭！”得一声摔在了地上，啃了一嘴的草皮。左膝和手肘在粗糙的草地上擦出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啊……哎呦……”我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嘟——！”吴教练尖锐的哨声响彻全场。他快步跑到我身边，扶起我，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摔到哪儿了？”“我……我没事。”我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生疼的膝盖。吴教练的目光落在了那只孤零零躺在草地上的球鞋上，又看了看我光着的右脚，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鞋怎么会飞出去的？鞋带没系紧？”另一个同学则把鞋子拿了过来，只见鞋带还牢牢捆在鞋面上。我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吴教练看了看我，说：“算了，你先去处理伤口吧。”我如蒙大赦，接过鞋子，一瘸一拐地走向了场边。

坐在休息凳上，我一边用清水冲洗着膝盖上的擦伤，一边心神不宁地看着自己那只光着的右脚。它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宽大，充满了男性的力量，但刚才那种脚掌被压缩的诡异感觉，却依然残留在我的记忆里。而且……左脚的鞋子虽然还在脚上，但也传来了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回到宿舍，赵东旺和其他人都还没回来。我关上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那双AJ40篮球鞋拿出来，这也是45码的，是我去年买的，一直都很合脚的。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把脚伸了进去。结果，和在球场上一样，原本应该紧紧包裹住我脚掌的鞋子，此刻却显得异常宽大。我的脚在里面可以轻松地前后滑动，脚后跟与鞋帮之间甚至能塞进一根手指。我又试了试其他几双鞋，无一例外，全都变大了。我站在镜子前，看着穿着大鞋的自己，终于，我得出了一个绝对不可能，但却是事实的可怕结论：我的脚，真的变小了。可是这可能吗？生物老师没教过这一节啊？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室友孙浩轩的床下。孙浩轩是我们宿舍里个子最小的，身高不到一米八，脚也小，穿43码的鞋。他的床下也摆着几双鞋，其中一双黑色的耐克飞马42跑鞋。我鬼使神差地拿起孙浩轩那双鞋，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自己的脚伸了进去。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的脚趾恰好抵住鞋头，脚后跟也稳稳地靠在鞋帮上，那种熟悉的、严丝合缝的包裹感，瞬间从脚底传来。我站起身，走了几步，不大不小，这双43码的鞋子，完美地贴合着我的双脚。我操，所以说，我的脚现在是43码了？

这不是扯淡吗？我上次穿43码的鞋子还是初中时啊！只听说过脚会长大，没听说过会变小啊？就算老人家的脚可能会变小，那也是上了年龄后骨质流失一点点变小的，可我才大二啊？而且也没有几秒钟之内就让脚缩水两个尺码的事情吧？这符合科学吗？我烦躁地抓着头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我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无论是父母、朋友还是教练，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送进精神病院。所以，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

音乐学院的小演奏厅里，沈思怡正站在聚光灯下。柔和的灯光将她包裹，黑色的礼服裙衬得她如同一朵在暗夜中绽放的黑玫瑰。悠扬的钢琴伴奏从音响中流淌出来，她手握话筒，闭着眼，正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唱中。

“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李宗盛的《漂洋过海来看你》从沈思怡的双唇中飘出。台下的老师和同学们都静静地听着，沉浸在她营造的氛围里。歌曲逐渐进入高潮部分。“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她的情绪在酝酿，气息在凝聚，准备迎接那句最考验唱功的高音。可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将所有情感倾注于最后一句歌词时，一股诡异的膨胀感却突如其来，从她被禁锢在黑色高跟鞋里的双脚上传来！

仿佛是有人正用打气筒，疯狂地往她的脚里充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脚掌的骨骼正在被拉伸、撑开，肌肉组织在疯狂地生长、膨胀。原本还有些许空隙的鞋子，此刻正被她的双脚死死地撑满。脚趾被迫蜷缩在一起，脚背高高地拱起，紧紧地抵住鞋面，脚后跟更是像要冲破鞋帮的束缚。难以忍受的胀痛感，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呜啊……”终于，她忍不住了，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呻吟。

“停！”负责打分的评委刘教授立马喊道，音乐声戛然而止。沈思怡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这节课算是完了。内心的紧张加上脚部的不适，让她打了个趔趄。刘教授推了推眼镜，说：“沈思怡同学，这首歌第一个高音你就破音了，这样的话，也没有继续考察的必要了。你下去吧，我会按照标准给你打分的。”沈思怡还想边界：“老师，我……”

“行了。”刘教授冷酷地打断了她，“其他同学还要继续表演呢。”沈思怡抿着嘴唇，向台下鞠了一躬，满是不甘地走了下去。

沈思怡本来就穿不惯高跟鞋，更别提现在这双硬生生小了一码的高跟鞋。回宿舍的短短几百米路，她走得异常艰难。小时候她读童话书时，不知道美人鱼走路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到底是什么感觉，现在她总算是懂了。坚硬的鞋帮死死地卡着她肿胀的脚踝，脚趾在狭小的空间里挤作一团，落地时脚掌会传来一阵闷闷的疼痛。她只能放慢脚步，一瘸一拐地挪动着，好不容易捱到宿舍楼下，她几乎是扶着墙才爬上了楼梯。

一打开宿舍门，她就忙不迭地解开脚踝上的绑带，将那双折磨了她半天的黑色高跟鞋狠狠地甩到一边。鞋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沈思怡低头看去，只见鞋子的绑带已经被撑得微微变形，鞋头也有些走样。

“呼……”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脚掌从禁锢中解放出来的瞬间，一股酸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她抬起自己的双脚，只见白皙的脚背上被勒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脚趾也因为长时间的挤压而有些红肿。

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思怡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她清晰地记得，一个小时前，穿张芮宁这双36码的鞋子时，明明还有些松动，怎么可能在上台唱了一首歌的工夫，脚就长大了这么多？

她不信邪地爬起来，从自己的鞋柜里拿出了一双夏天常穿的平底凉鞋。这是35码的，她穿了整整一个夏天，一直都非常合脚。可当她现在把脚伸进去时，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她的脚后跟，竟然有一小截明晃晃地露在了鞋底外面！这双原本合脚的凉鞋，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偷穿了大人鞋子的小孩一样，显得滑稽又诡异。

指甲、肤色，现在又是脚的大小……这些天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让沈思怡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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