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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流莺,哀鸣的金丝雀,能否等来辉光,2

小说:哀鸣的金丝雀哀鸣的金丝雀能否等来辉光 2025-09-11 10:49 5hhhhh 4320 ℃

那些被活活烧死的、被剥皮风干的、被封在琥珀里永恒哀嚎的……都是她的族人,是她的血亲,是会为她而奔走的存在

而楼下那个正决定着涅命运的男人,他的家族纹章,或许就曾染过她同胞的鲜血,他书房里那些冰冷的魔法典籍,或许就记载着如何更高效地撕裂精灵的法阵

救赎?爱?像利奥对涅那样?

卡莲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空洞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绝望和自嘲

她真是太天真了,竟会被片刻的温暖和楼下那一幕迷住了眼,她怎么可能……怎么配?她呼吸的空气,踩踏的地毯,身上这还算体面的衣服……

甚至安卡那偶尔不再落下的鞭子或巴掌,都不过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摇摇欲坠的沙堡,是那个男人对伊芙琳奶奶承诺的冰冷履行,是他一时兴起或无聊时的施舍

利奥的手是温暖的,他的保护是有希望的,而围绕在她身边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和无法跨越的血色深渊

她唯一的“救赎”,就是安卡·培克洛那点尚未耗尽的、对逝去老友的承诺,以及他眼中她作为“还算有点用处的玩具”的价值……仅此而已

楼下,安卡似乎结束了与利奥的初步交谈,说了句什么,管家躬身引着利奥和涅走向侧厅暂时休息,利奥的手依旧自然地牵着涅的手腕,带着她前行

涅低着头顺从跟随,深紫色的眼眸飞快地扫过卡莲所在的二楼栏杆方向,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解读的微光,随即又迅速垂下

卡莲猛地收回目光,像被那目光烫到,她直起身,不再看楼下,转身快步走回自己洒满阳光的房间,她的脚步有些踉跄

少女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窗台上,那盆翠绿的蕨类在阳光下舒展着,生机勃勃,星泪花苞在角落的药圃里,无声地流转着月白的光华

她走到窗边拿起那本被她扔在藤椅上的《帝国军事史略》,厚重的书脊冰冷坚硬,像一块墓碑

她翻开昨夜停留的那一页,上面是一幅描绘人类重骑兵践踏精灵村庄的木刻版画,狰狞而残酷,卡莲的手指用力拂过那些染着如血一样的墨色线条,指腹传来纸张粗粝的摩擦感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她身上,带来舒适的暖意,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冻结灵魂的冷

那点因楼下依偎画面而燃起的、关于“爱”与“救赎”的微弱星火,早已彻底熄灭,沉入了这无边血海的最深处,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楼下的声音沉寂了片刻,随后是安卡·培克洛那特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冷硬语调,清晰地穿透了会客厅的寂静,落在卡莲耳中

“维森家的事情我记下了,元老院那些老朽的关节,疏通起来麻烦,但并非无路可走”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掂量某个筹码的重量

“实在不行,北境靠近灰烬森林的那片无主缓冲地,划一块出来,挂个新名头,足够洗掉她身上那点‘污名’,一个男爵的虚衔,总归给得起”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抹去一个少女背负的血腥枷锁、凭空创造一个贵族身份,不过是随手拂去书案上的一粒尘埃,那种举重若轻的、建立在绝对权势之上的漠然,让卡莲贴在冰凉门板上的背脊微微发冷

楼下传来利奥·维森的声音,清朗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感激

“万分感谢阁下!您的恩德,维森家……不,我利奥,永世不忘!”

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大概是深深的躬身行礼

“不必,交易就是交易,我要的东西信里已经写清楚了,北境那边你父亲留下的几个旧部,还有关于‘霜狼’部族动向的口述记录,尽快整理给我”

安卡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感激,他的话语直截了当,毫无温情,就像是纯粹的利用与交换……不过对于这对青梅竹马来讲,只是这点代价,那与恩赐也确实无异

“是!阁下放心,我立刻着手去办!”

利奥回答得干脆利落,就像是担忧答应的迟疑引来男人的不满,让这份优渥的条款再加几个苛刻的内容

短暂的沉默后,安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邀请

“都这个点了,那就留下用点下午茶再走,管家,准备一下,还是老样子,多加点奶油”

管家应声而去,楼下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大概是引着利奥和涅走向宅邸内专用于小型会客的茶厅,卡莲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口翻涌的复杂情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裤,也轻轻拉开了房门往过挪动

作为这座宅邸里一个特殊的存在,她知道自己也被默许出现在这种非正式的场合——或者说,安卡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在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注脚罢了

茶厅里,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将精致的小圆桌镀上一层暖金色,桌上铺着雪白的蕾丝桌布,中央摆放着盛开的粉白玫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香,几乎盖过了玫瑰的芬芳

安卡已坐在主位,姿态放松。管家正将一只只精致的骨瓷杯碟摆放在每个人面前,利奥坐在他对面,背脊挺直,琥珀色的眼眸里残留着兴奋的光芒

涅则安静地坐在利奥侧后方的位置,依旧微微低着头,深紫色的眼眸藏在浓密的睫毛下,蒙面的轻纱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卡莲放轻脚步走到离安卡稍远一些,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女仆端上了下午茶,当那标志性的、属于培克洛家族下午茶风格的食物被呈上时,卡莲清晰地看到利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连他旁边一直低垂着头的涅,肩膀都似乎僵硬了一瞬

首先是一小杯热气腾腾的饮品——深褐色的液体上堆砌着几乎要溢出来的、雪白蓬松的奶油裱花,奶油顶上还撒满了细碎的巧克力屑和焦糖脆片,这显然不是传统的红茶,而是安卡所钟爱的那种甜度惊人的热可可

紧接着是切成三角块状的甜点——外表带着些许焦黑,还有恰到好处的焦黄,内里却呈现出一种半凝固的、如同熔岩般的深黄色流心状态

浓烈的焦糖和芝士的甜腻气息扑面而来,霸道地宣告着它的存在——安卡最爱的甜品,甜度足以让常人发出悲鸣的特制巴斯克焦烧芝士蛋糕

安卡面不改色地拿起小银勺,动作优雅地挖起一大块蛋糕送入自己口中,浓郁的流心芝士瞬间包裹了味蕾,他眉宇间那丝惯常的阴郁似乎都被这极致的甜味熨平了,喉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只有卡莲才勉强捕捉到的满足喟叹

利奥显然没有安卡这种对甜食的钢铁承受力,他拿起骨瓷杯,谨慎地抿了一小口那顶着“奶油山”的热可可

甜腻滚烫的液体滑入喉咙,他的眉头立刻紧紧锁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勉强咽下去,脸上瞬间泛起一层被甜味冲击出的薄红

他放下杯子,再看向那块黑黢黢的蛋糕时,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涅的反应则不同,她先是迟疑地捧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面纱下的嘴唇似乎尝试着靠近杯沿

但仅仅是那浓郁到发腻的甜香钻入鼻腔,她捧着杯子的指尖就开始微微颤抖,深紫色的眼眸抬起,带着一丝无措,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利奥

显然,这甜度对她而言也是过于猛烈了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块焦黑流心的蛋糕上时,那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属于过去生活的光——那是她曾经熟悉的精致点心,尽管眼前这份的“风格”过于强烈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小银勺,迟疑地舀起蛋糕边缘一小块没有流心的部分,极其小口地抿了一点

瞬间她深紫色的眼眸猛地睁大了一些,随即紧紧闭上,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般剧烈颤动,面纱下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被甜味呛到的细小抽气,她像是被那霸道至极的甜度狠狠冲击了一下,身体都微微后仰

利奥立刻察觉,几乎是本能地微微侧身,低声对管家说了句什么,管家很快端来一杯清澈的白水,轻轻放在涅的面前,涅如蒙大赦,立刻放下小勺,双手捧起水杯,急促地小口啜饮起来,试图冲刷掉口中那令人眩晕的甜腻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气,肩膀依旧紧绷,但目光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回那块蛋糕上,停顿了几秒,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拿起小勺,这次避开了最浓稠的流心中心,极其谨慎地舀起更边缘的一点点蛋糕体,再次极其缓慢地送入口中

这一次,她的身体没有明显的震动,只是深紫色的眼眸依旧闭着,似乎在努力适应和分辨那远超她承受极限、却又隐隐勾起某种熟悉渴望的甜味,她小口小口、极其艰难地吃着那小块蛋糕,再也没有碰那杯可怕的热可可

就在这时,安卡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卡莲的方向,管家立刻会意,端着一个更小的骨瓷碟走了过来

碟子里是一小块比其他人那份小得多的巴斯克蛋糕,旁边配着一只同样小巧的、只装着半杯热可可的杯子,上面的奶油裱花也明显少了许多

“你的”

管家将碟子和杯子轻轻放在卡莲面前,声音平稳无波

卡莲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眸里瞬间亮起难以置信的光芒,像夜空中猝然划过的流星,属于她的?一份下午茶?

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块蛋糕和半杯可可,但这是……邀请?是……认可?还是仅仅因为她是这宅邸里的“物件”,需要被一同“喂养”?

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近乎卑微的受宠若惊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忘了去看利奥和涅的反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这小小的、冒着热气的馈赠上

她拿起小银勺,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极其小心地挖下蛋糕边缘一小块没有流心的部分,焦糖混合着浓郁芝士的甜腻在舌尖炸开,对她久未尝到如此“奢侈”滋味的味蕾而言,这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每一口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带着点傻气的弧度,那杯热可可更是被她捧在手心,小口啜饮,滚烫的甜意一路暖到胃里,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

她沉浸在小小的、甜蜜的幸福里,甚至没注意到安卡的目光在她脸上那抹短暂绽放的、毫无阴霾的笑容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目光深沉难辨,仿佛被那纯粹的光晃了一下,随即又移开,重新落回自己面前那份巨大的甜腻上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茶厅里,空气里甜香弥漫,利奥艰难地与他的那份“培克洛式”甜点斗争着,涅安静地对付着自己的蛋糕

卡莲则低着头,专注地、一点一点地品尝着属于她的那份微小却真实的快乐,仿佛楼下那无声的依偎,那血海深仇的冰冷文字,那关于“爱”与“救赎”的绝望念头,都在这一刻被这甜腻的暖意短暂地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她像一只终于得到一小块糖的,极其容易满足的金丝雀,暂时忘记了笼子的存在,只专注于舌尖这点滴的甘美

这样就很好,少女这样安抚着自己,窗外的花园里,星泪花苞在无人注视的角落沐浴着阳光,悄然地、又舒展了一丝柔嫩的花瓣

下午茶那点甜腻的暖意,如同阳光下的露珠,随着利奥和涅的离开迅速蒸发

安卡·培克洛站在宅邸正门宽阔的门廊下,高大身影在渐沉的暮色里投下长长的孤寂影子,他没有立刻返回灯火通明、熏香缭绕的主厅,只是沉默地伫立着,深灰色的常服被傍晚微凉的风拂动

卡莲安静地站在门廊内侧的阴影里,小心地保持着距离,她看着安卡的背影,那总是挺直如刀锋的脊背,此刻似乎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甚至……脆弱?

他微微仰着头,视线投向远方帝都方向,那里华灯初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如同倒映在地面的星河,勾勒出宏伟而冰冷的轮廓

晚霞的余烬在他深邃的黑瞳里燃烧,映出的却不是暖色,而是一种近乎荒芜的空洞和深沉的忧郁,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卡莲从未见过的、沉重的落寞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她与这廊柱、这石阶并无区别

这异常的沉寂和安卡身上散发出的、近乎实质的低气压,让卡莲刚刚因下午茶而雀跃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被冰冷的不安攥紧,她太熟悉这种气息了——那是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上一次安卡流露出这种深沉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般的情绪后,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在地下室冰冷的石阶上滚落了多久,断裂的骨头又痛了多久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最卑微的尝试,去驱散那片笼罩在他头顶、随时可能降下雷霆的阴云

她悄悄退开,脚步轻得像猫,穿过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回廊,走向宅邸深处,厨房的方向灯火通明,隐约传来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卡莲停在厨房门口厚重的橡木门外,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管家那张刻板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后,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卡莲,深陷的眼窝里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什么事?”

他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冰冷的石头

“管家先生……”

卡莲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法掩饰的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自己的衣角,轻轻地揉搓着,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紧张一样

“我……我能借用一下厨房吗?一点点时间就好……我想……我想给主人做一点……点心?或者……一小杯饮料?”

管家那双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在她身上那套还算体面却难掩精灵身份的衣裤上扫过,嘴角扯出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你?给培克洛阁下做点心?精灵孽种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你以为阁下的口味是什么?你那些森林里的草根树皮?还是什么奇怪的浆果菜叶?”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

“阁下吩咐过别管你,但厨房重地,不是给你这种玩意儿玩闹的地方,滚回你的角落去,省得弄脏了地方还要我收拾”

刻薄的话语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卡莲的心,她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颤抖,淡蓝色的眼眸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

管家那鄙夷的眼神和“孽种”的称呼,将她短暂忘却的身份和屈辱感瞬间打回原形,她几乎想立刻转身逃走,躲回二楼那个小房间

然而,安卡站在门廊下那孤寂而沉重的背影,像一道冰冷的鞭影悬在她心头,逃回去,然后等着那未知的雷霆降临?不,不可以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硬生生将涌到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她抬起头,迎向管家那充满压迫感的审视目光,声音依旧很轻,却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倔强

“求您……管家先生,我知道……我知道主人喜欢甜……很甜很甜的东西,下午茶的蛋糕……那种味道……我不会弄坏东西的……就一会儿……”

管家盯着她看了几秒,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厌恶、不耐,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被这卑微却执拗的恳求勾起的不耐烦?他最终冷哼一声,侧身让开了一条缝,动作充满了施舍般的勉强

“动作快点,弄脏了哪里,或者浪费了食材,后果你自己清楚”

他丢下冰冷的警告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厨房深处,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秽

卡莲如蒙大赦,慌忙闪身挤进厨房,扑面而来的是食物烹煮的暖香、烤炉的热气和各种香料混杂的复杂气味

巨大的灶台、锃亮的铜锅、忙碌的厨娘……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而庞大,她像闯入巨人国度的迷路者,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做什么?”

一个系着白围裙的胖厨娘停下搅拌汤锅的动作,好奇又带着警惕地打量着她,显然得到了管家的默许或眼神示意

“甜……甜的东西……”

卡莲的声音有些发颤,努力回忆着下午茶时安卡吃下那块齁甜蛋糕时眉宇间那细微的舒展

“要很甜……非常甜的那种……点心或者……饮料?”

厨娘撇撇嘴,显然对这种模糊的要求感到不耐,她随手一指角落里一个放着瓶瓶罐罐的木架

“那边小炉子空着,自己弄,糖罐在最上面,别碍事就行”

厨娘说完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忙自己的去了,她还要忙着给晚上的晚饭做准备,不然吃不上饭那才是坏了大事

卡莲走到那个小小的备用炉灶旁,炉子冰凉的感觉让她瑟缩了一下,她踮起脚,费力地从高高的木架上捧下一个沉重的粗陶糖罐

小心的揭开盖子,里面是颗粒晶莹的白糖,散发着纯净的甜味,她又环顾四周,看到旁边一个藤筐里放着几个饱满圆润的柠檬,金黄色的表皮散发着清新的酸香

柠檬……加很多糖……应该会很甜?她记得伊芙琳奶奶有时会用糖腌渍柠檬片,很甜

她笨拙地生起炉火,小小的火焰跳跃着,她取了一个最小的铜锅,用水瓢接了半锅清水放在炉上,水很快冒出细小的气泡,就像是她的心情一样雀跃着

她拿起一个柠檬,学着厨娘们的样子在案板上用力滚动,然后拿起一把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小刀,极其小心地切下一片薄薄的柠檬,淡黄色的汁液立刻渗了出来,她将柠檬片丢进锅子,看着它在水中沉浮

然后她捧起那个沉重的糖罐,看着里面晶莹的糖粒,她想起了安卡下午茶时挖起那一大块流心蛋糕的样子,想起了他眉宇间那点被甜味熨平的褶皱

要很甜……非常甜……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抱起糖罐,将里面雪白的糖粒如同细沙般,哗啦啦地倾倒入小小的铜锅中

糖粒迅速在温水中溶解,透明的清水很快变成了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浅琥珀色糖浆,甜腻的气息霸道地弥漫开来,甚至盖过了厨房里其他食物的味道

卡莲看着锅中那不断翻滚冒泡、越来越浓稠的糖浆,觉得差不多了,她拿起勺子舀起一点点,鼓起勇气吹凉后小心地尝了一口

瞬间,一股极其纯粹、霸道、几乎要将味蕾灼伤的甜味在舌尖炸开,比她下午吃的那小块蛋糕还要甜上数倍,甜得发苦,甜得舌头发麻

她忍不住皱紧了小脸,猛地咳嗽了几声,这就是……安卡喜欢的味道?这种仿佛能溺死人的甜?

她不敢再尝第二口,手忙脚乱地熄灭了炉火,看着锅中那浓稠得几乎无法流动的琥珀色糖浆,她有些茫然

这……算是什么?饮料?点心?似乎都不像,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一个放着干净瓷杯的架子上

她拿起一个最小的白瓷杯,用勺子极其小心地将滚烫粘稠的糖浆舀进杯子里,只装了浅浅一个杯底,浓稠的糖浆在杯底缓慢流动,散发着惊人的热气和甜香

她捧着这杯滚烫的仅有一点却甜度惊人的“饮料”,如同捧着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球,小心翼翼地避开忙碌的厨娘和管家冰冷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门廊下那个依旧伫立在暮色与灯火交织光影中的孤寂身影

门廊下暮色四合,远方帝都的灯火如同冰冷的碎钻,铺陈在深紫色的天幕下,安卡·培克洛依旧伫立在原地,高大身影凝固在光影交织的边缘,像一尊被遗忘在时光罅隙里的冰冷石像

晚风卷起他深灰色常服的衣角,带来一丝庭院里草木的凉意,却吹不散他身上那层沉重得近乎实质的孤寂与落寞

卡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捧着那个小小的白瓷杯,杯壁滚烫,灼烧着她的指尖,里面那点浓稠得近乎凝固的琥珀色糖浆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甜腻气息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既怕这滚烫的“心意”洒出来,更怕惊扰了前方那尊沉默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存在

她停在安卡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如同极地寒风般的低气压,恐惧让她指尖冰凉,喉咙发紧,几乎要转身逃走

但手中那杯滚烫的、凝聚了她所有笨拙勇气的糖浆,又像一颗微弱的火种,送来了勇气,也烫得她无法退缩

“主……主人……”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在晚风中颤抖得不成调

“我……我做了……一点……一点饮料”

安卡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那凝望着远方灯火的侧脸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下颌线如同刀削,暮色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余下一片深沉的剪影

卡莲的心沉到了谷底,几乎以为下一秒那冰冷的斥责或更可怕的惩罚就会降临,她绝望地闭上眼,准备承受熟悉的痛苦……希望会轻一点吧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到来,安卡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暮色中,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落在她身上,又移向她手中那个冒着热气的小小瓷杯

那目光里没有熟悉的暴戾或厌烦,只有一种卡莲从未见过的、深沉的、近乎茫然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解读的惊诧?

他沉默了足有几息的时间,那沉默长得让卡莲几乎窒息,就在她以为那惊诧即将化为怒火时,安卡却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叹了口气

那叹息声轻得像羽毛落地,却瞬间驱散了笼罩门廊许久,几近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了手,那只手曾经支撑起阻挡邪神的法阵,也曾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留下鞭痕,此刻却只是平稳地摊开在暮色里,掌心向上

卡莲怔住了,淡蓝色的眼眸因巨大的惊愕而睁大,她像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那只手,又看看自己手中滚烫的杯子,大脑一片空白

“给我”

安卡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感,不再有冰渣般的冷硬,也没有什么命令……甚至像是请求?

卡莲如梦初醒,慌忙将那个烫手的小杯小心翼翼地放进他宽大的掌心,指尖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她想象中要暖

安卡没有看她,只是垂眸看着杯中那点浓稠的、如同熔融琥珀般的糖浆,霸道到刺鼻的甜香在两人之间弥漫,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侧冰凉的大理石廊柱面

“到这边来”

话语依旧简略,却少了往日的强制,更像是一种……带着疲惫的邀请?就像是在期待有人会回应一样

卡莲彻底懵了,坐……坐他旁边?坐在培克洛阁下身边?这比让她挨十顿鞭子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和巨大的惶恐,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安卡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但那份戾气并未凝聚,他那只空着的手忽然伸出,动作快得卡莲根本来不及反应——不是推搡,不是抓握,而是直接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一股无法抗拒的、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力量传来,卡莲只觉得天旋地转,惊呼卡在喉咙里,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力量带着,跌坐下去

预想中撞上冰冷石面的疼痛并未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温热的、坚实的怀抱

安卡·培克洛的怀抱

卡莲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她坐在安卡结实的大腿上,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整个人被他一只手臂松松地圈在怀里

陌生而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冷冽的星辰尘埃与魔力波动瞬间将她包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沉稳的起伏,感受到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

这一切都太不真实,太……僭越!巨大的恐慌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想挣扎逃离

“别动,就这样陪着就好”

安卡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一丝被惊扰的不耐,圈着她的手臂却并未用力禁锢,只是保持着那个松散的姿势,他的另一只手端起了那个小瓷杯

卡莲僵硬地停住,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一动不敢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被迫靠在他怀里,感受着那陌生的、温热的禁锢,淡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惧和茫然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那杯甜腻到可怕的糖浆?还是因为下午那对叫利奥和涅的年轻人触动了他什么?

安卡没有理会她的僵硬和恐惧,只是低下头,就着杯沿极其自然地啜饮了一口那浓稠滚烫的糖浆,足够让常人在其间挣扎的甜味瞬间充斥口腔,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带着纯粹满足感的感慨

眉宇间那层沉重的阴郁,仿佛真的被这纯粹的甜味短暂地冲淡了,他不再说话,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那杯甜得发腻的液体,姿态放松地倚靠着冰冷的廊柱

暮色更深,庭院里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晚风带来花园里星泪花若有似无的清新气息,卡莲僵硬的身体,在那沉稳的心跳声和身后温热的包裹中,在那一下下轻啜糖浆的细微声响里,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松弛下来

安卡圈着她的那只手臂始终没有用力,只是松松地搭在她腰侧,像一个无意识的、却又真实存在的屏障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暖意和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如同温泉水般,从被他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瞬间淹没了她

这感觉如此陌生,如此奢侈,如此……不真实。它轻易地击溃了她所有的恐惧和防备,让她几乎要溺毙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

这怀抱……好暖……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伊芙琳奶奶……那个唯一给过她庇护与温暖的老人

她甚至能感觉到安卡的下巴,似乎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蹭了蹭她头顶柔软的金发,那动作生疏而笨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她不敢动,不敢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如同幻梦般的一刻,她像一只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冻僵雏鸟,贪婪地汲取着这份不可思议的暖意,将小小的身体更深地蜷缩进这坚实的庇护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冷冽又温暖的气息,还有那甜香,她闭上眼睛,长长的金色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砸在安卡深灰色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不在乎了,哪怕下一秒就是地狱,她也想永远停留在此刻,温暖已经让她不再奢望更多

时间在无声的依偎中流淌,安卡终于喝完了最后一点糖浆,小小的瓷杯被他随手搁在冰凉的石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腔的震动清晰地传递到卡莲紧贴的后背上,那叹息沉重悠长,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在无声地咀嚼着某些沉淀了太久、沉重得无法言说的东西

暮色完全笼罩了门廊,庭院的魔法地灯次第亮起,在光滑的石板路上投下温暖的光晕,远处帝都的灯火更加璀璨,如同一条流淌的星河

安卡依旧沉默着,圈着卡莲的手臂没有松开,目光投向庭院深处那片被夜色模糊的花园轮廓,深邃的黑瞳里翻涌着卡莲无法解读的复杂暗流

那里面似乎有遥远的星光,有破碎的硝烟,有凝固的鲜血,还有……一丝深埋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楚?

他微微低下头,下颌几乎要触碰到卡莲柔软的金发。卡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

他要说什么?关于那沉重的叹息?关于这反常的温柔?关于……他的过去?

晚风拂过,带来星泪花若有似无的芬芳,安卡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即将开启一道尘封了太久、锈迹斑斑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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