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界線：清水之上，是人間；清水之下，是神話。

　　—————

　　“願他用口與我親吻，因你的愛情比酒更美。

　　Let him kiss me with the kisses of his mouth:

　　for thy love is better than wine.”

　　—《雅歌》1:2｜Song of Songs 1:2

　　—————

　　水聲在門後流淌，似誰在低語。

　　Kronii站在浴室門前，客廳的燈光只開了一盞，屋內仍然半明半暗。她還穿著被雨淋濕的襯衫，玄關處的雨傘靠在牆邊，滴落的水漬早已冷透。

　　浴室裡氤氳的熱氣透過細縫輕輕吐息，攀附於門板上尚未抹去的指痕。Kronii用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門板，細冷的氣息掠過指尖，掌心卻越發滾燙。

　　她聽見Mumei在裡頭輕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偶爾是水珠打在瓷磚上的細碎聲響，偶爾是踏水時輕微的蕩漾。

　　就像在召喚她。

　　Kronii赫然發現，門沒有完全闔上。

　　如此不設防，這是何等的誘惑，太容易令人失控。她應該如何定義？這是誘人墮落的禁果，還是步入天堂的捷徑。儘管同居已久，可她依舊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最終還是抬手擰開門把。

　　濕熱的霧氣撲面而來，帶著Mumei身上的香氣，似摻了蜜糖的滾水，阻擋門板後的寒冷，並將她所有尚存的矜持溶化殆盡。落下的水珠斷斷續續地敲擊瓷磚，像她在扣擊心扉的聲響，又如自己留下的破碎呼吸。

　　Mumei背對著她，站在乾濕分離的透明玻璃門內側，髮絲濕漉漉地貼在背上，水自她的肩頸流下，沿著發尾不斷滴落，打在腳邊積起的水窪上，濺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

　　Kronii的視線隨著那水珠滑下的弧度而恍惚。空間中的白霧與濕熱試圖將理智藏起，不知何時心跳開始加速，逐漸覆沒耳邊的水聲，彷彿世界只剩下那一點聲音。

　　「怎麼不鎖門？」

　　「鎖上的話，妳就進不來了吧？」

　　聲音輕快卻黏膩，隔著一扇門，仍無法阻擋那條早已繫住心臟的繩索栓緊。

　　Kronii一時語塞。霧氣繼續往她腳邊蔓延，在地板上畫出細白的暈痕，空氣中充滿洗髮精的味道。她感覺像是誤闖了某種禁地，卻同時被默許留下。

　　回過神來，她已推開玻璃門。

　　赤足踏入餘溫尚存的磁磚，腳掌陷入一片未乾的濕痕。曖昧交織，霧濃得連燈光都化成模糊的暈彩，如溼水中暈染的畫布。

　　Mumei轉過身，水珠從她睫毛滑落，沿著燙紅的臉頰一路滾到下巴，最後墜下去，落在微微起伏的鎖骨上，隨著心跳隱入霧氣，織入更深沉的呼吸中。

　　「Kronii。」

　　只是極輕的呼喚姓名，尾音似沾著水氣中的一縷煙，飄蕩不定地輕觸耳膜，像無意間碰觸到的吻。

　　Kronii還來不及回應，髮尾滴落的水珠，在寂靜中輕響。Mumei已悄悄靠近一步，雙臂盤上她的頸，額頭輕貼在肩膀與頸側交界的柔軟處。

　　這是陷阱，

　　佯裝成理智的惡魔在叫囂。

　　亦是聖壇，

　　毫不猶豫地，獻上無比虔誠的心臟。

　　—————

　　“你奪了我的心，我妹子，我新婦；

　　你用眼一看，用你項上的一條金鍊，奪了我的心。

　　Thou hast ravished my heart, my sister, my spouse;thou hast ravished my heart with one of thine eyes,with one chain of thy neck.”

　　—《雅歌》4:9｜Song of Songs 4:9

　　—————

　　呼吸染上對方的體溫，Mumei的唇貼上她的下巴，冰涼又柔軟。她沒有急著吻，只是一點一點地輕觸、靠近，沿著顎線、嘴角、最後才來到唇上。

　　溫和的，緩慢的，Kronii回吻時，水從她的髮間滴下，滑過背脊，也滑入彼此交疊的唇縫間。

　　密佈每個毛孔，使彼此更加貼合。

　　指尖輕觸肩膀，從外滑入，穿過濕透的髮絲，扶住對方纖細的後頸，吻與吻之間的喘息混著水汽，模糊而明亮。當手落在腰間時，皮膚傳達了對方的細微顫動。

　　Kronii望進她泛著霧光的眼睛，時間變得黏稠，她沉入蜜色的凝視，無法抽身。

　　「Kronii。」

　　不需要更多言語，耀金色早已應允。

　　當背脊靠上冰涼的牆面時，唇再次相交，燈光照在蒸氣中，勾出兩人交纏的輪廓。舌探入口腔，比方才更加急躁些，像試圖把一個人銘刻進記憶，吐息交替纏繞，讓存在彼此印刻。

　　Mumei雙臂緊緊環住對方，確認著無章法的碰觸，回應著肆無忌憚的索求，直到Mumei輕咬Kronii的舌尖才分離。那看向她的瞳孔裡閃著金光，卻又被熱氣折射的有些朦朧。

　　水流仍然落下，如細密的禱詞，替這場不被他人知曉的交會作見證。

　　「Kronii……」

　　再次輕喚，音節被情慾所渲染，混雜著祈求與渴望。

　　不再只是吻，水流跟著手一路向下，滑向她指尖想要確認的地方，在細密的交會之處留下透明的痕跡。掌心貼上入口處，覆上從中流出的黏膩。

　　輕巧的撥動，卻足以讓深層的渴望溢出。

　　「別停。」

　　貼在耳邊的薄唇震動，與平時高亢的聲線不同，比還要低沉一些，帶著赤裸裸的誘惑，直擊Kronii的腦門。打在耳廓的熱氣灼燒她的全身，在心裡點著一團火苗。

　　指尖滑入，甬道潮濕且溫熱，那份緊密與柔潤將她裹住。緩慢地朝裡頭探尋，一次次地、描摹著內裡每一道摺痕，一點一點地交融，尋找對方的極限與邊界，然後又無聲地跨越。

　　更深地探入，Mumei弓起背，輕聲顫吟，在狹小的淋浴間共鳴、迴盪。Kronii將頭埋進她頸側，親吻每寸濕潤的皮膚，她想著自己應該節制，應該慢一點、再慢一點，只因她想延長這篇動人的樂章。

　　Mumei當然察覺了對方的意圖，她不滿地張口在肩膀上留下一個牙印，卻換來Kronii故意塞入的第二根手指，腰肢無力的向下一沉。緊接著，又一次重重的推進，將她的聲音拋向更高的音階。

　　「妳……唔……」

　　更深沉地刺激打斷了未完成的語句，Kronii繼續一點點邁進，像是尋路，像是從千萬條時間的支流中找到唯一與她共振的脈動。

　　肉壁自動地收攏著入侵者，每一吋按壓都伴隨著發膩的聲音與壓抑不住的輕喘。Mumei試圖調整呼吸，但一當對方指尖觸及穴道的敏感時，仍在那瞬間忍不住顫抖，整個身體如被電流劃過。

　　「喜歡嗎？」

　　已經沒辦法回答，剩下穴道用悸動與緊縮回應著。愛液是緩慢滲出的溫泉，賦予慾望具體的意象，帶著體內滾燙的熱度，直至理智成了被泡軟的紙頁。

　　雙腿發軟，儘管被Kronii用手托住對方臀部防止下滑，身體的重量仍讓Mumei一寸一寸地沉入對方，似潛入泥潭深處，周圍的聲音、光、羞赧與掙扎，全都被水吞沒。

　　空氣過於黏稠，兩人之間悶燒的情愫與慾望在霧中瀰漫，被浴室的熱氣一點點引燃，最後無可收拾。

　　Mumei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指甲幾乎陷入背脊，抓住她唯一的依靠。重新吻上眼前的人，試圖將破碎的喘息封入其內，卻止不住餘音的洩出。

　　「Kronii……」

　　「我在。」

　　在短暫分離中的呢喃，給予堅定的答覆，重新貼合，墜入海的中心。Kronii能感覺到，裡頭的悸動、每吋緊縮都回應著，是回音，是祝福，是詛咒。她不再壓抑，而是放任自己無盡的求索，以祈完全地結合，在那緊貼不分的深處找尋兩人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

　　水已不再落下，而是被向上攀升的快感取代，轉為兩人的喘息、心跳，以及那肉體碰撞時斷續的聲音在浴室內迴響。

　　高峰到來的瞬間，Mumei緊咬著唇，身體止不住的顫抖，不知是喜悅還是無措，只知自己早已無處可逃。她崩潰地低喚著對方的名字，像是失去語言，只剩下那一個字成為她的救贖與沉淪。

　　她打開了所有門，卸下了鎧甲，把最柔軟的地方交給對方，那裡藏著從未言說的依賴。

　　兩人不再分出界線，只剩一個共鳴的靈魂與一個載體。

　　似兩滴水，

　　終於合而為一。

　　———

　　浴室裡的霧氣尚未散盡，水聲再度響起。

　　又一次讓Mumei坐在浴缸邊緣達到頂點後，Kronii才心滿意足地將剛才紛亂的痕跡沖洗乾淨，儘管肩膀多了幾道咬痕。一同坐進浴缸裡，溫水包裹住肌膚，平息喘息過後的痠軟與疲憊。

　　Mumei靠在Kronii懷裡，濕髮貼著鎖骨，睫毛沾著幾滴未乾的水珠，把玩著環在腰上的那雙手。

　　Kronii低頭靠近柔軟的棕色髮絲，鼻尖埋進裡頭深深嗅了一口，混合了莓果及木質香味的洗髮精，不禁令她感到放鬆及愉悅。

　　「痛嗎？」

　　Mumei微微側過身，輕拂過方才咬出的牙印。

　　「會，很痛。」

　　「活該。」

　　語音剛落，她還是湊了上去，輕輕地在唇上點了一下。

　　Kronii沒有再說話，只是把她抱得更緊了些。

　　水聲緩緩，時間在她們的呼吸之間靜靜蒸散，只餘彼此貼合的溫度。

　　—————

　　“我屬我的良人，

　　我的良人也屬我。

　　I am my beloved’s, and my beloved is mine.”

　　—《雅歌》6:3｜Song of Songs 6:3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