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四肢……不，从原本该存在的四肢末端爬了上来。不是痛，而是空——一种被掏空后的麻木感，如同意识仍在，身体却早已消失，只剩一具残壳浸泡在某种黏稠液体之中。那液体温热，却带着腐败的酸臭，像是泡在炼丹后的废渣池中。

我试着动弹，却什么也抓不到——没有手，没有脚。恐惧如潮水般猛地扑来，但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软弱的声音。可该死的恐惧，还是如暗礁下游弋的海蛇，悄然钻入心底，缠绕不去。

“哈……嘶……呼……”

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不是我想象中的咆哮，而是干涸疲惫的喘息。我试着开口，却发现——舌头……也没了。

记忆猛地劈头砸下，像雷霆贯脑——玄阳子那张伪善至极的脸，他的背叛，他的毒手，以及那该死的羽化病体制……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大眼环顾四周。

烛火昏黄，斜照着陶坛内壁——粗糙的泥纹，液面反着幽光。我……在坛子里？像那些路上偶遇的装在坛子里的女人，那些蠕动着的烂肉堆。我也……变成了那种东西？

惊慌骤起，如风暴横扫。我心跳如战鼓，却只能在空空如壳的胸腔中闷响。我告诉自己不能慌，我是白无常，曾斩敌千万，怎会败于这等困局？

但恐惧还是赢了那么一瞬。

“哈……额……”

突然，角落的影子动了。一个人影缓步而来——玄阳子。他那张脸在烛光下依旧优雅，道袍整洁如初，却多了几分令人作呕的满足。他低头俯视我，眼神如同在挑拣一味珍稀药材。

我想怒吼，想质问，可嘴里只挤出破碎的音节：“哈……嘶……额……忒……”

我知道我说不出话了，舌头早没了。但尊严不容我低吼如兽。我要直视他——我要让他从我的眼里看到不屈。

“唔，已经醒了。”他低语，声音平静得像在念经，“起死人，肉白骨。”

他靠近了，伸出手。我本能地想退缩，却动不了。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眼眶，冰冷得像刀。

挖眼？不——！

药性未散，痛觉似雾里看花，不真切，却依稀刺骨。我咬紧意识，不让哀鸣逸出。我怎能在他面前认输？怎能求饶？

喉咙紧绷，只能挤出一声低沉的哼响：“呃……嗯……”

黑暗突如其来，如幕落下，世界只剩声音。楼上传来脚步，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传来：“你认识我吗？”

玄阳子答道：“自是……久别重逢了。”

陶坛盖缓缓合上，发出沉闷一响，如墓门闭合。我漂浮在药液中，意识渐渐散去。恐惧、无力、恨意交织缠绕，化作一个漩涡，将我拖入无尽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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