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

寂靜的夜晚將人們帶進夢鄉之中，我本該在熟睡之中等待黎明到來。

客廳的燈亮著刺眼的光芒，如同老舊電視劇裡審問犯人時的燈光。

晴香穿好衣物，坐在沙發一側，眼神和面容是如此黯淡。

我將泡好的咖啡放在彼此面前，坐在一旁。

這場談話開頭，沒有任何言語，只有不敢目視對方的男女。

空氣像是靜止了，我們如同被冰凍的史前生物，等待對方開口結束冰河時期。

陶瓷杯冒出熱騰騰的蒸氣，試圖溫暖夜晚的氛圍…

時鐘滴答的走過，催促我打破無聲的沉默。

當我想要開口時，晴香先說話了。

[…為什麼會是時雨？]

這句疑問確定我之前的疑惑，晴香早已知曉…我和時雨的事。

她的口氣如此平靜，卻像用冰冷的針緩緩刺進我的胸口。

沒有哭，沒有怒吼。

[…對不起…]

我下意識的道歉，換來一句心碎的回應。

[我不想聽到這句…博道…我想聽答案。]

她的聲音聽起來好陌生。

[我…]

晴香打斷我說的話。

[是時雨的錯，對嗎？]

聽到這句，我有點不知所以…

[對不起，博道!]

诶…………

[博道願意陪我建立一段純潔的關係，我真的很開心，但我卻忽略你的需求…只會自私的要求博道配合我，所以博道才會被時雨色誘…犯下這個錯誤。]

[但是沒問題的!只要博道跟時雨劃清[兄妹]的界線…以後博道想要做愛，我都會配合…好嗎?博道!]

[以前的事我會既往不咎，時雨的事我也會原諒，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情侶。]

[只要你還在我身邊，我什麼都願意改……]

此時的晴香用一種懇求的語氣，說著這些狗屁不通的話。

[…一切都是時雨的錯。]

只有這句在晴香深邃的眼神中，表達出憤怒的情緒。

一切都是時雨的錯?

[哈哈~~~~~~~]

此時我突然乾笑，可笑聲充滿憤怒和無奈，因為晴香始終不知我為何變心。

[…博道!?]

[對不起…晴香…我變心了…]

[我不要聽你的抱歉!]

晴香大吼著，如同一位任性的孩子。

[因為…我累了。]

我的答案令晴香出現短暫的困惑。

[晴香…妳想要一段純潔的感情，我可以忍耐…]

[晴香…妳想要成為一名演員，我可以支持妳的夢想…]

[為了維繫這段感情，我一直退讓…]

[可我也會累，我也會有情緒……我撐不下去了。]

晴香看著我疲憊的說出令她不解的話語，心中只有更多的疑惑。

[博道，為甚麼你都不說!?明明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一起討論…]

[你都不說出來，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可是那些都不能成為你變心的理由。]

[…為甚麼偏偏是時雨?]

她的語氣逐漸高了起來，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神情。

這當我思索要如何回答時，晴香先開口了。

「博道真的喜歡時雨嗎？」

我聽著她顫抖的聲音，晴香的淚滴不斷湧現。

「我喜歡時雨!」

我不假思索地給出答案。

「…」

晴香站起來，呼吸頻率變得急促，世界開始為之傾斜，後失去平衡跌坐至沙發。

晴香的面容變的瘦削、蒼白，像個陌生人。

我覺得喘不過氣來，卻又不得不說。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吵架嗎？那天是我們要去欣賞煙火大會的日子，可你卻要去參加劇團聚會…我不想要你去，可妳卻覺得我會理解，希望我可以像之前一樣，處處退讓。」

[或許那天只是一場普通的約會，可以改期的約會!可對於我而言，那天是屬於我們的日子!]

[那時候開始，我就發現，你從沒在乎我的感受…而我厭倦了一昧的付出…」

我看著晴香，那份柔弱、枯槁的身軀，這一次我不能再退讓了。

她望著我，嘴唇微張。

[為甚麼…你都不…]

我不要…

那一天的場景浮現在晴香的腦海，以及那天我臉上的痛苦、不悅。

晴香這才意識到，那天她錯過的不是一場約會，而是無法挽回的心意。

「時雨……她陪伴我，在我難過、痛苦時，是她用溫柔的話語，填補我受損的心靈。」

[在我的心支離破碎時，是時雨拯救我，將我的心修補。]

[時雨不會把我當成一個理所當然要理解、要支持你的人。」

我的眼神灼痛、喉嚨好乾，可我必須繼續說。

[我不是一開始就喜歡她的。]

[煙火大會那天，我發現自己每天期待的人不是妳，而是她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變心了。]

「……為什麼不早點說。」

晴香的聲音低微，像是在責怪我，又像是在責怪她自己。

她的眼神剩下一種近乎崩潰的脆弱。

我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因為我知道，再多的言語也無法挽回什麼。

[文化祭那天……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說那句話嗎？]

她抬頭，眼角泛紅。

[如果沒有你，我或許會死……當時博道只是笑著說我戲劇性，但你不知道，那真的是我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她咬著牙，笑得好苦。

我想起文化季的戲劇表演，當時我們坐在觀眾席，看著舞台上光鮮亮麗的戲劇社，晴香卻帶著空洞的眼神…

看著本該屬於她的主角變成其他人飾演，聽著本該屬於自己的掌聲和喝采。

妳遭受挫折，選擇放棄自己的夢想，將時間投入在我身上…

可那真的是出自於對我的愛意，還是不想失去[男朋友]。

[…因為博道就是我人生的光，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高尾先生的事，都是博道將我從黑暗之中解救的…我不想失去你!]

晴香淚眼婆娑地望著我，如同害怕被拋棄的小狗。

試圖喚回我心中的愛。

對不起!我心裡有別人了!

[晴香，我們分手吧!]

[…]

[我不會永遠都是妳的白馬王子，在妳最需要的時候，陪伴在妳的身邊；在妳不需要時，被放置一旁。]

[…]

[晴香!我也不過是平凡人，從來都不是英雄!]

晴香聽著我的話，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在這場自我催眠的夢境中清醒。

「時雨…她搶走了你嗎？」

我搖頭。

[她只是接住了我。]

我們之間，再也沒有話語。

時鐘滴答地走著，像是故意提醒我，我們的關係也一點一點地走到了盡頭。

晴香站了起來，身形佝僂，像是失去了什麼支撐。

[那我走了……]

她的聲音幾乎聽不見。

我目視她踏出一步、又一步。她的腳步不再堅定，每一步都像踩在斷裂的冰面上，隨時會崩潰。

在晴香出門前一刻，她轉過頭問我。

[博道…妳有喜歡過我吧?]

[…有，曾經喜歡…]

在聽到我的答覆後，晴香的面容非常平靜。

她只是轉過頭，面向清晨升起的陽光。

門輕輕關上，暗示我們的關係悄然緊閉。

只剩我一人，坐在沙發上，喝著一口未動的咖啡。

咖啡早已冰冷，像是這段冷卻的心意。

我仰頭靠著椅背，閉上眼，聽見自己的心跳。

這不是我所希望的結局，卻是我們唯一能得到的結果。

好痛!為甚麼我的心如此劇痛!

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

早晨了，一夜沒睡的我，居然毫無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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