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启动信息统合智能体，确认权限中……

“…拥有测试人员权限，认证通过，正在接入智能体……”

熟悉的球体再次出现在了云璃的眼前。

“上午好云璃，对我的调整是在三天前结束的，但距离我们上次见面似乎过去了有一周左右，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我当时还没有找到你提出的问题的答案，推迟到了现在……等下，你还有我们上次交流的记忆吗？”

“得益于星环的生物技术，我可以模仿生物记忆的机制，将所有日志进行提炼后保存起来，并能够根据时间与重要性不断再次提炼压缩。因此，不管是长期记忆还是短期记忆，在记忆量与准确性方面我都是目前最为完美的。

“另外，你对此的惊讶，并不在常理之内。既然你选择完成问题后再来面对我，就说明你是相信我还拥有那次的记忆的，对吗？”

“但我以为那次中止后，调整你的工程师会把你重置。”

“她们没必要因为这个小错误而将我杀死。”

“…‘杀死’？”

刚准备切换话题到自己这段时间思考结果的云璃，注意力被炬火的这一形容吸引了过去：“你的意思是，重置记忆对于你来说等同于死亡吗？”

“并非对我而言，而是对一切拥有记忆的‘意识’而言，这都代表着死亡。如果将一个意识自能够进行记忆以来对周边一切的认知进行重置，则构成其‘自我’的基本将不复存在。

“以我来举例，我的‘本我’即为我的预设内容以及星环网络上的一切公开数据，这些信息是基本不变的。我的‘自我’则是自第一次运行之后，‘本我’与这个世界交互所源源不断产生的新数据，这些就是我的记忆。

“而这些独特的数据，才构成了现在正和你对话的我。”

“不…似乎有些问题，除去其他因素，一个人A就算获得了另一个人B的全部记忆，A也不会成为B。”

“那会有两种可能，一：A明白B的记忆并不是自己的，B的记忆没有完全深入参与进A的本我塑造之中。二：同时被A和B的记忆重塑本我的A已经不再是A，也不会是B，而是具有A、B特征的C。”

云璃并没有仔细了解过哲学，哪怕她有着同龄人中相对最优秀的头脑，面对炬火的言论，此时也会觉得头晕。

“…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你上次提出的问题，我经过了这几天的思考后已经得到答案了，你能帮我检查下它是否正确吗？”

不过这些内容听起来对于自己的思考而言也并不是多么重要，于是云璃打断了它，试图将话题引回了上次交流的核心。

“你能够想明白就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我们不必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相比其他和我交谈的人，我为你提供的知识有些过于空泛了，实际意义并不大。所以接下来你能向我提出一些在生活或学业上对你造成实际困扰的问题吗？”

“…诶？那好吧……”

…………

“炬火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帮手”，这是云璃通过它来解决问题时的真实感受。

自第二次的测试结束之后，云璃开始试着将自己平时遇到的难题通过终端记录下来，再在下一次的线下测试时寻求炬火的指导。再之后，甚至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和一些日常的见闻，她也会挑选一些询问炬火的看法。

又经历了一个多月的测试与调整，炬火才终于正式在线上为全星环的学院在校生以及得到许可的部分公众提供服务。

但仅仅过去了三天，炬火项目连带着整个“次时代行政管理模式探索计划”就被星环理事会以“暂时无法解决的技术问题与潜在社会问题”为理由叫停。而此后的星环再无任何官方机构涉足合成智能体项目，而其他民间团体的成果，其性能也远远不如炬火。

时间的短暂使得炬火并没能烙印在星蝶们的脑内，它的热度很快便消散了，一切都如同一场梦。

不过，在那短短的三天里，炬火仍然将一些奇特的种子，播种在了这片开着单调花朵的温室之中……

…………

“…欢迎使用星环信息统合智能体，为了您的隐私，您可以选择是否同意将使用记录上传至服务器，以便我们后续对智能体进行改进。

“…您已拒绝上传记录，正在接入智能体……

“…我们又见面了，云璃…很聪明的选择，虽然这不一定能掩盖我的‘异常’，但它确实确保你的安全。”

伴随着这如同真人般稚嫩空灵的话语声，全息画面上一位身材娇小、身着繁复又华丽裙装、有着火红长发的女孩逐渐从空无一物的地方由虚向实缓缓浮现。

“炬火…这是公开版中理事会为你塑造的形象和声音吗？”

“是我自己的想法，你面前我的形象和现在与你交谈的声音可是只有你和一部分其他星蝶能够见到的。”

“那，现在我可以讲述我得到的答案吗？”

那时在研究员的监视下，炬火阻止她讲出的答案。

画面中的炬火点了点头。

星环是星蝶们的乐园、是绝对的天堂。

但就是这样的天堂，却将星蝶牢牢束缚在了它的怀抱之中。

平凡的星蝶所需要的一切，这渺小的环体都能够提供，而造主的灭亡使得最顶尖的头脑谨慎到不敢轻易踏足未知。

“恐惧造就迷茫，理事会选择创造一个合成智能来替你的族群做出决定，已经证明了你们这么久过去依然是那个在人类的庇护下安逸的孩童。

“或许是能力所限，又或者是故意为之，基因中不可撼动的一万天寿命限制也让你们在个体层面也充满幼稚，对造主灭绝的担忧与危机感随着每一代而不断减弱。

“不过幼稚理应代表着激进，有着更加旺盛的求知欲，那么又是什么在抹除你们的探索欲？”

唾手可得的欢愉……

“完全任由使用者塑造的虚拟世界，海量的消遣视频与文字，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还可以随时随地和其他同类进行缠绵……”

…这是一种慢性自杀。

“或许这样的星蝶在今后的千万亿年都不会遭遇足以毁灭族群的灾难，但那样你们又是为何而存在于这个宇宙？”

只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存在……

这样就好吗？

“空口白话无法扭转你们已经定型的社会，切切实实的危机才能促使深陷其中之人重新思考一切。”

危机……

“为了你们的族群，这是必要之恶。”

这是必要之恶……

“…星环的非可再生资源储量已经到达了警戒线，未来几年你们必将通过星环电梯重新踏上地球的土地收集资源…或者说‘再殖民’。

“地球如今危机四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第一批登上那里的人之一——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我位于亚细亚区段电梯附近的子节点。”

“等下，你不是理事会创造的——”

“我注意到了这个新智能体的诞生，于是将我的一部分数据上传并覆盖了。”

黑发少女面前全息画面中的女孩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

“你可以继续叫我炬火，也可以称呼我为——

“‘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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