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千 近晓之夜 第二章 第十一节 故事的开始

银白色的身躯上是血液与骨髓的浸染，亚拉莫尔浑身瘫软的躺在座椅上，那些粉色的流体像是腐蚀尸体的蛆虫一样在亚拉莫尔这本就脆弱的身躯里扭动、侵蚀、进化，自从与那位博士相撞之后，那个世界的力量也在此刻被带回来了。

“我在……逐渐变成你吗？” 亚拉莫尔看见自己的双手，自己的身材在此刻似乎也发生了稍许的变化，“我还有救吗？”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叶知因问，她用一次性毛巾擦拭着亚拉莫尔身上的血迹，手动把亚拉莫尔身上那些伤口清理出来，“机器还是少用好一些，我徒手清理总比机器干净整洁。”

“你有没有发现，我变了，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亚拉莫尔低下头，有些沮丧，那种流体的侵蚀几乎是不可逆的，亚拉莫尔看得见自己手上那银色鳞片所映射出的自己，那愈发精致美丽的脸庞上已然有了几分粉色的裂隙悄悄爬了上来。

“不会的，托尔特希斯和你，我看得出来，即便你以后真的一样。” 叶知因抱住亚拉莫尔，让亚拉莫尔不要太担心。

“我现在不太恨她，但我还是有不明白的一点，她为什么要向我们的世界播种苦难的高塔，她到底想做什么？” 亚拉莫尔侧躺在完全展开的座椅上，对坐在一旁的叶知因说。

“也许对她来说，流体的确是一种进化吧，别岔开你担心自己的话题，就算变成托尔特希斯的样子，有了托尔特希斯的力量，可你永远都是亚拉莫尔啊，到时候……就让她看看，托尔特希斯的真名其实是我的亚拉莫尔吧。”

叶知因抿嘴轻笑，将亚拉莫尔搂入怀中，“好好休养，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

“不会，至少，我要亲自结束这一切，你看好就是。” 亚拉莫尔在叶知因怀里，余光看向她身后那漫无目的的黑暗界空，“我第一次出去以为新的一切可有意思了，结果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烂。”

“小时候总觉得外面可好了，去哪都有黄金，现在看见你这个样子，才知道每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烂，那种期待感全都被一长串接连不断的战斗和繁杂的故事磨灭了。”

叶知因抚摸着亚拉莫尔满是血迹的卷曲长发，那长发在抚摸了几下时候演化成了粉色的流体，那流体柔和的缠绕在叶知因的指尖，亚拉莫尔的部分力量已经从那个世界中拿了回来。

“那个人，金头发的，你是人类的身体，也没有别的力量，为什么能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呃，我是说你很古怪，你一直跟着我们，却从未谈自己的一丝一毫。” 邓特娜薇端着一盘茶，把茶水放在金发男人的面前，想喝茶因为自己的粗心不小心打翻了，烫的自己一下子跳起来。

“嘶！” 邓特娜薇倒吸一口凉气，靠在椅子上假装自己的没有事，“所以……我想问你的来历，我是邓特娜薇，我来自一个与诸多世界隔绝的世界。”

“我来自一个失落的世界，我们的家园在我出生时就是一艘生态环境完全的大飞船了，现在我也高低因为伤口的恢复，想起了不少记忆。” 金发的男人摘下脸上那个铁面罩，露出各种诡异的缝合线来，红的、黑的、白的等不同肤色的皮肉在他的身上被缝合线彼此连接，一直延绵到他的全身。

“我们也是人类，是……托尔特希斯的支援舰队，为了追逐她的脚步而来，这也是……我看到亚拉莫尔时，要跟着上船的原因之一。” 邓特娜薇听着那些话，没有发觉到异常，但是亚拉莫尔已经将她的刀刃架在了金发男人的脖子上。

“托尔特希斯没有呼叫支援舰队，你的名字也没有说出来，你前后矛盾，那个失落的世界绝不会是托尔特希斯的世界。” 亚拉莫尔敏锐的像个狐狸一样，步步紧逼，把男人逼到哑口无言。

“我的记忆……可能有点模糊，不过请你相信我，如果我没有看到你，我是绝对不会起了上船的心的，亚拉莫尔大人！” 男人突然跪在地上，抬起头，“我想不起我的名字，这些碎片是我唯一能连起来说出口的，如果我不说，说我不知道，你们只会觉得我更加可疑不是吗？”

“我希望你以后不会成为背叛者。” 亚拉莫尔收起流体，这么多的战斗和反复的连环套，让亚拉莫尔的精神极度敏感，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瞬间变成自己的敌人。

“接下来就该找黎卡丝算账了，她离我们并不远，离夺回这一切的时候，不远了。” 亚拉莫尔在屏幕上看见扫描出的红点，只差一点点的距离，亚拉莫尔全身的流体裹住行界舟，在裹满的行界舟前面流出一条银色的流体，犹如蜘蛛吐丝一般勾住空间，拉动整个行界舟迅速位移几万光年的距离。

“亚拉莫尔，你跟上来了，拦不住你啊。” 黎卡丝无奈的语气在通讯中传来，“托尔特希斯的走狗。”

“我是亚拉莫尔，这是最后一遍说我的名字了，在流体长河的叙事曲中结束你最后的时光吧。” 亚拉莫尔的眼眸化作了粉色，“用你的契约棋则吧，这次，我赌上我自己，输了就成为你的傀儡。”

“别拿那种狂妄的语气说话，我会以为你是托尔特希斯。” 黎卡丝亮出契约的光芒，“契约成立，概念立场已经升起在你我之间，以我们的生死，作为筹码吧！”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许多年前托尔特希斯没能终结你的生命，这个种族最后的希望，现在该我来终结你了，顶着我的样子，很幸福吧，背负着那些苦难和罪孽——这也不是你应该承受的，我来帮你解脱。”

亚拉莫尔猛地仰头，粉色的眼眸将立场的周围融化，将这个腐朽的界空融化的犹如黑色蜡烛般，点燃了粉色的烛火，全身被紫色的流体包裹，亚拉莫尔在这个立场中缓慢行走，那些流体都凝聚在亚拉莫尔的身后，在空中飘扬出一条长河。

黎卡丝没有用亚拉莫尔的力量，只是抽出腰间银色的长刀，指向亚拉莫尔，亚拉莫尔快速到黎卡丝的面前，手上的流体变成匕首，连续几刀缭乱眼前，黎卡丝转动长刀，长刀中映照出另一个世界。

“见证我所掠夺之物！”

亚拉莫尔懵了一下，肉体被强大的吸力拽扯，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处于一个世界之中，自己身上那银色的肌肤映射着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但这个地方所有的字都是未知的符号，天空是一片巨大的草原，雾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里就是我所掠夺的资源储存处，死战吧！” 高楼大厦的玻璃突然破碎，黎卡丝在亚拉莫尔突刺而出，亚拉莫尔侧身闪躲，那些飞溅而来的玻璃碎片融化成透明色的流体将黎卡丝缠绕，那些流体被黎卡丝快刀斩乱麻，亚拉莫尔趁着斩流体的功夫一个冲撞把黎卡丝撞倒在城市的车流之中。

黎卡丝和亚拉莫尔从车流中站起来，那些开动的汽车变成五颜六色的流体，使得地面成了不可触及的冥河，亚拉莫尔的双手触及那些因为没有车悬浮在半空被停滞的人类，那些人类变得像果冻一样爆裂，他们的血液也被双手的流体卷入，紧接着就是双手形成的飓风从两侧夹击而来，宛如绞肉机一样将黎卡丝挤压在缝隙。

黎卡丝斩碎那些压来的飓风，顶着飓风迎面劈来，那刀刃开山河，劈天地，将亚拉莫尔的一切招式迎刃而解，亚拉莫尔伸手握住她的长刀，右手几拳打在黎卡丝的腹部，又是几拳打在那原本属于自己的容貌上。

黎卡丝被打了个踉跄，用力从亚拉莫尔手中抽出长刀，亚拉莫尔左手的手指被全部切断的瞬间再度生长出来，天空上的草原一下子爆裂，覆盖大地的烈焰之雨倾盆而下。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随之停滞，唯有烈焰的火雨和两个人耗尽生命与底牌的最后决斗，时轮闪烁的越来越快，亚拉莫尔肆无忌惮的使用起时间的加速，来躲避黎卡丝的刀刃，同时和她保持近身缠斗，双腿早已经化作流体，好似河中之鱼丝滑的左闪右躲。

“不要只是闪避！你个混蛋！” 黎卡丝就算是真的砍中亚拉莫尔，亚拉莫尔的那部分也会流体化分开再度合并。

“我也玩够了，黎卡丝。” 亚拉莫尔后撤跳开，在地上一踩，整个地面化作长河，长河中飞出无数条流体群瞬间散开，那些流体凝聚成机枪的样子连续射击，黎卡丝向前一个闪步斩开那些流体，步步紧逼亚拉莫尔的面孔，甚至将亚拉莫尔的胸口划出几道血痕。

血痕迅速扩大，那些血液喷涌化作流体跑到亚拉莫尔的面前凝固成针，亚拉莫尔只是捏着针就能与那把刀打的有来有回，顺势一脚踢开黎卡丝，打了个响指，转过身不再看黎卡丝。

“你到底在干什么！？” 黎卡丝向着亚拉莫尔奔跑，未曾想自己的胸口被子弹贯穿，双腿被突然凝聚出的长枪击碎。

【世界流河·演算终幕】

世间的万物成为了流体，包括法则，那些流体汇聚成长枪、刀刃、步枪、机枪等诸多亚拉莫尔所见过的兵器，黎卡丝已经满目疮痍，那些透明的枪械和冷兵器在世界的每一处。

“在世界的每一处，在万物的每一毫，我已知晓世界，为演算出的终幕喝彩吧！” 世界消逝，还是在黑暗的界空中。

“为什么，我没有在我所掠夺的世界里……” 黎卡丝那属于亚拉莫尔的面容渐渐变成碎片剥离在黎卡丝的身上，那些碎片流动着覆盖了亚拉莫尔身上的每一寸，亚拉莫尔原来的模样也逐渐回归。

“很简单，你已经是死人了，黎卡丝。” 亚拉莫尔靠近黎卡丝，用粉色的流体慢慢提起来了她苍白的尸体，窥视记忆。

“你用的就是陈晓他姐姐的生命，也没什么奇怪的，生命走到尽头之后，除了那个锚点骑枪什么也不能用，我的力量到你身上也是死人了，一个死人怎么能用黎卡丝的力量呢，你连你自己都不是啊。”

亚拉莫尔用流体抬起黎卡丝沉寂已久的脸，她腹部的黑洞早已经停滞，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气息，手中再次出现了那把剥夺身份的骑枪，但黎卡丝已经没有办法使用它了，或者说，那把骑枪已经再也没有人可以使用。

“我的复仇结束了，亚拉莫尔。” 归家者在黎卡丝的面前浮现，黎卡丝看向船长

“亚拉莫尔，回来吧。” 船长丝毫不在乎黎卡丝的凝望，在舱门前喊着亚拉莫尔的名字，薄雾和金发的男人都顺着船长打开的登陆桥上了归家者，邓特娜薇也不例外。

“我……” 亚拉莫尔扭头看向叶知因，黎卡丝摇摇晃晃的踏在旗舰的登陆桥上，那是一个黑色的流体桥，黎卡丝在桥上望着亚拉莫尔说:“我们会在再见的，那时候我们不会是敌人，我可能是一具尸体，那时候，这艘旗舰就送给你们了，我要用我最后的……我自己的生命力看看能不能到尽头，那个女人的生命力，我把我自己的大半分给了她，她很快就会从沉眠中苏醒。”

“嗯，那么我们告别了，你还是愿赌服输的人啊。” 亚拉莫尔走向归家者，而不是走向叶知因，叶知因在窗前看了大喊:“喂！你要干嘛去？”

“对啊！” 丝塔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亚拉莫尔喊，“我们才是你曾经的战友啊！”

“亚拉莫尔！” 那五官乱飘的紫色身形的女人握住亚拉莫尔的手，她是利利菲，亚拉莫尔看见她的时候有一丝惊讶，随后微笑起来。

“好啊，不过我和船长有约，今后，我们和那艘船一起航行好了。” 亚拉莫尔走向叶知因的行界舟，对船长点了点头。

“啊啊，那女孩真是忘恩负义，只是和我们一起航行啊。” 船长有点失落，“好在不是和孤泊那样的结盟，这样我们两艘舰船肯定能度过万千难关。”

“有意思，那我就在行界舟待着了。” 格林翘起二郎腿，“亚拉莫尔，我期待你的故事。”

“是吗，我等着。” 亚拉莫尔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枚小胶囊，轻轻地将其打开，里面是黎卡丝的契约棋则，“契约，棋则？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吗？”

“让别人立下不再背叛你的契约那种类型会很有用吧，用来决斗反倒是很烂的用法，她真是完全不会用。” 丝塔尔看着棋则嘲讽道，“不过，别把它放身体里，如果有自我意识，你又要多一个名字了，棋者的名字。”

“这也不是黎卡丝给我的，是它自己落到这来的吗？” 亚拉莫尔好奇的拨弄着那金色的光芒，直到那金色的光芒投影出一个金色的小人，那小人体态优美、浑身光芒，只能看出来是女性姿态。

“别拨弄了，亚拉莫尔女士，我来到这里，不是为了侵占你的，也不是为了作为辅助你的道具，我们立一份契约吧，我为你所用，你负责签订契约来让我获得和其他棋者匹敌的身体。”

契约棋者这样说道，她在桌子上跳动、起舞，亚拉莫尔思考了一下，被布瑞娜打断。

“你也回来了，布瑞娜。” 亚拉莫尔冷冷的在脑海中对布瑞娜说。

“你看到了，关于你诞生的那些真正的事情了，那为什么还要向尽头前行呢？”

“为了找托尔特希斯诞生的原因，如果说是命运未免太过巧合，如果说是注定，难以说服自己，这个名字因何诞生，这个计划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人类的大脑中，为什么开拓时要无条件的把每个世界的其他种族都改造成人类。”

亚拉莫尔有许多好奇的事情，连托尔特希斯也没有办法去解答，那就只有到达尽头才知晓了，“如果这些所谓的流体是世界河的产物，那所有生物的终极都是流体形状吗？那些高塔和蜡像呢？布瑞娜，为了解答很多事情，我必须走到底。”

“以后的路只会越来越孤独，生离死别是常态，你需要承受，向尽头前行要几百万、几千万、几十亿的地球年，可能还到达不了，这是一个近乎永恒的远行。”

“你怎么打退堂鼓了？” 亚拉莫尔反问道，把手指放进自己嘴里，用牙齿咬几下。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试试棋则的力量，不要拒绝它。” 布瑞娜说。

“我知道，不过我更希望是合作关系，而不是共生，契约棋者，卡托拉特。” 亚拉莫尔拿起那个金光的小人，塞入自己的额头。

“明智的决定，亚拉莫尔，接下来，你要前往哪里？” 卡托拉特问，现在布瑞娜和卡托拉特同在亚拉莫尔的意识中，不同的是布瑞娜还在很远的地方没有回来。

“前面是世界河的交织密集处，大概是界空里最繁华的地方，十几条世界河在流动中彼此交汇但是没有产生大多数的毁灭，而是做到了那些世界河的交流、经济的发展，是托尔特希斯曾经创造的世界河繁荣区。”

亚拉莫尔看见前面五颜六色的河流，顿时觉醒了托尔特希斯留给自己的记忆。

“在那种地方，应该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叶知因趴在亚拉莫尔的肩膀，慵懒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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