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热带林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火光从林间升起，如星辰坠落人间。普拉人围坐在篝火周围，面庞在光影中明灭交替。他们披着以金属、珠饰、刺绣装饰的彩袍，佩戴着夸张的耳坠和项链，脚踝上拴着响铃，在鼓点间跳起庆祝人类诞生的舞蹈。

今晚是祝阳日的第一天，也是所有普拉人最重视的节日之一。祝阳日，即庆祝人类诞生的日子，他们是这片大陆唯一仍然信仰繁育神的民族，也是唯一仍会庆祝这个日子的人类。祝阳节通常持续3天，这三天内，不管流浪在哪个地区，部族内所有年满16岁的男女都会在火边相会，交换情话密语，谱写新的故事。

一阵火焰升腾而起，鼓声与笛声急促，摇铃声割开夜色，几个女子扭动腰肢，随欢快的乐声起舞。火光旖旎间，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出现在舞池中央，橘色长卷发缠绕珠宝挂饰披散在背后，瞳孔如宝石般泛着粉色的柔光。

女子身穿一袭深红与金纹交错的舞裙，露肩设计衬托出她小麦色的健康肤色，饱满的双峰挺立。她的手臂在空中画出圆润弧线，随着舞动的身姿，裙摆如花瓣绽开。她头戴金饰发冠，额间坠有玉石，璀璨生光；她裸足踏地，踝间缠着细链响铃，脚铃随步而鸣；裙裾间摇曳着铜片与羽毛，发出一阵阵悦耳的叮咚。她的歌声婉转悠扬，那是部族代代相传的祝词。

她笑容爽朗，声音如银铃，跳舞时神采飞扬，带动了整场节庆的气氛。她是米娅，她是这片雨林最后的普拉人主母。

“呼——神的子民们啊，请尽情享受这美妙的夜晚吧！”

随着米娅如同开场白一般的宣誓，人群爆发出欢呼，鼓手们围坐四周，皮鼓在手掌敲击下如心跳回响，男人们举起酒壶，女人们在孩子间穿梭，每一个灵魂仿佛都在这夜中燃烧。

米娅向四周望去，年仅27岁的她已经育有3个孩子，大儿子纳兹站在火圈边上，年仅十岁却已沉稳机警，腰别短刀监察四周。二女儿莱娅七岁，十分擅长歌舞，今日也在一旁和少女们一同敲响了小鼓。

米娅目光转向那个年仅4岁的小女儿蕾拉，此刻她正呆呆地望着自己，米娅轻叹一声，上前抱起这个幼小的孩子。蕾拉是畜化者，在这个崇尚生育的族群内，无法产下后代且智力水平偏低的畜化者，往往不会有太多幸福。尽管和外族奴役畜化者相比，生在普拉族已经足够幸运，但近年普拉族人分崩离析，有不少部族和外人勾结拐卖畜化者。

蕾拉似乎感知到了母亲的焦虑，伸出两只小肉手，轻抚米娅脸颊，嘴里咿咿呀呀发出不明所以的音节，米娅笑着亲了亲蕾拉的额头，特地取下手上的装饰品，捏一把小脸，幼儿软糯的脸颊，仿佛能融化所有不安。

“走，咱们去找蓝心阿姨玩！”

“呜啊！呀！”

在节庆的喧嚣之外，一场无声的战斗正在进行。昏暗的帐篷内，几个女子正端着热水进进出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油灯下照出一张紧绷的脸：她水蓝色的长发挽在脑后，为方便行动已盘成松束，几缕发丝贴在鬓边被汗水打湿。她戴着棕色圆框眼镜，一双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产妇。

“你做得很好，再坚持一下。”

她的声音柔和低稳，如夜风拂过草地，既不焦急，也不冷淡，恰到好处地让产妇从疼痛中找到一线可以抓住的力量。

“呜呜...好痛，不行了......”

产妇是头胎，下半身撕裂的巨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持续了长达一天的阵痛，耗尽她的力气。蓝心皱起眉头，这片偏远的雨林里没有任何实施手术的条件，不到万不得已，她真的不愿意动刀。

“没事的，我们快成功了。来，深呼吸——对，就像我们练习的那样。”

蓝心一边说，一边轻轻替产妇擦去额上的汗，她声音平静却有力。上身的白衬衫袖子被利落挽起，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小臂，沾着血与药液；长裙被抽带收紧系在大腿处，露出里面的马丁靴和吊带长袜。她动作迅速熟练，按压着产妇腹部，药草的苦味和鲜血的腥味在帐篷内交织。

产妇死死抓着帷帐边缘，咬牙低吟，感觉有什么硬物正在从内部穿过穴口。蓝心探手扶住婴儿的头部，一手轻压产妇下腹。下一瞬，微弱而尖利的啼哭划破夜空，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恭喜，是个女孩。”

“呼——啊——能让我看看她吗？”

“等一下哦。”

蓝心将脐带剪断，用事先煮好的热水替新生儿洗净，边上的女人为婴儿裹上带有部族纹样的白布，抱到产妇面前。

“好......好难看啊，我怎么生了个笋？”

产妇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几个已经生育过的女人，她们一边给她擦汗一边笑着说：“哎呀，小孩子生出来都这样，长长就好了！”

“蓝心小姐，你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看着就好。”

“好。”

“蓝心！”

正在整理器材的蓝心抬起头，看见米娅抱着小女儿往这边走来，笑着回应道：“忙完了？”

“是啊，你这边也是？”

“嗯，还算顺利，没有动刀。”

蓝心拢了拢长发，随手一扎垂在身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将近175的高挑身形，几乎高出米娅小半个头，在身材普遍矮小的普拉人里特别惹眼，得亏米娅也要165，和她站在一起才不会特别突兀。

“那就好——来，蕾拉，叫蓝心阿姨。”

“啦西——伊呀！！！”

“喂，叫姐姐啦！”

米娅咯咯咯地笑起来，蓝心叹了口气，瘪瘪嘴道：“虽然按照年纪，也差不多，但哪个女人想被叫阿姨嘛！”

“噗——话说起来，马上就是你三十岁的生日了吧？你们大禾那边说什么‘三十而立’，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岁数吧，要留在部族一起庆祝吗？”

“啊？不用啦……三十而立也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人到三十岁要有所成就。”

“成就……那你肯定不用担心，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那个‘难听格勒’的教授。”

“是南丁格尔！”蓝心颇为无奈地瞧了眼米娅，手指刮过她的鼻尖，“真是的，下次给孩子们上课你也给我过来旁听！”

蓝心跟米娅坐在帐篷前的空地上，蕾拉静静躺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火堆噼里啪啦地向外冒火星，不远处传来喧闹的歌舞声，蓝心喝下一口热酒，感觉很放松。

“你觉得繁育神真的还在这个世界上吗？”

米娅侧头看着蓝心，焰光在她粉色的眸子里闪烁。蓝心垂下眼眸，一双桃花眼漫上许多繁杂的情绪，她张着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部族的分裂越来越严重了，很多人都不再信仰繁育神，就连我......”

“我觉得祂肯定还在这片雨林深处，只不过，不想让人类找到。”

“我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有神将自己的造物弃之不理？”米娅的瞳孔漫上悲伤，她轻轻抚摸怀里的孩子，“你说你一直在研究畜化者的事，我的蕾拉，还有救吗？”

蓝心摇摇头，米娅其实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畜化者就像各种各样一出生就携带的基因病，但病因一概不知，只是自己运气不好，蕾拉运气不好罢了。蓝心追忆起过去，自从老师死后，她便做了游医，四处追寻繁育神的踪迹，距今已有14个年头。她仰头把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凉凉的。

“兰塔！你给我滚出来！”

尖利的声音划破夜空，很快更大的骚动从篝火的方向传来，米娅望过去，神色凝重。她推醒了怀里熟睡的蕾拉，蕾拉揉着眼睛，满是困惑与不情愿。

“好像出事了，蓝心，孩子们就拜托给你了。”

“好。”

普拉营地的火堆边已围起一圈人，怒气、质问、斥责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火焰一样熊熊燃烧。几道高大的人影闯入了普拉人营地，他们身着整齐的兽皮长衣，带着怒火而来，为首的是一个卡努族女人和几名壮硕的男子，表情十分不善。

女人上前一步，带着怒意吼道：“兰塔呢？叫他滚出来！”

普拉人们纷纷围了上来，望着来人，有些愕然，有些困惑。很快，有人认出了说话的女人——萨拉，她曾为一个普拉族男人抛下一切。

“是她啊……那个卡努族女人，为了跟兰塔结婚放弃家族的那个。”

“结婚？什么是结婚？”

“哎呀就是卡努族的什么风俗吧，说是女人只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啊？为什么啊？我绝对不愿意一辈子只跟一个男人好。”

这些议论并无嘲弄，更多是带着困惑与不解。普拉人本性自由散漫，对于“婚姻”与“归属”从不执着，反而对卡努人这种执念感到新奇。

“你们这种不讲责任的族群，怎么还有脸活在这块大陆上！”萨拉怒吼着，面孔因为怒火而变得狰狞。她指着面前的男人们，视线一个个扫过去，眼眶泛红，“你们这些男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我刚把孩子生下来，他一句话也没留就跟着别的女人跑了！这叫什么自由？这是抛弃！”

“呃...你是说想让男人抚养孩子吗？”一个普拉族女人缓缓问出自己的疑惑，边上的普拉族青年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孩子不都是母亲的，从来没听过需要男人出面......”

“既然兰塔并没有带走你的孩子，你再换个男人不就好了？”

“什么？！”

卡努人按捺不住，拔高了声音开始羞辱，几个普拉人回怼，火堆旁几名年轻的普拉男子也慢慢站直了身体，握紧了骨制短刀。就在此时，营地另一侧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小队人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带头的是一个年近半百的卡努族男人，他眉目间与艾伦有几分相似，身后跟着几个青年人。

“艾伦是我孙子。”他声音低沉，却透着怒意，“他跟你们的人跑了，现在还没回家！他该娶的是我们族里安排好的姑娘，不是什么普拉族的肮脏荡妇！”

“你们卡努人讲话都这么难听吗！”

一个男青年出列反驳，但这次，艾伦家属显然更为咄咄逼人，那老者狠狠一拍手杖，一个壮丁上前作势要给男青年一棍，男青年连忙躲闪，年轻的普拉族人纷纷上前，脸上写满不满。两族人的叫喊越发尖锐，甚至已经有人推搡起来。普拉人的青年将骨刀横在胸前，卡努人带来的壮丁也按住腰间斧柄。

“够了！都给我住手！”

清冷又富有穿透力的声音从篝火旁响起，米娅缓缓走来，一袭红裙飘动，带着不容置疑的目光。她走进人群中央，人群自觉让开。她看了一圈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萨拉身上，声音柔中带威：“卡努族的女人，我听到了你的怨恨，但这里是普拉的营地，兰塔是普拉族的男人，普拉族男人没有婚姻，没有你们口中‘责任’的概念，只有母亲。如果你觉得抚养孩子困难，可以加入我们，普拉人不会拒绝任何一位需要帮助的母亲。”

萨拉胸膛剧烈起伏，咒骂的话噎在嘴里说不出来，只能不住的捂脸哭泣。米娅转头看向老者，目光变得凌厉，语调带上不客气的意味：“至于艾伦，他出于自己的意志选择跟莎莉娅离开，而莎莉娅已经通过许可，外出组建自己的部族，你们来这里闹也无济于事，请回去吧！”

艾伦兄长咬牙，厉声道：“他有婚约在身，有责任，有家庭——难道你们的男人什么都不用管？”

米娅静静望着他，片刻后答道：“在我们部族里，孩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母亲决定一切，族群属于她，血脉也属于她。男人愿意留下，就留下，愿意走，就走。他们既不掌权，也不担责。”

“不愧是男盗女娼的部族，果然几百年前就该把你们全赶出去！”艾伦的兄长脸色涨红，愤怒到极点，手里的短刃一度高高举起。围观的人群情激愤，冲突一触即发。

米娅冷冷盯着那刀锋，像一头静立的母狮，不退半步，声音缓缓落下：“你若敢让这里流血，我会让你看到普拉人的愤怒！”

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场中每一个人的呼吸，短暂的寂静中，一名卡努男子忍不住嘲讽：“你们这种散沙一样的部族，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话语一出，双方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新仇旧帐都在此刻爆发。普拉人与卡努人素来不和，当年葬神之战后，智慧女神陨落，繁育神封锁神庙，把信徒们赶出驻地，人们流离失所。一部分北部荒原的普拉人抛弃信仰，自称卡努人，南下进攻，一盘散沙的普拉人无力招架，很快各奔东西，成为浪迹全世界的流浪民族，只有少部分还驻扎在雨林中，留守自己的信仰。

就在这混战之际，空气中忽然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香气，像熟透的果实般诱人。普拉人与卡努人同时愣住，他们感到周身一阵麻痹，手里的刀与木棍慢慢垂下，目光迷离，呼吸急促，就连眼前势不两立的敌人，都变得令人心动。米娅心头一震，警觉地环顾四周，心底却浮起一种怪异的熟悉感。

“这种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她努力让自己的意志维持清醒，握紧拳头想压制体内渐渐燃烧的燥热。

一个模糊而怪异的影子从林间走出，身形宛若液态，触手缓缓舞动，带着诱惑与亵渎的气息，像是在邀请众人沉沦。在场的人们似乎收到了某种感召，纷纷忘情的亲吻彼此，宽衣解带，整个场地一片淫靡的景象。

米娅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咬紧牙关，眼中闪过茫然与抗拒，很快便被滔天的欲火掩盖，她不由得半跪在地面支撑住身体，下一秒，两根金色的触手将她卷起，伸进裙子底端，掠过光洁饱满的大腿，从腰部伸出。触手缠绕两圈，伸进她的胸衣里，开始挑弄乳头。米娅艰难抬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题：

“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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