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归来

家的味道，首先是嗅觉的记忆。

当陈言拖着行李箱，用钥匙打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时，一股混合着饭菜香气、木质家具的沉静气息和独属于女性的、淡淡的馨香，如同一个温柔的拥抱，瞬间将他包裹。这不是酒店里那种标准化的、带有消毒水味道的洁净，也不是机场里那种混杂着航空燃油和人群的、流动的喧嚣。这是家的味道，是沉淀了一整年思念与缺席之后，终于回归的实体证明。

玄关的灯光是暖黄色的，像陈年蜂蜜一样流淌在地板上。他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肺部被这股温暖而复杂的气息填满，旅途的疲惫仿佛都被这股味道冲刷掉了大半。

“我回来啦！”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一阵小小的回响，随即就被从厨房方向传来的、更加热烈的声浪所淹没。

“老公！”这是舒婕的声音，永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喜和柔情，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在他的心尖。

“爸爸！”这是女儿陈婷，清脆得像风铃，带着少女特有的、毫无保留的雀跃。

紧接着，是母亲顾澜温和的叮嘱：“哎呀，慢点跑，别撞到了。”妹妹陈颖爽朗的笑声：“哟，我们的大功臣可算回来了！”以及岳母风岚茜那沉稳中带着笑意的声音：“路上辛苦了，快进来洗手，马上开饭。”

五个女人，五种不同的声线，交织成一张欢迎的网，将他牢牢网住。他站在玄关，看着她们一个个从厨房和餐厅探出头来，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他过去三百多个日夜里，在视频通话中无数次看见，却又觉得隔着一层冰冷屏幕的模糊影像。而现在，她们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他能看见风岚茜眼角因笑容而加深的细纹，能看见母亲鬓边悄悄冒出的一两根银丝，能看见妹妹眼中闪动的戏谑光芒，能看见女儿脸上那层青春无敌的胶原蛋白，以及妻子舒婕眼波里流转的、独属于他的那份深情。

幸福感，如同涨潮时的海水，汹涌而来，迅速淹没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没有换鞋，就那么扔下行李箱，张开双臂，迎接着这个家的女人们向他涌来。他被她们包围着，她们的头发擦过他的脸颊，她们的身体紧贴着他，她们的香气——舒婕的淡雅兰花香水，陈婷身上沐浴露的果香，母亲的书卷气，妹妹身上若有若无的烟火气，以及岳母那昂贵香水沉淀下来的木质尾调——像一个立体的嗅觉矩阵，将他彻底定位在了“家”这个坐标的原点上。

“好了好了，都快把他挤扁了，”风岚茜作为家中最具权威的长辈，拍了拍手，结束了这场略显混乱的欢迎仪式，“让他先去换身衣服，我们马上开饭。”

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每一道都是他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红烧肉的酱色浓郁，清蒸鲈鱼上铺着翠绿的葱丝，油焖大虾红亮诱人，还有一锅是他最爱的、母亲顾澜亲手炖的老火鸡汤，汤色奶白，上面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

陈言坐在主位上，这是为他留的位置。他环顾四周，灯光下的每张脸庞都显得那么生动。舒婕坐在他的右手边，体贴地为他盛了一碗汤。女儿陈婷坐在他对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出一年来风霜的痕迹。母亲和岳母坐在两侧，妹妹陈颖则挨着陈婷，时不时跟她低声说着什么，逗得女孩咯咯直笑。

“尝尝妈炖的汤，在外面可喝不到这个味道。”顾澜温和地说。

陈言喝了一口，那股熟悉的、醇厚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里，瞬间驱散了最后一点旅途的寒意。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就是这个味儿，想死我了。”

“那你这次可要多住一段时间，把这一年缺的都补回来。”风岚茜笑着说，她举起红酒杯，“来，我们大家，一起欢迎我们家的顶梁柱凯旋！”

“欢迎回家！”

水晶酒杯清脆的碰撞声中，晚宴正式开始。席间的气氛热烈而温馨，话题围绕着陈言这一年的工作和生活展开。她们好奇地问着他项目上的趣事，问他异国他乡的风土人情，也七嘴八舌地向他讲述着家里这一年发生的大小事情。

“……你是不知道，婷婷这丫头，现在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参加那个什么辩论赛，拿了全市第一呢！”陈颖骄傲地宣布，好像获奖的是她自己一样。

陈婷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地低下头，嘴里嘟囔着：“姑姑你别夸张啦……”

“这哪是夸张？你妈我还特地去现场看了呢，那小嘴叭叭的，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把对方辩手说得哑口无言，真有我当年的风范。”风岚茜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说着还朝陈言挑了挑眉，那神情仿佛在说：看，我外孙女，随我。

陈言看着女儿那副羞赧又难掩得意的模样，心中充满了为人父的骄傲。他笑着说：“真厉害啊我的女儿，看来以后家里吵架，我们都吵不过你了。”

“爸！”陈婷娇嗔地跺了跺脚。

“还有你妈，”顾澜转向舒婕，语气里带着赞许，“她现在可是公司里的骨干了，上个季度还被评为优秀员工，奖金拿了不少呢。”

舒婕只是温柔地笑着，用公筷给陈言夹了一块他最爱吃的红烧肉，轻声说：“都是大家帮忙，平时没少帮我带婷婷，不然我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工作上。”

这是典型的舒婕，永远那么谦逊周到，将功劳归于大家。陈言看着她，灯光下，她的侧脸轮廓柔和，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嘴角那抹温婉的笑意，让他觉得心安。这一年，她一个人撑着这个家，还要兼顾工作，一定很辛苦吧。他心中涌起一阵疼惜，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

舒婕的手指微微一动，反握住他，指尖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和亲昵。

这顿饭，在欢声笑语中吃了很久。窗外的天色从深蓝彻底变为墨黑，只有城市的霓虹在远处闪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每个人的脸上都泛着微醺的红晕。陈言更是喝了不少，一年来的压抑、思念、孤独，都在这顿饭里，在这浓得化不开的亲情里，得到了释放和慰藉。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这，就是他为之奋斗的一切。一个温暖的家，一群爱他的女人。此刻的幸福感，真实得如同手中的酒杯，沉甸甸的，满溢着醇香。

***

聚餐终于在深夜的喧闹和满足中落下了帷幕。

最后的酒瓶空了，餐桌上一片杯盘狼藉，如同激烈战役后的宁静战场。酒精像一层温暖而模糊的薄纱，笼罩着陈言的感官。他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这是一个舒服得能让人融化进去的姿势。头顶的水晶吊灯被调暗了光线，散发着朦胧的光晕，将整个空间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金色。

他没有动，也懒得动。身体是放松的，精神却因为酒精的催化而变得异常敏锐。他像一个坐在剧院包厢里的观众，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舞台”——那个连接着餐厅和厨房的开放式空间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女人，正以一种和谐而富有韵律的节奏，忙碌着收拾残局。

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水龙头里流出的水声“哗哗”作响，夹杂着她们之间低低的交谈和偶尔的轻笑，构成了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交响乐。陈言眯着眼睛，视线在这五个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身影上来回流转。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对于宇宙来说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对于人，却足以刻下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痕迹。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妻子舒婕的身上。她正弯着腰，将桌上的剩菜用保鲜膜封好，准备放进冰箱。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居家的丝质连衣裙，V字领口开得恰到好处，随着她的动作，一小片白腻的肌肤若隐若现。她的长发用一根鲨鱼夹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修长而优美的天鹅颈。陈言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她弯腰时显露出的背部曲线向下滑动，最终停留在她浑圆挺翘的臀部上。那件柔软的丝质连衣裙紧紧地贴合着她的身体，将那道饱满的弧线勾勒得惊心动魄。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记忆中的舒婕，虽然身材一直很好，但在家时穿着总是偏向保守和舒适。而今天这条裙子，似乎……太过凸显身材了。那是一种不自觉间流露出的风情，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无人注意的夜里，悄然绽放了一瓣。是自己离开太久，产生了错觉？还是她在这一年里，真的变得更加……有女人味了？他将这种变化归结于她职场上的成功所带来的自信。是的，一定是这样。一个在事业上所向披靡的女人，自然会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更迷人的光彩。

接着，他的视线转向了女儿陈婷。女孩正拿着一块抹布，踮着脚尖擦拭着高处的餐边柜。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露出两条笔直修长的大腿，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她长高了，也发育得更好了。T恤的下摆因为她抬手的动作而向上缩起，露出一截平坦紧致的小腹。而胸前，那原本只是微微隆起的曲线，此刻已经有了相当可观的规模，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陈言的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警惕。她不再是那个可以被他轻易抱在怀里、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了。她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大姑娘，一个拥有了女性所有美好特征的年轻女人。他注意到，她擦拭的动作很认真，但偶尔会停下来，不经意地将一缕垂下的发丝撩到耳后，那个瞬间，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朦胧的慵懒。那不是属于一个十九岁女孩的天真，而更像是一种……经历过什么的、略带疲惫的妩媚。错觉，一定是错觉。陈言对自己说，大学生活让孩子们早熟，这很正常。

目光移动，落在了妹妹陈颖的身上。她正叉着腰，站在水槽边，指挥着陈婷：“哎，那儿，那儿还有油点子，再擦擦。”她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爽朗，但陈言却从她的姿态里看出了些许不同。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瑜伽裤，将她那引以为傲的、常年锻炼保持的蜜桃臀和长腿曲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她不像是在家里，倒像是在健身房，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几乎具有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她丈夫常年在外地，她一个人……会不会很寂寞？陈言看着她靠在橱柜边，无意识地挺起胸膛，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梢，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窗外。那种姿态，不像是一个满足的已婚女人，更像是一头被囚禁在笼中的、随时准备挣脱束缚的野性雌豹。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能把一个人的欲望磨得如此锋利。

然后是岳母风岚茜。她已经脱下了那身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职业套装，换上了一套舒适的香奈儿家居服。即便如此，她身上那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强大气场依然没有丝毫减弱。她没有亲自动手，只是端着一杯温水，站在一旁监督着，偶尔开口提点两句，像是在主持一场重要的董事会议。但陈言发现，她的眼神，不再像过去那样时刻保持着锐利和审视。在灯光下，她的目光显得有些柔和，甚至带着一丝……空洞。就好像她的身体站在这里，灵魂却飘向了远方。她端着水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着，那是一种心事重重的表现。而且，他注意到，她的嘴唇似乎比以前更饱满了，唇色也更红润，不像是涂了口红，倒像是……被反复亲吻过后的自然色泽。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陈言立刻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喝多了，她可是风岚茜，是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的女王。

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母亲顾澜身上。母亲正在小心翼翼地清洗着一套昂贵的骨瓷餐具。她总是那么温和、恬静，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仿佛永远与世无争。但今天，陈言却发现，母亲的体态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她弯腰时，腰线显得比以前更加柔软，臀部的曲线也似乎更加圆润了一些。她穿着一件棉麻质地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当她直起腰，用手背擦拭额头的汗珠时，陈言注意到，她脖颈的线条似乎特别……干净，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那是一种脆弱而诱人的美感，与她知性教授的身份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反差。他甚至捕捉到一个细节，母亲在转身时，脚下似乎踉跄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酸软？这个词从脑海里冒出来，让陈言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母亲。

五个女人，五种变化。有的明显，有的隐晦。她们就像五本被时间翻阅了一年的书，书页的边缘已经悄悄卷起，字里行间也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注脚。他躺在沙发上，被酒精和思念浸泡得柔软的心，第一次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疑云。但他很快就将这丝疑云驱散了。是他离开太久，想得太多了。时间改变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规律。她们都在各自的生活轨道上，变得更好，更成熟，更美丽，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这么安慰着自己，然而，身体的反应却比理智更加诚实。

阔别一年的压抑欲望，在酒精的助燃下，在眼前这五个活色生香的女性身体的刺激下，如同休眠的火山，开始从内部缓慢而坚定地苏醒。一股燥热的气流从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他渴望着，渴望着拥抱、亲吻、进入，渴望着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回归，来填补这一年来的空虚。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了舒婕。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此刻所有欲望的合法出口。他看着她在灯下忙碌的身影，那摇曳的腰肢，那挺翘的臀部，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瞳孔中被无限放大，点燃了他体内的干柴。

就在这时，仿佛感应到了他灼热的视线，舒婕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直起身，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隔着客厅与厨房的距离，隔着朦胧的灯光和缭绕的烟火气，她的眼神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了然，随即，那丝了然化作了一抹动人的水汽，像是春日里融化的冰湖，波光潋滟。

她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只有他能看懂的、带着一丝狡黠和挑逗的弧度。然后，她对着他，轻轻地，俏皮地，眨了一下右眼。

那是一个无声的信号，一个私密的邀请，一个专属于他们夫妻之间的，关于夜晚的约定。

陈言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然后又豁然松开。强烈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接收到信号后，舒婕优雅地转过身，她走到厨房的入口处，握住了那扇磨砂玻璃推拉门的把手，回头又给了陈言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哗啦——”

磨砂玻璃门被缓缓拉上，将厨房里温暖的光线和女人们的身影隔绝在了另一边。门上，她们的身影变成了模糊的、影影绰绰的剪影，像是皮影戏里的人偶，声音也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这个动作，像是一个仪式，一个界限的划分。门的那边，是和谐温馨的大家庭；而门的这边，只剩下他和他即将开始的二人世界。

信号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陈言体内的火山彻底喷发了。他几乎是一跃而起，酒精带来的最后一丝昏沉被澎湃的欲望彻底冲散。他甚至顾不上和还在厨房里的其他人打声招呼，就迫不及待地、脚步匆匆地冲向了主卧室的浴室。

他要洗澡，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洗去这一年的孤单寂寞，然后用最干净、最清爽、最充满活力的状态，去迎接他渴望已久的、与妻子的重逢。

***

浴室里水汽弥漫，像一个温暖的茧。

热水从花洒中喷涌而出，浇灌在陈言的皮肤上，带走了一身的疲惫和风尘。他闭着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头发、脸颊和身体。镜子上很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映照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的脑海里，此刻只剩下舒婕最后那个回眸的媚眼，和她拉上厨房门时，那窈窕而充满暗示的背影。一年的分别，非但没有让他们的感情变淡，反而像陈年的酒，酝酿出了更加浓烈的激情。他能想象到，待会儿舒婕走进卧室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她或许会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真丝睡袍，长发披散，带着沐浴后的湿润香气，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的身体，因为这些想象而变得愈发滚烫，某个部位更是早已昂然挺立，叫嚣着宣泄的渴望。他匆匆地冲洗完毕，胡乱地用浴巾擦干身体，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那张柔软的大床。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恰到好处地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暧昧的氛围。空气中还残留着舒婕的香水味，与干净的床单上散发出的、阳光晒过的清新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能让人心安的催情剂。

陈言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下半身，然后仰面躺倒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门外，依旧能隐约听到厨房里传来的、碗碟轻微碰撞和水流的声音。收拾的工作还在继续，这让他原本急不可耐的心，又多了一丝等待的煎熬和期待的甜蜜。他知道舒婕的细心，她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妥当，才会安心地回到他们的二人世界。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陈言百无聊赖地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滑动起来。屏幕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的嘴角。他点开一个个新闻App，眼睛看着上面的文字，心思却早已飞到了门外。

他在计算着时间，估摸着舒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五分钟？十分钟？他的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就在这时，一个不同寻常的声音，穿透了房门和墙壁的阻隔，极其微弱地，钻入了他的耳朵。

“嗯……”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鼻音。

起初，陈言并没有在意。他家的房子隔音效果相当不错，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录音棚，偶尔能听到邻居家的电视声或者小孩的哭闹声，也属正常。他依旧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然而，紧接着，又一个声音传来。

“咚。”

那是一种沉闷的、撞击墙壁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就好像有什么重物，不小心靠在了与他家卧室相邻的那面墙上。

陈言滑手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家住在小区的“楼王”位置，户型设计考究，主卧室的这面墙，正好与隔壁邻居家的主卧室相邻。隔壁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平时很安静，很少有什么大的动静。

他侧耳倾听，试图分辨那是什么声音。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比刚才要清晰一些，也长了一些。

“唔……啊……”

那不再是简单的鼻音，而是一段破碎的、带着喘息的呻吟。声音里混合着痛苦和……欢愉？这种矛盾的感觉，让陈言的神经猛地绷紧了。

他放下手机，翻了个身，面朝那面墙。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和从墙壁另一侧渗透过来的、暧昧不清的声音。

“啪……啪……啪……”

一种极富节奏感的、沉闷而连续的拍击声响了起来。那声音并不响亮，但穿透力极强，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击在陈言的耳膜上。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肉体与肉体碰撞的声音。

陈言的呼吸陡然屏住了。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虽然在无数的电影和小说里看到过类似的桥段，但当这种事情真实地发生在一墙之隔的邻居家时，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那是一种侵犯，一种对私密空间的无声闯入；同时，又是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已久的、名为“偷窥”的魔鬼，似乎嗅到了血腥味，开始蠢蠢欲动。

他忘记了还在等待的妻子，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脑海中描绘的旖旎春光。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墙壁另一边的那个未知世界所吸引。

“啊……轻点……嗯……”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哭腔，却又软绵无力，仿佛是在恳求，又像是在撒娇。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低沉的喘息声混合了进来。

陈言感觉自己的血液流速在加快，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地跳动。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了隔壁的“好事”，也暴露了自己的行径。

他像一个做贼的窃贼，一步步挪到那面墙边。

墙上贴着米色的壁纸，摸上去有细腻的纹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将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

冰冷的墙壁，与他温热的耳廓接触的瞬间，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廓上的血管在突突地跳动。

而就在这一刻，墙壁另一侧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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