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背影挺拔，在门外持续的嘈杂声中，他偷偷叹了口气，依旧沉默地盯着面前的资料。

一面白板，上面贴着一些关键人物的照片，以及象征人物关系的连线。一张新的照片刚刚被贴在角落处，旁边用墨水笔工整地写着“受害人（疑似）——姜晚”作为注释。而一些照片已经显得有些陈旧了，比如正中偏右位置贴着的“警员——谷果（失联）”。

房间没有开灯，他感觉自己似乎是躲在了这里。面对门外姜晚的家人与朋友，他很难提出什么能够解决问题的可行方案，只能任由那些“父母”“前男友”“旅伴”等等不同身份的人们一次次出现，一次次在警局里争吵不休。

“太猖狂了。”男人心中愤愤地想。

白板旁放着一台静了音的电视，电视通过技术手段持续转播着名为“柔心俱乐部”的系列节目。大多数节目内容都是一些技巧高超的杂技表演，偶尔会有一些色情、残忍的演出出现，每到这时，警局都要安排专人做好记录，准备列入日后的罪证档案。

白板背面贴着若干诸如“Zlata”“Irina”“刘思宇”之类国内外杂技明星的演出照片，以及关于“柔术”“软功”“缩骨功”等专业名词的解释说明。这是在接触案件之初，调研科帮忙提供的背景资料，那些漂亮的女人们在照片中做着着匪夷所思的动作，身体柔韧性极佳。在内部交流过程中，有些年轻的同事坦诚相告，他们平日里也会主动搜索和消费此类表演。

谷果已经遇害？还是成功融入了那个地方，正在某处从事着这样的演出？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愿去想，他已经为亲手将自己心爱之人送去那未知的地狱懊悔太久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随着“柔心俱乐部”近来公开演出的内容越发出格，已经达到损害社会公序良俗的地步。上面下达的命令日渐严厉，要求“迅速提出计划”解救被困人员、逮捕涉案凶犯。

“砰——”门被撞开了，冲入黑暗的是一个体育生模样的年轻人，他硬朗的脸孔胀得通红，似乎刚刚进行过一番激烈的辩论。

“张局，您不能躲在这里啊，刚才小晚又打来电话了，又是要钱，不给钱他们就一直折磨她，再这么下去……”年轻人语无伦次地抢白着，男人认出他是姜晚的“前男友”兰宇，女孩在大学里谈过短暂恋爱的同班同学，校足球队的运动明星。

“走，去会议室，我们慢慢说。”“张局”语气淡漠地回应说。

上次案情通报会的桌签还没撤掉，“张成”的名字被摆在长条桌正中，男人带头走进会议室，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各科室的同僚们依次坐在两旁，共同面对形形色色的家属们。姜晚的父亲、前男友、学姐，杨谋的母亲、舍友，这些都是最近一批受害者的亲人，也是最为焦急的群体。

“刚才小晚母亲又接到了电话，仍旧是每天固定的时间，听小晚在电话里哭嚎，他们还是要钱，每天要打5万块，否则不给她解手，还一直绑着她做‘劈叉’。”兰宇毫不避讳地倾诉着现状，一旁的中年男人已经被折磨得憔悴万分，听闻这些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的残酷事实，他不由得崩溃地把脸埋在了手掌里。“小晚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上次的钱还是苏郁学姐给打的，现在又已经过去三天了。”

另一边的女大学生点了点头，她蓄着又黑又直的长发，瘦削明丽的脸上架着无框眼镜，与几位男人慌乱痛哭的表现明显不同，颇有一副冷静知性的风采。

“张局长、警官们，我的儿子一直没有消息啊。”杨谋母亲找到话头，赶忙歇斯底里地哀求着。

“请各位理解跨境执法的难度，我们派去的警员也失去联络很久了，目前正在制定新的营救计划。”电讯科的负责人无奈答复。

“你们有公职在身，要等外交指令，时间不知道多久。不然就由我们年轻的家属先去一趟，至少掌握一下当地的情况，给你们打打前站。这样行不行？”“苏郁学姐”如是建议道。

“不行，这太危险了。”张成毫不犹豫地说。

“你们如果不支持，我们就自己去！”又一位年轻男孩浮躁地嚷着，张成认出他是杨谋的同住舍友。两人有着共同爱好，关于“柔心俱乐部”的一些最新情况还是通过他的会员账户即时同步的。

“局长，这也许……”一位同事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不是没有想过，可这太危险了。”张成疲惫地重复着。

“如果我们以‘客户’的身份去，危险就会小很多。”看过帮腔的年轻男孩一眼，苏郁坚持着自己的建议。

张成沉吟着，似乎内心也在天人交战。

“张局，谷果的情况也需要……”身旁有人恰到好处地提醒，帮助张成下定了某个决心。

“好，我答应你们，除了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也会从这边给予你们一些资金上的支持。”考虑到家属们大多已经弹尽粮绝，张成诚恳地补充说。

深夜，大学附近的小旅馆里，苏郁脱下了外衣，只仍随意地套着素净的白色衬衫，胸口大大敞开，一双长腿盘在兰宇腰上。他们用力地吻着，仿佛要将彼此最细微的情绪都宣泄到对方的身体里。趁对方纤长的手指正自用力攀在他的脖颈上，兰宇用孔武有力的大手将苏郁绕在自己身上的双腿分开，强硬地掰到了她的肩膀后方，将赤裸的脚踝紧紧勾在一起。苏郁吃痛，故意咬住了兰宇的舌尖，一股血腥味扩散至二人的味蕾，略有甜味。

猛地倒在简陋的双人床上，他们就用这样的姿势开始做爱，激情四射的声音响彻良久。

事后，苏郁帮兰宇摘下避孕套，用卫生纸擦拭过男生湿润的龟头，一并丢到卫生间马桶里。她从洗手池边捡起眼镜重新戴好，平复过高潮的余韵，世界和思维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承认吧，你们这些男大，就是喜欢这个调调。”苏郁敏锐地指出。“你找姜晚是不是也为这个原因，她学的是瑜伽吧？”

“是又怎样，你还不是看中我的体力。”兰宇仰倒在床上，用手肘撑着上身，炫耀自己的腹肌。

“哼，都是变态。”苏郁轻蔑地说，也不知是单指对方，还是包含了自己。

“所以我们真的要去一趟那边？”兰宇犹豫着问。

“去一趟吧，为她多尽些力，你我心里都好受些。”苏郁低声说。“你找上我的时候，还没和她分手吧？”

兰宇点了点头，态度更多则是不置可否。

“再者说，你是不是也想去亲眼看看那个俱乐部？”苏郁毫不留情地指明说。

“就当度个蜜月了吧。”兰宇粗糙的面颊竟然泛红了，他笨拙地咧嘴笑了笑。

“……真没良心。”苏郁不悦地侧过了脸。

城市中平凡的某处，年轻的男孩呆看着杨谋许久未开的屋门。他的手机上登录着“柔心俱乐部”的会员账号，各类节目在屏幕上闪出宣传预览，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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